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作社背后的爹
十天半个月之前,合作社的两个妈合计了一下,决定今年父亲节搞点特殊的,给合作社背后的两个爹做个专访。于是,小乐和晴拟定了十几个问题,拷问爹的灵魂。周五晚上12点多,刚刚做完访谈的晴和小乐有了下面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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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脸色铁青到笑到流眼泪,小乐和晴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把和两个爸爸的对话放出来。或许这就是特别真实的fatherhood——还没来得及做太多的内省和反思,更别说深入浅出的倾诉和表达。

但是,一点不缺很多很多的爱。
在在,秋天就5岁了。在在爹,一个从小梦想当科学家,结果一不小心真成了科学家的山东汉纸。温柔细心憨厚又搞笑。无论是脾气还是体重,都是家里的镇宅之宝、定海神针。
抱抱,秋天就2岁了。抱抱他爸,是一个弃医从艺,号称跟鲁迅和米开朗基里走一条路线的大学老师。情绪稳定少波动,多年来一直默默担任着家里的心理治疗师和树洞的角色。
#1
小乐专访在在爹

标红色部分为小乐。
当你最早听说你老婆怀孕了,是什么样的感觉。想得起来了吗?
我想一想,好像挺复杂的,我记得当时我刚开完组会回到办公室手机没有带,然后看手机上有好几个信息,打开之后发现你给我说怀孕了,我当时有点...确实,没想过怀孕之后就是有小孩之后会有什么状况,但是觉得也挺好的。
害怕嘛?
不至于害怕,就是忽然间觉得之后的要考虑很多事情,我好像还没有计划好准备好,但是这是个很好的事情。
你为什么觉得是个很好的事情呢?
或者这么说吧,我不觉得是个不好的事情。就是挺好的,但是确实当时会觉得,我该怎么做,好像完全没有准备好。就感觉自己好像有好多东西要学了。
你第一次真的觉得,唉,我是个爸爸了,是什么时候的感觉,有那么一个瞬间吗?
看到他的时候,生出来的时候,从肚子里掏出来的时候,就看到活物了。之前当爸爸是个虚拟的,他在肚子里你也不知道他,忽然间有个东西放在面前,这个东西放在这我要照顾他了,没有办法,我不能不管他呀,就是你要惦记这个事情嘛,你会觉得你要照顾他,你的责任在这儿,你是个爸爸,和以前不一样了。
当了爸爸以后,有没有感觉到有一种身份危机,还是说你压根不懂什么叫身份危机?
什么叫身份危机?
就是原来我是我自己,我是一个老公,突然变成一个爸爸,会感觉很这个转变很不习惯,对新角色很难定位。
我觉得我以后的状况会不一样了,在你说你怀孕的时候,我就感觉到我以后的生活会不一样了,多了一个人需要考虑的呀,潇洒不起来了,就飞不起来了。
你当了爸爸以后有什么特别预料之外的事情么?惊喜啊惊悚啊都行。
惊喜就是看到他就好开心,看他高兴就好开心。尤其跟你说爸爸I love you就是他小孩那种天真的那种开心,你知道吗?看着他开心的话,你会觉得特别高兴。怎么他就开心了呢?孩子开心给个存在感就好了。和他唱首歌什么的就好开心。
惊悚的时候,就是我说了飞不起来了嘛,就是感觉每天都在疲于应付各种事情,就是就是忙了累了吧。
那但这个是你没有没有预料到的吗?
当时要认真想可能也能想到,但没有想到忙到这种程度,因为你没有到过那个地方。
当爸爸以后觉得最烦恼的事情是什么?
