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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3篇文章:
《当阿富汗塔利班再次掌权》
《撤军阿富汗后的美国大棋局》
《围绕阿富汗的地缘新博弈》
来源:《环球》杂志
当阿富汗塔利班再次掌权
文/闫伟(作者系西北大学中东研究所教授
美国走了,塔利班回来了。

自美国宣布撤军日程以来,阿富汗局势急转直下,阿富汗塔利班攻城拔寨势如破竹。战况在全球范围内“刷屏”的一刻,发生在8月15日。这一天,塔利班进入阿首都喀布尔、塔利班代表与阿政府商讨“和平移交权力”、阿总统加尼“出走”他国……塔利班政治办公室发言人对媒体表示,战争在阿富汗已经结束,统治和政权形式很快就会明朗化。
▲ 8月17日,在阿富汗首都喀布尔,阿富汗塔利班发言人扎比乌拉·穆贾希德(左)在塔利班进入喀布尔后举行的首次记者会上讲话   新华社发
时隔20年,塔利班再次成为阿富汗权力中心,阿富汗进入新的历史起点。塔利班重新上台,既可能是阿富汗40余年国内冲突的终点,也可能是再次爆发冲突的起点。具体走向如何,与新政府执政方略密切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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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年阿富汗战争后,塔利班政权迅速溃败,并伴有与阿富汗政权和解的诉求。但是,当时以美国为主导的西方国家,并未将之纳入阿富汗政治重建进程。这种情形下,塔利班在巴基斯坦逐渐进行重组,并利用阿富汗南部和东部的普什图人对美国等西方驻军和以少数民族为主体的北方联盟的不满,逐渐在阿农村和部落地区站稳脚跟。
阿富汗农村和部落长期处于自治状态,历届政府一直没有能力对部落地区进行直接统治。延续这种“传统”,彼时的阿富汗新政权无法为这些社会组织提供必要的经济、安全、秩序和教育等公共产品,而塔利班则通过为农村提供公共产品,逐渐在农村地区发展起来,并建立了影子政府。其基本架构是,农村的毛拉成为塔利班伸向农村地区的触角,负责拉拢部落地区首领、招募成员和收集情报等事项。
塔利班也逐渐适应了新形势下与西方驻军和阿富汗政府的“相处之道”,以扁平化和伞形的组织结构为主,各分支(称为舒拉,目前主要有6大地方性舒拉)具有高度自治性,其中处于政治主导地位的是“奎达舒拉”。借此相对灵活的机制,塔利班将阿富汗主要的反美和反政府力量几乎都纳入麾下,其中一些甚至是塔利班执政期间的反对者。
由此,塔利班逐渐扩大了在阿富汗东部和南部普什图部落地区的影响力,并事实上以普什图人的代表自居,反对以北方联盟为主体的少数民族在政治尤其是安全领域的主导地位。一位普什图人曾直言,少数民族得到的是美元,而我们却得到了子弹。2014年,美国奥巴马政府宣布从阿富汗撤军,由此,阿富汗安全部队逐步从农村和部落地区向城市收缩,塔利班则进一步填补了农村的权力真空,进而形成了塔利班控制农村、阿富汗安全部队收缩于城市这种分庭抗礼的局面。
塔利班崛起的另一大影响因素,是阿富汗政府的安全力量不升反降。2001年,阿富汗战争之后,北方联盟是打击塔利班武装的重要力量。但北方联盟大都为上世纪90年代内战中的各派军阀。阿富汗新政府成立之初,主要军官大都由北方联盟出身的少数民族担任。此后,美国等西方国家投入大量资源重建阿富汗安全部队,组建了规模达到30余万的安全部队。
但与此同时,它们也开始着力裁撤少数民族的军阀和军官。特别是加尼政府时期,安排许多少数民族军官退休,空缺由普什图人填补。这使长期以来抵抗塔利班的少数民族军事力量受到打击,客观上增强了塔利班的力量。这可能也是杜斯塔姆、伊斯梅尔汗等前军阀对塔利班的攻势无法组织有效抵抗的重要原因。随着阿富汗政治平衡的打破,同属普什图人的安全部队战斗意志并不强,甚至临阵倒戈。
