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国彪,长新中学73届分配至上海汽车制造厂工作。85年2月上汽大众(合资企业)成立,参与我国“第一辆桑塔纳”装配。受企业委派至复旦大学国际贸易专业进修,1980年代后期晋职管理岗位,任“上汽大众”进出口报关专员。后,参与大众外埠分公司筹建工作。2016年到点退休。上图:陈国彪2020年在浙江海盐旅游时的留影
九十年代,向以夸张、忽悠的东北那疙瘩流行俚语曰:十亿人民九亿“麻”,还有一亿“蓬擦擦”。意思是说,经济条件改善了,宽裕时间用来娱乐消遣,好不悠闲惬意。转眼到了2010年左右,迎来了所谓“老三届”那拨到点退休高峰期。如果没有说错的话,从那时开始刮起一股“农友会”旋风。那是一起在农场、农村战天斗地时的伙伴睽别多年后的重新相聚,大有“一晃老了,再晃……”之怀旧、反刍和感喟,一壶浊酒忆当年,两鬓斑白话沧桑。紧接着各种类型的“同学会”依葫芦画瓢,凡大街小巷的宾馆宴会厅、酒楼、茶餐厅这方面的生意节节攀升。
2019年元月,原长新中学73届5班“同学会”,在交大徐汇校区宴会厅搞了非常有腔调的聚餐
2019年仲夏的某一天,是我们这一届踏入中学门槛的50年纪念日。73届4班由热心同学撺掇,中午时分武夷路上的“音乐之声大酒店”旮旯三只圆台面杯觥交错欢声笑语,姗姗来迟的国彪同学提溜一壶据说是掺入铁皮石斛、人参、蜂蜜等保健品的绍兴特制佳酿。少顷,伊悄悄塞给我一个牛皮纸信封。哇噻,那是他整整保存了廿二年,记录了1997年元旦后的没几天这一拨同学相聚时的像片。与像片情形相比,这一回少了四五个老伙计,毛胡子、导弹、晓盒和女同学王桂华遽归道山,令人哀痛叹息。
年少时的国彪同学在隔壁班级勇明兄印象中,属于那种白白净净眉清目秀的“奶油小生”。有理由相信,擅长美术的勇明兄眼光比较毒辣。是的,早年隔壁6班“美目盼兮”的小女生和咱们的国彪兄弟来自“法三小学”的同一个班级,谈不上青梅竹马,至少在整体迁徙的“小升初”那会儿,七三届这一年级近400名同学绝大多数来自杨宅路、西镇和左家宅三所小学。少年、青春之叠加,又且街坊邻居,太过奇妙的集合,迈开步子一起走。而像国彪、“美目盼兮”这种“法三生”无非就是零敲碎打、仨瓜俩枣。难怪四班男同学跟着瞎起哄,弄得人家“美目盼兮”羞羞答答,国彪也不胜尴尬。事实上在那个年月男女生之间,俨然是楚河汉界,所谓“金童玉女”绝对可以说是十三不靠的诗和远方。
当年的暖男小鲜肉陈国彪
从1969~1973年同窗四年后的睽别,到1997年年头的别后重逢,再到2019年坐在一起品尝绍兴特制佳酿,鄙人与国彪咫尺天涯,疏于走动的间隔当可想象。更深入一点说,与班上绝大多数同样来自“杨小”,有六年“发小”关系相比,国彪与我也就客气客气而已。如果一定要说咱俩有什么共同点,非常不好意思,中学四年赤条条走出校门,没有佩戴过“红卫兵”袖章。必须说明的是,国彪与我又有所不同,我之“赤条条”是因为先天不足,即因为家庭成分的缘故,只好躲得远远的。国彪那可是沾点红色基因的干部子弟,据说伊父亲上世纪四十年代曾是浙东谭启龙手下的普通一兵。再说人长得“奶油”,法三小学是“美目盼兮”班上一班之长兼红小兵组织的干事,中学四年没能佩上“红卫兵”袖章,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1973年,杨宅路8弄“发小”欢送薛国强(后排中)入伍留影,后排左陈新华, 右为施海高,前左徐建新(73届4班老同学),前右陈善忠(74届) 照片提供:施海高。