每天在赶时间,每天都一样,好些想干的事干不了,事情落下一大把。我现在已经破罐破摔了,所以就do my best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尽人事听天命。还委婉的说要放过自己。
和老婆的夫妻关系有哪些变化?好的和坏的,请你摸着你的良心说话。
和老婆单独待的时间少了,其他对我来说,至少从我的心态上来说,我觉得都挺好的,但是老婆那边怎么想,我就我就不知道了。
除了没有两个人相处的时间,还有什么?你没有觉得多了一些感情吗?我以前看一个日本作家,一个老太太写她和她的老公是从日本的乡下搬到东京住了一辈子的,她就说在一个陌生的城市,有一个讲着跟你一样语言的人,他就是你的故乡,我对这句话印象特别深。
是有,你说的没错,是有这种相依为命的感觉。还有谁呢?这就是我信赖的,相信的,可以依靠的人啊。
你也没有觉得我们今年结婚7年,你有觉得有婚姻危机吗?还是相敬如宾甜甜蜜蜜吗?
老婆还是很好的嘛,好啊,虽然那么胖哈哈哈。我真的觉得从我这方面没什么变化,就是有可能我我压根就没比较过之前是怎么样,现在是什么样,我觉得就是我还该干什么干什么就是。
在当了爸爸以后最记忆深刻的时刻?
在在抱着我,脸贴着我的脸的时候。
你是怎么学习当爸爸的?
就是实践,摸石头过河。比如我整体的原则就是对他好。但这个过程中可能会发现,有时候就太好了也会有问题,所以就会往回再来一点,发现又退过了呢,再往那边去,可能就是就是这个度就是变化调整吧,找一个比较合适的,到现在也不敢说一定是找到比较合适的。
还有就是从老婆那学习,有一个懂养娃的老婆很好的,就是让我自己想的话,我可能真的是需要摸索才会有那种结果,但老婆讲的确实是有道理。
有没有想过你成为什么样的爸爸,跟你的爸妈养育你有没有什么关系?
应该是有关系吧,我记得我爸妈会给我surprise,我也比较喜欢给在在surprise,看他开心。我记得初中时候学英语,我爸平时也不说话,就有一天回家就说送你个东西,就是一个复读机,就是那种可以录音的就那个机器。
你希望在在长成怎样一个男人?
这就是善良的人,对世界有用的,纯粹的。
你不要给我背课本。
就觉得就希望他是个开心的,对世界有用的,善良的人。
Is that it?就这么3点吗?你希望他尊重女性吗?你希望你希望他是个女性主义者吗?
我随便就是一说,没有说一定啊,但是对这属于无所谓的判断。
你觉得自己当爸爸最成功的地方在哪?
在在爱我。
最不成功的地方。
我有的时候不太爱我。
怎么说?
我觉得我想要更多的干了自己想干的事的事情,但是我处理不好啊。
接下来那还敢要二胎吗?
现在不太敢了,但,有也就有了。我都放过自己了,破罐子都已经摔了,所以所以也就无所畏了。
你有什么特别想教给他的东西吗?比如说专业上面技术上面技术上。
我想和他一起踢球。
为什么呢?
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自己特喜欢的东西,希望可以和他一起玩,我希望他能有那种体验。我想起来恋爱的时候去纽约玩,在中央公园,有一对父子俩在踢球,我看到那副画面脑子里想的是你跟未来的孩子踢球,我记得你当时想的是你爸当年跟你踢球,然后我当时觉得这人还活在是个孩子的状态。
你给自己当爹打个分。
及格。
你给自己的打这么低啊?
我这都及格了还要什么自行车?
那你给妈妈打一个分?
妈妈90。
孩子呢?
孩子95。
哎呀你,这个访谈真是我头发都揪掉下来了,你能加一点spice在里面么?
你想干啥?再说点啥呢?是字数不够么?
不是这个意思,字数是够的,废话太多。没有什么内容。
那你先关了,你先给我讲,讲你这个东西想干嘛。
#2
晴采访抱抱爸
知道我怀孕了你的第一反应是什么?我记得我第一反应是fxxk, 你说的是oh yeah!