▲ 资料图:游牧的阿富汗普什图人    新华社记者侯俊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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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塔利班夺取政权之后,组建新政府。同时其声称建立包容性的阿富汗政府,让所有阿富汗人都能参与。具体将如何落实行动路线?如何体现所谓的包容性?挑战如影随形。
塔利班内部的整合与权力分配,是其首先要面对的难题。如今,阿富汗塔利班的组织结构与上世纪90年代已有很大不同。上世纪90年代的塔利班更多属于多中心和松散的组织,而如今的塔利班组织则相对统一。目前,塔利班6大分支各自都有自己的地盘和武装,它们之间也存在明确的派系和部落分歧,之前还多次爆发冲突。甚至在作为政治领导中心的奎达舒拉内部,也存在杜兰尼系和吉尔查伊系的矛盾。夺取政权之后,塔利班需要从反政府运动向执政的政治力量转型,塔利班领导层必将面对如何整合组织内部分歧,整合不同军事力量,将之纳入到国家层面以实现统一的问题。
能否将少数民族真正纳入政治进程是另一大挑战。从人口构成看,阿富汗是一个多民族国家,人口最多的是普什图族,但也仅占40%左右。另外还有塔吉克族、哈扎拉族和乌兹别克族等少数民族。
普什图族人口众多,在阿富汗的影响力较大,而其他民族的被剥夺感强,相对弱势,民族隔阂严重。此前阿富汗国内曾出现严重的族际冲突,甚至爆发内战。
尽管塔利班并未明确声称代表普什图人的利益,其内部也有一定数量的少数民族,但其以普什图人为主体。在未来的政治过渡中,普什图人有可能获得主导权。如此一来,少数民族能否真正具有代表性,如何保护少数民族尤其是哈扎拉等什叶派群体的权益,同时逐步缓和不同族群之间的矛盾甚至敌对等,对塔利班而言显然是棘手难题。
转型中选择何种政治道路,当前仍存在很大问题。阿富汗的多元社会不仅体现在族群和教派结构层面,也体现在文化层面。过去的20年,造就了一批接受了西方现代教育的群体,他们具有世俗化的倾向。但是,阿富汗仍然是一个以农牧民为主体的传统社会,传统的部落观念、保守的宗教观念等与城市精英并不相容,至少很难和谐共生。
塔利班崛起于农村和部落地区。塔利班官员日前还称,(塔利班)很快就会在喀布尔总统府宣布建立阿富汗伊斯兰酋长国。这意味着,其在未来的政治制度建构中,势必将体现宗教性。从总体上看,当前的塔利班在意识形态上与20年前已有所不同,完全复制之前的酋长国也不现实。如此,在多元社会中,如何将宗教与世俗相结合,建构政治制度,对塔利班来说也存在挑战。
尽管塔利班的意识形态已发生变化,开始接受穆兄会、土耳其正发党等现代政治伊斯兰(一种宗教性的政治思潮和运动),并对妇女权益和社会文化持相对开放的态度,比如塔利班宣称,将允许妇女独自上街和外出工作,但是,受到迪奥班德派和瓦哈比主义的影响,在塔利班政权之下,阿富汗社会文化势必向传统的宗教回摆,有可能对世俗文化和妇女地位等问题产生重大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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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体而言,阿富汗过去20年并未改变其在经济与社会等方面长期存在的结构性问题。阿富汗政权垮台之后,塔利班仍需面对这些问题。其中一大关键点是,阿富汗经济发展能否摆脱“地租型”国家的宿命。
▲ 4月15日拍摄的阿富汗喀布尔一处地方市场   新华社发(赛义德摄)
20世纪以来,阿富汗因国力虚弱、资源贫瘠、税收有限,一直依赖外部援助发展经济。在20世纪50、60年代,阿富汗政府收入的近一半来自于外援。2001年阿富汗重建以来,其巨额重建资金主要来自西方国家,经济无法自给。阿富汗政权垮台之后,西方国家显然不再可能承担其重建费用,阿外部经济援助和支持恐将显著降低。
