因为一个合作的研究项目,在在爹12-23号期间需要出差去MIT连轴转做实验。这跨越两个周末的十二天,算得上是在在出生后我最长的一次单独带娃马拉松了。过去的六年中,队友和我带娃的时间已经发展的相当平均,甚至他做的可能更多。所以自从知道他要出差的那一秒,我就心跳加快,呼吸急促,并在接下来的每一天四处跟朋友哀嚎,心中除了慌还是慌。
英语中有一句奇妙的形容养娃体验的话,翻译过来大概是“一天很长, 一年很短”。借用这个句式来形容这十二天,就是“未来很长,过去很短”。如果不留下这份记录,我可能很快就忘记了这份难得的体验,也失去通过文字给这段日子赋予意义的机会。那么,就写下来吧。 
11/12 
因为飞机八点起飞,天还没亮爸爸就悉悉嗦嗦的起床了。他那边一有动静,在在和我顿时就醒了。全家人在客厅抱了又抱依依不舍,气氛煞是悲壮。爸爸出门之后,在在穿着内衣冷飕飕的站在门口,把头塞在百叶窗和玻璃窗之间,给爸爸一遍又一遍的挥手,比心,吻别。
一个回笼觉后醒来。我和在在进行了战略动员,告诉他妈妈一个人忙不过来之前两个人做的事情,需要他和我多配合,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尽量自己照顾自己。 而且妈妈容易着急,要是发脾气了, 还请他多担待。在在似懂非懂的回了我几个OK,态度模棱两可,基本没能安慰到我。 
这一天上了音乐课,去朋友家吃了午饭,下午带在在去了一个儿童科学活动,之后他还陪我逛了书店,爸爸离开的第一天过的一天风平浪静,不错。
11/13
早上一睁眼发现停电了。 厨房的炉台没法打火,在在得知炉子没有火,问我他可不可以假装炒菜。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站上椅子,抄起锅铲就演了起来,时不时还假装丢点调料和酱汁。我站在一边看的直乐,想着这么多年,直到没火了他才提出这个要求,真是谨慎。
这个秋天几乎每个周末都有在在同学的生日,这两周生日趴可帮了大忙。孩子玩耍,大人聊天,轻松几个小时就过去了。这次的爬梯家庭准备了墨西哥传统游戏皮纳塔—一个肚子里装满零食的彩纸做成的动物玩具。孩子们默契的迅速排好队,一个接一个用树枝大力敲打皮纳塔。这是在在第二次见到皮纳塔,和第一次一样,他站在一边看着其他孩子轮流上阵,但自己不愿参与其中。 
其他家长和我都鼓励他也去试试,也都被拒绝了。尽管从小到大,他的性格已经活波,放开了很多,但兰花就是兰花,敏感慢热的特质依然顽强的存在。我们总想孩子尽早的尝试尽多的人间乐趣,但也只能观察他们的节奏,并相应调整自己的预期。 
爬梯结束后,在几个选项中,他挑了美术馆。要知道他原来是一进美术馆就喊boring的小孩。还好最近的展览我都看过,这几个小时目标明确就是陪他耍,就全交给他做主了。结果小朋友兴致盎然的在美术馆里蹦蹦跳跳,甚至在坡道上翻滚,边看边发表意见,我亦步亦趋的跟着,叮嘱他不要摸,离远点。感谢材料管够的家庭艺术创作区,小朋友在这里挥洒了创作激情,心满意足的完成了自己的卷筒纸大项圈。
而我悲哀的发现,同样是无拘无束的试图创作,同样材料管够,我的脑中却一片空白,贫瘠的可怕。看来只要自己没有动手的习惯, 看得多和会创作中间距离遥远的隔了个内蒙古大草原。
离开美术馆的在在,扭着屁股一蹦一跳过了马路,回到车上的。他的心情应该不错吧?他对美术馆的体验会不会好了一点点呢?