我记得当时就是高兴,虽然我对要孩子的态度一直是顺其自然,没有也不是非得要,但是我一直觉得一定会有。
你有没有瞬间想到有了孩子多麻烦?
没有,我不像你,想那么多。要说担心也就是希望孩子一切正常,别有什么毛病。我觉得当时自己还挺ready的,但就像我同事Luc说的,这件事永远不可能特别ready,该来也就来了。咱们还犹豫要不要孩子的时候,Luc那封邮件我印象特别深。
At some point, some of my best friends who were a little older, with kids, told me… Well, if you think the world could use some improvement, your best shot at changing it is to put forth new generations that will make things better… That’s the best way you can contribute to the fight against evil and ignorance… raise new generations that will make things better…This is why I changed my mind and decided to have kids and raise them as best I could to be good actors in the world in the next generations. 
I can’t think of anybody that would be a better candidate to bring goodness,toughtfullness and beauty  into the next generations than you Xun, so I would strongly advise that you guys get on with it, and make the world a better place.
With love…
Luc
有没有哪个时刻,你突然就意识到你当爹了?你的身份有没有个转折点?
我印象比较深的就是你怀孕之后咱们开车出门就特别特别小心,就好像运着一大筐鸡蛋,生怕一颠就掉了,得一直提着心,觉得自己就像个带着白手套的职业司机。
有吗~~~?
这是我心理活动,你有没有是你的事儿。反正就是觉得特别小心翼翼,轻拿轻放,轻踩轻转。
有没有哪个时刻,让你觉得自己一下子真的变成爸爸了,跟从前不一样了。
我其实没有那种drama, 非得说的话,可能就是病房里,抱着一个小小的东西,心理是有变化,就像打游戏升级了。
当爸爸之后,你有没有过身份危机?你知道什么是identity crisis吗?
我不是不知道这个词儿, 是我字典里没有这个词儿。我真的没有那么多drama,就像生老病死、四季变化一样,当爸之后该发生的就都发生了。没有什么不适应的,也就是生活习惯做了一些改变,晚上总需要起来,抱着他颠睡,给他唱歌,现在已经抱不动了,感觉那个阶段已经过去了。
但是现在对时间的感受不一样了,以前可以在网上晃悠晃悠查查古典音乐查查相机一下午就过去了,现在一旦有一小时的空档就觉得好多事可以干。
当了爸之后有什么惊喜或者惊悚吗?
整体来说,当爸的体验比我想象的都要好。没想到小孩这么好玩,没想到自己会晒儿子照片,也没想到跟别人聊天的话题变多了,以前见面就是天气不错,现在成了孩子不错。
跟抱抱的互动,观察他的发展,刚开始的时候他基本每天都有新变化,突然一天抬头了,忽然开始说话了,都很神奇。我觉得小孩好玩好大程度也是因为可以跟你分享,他自己本身的这个小举动一晃就过去了,但咱们反复品味记录,就好像塑造了一个新的印象。
那什么事儿是最惊悚的,有没有?
抱抱第一次发烧,而且是疫情期间;还有他第一次从床上摔下来,第一次被蜜蜂蛰。不过最惊悚的还是你怀孕后期摔跤的那次,半夜去急诊室。
当爸爸之后有没有什么变化是让你不喜欢的?
自己对时间的控制吧,没法像从前一样。至于小孩子的吃喝拉撒这些,没觉得有什么,觉得其实都挺享受的,本来就是要孩子这个体验的一部分。
你觉得咱们俩的关系有什么变化没有?实话实说。
我真的是觉得两个人的关系更好了,我们有更多的时间在一起,有一个共享的话题。
你是说共享的负担吧?