塔利班的收入来源呢?其在崛起过程中主要依赖周边一些国家的经济支持、毒品生产与走私、商品走私、矿产的收入和税收等维持自身运转。近日,塔利班宣布禁止毒品生产和贸易。其夺取政权后,靠这些收入维持国家运转和基本的民生,以及推动经济与社会的发展,显然是杯水车薪。
虽然阿富汗20余年的重建也开启了中亚与南亚的经贸和能源合作,并取得了一定的成效,有助于其经济自给,但随着塔利班的上台,中亚、南亚乃至更广泛的区域政治格局发生重大变化,原有经贸和能源合作显然面临巨大挑战。
撤军阿富汗后的美国大棋局
文/崔磊(作者系中国国际问题研究院美国研究所副研究员)
  8月底,当最后一批美军士兵撤离阿富汗,美国历史上最漫长的战争将在形式上画上句号。由此带来的地区和国际连带效应正受到越来越多层面的关注,其中,美国自身总体战略的调整,成为解答系列疑惑的一大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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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撤军的全球战略蓝图
  拜登政府决定彻底结束阿富汗战争,除了因为这场战争在美国国内不得人心、美国反恐目标早已完成、美式民主改造阿富汗的努力失败之外,还因为拜登政府正在落实其不同于特朗普政府的全球战略。
首先,外交立足国内,继续战略收缩。整体看,拜登政府的施政重点不是外交,而是内政。拜登认为,美国目前国内经济社会问题丛生的根源在于自身,而不是外部,因此,上任后他立即着手推动国会通过立法加大对教育、科研和基础设施的投入。2022财年美国政府财政预算中,涉及非国防领域的支出上涨了6.5%,而国防支出只比上年增长1.6%,低于通胀率,实际上有所减少。在外交上,拜登政府也立足于国内政治,强调外交要“为中产阶级服务”。所谓“从实力地位出发”,其内涵之一就是,只有美国的实力足够强大,才能与中国竞争。
其次,重返多边主义。特朗普时代的“美国优先”政策和单边主义已对国际多边体系和美国的信誉造成损害,拜登试图扭转这一局面。拜登就职当日就宣布美国重返《巴黎协定》,并撤销“美国退出世界卫生组织”的决定,释放出支持多边主义的强烈信号。2022财年财政预算中,美国用于对外发展援助的资金涨幅为12%。为彰显其多边主义信条,拜登政府承诺,将向发展中国家捐献5亿支辉瑞疫苗,以应对新冠肺炎疫情。
第三,加大对欧洲和亚太安全投入,重视盟国作用。此前,奥巴马政府的“亚太再平衡”和特朗普政府的“印太战略”都把战略重心放在亚太地区。拜登在重视亚太的同时,欧亚并举,认为俄罗斯是美国最大的安全威胁,需加以遏制。他上任后的首次出访地,就选择了欧洲。在亚太地区,拜登政府将“四方(美国、印度、澳大利亚、日本)安全对话”升级,实现首次首脑会晤。为拉拢盟友,拜登政府上台后即着手修复被特朗普政府损害的同盟关系。特朗普政府在责任分担问题上锱铢必较,要求北约盟国将国防支出提高到GDP的2%以上,要求日韩承担更多美国驻军费用,而拜登政府对这些问题做了淡化处理。此外,拜登政府还将价值观作为修复与盟国关系的粘合剂,大谈所谓“基于规则的国际秩序”,将与中俄的竞争宣扬为“民主与专制的对决”。
 第四,与中国竞争。2001年以来,中国国力突飞猛进;而在此期间,受反恐战争和全球金融危机拖累,美国国力增长速度相对放缓。2001年时,中国的GDP仅为美国的12.5%,2020年则达到美国的70%。因此,美国精英层焦虑感上升,担心中国崛起威胁其在亚太乃至全球的领导地位。奥巴马政府的“亚太再平衡”战略已有防范中国之意。2017年12月,特朗普政府公布国家安全战略,视中国为美国最大竞争对手,表示将与中国开展战略竞争。2021年3月,拜登政府发表《过渡时期国家安全战略指南》,继承了特朗普政府的衣钵,认为中国是唯一有能力在经济、外交、军事和技术上“挑战”国际体系的国家。按照拜登政府的方针,要想在与中国的竞争中取胜,除了要搞好国内经济、恢复民主政治外,还必须从其他不涉及美国切身利益的地区抽身,其中就包括阿富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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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蓝图推进阻碍重重