舒缓的周末过去后,动真格的时候来了。
睡觉前我和在在商量了他第二天想要带的午餐,碳水,蔬菜,蛋白质和水果四个类别都要有,但他可以选自己想吃的东西。我不想像队友那样,早上起来再挠墙想着做啥儿子才吃。 
11/14
果然早做计划,事情就会简单很多。今天做早饭午饭,他自己穿衣吃饭,出门都很顺利。比起以往火急火燎,屁滚尿流的早晨,今天简直云淡风轻。 
晚上睡觉前和爸爸打电话。 他让我们猜他在干什么,然后切换镜头,给我们展示了电脑屏幕上的国际象棋。 
我顿时心领神会。上周五晚上我们在伯克利校园附近新开的中国面馆吃完饭后,看到路边有人在下国际象棋。在在觉得好玩,站着看了很久。小时候下过国际象棋的爹就这样记在了心里。 “我打算趁着这几天晚上,复习复习,回去后教在在下棋。” 
我的心里一下子暖暖的。有了孩子以后,似乎我心里浪漫的定义发生了变化,看见爱人心里记着孩子,我就会觉得浪漫。
最近很喜欢的一本书,布鲁金斯学会政策研究员Rihard Reeve写作的Of Boys and Men中提到,哈佛大学进化生物学教授Joseph Hendrich 博士将婚姻比喻成睾丸素抑制系统。睾丸激素是一种刺激男性性欲的男性荷尔蒙。年轻的单身男子拥有的睾丸激素较高,而拥有较高睾丸激素的人也更可能成为父亲。但是,在有了妻子和孩子之后,男性的睾丸激素水平就会下降,而且越是参与养育越多的男人,睾丸激素下降的越厉害。所以,从生物学角度来说,好爸爸和好情人实难难全。了解这点,对于我们对伴侣建立合理的期待意义重大。 
11/15-11/17
原来每日生活中的槽点,比如晚上不睡,早上不起,起了不自己穿衣服,永远要人陪他玩,似乎都不见了。每一天都和在在聊很多,也一起做很多手工和家务,我们仿佛真的从一种单向的照顾关系,变成了合作关系。偶尔他嚷嚷几声,或我开始着急,都很快会消散。每天的生活井然有序,在一起的时间都开心甚至幸福。养孩子,竟然成了一种高质量的生活。连在在自己都说:“ 妈妈,爸爸不在家的这几天,我们好像蛮好的么?” 
我每天都在感慨,为啥一个人带孩子比两个人轻松很多。可能是一个人的养育更容易逻辑一致,风格统一,也可以更灵活的做调整。也可能是沟通成本少了很多,沟通的时间和质量却更好了:我既不用和另一个养育者人商量,说服,辩论,也有了更多时间和孩子进行更多和更深入的对话。当然,只有一个人的养育,和孩子也更容易拉近距离,更加亲密,因为没有另一个人的替手,我没法随时退出。
而我有的另一个强烈的感觉,是看见和爱这个时刻的孩子的重要性。温柔好脾气的在在爸爸,常用一种对待幼儿的方式照顾在在,他事无巨细的关注他,哪怕委屈自己,也想满足在在的一切要求,但最后往往弄的自己筋疲力尽,还在这个过程中“婴儿化”了在在。实际上我对他和在在相处提的最多的意见可能就是“请你往后退,不要成为他成长的阻碍”,而他俩在一起时我最常扮演的角色竟然是拦着在在欺负爸爸。
另一方面,我也发现自己常常把对在在的期待对标到了更高的年龄,例如不耐烦他为什么六岁了还不会自己刷牙洗澡,不能得体的和老师同学打招呼和告别。在知识层面,我当然理解这并没有问题,还常会劝其他家长不要担心,但自己还是会忍不住抱怨,甚至有时候把这归咎于爸爸做的太多了,所以他会的就少了。
话虽这么说,他成长的速度还是经常把我甩在了后面。我会用条条框框和啰啰嗦嗦约束他,对他能自己完成任务或做出选择缺少信任。所以在看到他在老师发来的录像中可以长时间的专注于一项工作,看到他对其他年幼孩子细心的照顾,出门游玩时和工作人员成熟的交流时,又觉得惊讶。 
而这几天因为爸爸撤出了原本三个人的关系,本来固化的家庭模式终于得以变化。重新调整的关系和位置,露出了缝隙,留出了空间,在在生活中的干扰因素减少了,自己发挥的机会多了,也就让我看到了他更真实样子。我甚至感激他将生命更为自然生长的样子展示给我,觉得那是一份信任和亲密。 
11/18
