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疫情的时候我写了一篇文章《我们不是“抹黑”西安,我们是想让西安变得更好》,文章开头就说:“希望西安市民也能明白,有一些问题地方确实做得有欠缺,只要不是造谣,就事论事我们就有讨论的空间。一些善意的批评是好的,也有一些是出于朴素的人类感情略带激动的语言,但并不是所有的批评都是地域黑。相反,如果地方政府能够在外界的监督与批评下,克服了官僚主义,提升了治理水平,受益的还是西安本地人民。”同理,把上面的西安二字换成上海,也是一样成立的。不过有一些细分不同之处在于,官僚主义的后面恐怕还要加一个“买办路线”。
此外,我在写西安那篇文章的时候就说过:任何搞地域黑、AOE西安市民的人,都从文章的评论区滚出去。本文也是一个道理,我们可以骂不负责任贻误战机的官僚、专家,可以骂频繁传递错误信息的网红,可以骂软骨头买办和精神上的买办,可以骂千里投毒祸害其他地方的蛀虫,也可以骂那些率先搞优越感、地域攻击的恶臭小市民……但是,绝对不允许把整个上海市、全体上海人民都带上,我们就事论事以理服人,搞AOE地域黑,那跟张口闭口“乡下人”、自认为高人一等的某些群体有什么区别?
我还是那句话,微博之流的社交媒体,有自身的用处,但也是负面信息的放大器。比如两性矛盾,其实极端的男拳女拳绝对是正常人中的少数,但网上你就看吧,全是他们在battle。地域歧视也是同理,少数极端恶劣的声音容易被放大。这次上海疫情中,我有很多沪漂的朋友,得到了上海邻居、居委会、志愿者的无私帮助。我的朋友跟我基本类似,都是写字楼打工仔,平时都是点外卖压根不会屯粮食。在疫情管控刚开始那段最困难的时期,很多都是靠着一栋楼里上海大爷大妈们接济过来的。是不是跟大家想象中的那种骂“外乡人”的上海土著形象不一样?
诚然,大城市中确实有很多各种恶臭优越感的小市民,瞧不起“外地人”“乡下人”,但是因为一些恶臭的人,就要否定一个地区所有的人,那我们跟这种人又有什么区别的。铺垫了这么多,就是想说明一个道理:就事论事,对事不对人。互联网上的杠精遍地爬,我真的要得把预防针打足了。
本着以上的原则,我总结了这次上海疫情带给我们的五个反思。
第一,西安疫情时走过的弯路,上海又走了一遍。
反思西安疫情的那篇文章中我说了五个问题,现在发现这些问题在上海又重新上演了一遍。比如早期西安市民很难得到生活物资,这次上海也发生了类似的事情;西安有一位孕妇因为没有核酸而流产,一位网友的父亲心梗医院拒收而去世,这次上海有一名医护人员因为哮喘病耽误了救治时间而去世;上次西安某家属院优先获得大量物资引发争议,这次上海某些高档小区特殊条件也让网友大开眼界……所以上篇文章说过一遍的话,我不再说了,本文说一说上海所面临的特殊问题。
第二,疫情下干部队伍暴露的问题。
到了今天,4月11日,还有很多上海市民,在社交媒体上抱怨处在断粮和准断粮的边缘。就算是武汉和西安疫情,也只是初期发生了物资短缺事件,不会说封城快半月了还有饿肚子的风险,甚至还有倒卖援助物资的事件发生(非谣言,但当事方表示为“工作失误”)。
各省市的物资都往上海调配,搜一搜各地往上海运粮食蔬菜的新闻就有十几页,运20都不知道飞了多少班次了,国家也不会允许一个一线特大城市出现“断粮”的现象。出现物资短缺的情况,我只能推断最大的可能就是“最后一站”出了问题——没有送到居民的手上,那这就说明了上海本地基层组织运转似乎有了问题。
这是我去年写的一篇文章,简单说了说家里人在石家庄封城的经历,各平台都有发,不存在是为了“影射”上海而现编的——
——现在看还有很多上海市民表示,需要早上五点起来“团餐”,还不一定抢得到。但在我所经历的石家庄一个月封城中,完全不会用互联网的姥爷姥姥从没有断粮的危机,甚至经常表示送的物资太多了冰箱里放不下,要给居委会退回去。都是社区工作者、居委会、志愿者们劳心劳力,让我这种在外漂泊无法回家的子孙能够安心。
这几日上海频繁采用喊话、动员的方式,这并不是一个好信号。说明当地的基层弥漫着消极主义、失败主义的氛围。看下面连续三张图,这样频繁的“喊话”,武汉疫情、西安疫情时都没有出现过,说明上海公务员系统已经面临了一定的困境。
无论北京还是上海这些发达地区,公务员招聘时许多岗位都偏向“本地人”,很多就在招聘条件里硬性要求“本地户口”。

相比而言,深圳基层在这次疫情中展现出的活力、执行力、决策力,明显要比上海高几个档次,几乎同时爆发疫情,深圳早已完全恢复常态,也没有频繁地曝光出让人血压升高的负面新闻。我认为必须要审视深圳公务员开放性带来的益处(尤其是深圳户口根本就不是一个门槛),让更负责任的年轻人进入干部队伍。
两个月前,徐州丰县的董姓村、渠姓干部震惊了广大网友,但是在发达地区何尝没有这样隐性的“护城河”呢?在上海本地干部都明白“上海不只是上海人的上海”这个道理的时候,在疫情暴露出上海地方干部诸多问题的时候,是不是该审视一下我们在公务员考核录用过程中的“地方保护主义”呢?