  风云变幻的国际局势中,美方多层面的战略推进注定将面临重重阻碍。
一是恐怖主义再起的风险。尽管阿富汗塔利班明确宣布不会支持恐怖组织攻击美国及其盟友,但恐怖分子可以从阿富汗转移到他处,继续谋划实施恐怖行动。美国本土也许不会受到威胁,但美国遍布世界各地的设施、人员和资产还是处于恐怖主义的阴影之下。如果再次发生类似“9·11”事件的恐怖袭击,美国或将吸取阿富汗战争的教训,不再劳师远征,而是会采用无人机和精确制导导弹等手段打击恐怖组织。但是,即使在反恐战略上保持克制,美国用于大国竞争的资源还是会受到牵扯,战略重心从而向反恐回调。
 二是美国难以从中东脱身。在伊朗,立场强硬的新总统上台,给伊朗核协议的重启和美伊关系缓和增添了更多变数。巴以问题处于僵局,随时可能再次引爆。尽管因为页岩气革命,美国对中东能源的依赖大幅降低,但作为最大油气产地的中东局势动荡,必然引发世界能源价格大幅波动,影响世界经济稳定。因此,美国不会对中东局势漠然视之。
三是美国难以同时应对其所谓的中俄挑战。美国宣称要同时与中俄开展战略竞争,但中国经济总量正在接近美国,军事现代化也有长足进步,俄罗斯的军事力量和科技能力亦不可小觑,单单应对二者之一已捉襟见肘,更何况要同时应对。美国也自知力有不逮,所以拜登在借重盟友力量的同时,也试图离间中俄关系。比如6月拜登与俄罗斯总统普京在日内瓦会面时,劝说俄罗斯不要与美国对抗,因为中国在崛起,俄罗斯会受到中国的挤压。但普京随后表示,中俄关系没有问题,俄罗斯对中国的发展并不担忧。与此相关,美国将其本应用于国内经济建设的资源,用于维护所谓“国家安全”,执念于其假想中的竞争对手或国家安全威胁。这种心态将继续阻碍美国将精力投入到国内经济社会的复兴上。而下降的国防支出,亦难以支撑其雄心勃勃的全球战略。
四是盟国的三心二意。尽管拜登政府重视拉拢盟国,但盟国也不是全心全意支持美国。比如,在对俄政策上,德国不惜被美国制裁,也不愿叫停与俄罗斯合作建设的“北溪-2”天然气管道项目。在遏制中国问题上,欧洲盟友与美国也存在明显温差,背后是经济利益在起作用。韩国经济高度依赖中国,半岛问题也需要中国相助,因此不愿单边站队美国。菲律宾在美国驻军问题上态度强硬,要求美国为其驻军提供经济补偿。
五是国内政经隐忧。为了刺激经济复苏和增长,拜登政府出台宽松财政政策,导致通胀压力上升。多项民调显示,近90%的美国人对物价上涨、生活支出上升深感忧虑。如果拜登政府为抑制通胀出台财政紧缩政策,则可能导致经济减速,出现类似上世纪70年代的滞胀局面。政治上,如果撤军阿富汗后,美国遭遇重大恐怖袭击,或与中俄关系不断恶化,发生危机甚至冲突,拜登政府的对外战略将受到共和党对手和民主党党内人士的质疑和指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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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养生息OR卷土重来
总体而言,拜登政府的全球战略是奥巴马、特朗普时代美国战略收缩的延续。阿富汗撤军进程早已开始,奥巴马和特朗普在任期间尽管有所反复,一度向阿富汗增兵,但总体上驻阿美军人数不断下降。驻阿美军人数最高时逾十万人,到拜登当选时,已减少至约2500人,拜登只是给阿富汗战争的棺材钉上了最后一根钉子。
不同之处在于,拜登政府的战略收缩有更浓郁的意识形态色彩,将美国未来的全球战略目标定位为“民主”与“专制”之争。
