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物总是相生相克的,先有栽赃式办案,才会出现刨坟式辩护
律师的辩护权被限制、辩护意见被无视,就如医生被按住手脚不能见死施救一样。
试问,他能不能发出最后的怒吼!
并不是所有人都敢吼这一声。在当下的法治环境中,律师为当事人仗义执言被投诉、被停业、被吊照丢饭碗、甚至一不小心还会被司法追诉的情况屡见不鲜。
内江干部赵永韦的辩护人张庆方博士开辟了刨祖坟式辩护新路径:他先后刨出该案中主审法官和政法委副书记行贿上级领导、纪委书记和公诉人论文抄袭造假、专案组办案人员参与赌博的视频、内江四大班子集体收受巨额红包礼金......我今天又看到,庆方律师又披露了调查机关逼迫互相不认识的两个人承认了行受贿200万元的细节被王渊逼迫构陷赵永韦的民企老板王秋明
从目前披露的信息看,赵永韦案从留置开始,经移送检察机审查起诉,再走到法开庭审理,每一个环节都没打算在法治的轨道上行走,而是一味朝着监委一开始就设定的目标违法前行,听不进辩护律师的良言善劝。辩护律师本也去检察机关进行了沟通,试图说服其履行全面搜集认真审查证据的职责,也曾在庭前会议上合议庭提出依法调全部证据、依法排除非法证据等多项要求,甚至在开庭时不得已要求合议庭回避。目的就是要见死施救,早阻止冤案进行下去。
然而,对方的决绝寒透了辩护人的心。作为辩护律师,张庆方博士纵有再高的专业水平,连自己和他的当事人最基本的辩护权利都没有争取到。
这才有了冲冠一怒去刨坟。我坚信,只有信仰可以使人们不顾一切无所畏惧。在当下的法治环境中,一位律师能不顾个人安危,挺身而出,另辟蹊径敢于走常人不敢走之路,没有对法律坚定的信仰是做不到的。
我看到法律圈在讨论该不该如此刨祖坟式辩护《韩旭 | 刨祖坟式辩护之忧思“刨祖坟式辩护” 何以发生?》韩旭教授法官救错了
这还用讨论?他们能栽赃,能无视鄙视,能装聋作哑,他们违法在先,我们护法在后,我们咋就不能探墓刨坟、深挖浅扒。他们栽赃栽的是无中生有,我们刨坟刨的是有事实。正如杨学林律师评论:面对那些早就突破了道德底线的人,刨祖坟式辩护已经是十分道德了。
未经他人事,莫劝他人善。未经他人冤,莫怪他人刨。作为冤案亲历者,我最知道什么叫万箭穿心伤心欲绝,什么叫众口铄金百口莫辩。三年来我如掉落陷阱中的困兽,从未停止上蹿下跳为我丈夫申冤,但我们现在依然还在井底望天。我丈夫韩建忠案至今还在重一审的开庭过程中。前几天他在看守所度过了失去自由的第四个元旦。
事已至此,我们如何在绝望中寻找希望?如果执纪执法的人能尊重事实,不虐待不逼迫不陷害不栽赃,如果司法者能尽到应尽的职责、担当起该有的担当,如果法庭还能大致上保持中立像个法庭的样子,如果讲理有用,谁还费劲刨坟?
逼急了,兔子也会咬人呢!在死磕式辩护效果日渐式微的情况下,刨坟式辩护为我们打开了新思路。
勾栏从来扮高雅,自古公公好威名。不抹去他脸上的脂粉,怎知他粉底下面目狰狞笑里藏刀;不扒下他的底裤,怎知他裆里缺货屁股夹屎。
家最关心的是效果。也许,即便是刨祖坟式辩护终究也没有取得什么好结果,甚至更差。正如人们担忧的那样被报复,被加重。但不刨呢?那些没有刨坟的案件,那些没有死磕的案件、那些没有上访告状的案件、那些没有公开揭露的案件,那些只在法庭上大讲“法条”、死抠“要件”的辩护方式,被冤枉的人得到什么好下场了吗?