我是说话题,我们就算两个人都在一起,晚上也会一起回忆一下抱抱白天的照片和视频,聊他的事情。不过妈妈的确太辛苦了。
可是那你不觉得比如说咱俩单独相处的时间,说话的时间少了吗?每天都像打仗一样,哗啦哗啦就过去了,睁开眼睛就忙,换尿布,换衣服,吃饭,陪玩儿,洗澡,讲书,哄睡。
我其实还挺舍不得这个阶段的,因为他很快就都会自己做了。
可是我们吵架也明显更多了。
我觉得咱们的观察角度真的不一样。我觉得口角是挺多的,但不是真的动气,在孩子面前一切问题都是小问题了吧。而且感觉两个人之间就有了一个链接。
好多有孩子的夫妻也照样离婚。
那没孩子不是更离吗?离婚的困难度增加了,多了一个不离婚的理由。
当了爸之后,你印象最深刻事情有哪些?
呃...我想想...
比如我的印象就是他一两个月的时候半夜喂奶,夜深人静,我抱着他坐在那儿,他小嘴儿一直嘬,我当时就提醒自己一定要记住这个时刻,感觉这是属于我和他的特别甜蜜,特别私人的moment。再有就是他几个月的时候,第一次知道哪个是球,哪个是小锤子和小车,我忽然就觉得我可以跟他开始交流了,发现跟他一起玩是一件我可以特别享受的事情。
我印象很深的是抱抱3个月左右,有一次做梦咯咯笑刚好还被我拍下来了。还有一次把他光脚放在草地上,他条件反射似的吓得蹦起来就往我身上爬,当时忽然就意识到我就是他的依靠。
你想成为什么样的爸爸?
就是给他最大的自由度,让他自由发挥。
希望儿子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希望他能开心。
开心是一种状态,不是一种性格或人格特点,一个人也不可能一直开心。
我最喜欢的那个法国摄影师,他拍的孩子的照片里面那种自由的感觉。自由是一个那么大的词儿,但是放在每一个小孩儿心里,其实就是那种状态。
就是让他野蛮生长吗?其实哪怕就像我小时候,在麦子地里,小树林里,沙子堆上长大就挺好的——所以他名字里有个“野”字儿。可是我们现在都挺难做到的。
你觉得你当爸最成功的地方是什么?
抱抱现在这么开心就是最大的成功。其他的…我一个人包揽剪指甲,剪头发,刷牙,这让我觉得挺有不可替代性的,其实这些都不太容易呢!你给抱抱剪过指甲吗?
没有,总得有点我不会的吧。那有没有不成功的地方?
除此之外,好像其他事情我都没法独立完成。现在晚上陪睡我也不行了。
你有没有想教给抱抱做的事儿?或者是将来跟他一起去做的事情?
我想跟抱抱一起划船,一家人一起,一人一个浆,这还挺需要配合,挺像一个隐喻的。
你给自己打个分,你会打多少?
分儿不低,因为我觉得我确实tried my best. 我最好的成绩就是抱抱现在每天开心,他每天都在笑,性格好。别人看照片总问抱抱怎么这么爱笑,我总是谦虚说因为我拍照拍的多,大力出奇迹;但其实真的是因为他自己太爱笑了。
什么地方需要改进?这个我想听。
好多事情没法同时处理。比如我知道家里有很多家务需要干,很多特殊的日子应该准备一些惊喜。
你这是父亲节给我扎针儿呢吗?
不是不是,我一点需求都没有。你啥都不准备,好像欠着我一点儿似的,我反而觉得压力小。
还有其他想补充的吗?
我觉得啥也没说出来真挺过意不去的,要不你别费劲发这个采访了。
#3
最后
作为采访者,小乐和晴对自家爸爸的回答都按耐不住各种嫌弃;然而,读到对方爸爸的回答时,两个人却不约而同的差点看哭。
“他或许不是超级英雄,不是宇航员,也不是秘密特工...但我的爸爸仍然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
愿每个爸爸都能让孩子由衷说出这句话。父亲节快乐!
文中全部插画皆来自Susan Quinn和Marina Ruiz这本美好的绘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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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文章很多,往前翻翻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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