另外还想说一点,有句话叫“投资不过山海关”,说的是这些地区的干部不行,营商环境不行。山海关在河北秦皇岛,所以这句话不只是在cue东北,更把河北北部的广大地区囊括进去了。但是救我旁观的两次疫情来看,石家庄基层工作者太负责了,整个石家庄疫情除了第一次发布会迟到之外,几乎没出过任何负面新闻,就连被封村子的牲畜,都有专门的志愿者统一饲养。所以说有些类似“投资不过山海关”说法要看是谁的角度,评价一个地方的干部,也要区分看是对资本好,还是对老百姓好。
第三,城市口碑不在“控评”,而是实实在在做得好。
无论每一座城市,都有宣传本市的相应预算——比如招商引资,比如旅游发展,比如危机公关,这些是很正常的行为。而越发达的城市,预算自然也就越充沛。诸如一些区域中心城市,都能因为城市形象公关的密集输出变成“网红城市”,更何况特大一线城市呢?
但是呢,形象公关这种东西是很虚的,是建立在客观现实的基础之上的。我做一个类比,《摆渡人》这种大烂片,当年半个娱乐圈的人都为它发微博宣传,但是观众就是不买账;相反,诸如《大圣归来》这样的诚意作品,开始几乎没有什么宣传,硬生生诞生了一个名词叫“自来水”。说明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也说明如果本质是差的、片子是烂的,再多公关经费也救不过来。
就好比阿里巴巴一年几个亿的公关预算,他马云照样成为了反动贼子的最佳代表。因为公关宣传不能逆天,顶多在你做得好的基础上,来一点锦上添花的作用。所以有些人吐槽嘛,这次疫情控制最好的区域是微博评论区;或者说这次某地疫情是有高风险地区的,就是微博评论区。这就是起到了一种适得其反的效果,不如大大方方承认问题、解决问题,这样获取好口碑比“控评”会容易得多。
实实在在地沟通,永远是最重要的。张文宏医生在3月26日的时候,对于上海疫情发展趋势提出了一个新说法:指数级的上升趋势被打断。这句话让我想起来曾经著名的“房价三阶导数”,当年那个说法是——遏制房价快速上涨的趋势。房价上涨是一阶,快速上涨是二阶,快速上涨的趋势是三阶,学过高中数学求导相关知识的朋友都明白是怎么回事。
想当年,张文宏医生一向以“讲真话”“讲老百姓听得懂的话”“不让老实人吃亏”而闻名,当年媒体和普通民众都对这种表态大加褒奖。如今却使用了“指数级的上升趋势被打断”这种求导式的文字游戏,有多少老百姓懂啥叫“指数增长”呢?只能说“仁义不施政而攻守之势异也”。
第四,地方本位主义要不得。
这次上海疫情外溢全国,包括南京、苏州、杭州、宁波、西安、太原、昆明、成都、广州等东西南北各大城市都有从“外省”外溢的疫情。甚至连河北邯郸、唐山,还有保定蠡县这样的小县城,都有从上海回来的阳性病例。而且到了一个地方专门去热门景点和人多的购物中心,让人不得不怀疑这就是在有意“精准投毒”。
在本市疫情如此严重的前提之下,依然不能做好封控管理,飞机高铁高速的漏洞犹如筛子,让疫情不断外溢,这就是地方本位主义的体现。我开头说了,我们不搞地域黑,但是这种高高在上的地方本位主义,也是必须要批评的。
第五,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机会主义思想要不得。
这条本来也是干部队伍中的问题,但是因为很普遍、很严重,所以单独拎出来说一遍。看疫情之初上海的表现,我们有理由相信当地干部充满了机会主义思想——即侥幸心理,希望寄希望于“精准防疫”,不用费太大力气,让疫情自然而然过去。
这里讲讲对机会主义的批判。在美国并不漫长的历史中,走了三次正道,两次投机。这三次正道分别是:独立战争——反殖民主义;南北战争——反国家分裂;第二次科技革命——生产力大发展。两次投机分别是第一次世界大战和第二次世界大战,一战让美国社会地位大大提高,从债务国变成了债权国;二战初期美国也是各种投机,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被日本拉下了水,但也不妨碍这一次历史机遇的馈赠,战后美国一跃成为世界霸主。纵观美国历史,诸如淘金潮、西进潮、股市热潮、互联网泡沫等全民投机行为更是数不胜数。可见投机主义路线在美国是有优良传统和广大市场的。
我们辩证的看待投机行为,并不是完全一棍子打死,美国通过两次投机一跃成为世界执牛耳者,这说明投机很多时候是有效的、是可以获得巨额收益的。但是我们批判投机是因为它并不是永远有效的,有赚的时候自然就有亏的时候,不能称之为“正道”。特朗普政治投机了这么久,这不也栽在新冠疫情上了么?美国虽然在两次世界大战中有投机行为,但是我们不能忽视那三次正道——民族独立、祖国统一、生产力进步——这才是美国腾飞真正的基石。
