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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莫琪对陈淳撒谎了,她说她是艺术学院的学生,十九岁。事实上她连初中都没有毕业,年纪也不是十九岁,而是二十二岁。她不是那种健康明亮的女孩,有很复杂的家庭以及破碎的成长,没有人约束,所以十来岁就开始“混”,戴大圈圈的耳环,穿露大腿的短裙,蝴蝶骨上张牙舞爪地布满了纹身。跟她“混”的都是一水的不良少男少女,做些鸡零狗碎的事,还在少管所待过一阵子。
遇到陈淳那天是万圣节,莫琪跟她的朋友戴着狰狞的面具跑大街上扮鬼。莫琪的面具最可怖,青面獠牙,暴突的眼球下还淌着血,她手里挥着一把斧子,上蹿下跳地跑路人面前佯装挥斧头,若是谁没有在意被她突然一吓会惊得大叫一声,而她连小朋友都不放过,连连吓哭了好几个小孩。
她心里乐开了花。
正当她“潜”到一个女孩的身后准备挥着斧头大喝一声时,她旁边的男生突然挡在面前,莫琪举起的斧子停在半空中——她自己反而吃了一惊。
这明明就是偶像剧里的小鲜肉,个子挺高,英气逼人,气质干净落拓。他穿着黑色呢料风衣,里面翻出白色的衬衣,整个人帅呆了。
他就是陈淳。
他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而她把面具摘下来,很野很张狂地说:“我是莫琪,请你喝一杯吧!”
她的朋友朝她戏谑地吹口哨,知道她是看上他了。她追人的手段总是一逮一个准,她不算太漂亮,但个性十足,她有着足够的自信。
他身边的女生恼怒地看着莫琪,然后拽着他的手就要走。
莫琪不管不顾地挡住他们的去路,也不看那女生快喷火的目光,直截了当地问:“电话,把你电话给我!”
她拼命催,她周围的人在闹,他没见过这种阵仗,昏头昏脑地把电话号码报给了莫琪。
也因为这个事儿,那个正处在暧昧期的女同学以后再也不肯搭理陈淳了。
倒是莫琪几个电话下来就把陈淳的底细给摸清了:顺风顺水地长大,有温暖包容的父母,难怪十九岁念大三了还单纯得不谙世事。看到电视里有亲热的镜头会不安地别过面孔去,听到有人说黄段子会局促不已,若是有人拿他开个很荤的玩笑,他的脸就涨得通红。他就像是晨雾里最新鲜的一滴露珠,带着阳光的清新。
2
第一次和陈淳做,是在他的宿舍里。
其实他们认识不过一个星期,她去他的学校找他,在一排一排的木棉树之间,她的心竟然有些微微颤颤的,她下意识地拉了拉裙子,怎么都觉得短。
陈淳在电脑前忙着,满屏的数据和英文,莫琪的心里由衷地羡慕。他给她倒水,神色慌乱而紧张,站在桌前的时候她扑哧地笑了起来。
她去把他宿舍的门关上,然后半躺到他的床上,她说你靠过来,我们说说话。她强调,只是说话呢。他迟疑了一下坐过去,她把他的胳膊拉过去枕住,又说,我只是枕一下。她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又玩味地把手放在他的胸口摩挲起来。
他的脸滚烫得厉害,想要挣扎着站起来,她干脆整个人趴在了他的身上,十指翻飞地去脱他的衣服。
这是一场诱惑的游戏,她玩得很投入。
她能察觉出他的生涩和内心挣扎。后来有想过,为什么要去碰他呢?因为他够纯白,够简单。他和她之前交往的所有男孩或者男人都不一样,他们的眼神里写着欲望,他们对她就像她对他们一样,很随便。她不用对别人负责,也不用对自己负责,及时行乐就是她的生活目的。
事实上她对他也是喜欢的,但她太了解自己了,喜欢一个人也就是三分钟的热度。
但处男陈淳认真了。
再见面的时候,他捧着的不是一把玫瑰,而是一个饭盒。很浓郁的菜香,上面用青绿的豌豆摆成可爱的笑脸。他的家就在本市,周末的时候他回家自己做了便当带给她。
他黑曜石一样的眼睛深深地望着她。
“我妈告诉我,追女孩的时候一定要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厨艺很好。“
这一刻的莫琪眼里全是泪,她一手端着有豌豆的饭盒,一手紧紧地抱住了他。
她从来没有想过她竟然这样容易被细节感动,只是热气腾腾的饭菜;只是他帮她打开水杯时清浅地试试温度;只是在过马路的时候牵住她的手;只是在她的鞋带散开时蹲下去帮她系鞋带;只是在公园的门口为她买一个小风车……很多的细节,暖得要滴出水来。
她从来没有被谁这样认真又细致地对待过,其他人对她都是简单粗暴的,稍稍的好也是有所目的的,只有陈淳,也只是陈淳,把她当成一个需要呵护的女孩。
3
其实那个时候她另外还有个男人,是个开超市的小老板,有很厚的肚腩。但他有钱,他给了她一张信用卡,让她随意刷。她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她的生活来源多是靠这些男人,反正都是浮漂一样的感情,聚散都很轻易。
就算是和陈淳来往的时候,那个小老板找她,她也从不拒绝。
从一开始她就没想过要跟陈淳继续多久,但慢慢地她开始享受和陈淳的恋爱时光,只是看电影、散步、吃雪糕或者聊天。他跟她说他小时候的糗事;说他的理想和抱负;说他的父母还有朋友……他的有些话其实在她听来是觉得很幼稚的,但她却听得很认真。
他优秀,众望所归;他出众,前途无量。他就像温室里的一株草,没有经过挫折和摔打,所以在对人对事上他总是显得很天真,但这样的天真却恰恰吸引了她。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一个纯洁的人,没有过这样一段纯白的恋情。
现在的她,内心温暖,身体安静。
有天陈淳送她回去的时候,没想到会撞上小老板。他扫了陈淳一眼,很自然地伸过手来揽住莫琪的腰。陈淳愣住了。
“莫琪?“
“我是她表哥。”
小老板看出了她的窘况,替她解围。
他的脸上立刻是如释重负的表情,他甚至伸出手来与小老板握手,他说:“表哥你好,我是陈淳。”
小老板在莫琪的腰上不轻不重地捏了把,笑得很嘲弄,他说:“你好你好你好呀!”