  但是,美国的战略收缩是暂时的。从军事角度看,美国在阿富汗没有战败。回顾美国在海外的历次失败军事行动,如越南战争和伊拉克战争,美国虽被迫停战撤出,颜面扫地,但最终都恢复了元气。过去20年,美国虽因阿富汗战争损失惨重,但其国力未受实质性折损。
一旦经过休养生息,国力恢复,时机成熟,美国有可能再次对外干预。这是由其贪嗜全球领导权的本性、国内军工利益集团的驱动、精英阶层对民主价值观的过度自信所决定的。毕竟,仇视美国的国家和团体有很多,美国对外干预的借口俯拾皆是。
围绕阿富汗的地缘新博弈
文/朱永彪(兰州大学一带一路研究中心、阿富汗研究中心教授)
   刘彦彤(兰州大学政治与国际关系学院研究生)
  1989年苏联从阿富汗撤军,不仅是阿富汗和苏联的历史转折点,也对地缘政治和国际格局产生了深远影响。近日,美国仓促撤离阿富汗。政治形势突变的阿富汗正在催化地区地缘政治变动,相关国家在关注阿富汗局势的同时,也在不断调整本国的对阿政策,围绕阿富汗问题的新一轮博弈刚刚拉开帷幕。
▍美国:加速撤军,收缩在阿目标
  从政治倾向层面看,当前美国眼里最重要的事在国内和其他国际战略方向,而非地区反恐等问题。反恐在本·拉丹被击毙后,就不再被认为是最重要的问题和优先选项,美国前总统特朗普和现总统拜登都强调,美国没有义务帮助阿富汗建设国家。
▲ 美国白宫新闻秘书普萨基7月2日表示,驻阿富汗美军预计将于8月底前完成撤军   新华社发(沈霆摄)
  对拜登而言,恢复受打击的政府机构的士气和公众信任、维持美国世界“霸主”地位才是首要任务。拜登在8月16日的讲话中再次提及,“我们真正的战略竞争对手——中国和俄罗斯——最希望美国继续无限期地每年投入数十亿美元的资源和注意力来稳定阿富汗局势”。因此,阿富汗加尼政府的急速溃败不仅没有改变拜登对阿富汗政策的认知,反而强化了他坚决撤军的决心,“过去一周的事态发展进一步说明,美国结束在阿富汗的军事介入是正确的决定”。
  拜登政府在撤军和减少投入的同时,表示希望中国、俄罗斯承担更多维护阿富汗稳定的责任,并保持美国在阿富汗地区的政治存在,而不是将地区权力完全拱手让位于俄罗斯、中国等,因此美国一直急于促成阿富汗内部达成和平协议,甚至多次逼迫阿富汗政府向塔利班妥协。但拜登政府的政策并没有真正推进阿富汗和谈,塔利班已经通过武力达成了目标。
  塔利班的回归和阿富汗政府的快速溃败,宣告了美国的阿富汗政策彻底失败,但在未来,美国仍然是影响阿富汗事务的关键国家。
▍俄罗斯:维护周边安全,扩展中亚政策
  由于美国长期对阿军事行动未见明显效果,俄罗斯逐渐改变了对阿富汗塔利班的态度和阿富汗政策,开始从支持北约在阿采取军事行动转为主张利用政治手段解决阿困局,愿意作为中间人积极推动美国与塔利班进行政治谈判。
  阿富汗内部谈判开始后,俄罗斯一直与各种利益攸关方保持联系,以确保在未来发挥自身作用。尽管俄罗斯历来反对极端组织(一度将塔利班包括在内),但随着现实情况的变化,其近年来开始为塔利班提供部分支持,在美军即将完全撤出之际,塔利班代表团于7月访问莫斯科,双方进一步加强了政治联系。
  俄罗斯可能在阿富汗问题上发挥更大的作用。一方面,美国的退出为俄罗斯提供了深化地区影响力的机会和空间;另一方面,出于对国家安全的考虑,俄罗斯不希望美国撤军导致阿富汗国土上恐怖主义、极端主义外溢,危及俄周边安全。
  塔利班在阿富汗重新掌权据目前形势分析似已成定局,这引起了中亚国家的担忧,俄罗斯借此加强了在中亚地区的军事存在和政治影响力。8月5日,俄罗斯与塔吉克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在与阿富汗接壤地区举行联合军事演习,以确保对塔阿边境的控制。
▍印度:被迫接触,转变政策
  阿富汗的安全稳定一直是南亚区域安全的重要组成部分,阿富汗形势对于南亚国家而言尤为重要。印度一直将自己放在南亚主导大国的地位上,将介入阿富汗问题视为提升本国国际影响力的渠道。
  考虑到国家安全,以及阿富汗塔利班与巴基斯坦存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印度不希望阿富汗完全落入塔利班之手,因此印度长期以来一直支持阿富汗政府。自美军开始撤退以来,印度一直密切关注阿富汗形势,逐渐缓和了对塔利班的态度。在塔利班猛攻之下,政府军节节败退,印度在面对阿政府求助时保持沉默,但也在接收寻求避难的阿富汗民众方面做了较多工作。