早上送在在去学校,因为忘带手机,回来的路上难得的听了广播。几分钟的新闻播报从星巴克几家连锁店罢工,UC系统大罢工,加州政府又提高了缓解气候变化的政策,到世界杯就要开赛了但当地政治社会也不安宁依次说过去。人类世界真是每一天都在摇摇欲坠的混乱中向前推进啊。 
又是和风细雨的一天,我和在在一起吃饭读书聊天。他问我今天最喜欢什么时间,我说是放学回家的路上在车里一起听歌的时间。他说是早饭,“因为我喜欢和你聊天”。“那我们每天都早一点起来,然后边吃早饭边聊天吧。”我乘机诱导他。 
似乎在不生病没意外的前提下,爸爸或者妈妈的角色并不是都必须同时存在的。但我开始想念他,更多是出自对爱人身份,而非对父亲的实际需求。每天在在睡下后,我回到厨房洗碗,准备次日的饭菜,边和饼打电话,聊着各自的白天开开玩笑,厨房就干净了,饭菜也准备了大半,食物和我们的心都得到安放。 
11/18
到周末了,因为在在睡早了,忙完家务打完电话,时间也不晚,我这几天晚上都有一段绝对安静的读书时间。可以一头扎进另一个人的文字世界真是最好的放松和逃避。原来我总会在看书时放一些背景歌曲,但最近越来越觉得这个时候需要完全的安静。
正好十一月看了几本关于音乐的书,在Wired for Music里,作者Andriana Barton 提到随着年龄增长,人原来越容易被音乐分散注意力。一项在2016年的研究发现,老年人和比自己年轻一半的人相比,更难在播放音乐的时候将人名和人脸对上。 我从小学时就有干一切事情都听音乐的习惯,写作业的时候还把随身听放在写字台的抽屉里,一听到妈妈进来,就熟练的一把拽下耳机,向前一顶腰,把随身听和耳机都推进抽屉。 
后来读到神经科学家Daniel Levitin的科普书The Organized Mind,才知道真正意义上的多任务操作并不存在,本质上人们就是将自己的注意力分摊,在不同任务之间切换,这只会让自己的精神消耗更大,也更没有效率。
所以说,要是当年学习的时候少听点歌,说不定考试还能考好点。但回头想起来,考分够用就行,倒是那时候听进去的音乐,成了一生印刻在脑中的记忆。
Susan Rogers曾经是Prince的录音师,现在柏克莱音乐学院的认知心理学教授。在新书This is What it Sounds Like 中, Susan说到人一辈子的音乐品味很大程度上都受到少年时期听的音乐影响。“对于那些从歌词中获得音乐美好体验的听众来说,很有可能你第一次在歌曲中认识到自己就是在青少年时期。青春期和音乐就像冰激凌和热巧克力搭配在一起,在童年和成年之间那个甜蜜而动荡的时期,我们对身份的追求可以通过音乐中的文字得到安慰和释放。”
11/19
白天带在在去好朋友的生日,虽然是去过很多次的红木森林,但之前都是爸爸开车和带路,他的方向感绝好,我只需要跟着就行。今天自己在森林里找路果然找丢了。还好发了消息之后同学的家长出来接我才顺利加入大部队。
这几个家庭是我们在学校里玩的最好的一个小圈子,虽然大部分孩子已经分散到各个小学去上K了,但几家人还是会经常见面。今天几个妈妈聊到女性身体和羞耻感的话题,纷纷撸起袖子,展示自己不刮毛的手臂。有一个妈妈给我看长在下巴上的那一根witch hair, 我激动的大叫我也有我也有。原来这根毛还有自己的专属名字那! 
玩了一天,回家以后在在和爹视频,第一句就是:“ 爸爸,我和妈妈在一起好像比你在的时候还要好,但是我们还是爱你的。”
和爸爸挂断电话,我冒出了一句:“ 妈妈好想要一个成年男人的拥抱啊。” 在在说我也是个男人我可以拥抱你啊。“你是一个boy, 妈妈说的是一个grownup man,我就是想爸爸啦。”  他说爸爸不是后天就回来了么,我说对啊但每一分钟都好长啊。小朋友,爱情的事儿你以后会懂得。
11/21
又到了每周看《再见爱人》地时间啦!每一集节目的进展,都像一段解密过程。前几周的节目,看得我太好奇张婉婷到底经历过什么。是的,我相信她现在的样子一定和经历有关。What happened to her? 她经历过什么创伤?