我是没有看到。我只看到近年来很多曾经战绩辉煌的著名辩护人败走各地法庭,除了摇头叹息法治倒退再无以作为;我只看到蒙冤的人再三再四地相信法律最后被吊死在这一棵法律之树上的悲惨结局——去监狱愤愤不平或在地狱死不瞑目。昨天还有一个人给我讲,一位前副市长服刑未满便因冤屈郁闷而死了。

我们当然不能否认办案机关的成就。但萝卜快了不洗泥,水平再高也还是会有残次品出笼,队伍再纯洁也还是混入了很多内鬼,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我调查了解了三百多喊冤的人,在侦察调查机关被冤了后,大多数人寄希望于司法机关的“更加专业”,相信司法办案人员会“终身负责”,结果,公诉机关一字不改调查机关的意见制作了起诉书,审判机关原样照抄起诉书就把他冤判了。
可悲的是即便一审被冤判了还是会有很多人前怕狼后怕虎,不敢公开曝光公开喊冤,还是会有很多人相信二审法官“水平更高、不会瞎判”、还指望二审法院“敢于对抗、不受干扰”,寄希望于新换的纪委书记“人品很好、口碑不错”......直到进了监狱,还要相信申诉会翻案,相信“高院、最高院会秉持公正”、相信“用不了多久,等大环境改变”......
吃一堑不长一智,吃两堑成了弱智。人间难得是清醒啊。
目之所及,但凡翻了案的、有重大改判的无一不是公开曝光、舆论监督、持续控告、死缠烂打甚至翻起滔天巨浪、直至把个别人送进监狱后才获得转机。当然,作为一名只有三年半冤屈经历的受害者,孤陋寡闻下,也难免以偏概全,如果你有相反的案例,欢迎交流批驳指导,愿闻其详更愿学其招。
还有不争的事实是,我们看到喊冤的人更多是以失败告终。这三年,我关注的很多人,大部分被判进了监狱,少部分走出了看守所。
辩护人和亲属都称穷尽了手段,使出了洪荒之力也不行,他们不讲理呀!他们不讲法呀!没办法了!刨坟式辩护给了我们启迪,很多情况并不是真的没有办法了,而是办法就在那里,只是我们想不到或不敢为而已。前一段易胜华律师为了争得会见当事人的权利,去到检察长办公室绝食抗议,最终达到了目的。三年前郑州的杨博士为妻喊冤,法匪这个词,我就是从他那里听来。他紧盯法匪们的一言一行,还曾在大年初一法院门口的雪地里静坐抗议,他的妻子由16年刑期改判为3年。
作为亲属,争取不到旁听的权利、争取不到辩护的权利,争取不到阅卷的权利,争取不到证人出庭....我们反思一下,我们自己做到易律师杨博士这样尽力了吗?很多人都做不到。我也没有做到。
我们自己都碍于脸面或惧怕报复不敢打破某些规则,不敢承担因此而带来的风险,如何要求别人为你两肋插刀。重压之下,原来活跃在微博的著名律师已经很少了,庆方博士这样的律师所剩多少?
人家都拿出刀来要往死里砍你的亲人了,你手边有枪为啥不用?都要没命了还想什么武德?他把黄泥糊我们一裤裆,我们就不能看看他屁股上有没有屎?
回到赵永韦案。刘应江合议庭已全部被撤换,五律师对他法官资格的投诉也送到了当地人大,纪委书记王渊的母校也对其论文造假的举报做出了将进行调查的回应。
在外部环境不变的前提下,换了承办人员,哪怕换了纪委书记,下一个就一定会比前一个好吗?这也是法律圈讨论的焦点。但至少这一个100%不好的被换下来了。万一下一拨也许还可以呢?不试怎么知道?
不要因环境找借口,不要为英雄无用武之地找理由。真正的英雄从来不会无用武之地。他不会被环境左右思想,不会被强权束缚行动,他总会在困境中想出办法,在绝境中争取希望,他会力图改变环境打破不合理,扫出一片用武之地。也许他会失败,但历史从来不会以成败论英雄。
英雄实在太少,我们当珍惜。如果与英雄无缘,那就自己成为自己的英雄吧。
202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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