莫琪看着陈淳完全信任的脸,竟然也想笑了。他怎么就能这样去信任一个人呢?他的心里没有一点龌龊的想法,就算她根本就不是一张十九岁的脸,他也从来没有怀疑过。
再后来有一天,陈淳带着莫琪来到一栋房子前。他指着楼上说:“那是我家,我想让你见见我的父母。”
莫琪仰头看了看,又看了看他,突然蹲下去嗷嗷地呕吐起来。她知道,她又怀孕了。
“倒霉。”她嘟囔了一句,又说,“陈淳,现在我没空陪你玩了,我要去医院处理点事。”
“处理什么?”
“处理我的孩子。”
她裂开嘴笑,在他错愕的表情里心就像被生生地劈了开来,很疼。她决定要放手了,这个游戏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当初她只是抱着玩一玩的念头招惹了他,但没想到是她玩不起了。
因为她开始用感情了。
但能吗?他跟她就是云泥有别的人,跟她混在一起的人,不应该是他。
她不再见他不再理他,很决绝。没想到,陈淳还是来找她。他跟着她去酒吧,见她在桌下用脚尖摩擦别的男人的腿,见她腻在这个人怀里那个人怀里整晚地调笑。他瞪着一双眼睛执拗地站在那里,又是诧异又是心痛。
她就是要让他看到她真实的生活,她真实的样子。她又贱又烂,但如果能够知道有一天她会遇到他,她一定不会再做这样的女人,一定会穿着纯棉的裙子安安分分地念书上学。但没有如果,她的过去就是树上的年轮,无法泯灭。
4
陈淳再在酒吧出现时完全变了个人,他穿着花衬衣很玩世不恭的样子。在他单纯的想象里,她是因为嫌弃他的呆板和学生气,讨厌他的中规中距和温吞的性格才不要他了。他试着要融入她的圈子,和她的朋友一样放浪形骸。所以他旷课、打耳洞、纹纹身、抽烟和惹是生非。
他因为打架进警察局的时候给她打电话。
看看时间是夜里的十点。
原本莫琪不想再去管陈淳的事,但一想到他也许会受冷会挨饿会害怕,心就软了下来。夜风扑面而来的时候,有些凉。陈淳孤零零地站在警察局的走廊,他穿着一件花格子的衬衣,顶着一头棕色的头发,带着一种故作姿态的狂野,很可笑。
他没有一点的羞愧,反而像个邀功的孩子。
“莫琪,我也进过警局了,现在的我可真够坏的。”
“你真是可笑透了!”
“其实我跟你就是一种人!我也可以做这些事,你瞧——”
“做这些的时候你想过你父母吗?想过你的前途吗?值得吗?”
他的眼睛里全是深情,执拗地说:“我就想和你在一起。”
不不不,他不该是这样的,如果他真的变坏了,那他还是她喜欢的那个人吗?再也不是了。
她和他说不清楚,无法告诉他,她的人生是他没有办法负担的,如果继续爱下去,他就会被她拖到更深的深渊里,没有余地。
她的心在动摇,嘴巴却很硬:“陈淳,你清醒点!我就是随便跟你玩玩,现在我腻了,烦了,不想再玩了!”
小老板在马路对面等着他们,等得有点久就走了过来。
陈淳还笑着跟他打招呼:“表哥。”
莫琪的喉咙处哽着一团棉花,很疼。她走到陈淳的面前,那么温暖地把他衬衣的第二颗纽扣扣上,她的动作就像个大姐姐。
“陈淳,其实他不是我表哥,他是我的未婚夫,我们快要结婚了。”
他停顿了半天,看了看她,再看了看他,嘴唇微微颤抖着,却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那天坐上小老板的奥迪车时,她就开始哭。她曾以为她的心很硬,但原来最硬的心却最容易摔碎。
小老板开车走了很远又绕回警察局的门口,她看到陈淳还蹲在那里,他无声无息地抱着头,很悲恸。
5
一年以后,莫琪有去参加陈淳的毕业典礼。他更加英俊和挺拔了,穿着学士服站在一派六月的阳光里,很单纯明朗。
莫琪隐在众人里望着他笑,那么庆幸自己当初的放手。转身的时候,她被一块鹅卵石绊倒,她看到自己瘦弱的手臂上那些针眼。
其实在和陈淳分手后,她有去过戒毒所一次,但出来后她又很快地复吸。她是个瘾君子,她试图自救,希望一切可以重新开始,但心魔太强大了,她没有办法抵抗,能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远离那个纯白的男孩,那个她很想很想要在一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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