尽管这一年写书的进展缓慢,但最近正好写到关于依恋的几章,自然集中读了文献。也恰因为我在伯克利参加过成人依恋访谈(AAI)的训练, 所以很难完全脱离依恋的视角去看这样的成人情感节目。
(说明:依恋理论在亲密关系上的研究还有很多不确定, 比如依恋的重要研究者Erik Hasse就曾说过很畅销的那本Attached很不靠谱,豆瓣上依恋小组中的内容也常让人不忍直视。所以以下内容中有部分并非基于实证研究,只是我自己的胡思乱想。 )
在我看来,如果很粗浅的来划分,每个人身上都有三个层面。第一个层面是人的表面,也就是我们一开始认识这个人的时候她展现出来的样子。比如我一开始给人的印象可能是直爽,积极,开朗。恋人也好,朋友也好,一开始认识看到的就是这一面,也被这一面吸引。这个层面的样子,往往是一种角色扮演。 这当然不是说刻意为之的虚伪,而是每个人都会在有意无意之间展现出的,欧文.戈夫曼在《日常生活中的自我呈现》中提出的扮演。这点在社交媒体时代更是变本加厉,具体可参考小某书。
但相处时间长了,第二层面,也就是防御机制的层面,就会展现出来。这一层常常是难堪的,甚至丑陋的,比如强势,吝啬,玻璃心,刻薄,暴脾气,冷暴力等等。节目上的三对夫妻,或者说大部分离异的,感情不好的夫妻,也包括交恶的朋友,就卡在这个层面了。 
他们经过了美好的表面,在婚姻中真正见识到彼此难堪的第二个层面。彼此在用防御机制去相处,摩擦,对抗,这个层面很可能如铜墙铁壁般坚硬,难以击破。这样的防御机制,来源远远早于他们的相爱相识。而且在当年,这是让自己得以生存下来的唯一策略。
比如幼年自己的感受总被拒绝,情绪总被打击,小小的孩子就会觉得自己是不值得被爱的,也需要逐渐变得冷漠,坚硬才能让自己不再那么痛苦。 因为相比总被自己深爱也依赖的人贬损和伤害,建起厚厚的壳,撤掉对他的依赖,痛会少一些。 
也因为此,当被他人表达温柔和爱时,自己会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面对。因为这太陌生,也让人嗅到危险的信号。过往的依赖和信任,对爱的表达,换来的明明是伤害,我又怎么能敞开怀抱,让自己脆弱的心脏去面对可能的危险呢?所以宋宁峰像张婉婷表达感情是,她是尴尬、无措的。
而这个防御机制,是远远早于夫妻关系建立的。在童年,甚至婴幼儿时期,依恋关系就已经建立了。对于当年的婴儿而言,这套防御机制帮助他得以生存,也塑造了他理解世界,理解关系的一套机制,这就是所谓内在工作模式(internal working model)。他把所有的外界信息都纳入那套模式去理解,同时也常常去强化。
张婉婷就是一个防御机制超级强大的人。她的第一个层面,机灵,直爽也很可爱,但因为两个人恋爱的时间太短了,她迅速就要入切入到妈妈的角色,这是一个让她压力陡增的角色转换。因此她的防御机制迅速启动,她无法逃跑,只能进入战斗状态,她要捍卫孩子,所以瞬间变得现实。而她的内在又极不安全,所以主导她每天生活的,都是防御机制。还好这一期她袒露的很多东西,让一切都成立了,我也期待接下来的节目中观众可以更理解她,也有专家可以帮助她。 因为现在的状况,最痛苦的人其实就是她自己。她不需要责骂,而需要被理解。
但若是穿越这个层面,到了第三层,也就是更为核心的位置,你会看见一个人。哪怕在第一和第二个层面每个人展现出来的样子都会缤纷差异,但核心的这个人,其实差别并不大。作为一个人,我们都脆弱柔软,需要爱和尊严,渴望与他人联结。一旦跨越了第二个层面看见在第三个层面的人的样子,就可以原谅或者释怀第二层的问题,而当我们自己的第三层别人看见时,第二层的防御机制也会减弱甚至融化。
安全型依恋的人,尤其是最典型的一类安全依恋 (安全型依恋也可以分出六个小类),防御机制就很弱,这不是因为他们厉害,而是因为不需要。他们自然的可以看见他人的善意和内心柔软的第三层,也就容易接纳和原谅第二层。而这对于非安全依恋的人是很及其困难的。
更有意思的是,我看见这三个层次不光在人和他人的关系中得到体现,也在人和自己的关系中同样适用。有些人认为自己就是第一个层面的优秀样子,相信了自己扮演的角色。 有些人对自己的看法挣扎在第二个层面,她们一点都不喜欢自己,批判起自己来比谁都狠,哪怕别人觉得她们优秀,她们也只看到自己糟糕的样子。也有人把自己作为一个寻常但宝贵的人来看到,他们坦然,谦虚,接受自己本来的样子,也对自己常有关爱。
