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华1992年的小说《活着》,写得很烂,获得了很多掌声。
《活着》擅长制造浮夸的戏剧冲突。譬如讲述民国期间沈先生和龙二的赌博,沈先生一直赢,到最后,沈先生却说:一局定胜负吧。“他们把所有的钱都押在了桌上,差不多把桌面占满了,只在中间留个空”。然后龙二赢了。
是不是有1980年代港台烂片的赶脚?那沈先生脑子进水了,为啥要一局定胜负,而且两人所有的钱都押上,是一样多的吗?
主人公福贵后来也把家产都输给了龙二。他从赌馆回家,“就那么一会工夫,我瘦了整整一圈,眼睛都青了,自己还不知道,回到了家里,我娘一看到我就惊叫起来,她看着我的脸问:你是福贵吧?”
为了告诉你“瘦了整整一圈”不是修辞意义上的夸张,而是真正的掉肉,余华让福贵的妈来作证。生理规律在这里不管用了。港台片可以这样演,流行小说可以这么编,可余华不是要拿诺贝尔文学奖的吗?
福贵的爹也出来了,大喊“孽子”,但走到福贵的门口,“身体一晃就摔到地上气昏过去了……我爹在床上一躺就是三天。”
好深刻啊。
书中人物形象过于扁平,常常让人无法理解。
譬如福贵,早年是“吃喝嫖赌,什么浪荡的事都干过”。因为赌博遭父亲质问,他一句“去你娘的”就把他爹推得跌坐到墙角去了。还特意背着妓女招摇过市,每次路过岳父的米行,都停下来取笑岳父,岳父则脸青的“像松花蛋”一样,“像只耗子忽地一下蹿到里屋去了”,躲着他,被气病了好几次。
这个福贵是有多顽劣啊。
但在输光了家产之后,福贵则一下子变成了个怂包,是天底下最老实巴交的农民。这个转变不突兀吗?
而且福贵的岳父是城里商会的会长,被你一个有一百亩地的地主的儿子这么欺负?是农村的小地主比城里的大商人权力高?所以福贵没了家产之后,立马就在岳父面前怯了?在一个商会会长面前,飞扬跋扈和怂包,就只隔着100亩地的距离?
余华你是对民国权力阶层的认知有多隔阂啊?没输掉家产之前,福贵被妓女背着,在众人聚集的路上狂奔,向大家点头致敬,众人哄笑,城门口领队迎接国军的岳父“傻站在那里,嘴唇一个劲地哆嗦,半晌才沙哑地说一声:祖宗,你快走吧。”
哎,余华我求你了……
就是这同一个会长,在福贵赌输且父亲死后仅十天,就带着十几个年轻人敲锣打鼓,抬一个披红戴绿的花轿,骂福贵“畜生”,把福贵怀孕的老婆给带走了。
这么不讲究啊?余华别这样糟蹋民国商会会长好吗?如果是这么狠的会长,之前会被福贵那样欺负?他的转变和福贵的转变一样,暴露了余华浅薄的叙事技巧。
同样莫名其妙的是福贵的老婆,在生完孩子半年后,主动又回家了。完全没交代为啥回来。对啊,那个受过较好教育的大小姐,那个在怀孕时跪在赌场求福贵回家被扔了出来的家珍,为啥在福贵一贫如洗的时候,喜孜孜的从城里黄金屋回到了乡下的茅草间呢?
小说当然要虚构,但虚构是在符合时代语境下的细节虚构,这要求作者对历史不仅有宏观的把握,还要有微观的细节掌控力。不是给个大历史的背景,讲述很多苦难,这小说立马就深刻了起来。
余华不仅对民国的无知令人震惊,连基本的共和国史都摸不到门路。譬如书中很重要的关于饥荒的部分,他完全说成是老天爷下雨造成的。一书的好人,只有那个被枪毙的地主龙二是坏人。多主旋律,多正能量。
离伟大的作品,隔了不止一百亩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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