对机会主义的批判也就在于此,中国有句古话叫做“聪明反被聪明误”,《红楼梦》中有句更优美的语言:“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有时候笨办法反而是好办法,这个“笨”不是指的蠢,而是说不投机取巧。
中国共产党从南湖船上十几个人到最后赢得天下,过程不是一帆风顺的,是经历过几次巨大的挫折的。而这几次巨大挫折都与机会主义有关。
大家可以看一看1945年版的《关于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这是一本决议书,更是一部反思录,其中非常非常详尽的论述了我们犯过哪些机会主义错误。我这里简述一下:
开始时右倾机会主义,他们或过高地估计敌人力量,或低估计人民群众的革命力量,看不到革命形势的有利因素,散布悲观情绪,不敢斗争甚至主张搞阶级合作;或者害怕革命形势,屈从反动势力,压制群众斗争,放弃原则,甚至出卖革命,投降敌人,其特征是主观与客观相分离,认识与实践相分离。发展严重的便成为右倾投降主义。
北伐战争后期,以陈独秀为代表的右倾思想,发展为投降主义路线,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机关中占了统治地位。表现为不是放手发动工人、农民起来斗争,而是放弃党的领导权,致使党不能组织有力的斗争。抗日战争初期,曾经犯有“左”倾冒险主义错误的王明又犯了右倾投降主义错误,在“只要联合,不要斗争”,“一切通过统一战线”,以退让求联合的思想指导下,试图把抗日领导权交给蒋介石,严重影响了江南新四军的发展。
另一种是“左”倾机会主义,或者急于求成,夸大革命主观力量,轻视敌人力量和客观困难,在革命和建设中采取盲动的冒险的行动;或者在革命组织内部混淆两类不同性质的矛盾,采取残酷斗争、无情打击的政策;或者在同盟军问题上实行关门主义,打倒一切。
这种“左”倾思想如果形成为系统完整的路线并在实践中执行,便成为“左”倾机会主义或叫“左”倾冒险主义。中国共产党在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曾出现过瞿秋白的“左”倾盲动主义、李立三的左倾冒险主义。1931~1934年,以教条主义为特征的、在党内统治长达4年之久的王明“左”倾冒险主义,在理论上、政治上、军事上、组织上表现得最为充分和完备,影响最深,危害最大。直接导致了红军第五次反围剿失败,被迫进行长征。
大家看到了吧,右倾机会主义就是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自己想躺赢;左倾机会主义就是不顾客观现实,觉得我就是龙傲天主角,想干就能干赢。从更高的层面来说,机会主义是唯心主义的一种,它脱离了客观现实,不尊重客观规律,也自然不会有唯物主义的生命力、战斗力。
机会主义不是真正的“正道”。对疫情不重视、甚至躺平,赌一赌侥幸心理,右倾机会主义再往前走一步,就是投降主义。
经历过长征、抗日战争,以延安整风为标志,中国共产党已经完全成为一个成熟的无产阶级政党,从此告别了机会主义路线。我以前举过几次的例子:农村农田水利建设、乡村教师、赤脚医生,都是从根本做起,不讨一丝巧的道路。不讨巧,才有收获,改革开放经济腾飞三大基础:人口红利(特指高素质劳动力,能为工业化所用的劳动力,印度的人口就不算人口红利,这是义务教育和乡村教师们的伟业)、普遍而工业化体系、对外开放,其中有两个都是我们的先辈们不讨巧、费力气打下的坚实基础。
比如抗美援朝,一仗打出了一百年的和平,也不是机会主义路线。我们不把希望寄托在苏联或者美国上,中国自己不出手,朝鲜半岛就会出现一个统一的、面积人口相当于德国的法西斯国家(没错,南韩的李承晚政府是当年日伪余孽,标准的法西斯政府)。而美国的驻军直接会驻扎在鸭绿江对岸,那样我们东北乃至全国还可能安稳的发展么?
原子弹也是同理,勒紧裤腰带也要搞出核武器,不能让下一辈人还活在大国核讹诈的阴影里,不存一点侥幸心理。
彼时彼刻,恰如此时此刻,希望我们面对新冠病毒,也不存一点侥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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