  当前阿富汗大局初定,印度政府正面临来自阿富汗和巴基斯坦的双重压力。一方面,印度担心塔利班控制阿富汗后,恐怖分子会蔓延到克什米尔地区;另一方面,阿富汗塔利班与巴基斯坦的特殊关系令印度深感威胁倍增。
▍巴基斯坦:提升地区影响力,警惕反噬
  因与阿富汗塔利班关系密切,巴基斯坦将在阿富汗事务中发挥更大作用,但也会面临更多挑战和压力。为顺利完成撤军,拜登政府开始同巴基斯坦缓和关系,承认巴为美国的长期伙伴。关于美在巴寻求建立军事基地的传言,也表明巴基斯坦在美国地缘战略中的地位得到了恢复。
  巴基斯坦与印度在领土争端、民族宗教、阿富汗塔利班等问题上一直存在很多矛盾,美国撤军或给巴基斯坦战略扩张的机会,增加巴对抗印度的筹码。为应对阿富汗可能发生的各种政局变化,自美国撤军以来,巴基斯坦积极参与了阿富汗内部和平进程。
  令巴基斯坦不安的是,阿塔呈现出摆脱巴基斯坦影响的趋势,一直寻求更大的政治自主权。当前阿富汗形势似已明朗,但成功掌权后阿塔的动向对巴基斯坦而言同样充满着不确定性。此外,阿塔的成功崛起对巴基斯坦塔利班、俾路支解放军等巴国内的恐怖、分裂组织产生刺激和示范效应,也是其必须面对的现实问题。出于国家安全考虑,目前巴基斯坦已封锁了与阿富汗接壤的开伯尔–普什图省的最大过境点,并与阿塔展开了谈判。
▍土耳其:寻求和谈,争取利益最大化
  土耳其一直是阿富汗问题的积极参与方,希望通过参与阿富汗问题扩大自己在伊斯兰世界乃至全球的影响力。
  目前,土耳其仍有少量军队驻扎在阿富汗,并且曾与美军达成协议,自愿协助保卫具战略地位的喀布尔机场,希望凭此获得与美、俄、巴等各方交易的资本,增强在阿富汗问题上的话语权。
  塔利班进入喀布尔后,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表现出和谈意愿,希望保持土耳其在阿富汗的军事存在,特别是对喀布尔机场的控制。尽管塔利班曾对土耳其绕开其直接与美国和阿富汗政府商讨管理喀布尔机场一事不满,但鉴于土阿关系的历史基础,土耳其未来仍会是阿富汗事务的重要参与者。
▍中亚国家:加强内部合作,寻求大国帮助
  中亚国家与阿富汗有着密切的经济联系和安全联系。
  经济方面,阿富汗是中亚国家开辟南亚市场和进行能源运输贸易的重要通道,塔利班掌权后可能影响其与南亚的贸易往来。
  安全方面,美国撤军后可能引发的阿富汗动荡会一定程度上扩大阿富汗国土上恐怖主义的外溢效果,并引起毒品泛滥,以及向中亚地区输入大量难民。塔吉克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和土库曼斯坦与阿富汗接壤,目前局势令三国感到巨大的安全压力,在这种压力下,三国可能会重新审视双边和多边的国防和安全协议,中亚国家内部可能加强合作。
  美国撤军后,一些迹象表明,美国和俄罗斯都有意在中亚重建或扩大军事基地,俄罗斯更是与塔吉克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在塔阿边境附近的哈尔布麦顿靶场举行了为期五天的三方联合军演。美国等西方国家仓皇撤退,在塔利班未向中亚释放友好信号的情况下,中亚国家可能加强对俄罗斯的安全依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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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 辑 | 喻千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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