在在爹是一个非常典型的安全性依恋,他几乎没有什么防御机制,坦然面对自己的真实感受和想法,也总能穿过我积极开朗的表面和强势坚硬的防御机制,看到我心里的小人。我臭脾气上来时,他总抱着“我知道你现在很凶悍,但我更知道你其实是个很好很的人”的想法。于是我在他面前渐渐拆掉了城墙,因为和他在一起我不需要。而当我们坚定不移的相信对方的善意和懂得,就会生出很多感激,勇气和爱,沟通也无比简单。
11/22
这是爸爸出差的最后一天,也是在在学校感恩节长假前的最后一天开学。 这也就意味着,我要在今天把十一月该干的工作干完。 
到目前为止,我和在在的相处都让人相当满意,我还没有发过一次脾气,他也尚未大哭大闹。 一切看上去都好的有点不像话,这甚至让我有点洋洋得意。 看,没有爸爸,我也可以搞定一切。 
但生活的真相总是在人觉得胸有成竹的时刻到来。早上出门前因为在在不肯刷牙,在地毯上躺着耍赖,我气的扔了牙刷。开车去学校的路上,我呼哧呼哧的深呼吸被他问在干嘛。“妈妈正在调整,刚刚对你凶了我也好沮丧,所以正在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 他不置可否的“噢”了一声,车里继续安静。 
下午去接他,小子一如既往的叫着笑着扑进我的怀里。上车后我说对不起,妈妈早上发火了,你白天有因为这个事情伤心么?他说没有,我一去就和H玩了我们最喜欢的游戏,我就忘记之前的糟糟了。我接着他的话,明知矫情还是忍不住啰嗦了两句:“你知道么,我们都会犯错误,但我们也可以道歉并弥补错误。因为we are human。”
结果刚吃了个皆大欢喜的晚餐,为刷牙这件事我们又闹了一场。洗完澡后,因为想他习惯自己刷牙,我让他先自己刷10秒钟牙我再接着刷。他不愿意,还破罐破摔的喊自己不会。我没好气的说你明明就会。他说那我就要打你了,紧接着就打了我两下。我气呼呼的转身就去了书房。 
接下来的二十分钟两个人都很很爆炸,似乎相敬如宾了十几天,等的就是这真相毕露的最后时刻。不记得最后是怎么安静了下来,在在躺在我怀里抬头看我,我说对不起,在在说that’s ok, we are human。
而我在气呼呼的时候,抓起了摆在床头的Art Against Despire, 翻开就是这么William Steig 的这幅漫画,顿时释怀了三分。 
等他睡着后,我回到书房,一边心不在焉的刷手机,一边郁闷十二天中最后一小时的功亏一篑。就在这时,我瞥见了NYT养育版主笔Jessica Grose的Instagram推送,这篇关于她新书的文章标题叫做:母亲总把自己与理想相比较,就像抠伤口上的结痂—你明明觉的痛,却停不下来。” 可不是么。
想来也可笑,这十二天, 我好像怀揣一种“争口气”的信念,虽然也不知道争口气是给谁看,又想证明什么。实际上,这周其中有三天我和在在都和另一家同是爸爸出差了的母女搭伙吃晚饭,两个周末都有朋友叫我们去吃饭,每周六也有在在同学的生日聚会帮了大忙,队友每天劳累之余和我们的轻言暖语。那些看上去井然有序的生活,本来就不是因为我自己本事大,而也多亏了这些支撑和牵挂。 
11/24
昨天爸爸爹回家了!进门一霎那父子俩激动的像是分别了20年。
敲下这段话的时候,在在爹正在开车。还有45分钟,我们就要到赵晴家了。这个感恩节,又是我们两家一起过,抱抱弟弟和在在哥哥又要一起看动画片了哈哈哈。
在美国,感恩节是类似于我们中秋节的家庭团聚日。身在异乡,好朋友就是家人般的存在。在这个充满动荡沮丧和无力感的时代,让我们珍惜并感激自己拥有真正重要的东西,比如健康,家人与朋友,还有餐桌上的那只烤鸡或是热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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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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