平心而论,我是有点咸吃萝卜淡操心的样子,也就是所谓的“瞎起劲”。前两年在一个小群中写了这么一段话,中学班上,“杨小”阵势大,三弄两弄把人家国彪挤兑出局。班级里像国彪这样“一班之长”出身的学生干部至少有三名,另两位是“杨小”(1)班的陈新华,(2)班后来当上警署一把手的李钟麟同学。甫入中学那会儿,班主任老师名叫管志强。长得小模小样的管老师是士兵出身的调干生,“文革”头两年被戴上学校“赫鲁晓夫”帽子。可见当时红卫兵出息不大,憋了半天整出个名词了无新意,顺手给人扣上“赫鲁晓夫”这顶破旧不堪的帽子。我们刚入初中时,新华路一带墙面还依稀看到打倒“赫鲁晓夫”管某某的墨迹。当了半年班主任后,管老师又被结合到学校领导班子。面孔黑黢黢的学校支部书记余逸新老师有一次不知为嘛发火,嚷道:管志强侬又要翘尾巴了。这种声音被学生听到影响极其不良,所以那所学校的名号就不去说它了。不过,高崇靖这个名字我们应该记得他。据云,1949年之前,资产不菲的高崇靖先生立志报国,遂仗义疏财,创办私立“志愿中学”,母校由此而来。有道是,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作为这所学校哺育过的我们理应心存感恩。
1997年年头,陈国彪同学慷慨解囊一己之力承担“同学会”活动费用。
新华与国彪同样姓陈,一笔写不出两个陈字。他们两人一直保持着五十多年同学情,97年年头上的首次“同学会”,新华同学参与张罗,国彪“全听装”,两人丝毫没有为竞争班头而心生芥蒂。那次聚会新华没有来,是因为正遇上伊父亲不幸病故,第二天还是第三天,国彪与我参加新华父亲的追悼会。从情理上讲,我应该和新华走得比较勤,毕竟小学中学加起来有十年之久。记得下乡劳动时,规定学生自带床铺,两人拼一铺。那会儿我跟新华“同床异梦”,总以为是蹭他的床铺睡。几十年后,新华跟我说了一个秘密,那是国彪家里的铺盖让我借了光,只是他换了个“同床”而已。虽说与国彪同窗四年,但彼此交集不多。没当上班头,多少有点官家子弟傲气的国彪兄还是比较淡定的,那种拿得起、放得下的“酷劲”不是常人所装得出来的。
1973年,陈国彪(右)与同班同学唐志云(中)、李培先(左)在新华路隧道口合影
不过话得说回来,不做班头,连红卫兵表格干脆也不填写了,心里有点为他感到惋惜。在那个年代,有没有红卫兵这个政治面具,新入职场时的感觉和待遇大不相同。当然那是国彪自己的事情,完全不用别人“瞎起劲”。我的观点是,新华兄小学中学都是数一数二的“学霸”,至于当不当班头,伊倒无所谓。相反,国彪一是有红色基因,二是热心真诚有想法,像这票户头侬不让伊当班头,实在有点说不过去。现在说这话不过就是白头宫女话天宝遗事,如果一定要说,只能用一句俗不可耐的话:是金子总会发光。国彪兄后来做到某大型国企的高管,证明了自己红色基因没有白白被糟塌。我对国彪的了解也就限于这些,说是“佛系男陈国彪”,其实更像是自说自话的吐槽。国彪跟我说起“印汗衫”一事,让我差点喷饭。
2016年陈国彪在安吉休闲旅游留影。
那大概是我们刚走出中学校门不久的事情。当时我们爱上“灌篮”,市面上有那种洁白、厚实帆布镶嵌细巧的红线,内侧有三眼气孔的“回力牌”高帮篮球运动鞋。那是商品短缺时期,这时髦的篮球鞋须凭单位证明购买。我跟勇明分派在一个厂子的技工学校,技校也就五十来个同学,做起事来了无拘束,那个证明要是遇到“赫鲁晓夫”断断不会打得出来,技校就不同了,除非想不到,没有办不到。证明是开出来了,但有限额,穿上高帮篮球鞋别提有多嘚瑟。
然后,勇明与我又新出花样,跟在印染厂工作的同学要来了染料,无师自通地在硬板纸上镂刻字样,然后用毛巾沾点染料打在纸板上,汗衫背心瞬间升格为有号码和队名的运动衫。不知怎么当时还让国彪也拿来白汗衫,跟我们一样印上“大明铁校”名号,国彪穿上后被人家以为是铁路技校的。此后,本人又犯“瞎起劲”毛病。技校一塌刮子五十来人,近半还是娘子军。技校地址就在一所中学的球场边,然后这边请来同学的同学,也就是散兵游勇打上技校队名,另一边请来我们陋巷的一帮篮球爱好者,弄得像真的一样,有裁判、记分牌,上下各半场(四节赛制是后来的事)。比赛结束了,究竟哪边赢球我都不知道。好了,问题来了,技校特地为比赛从全國體育用品商店买来皮质篮球不见了,那要四五十塊钱。技校老师一推六二五说,阿拉不管,球赛是侬组织的,国有资产照价赔偿。那所中学体育老师帮我证实,这皮球肯定是“牛桥棚”那帮小子偷去了。若干月后,那次来打比赛的“发小”如实对我说“赤刮里新”的皮质篮球是被他们顺手牵羊拿走的。呵呵,自打那以后,再也不敢“瞎起劲”了。
闲话少扯,继续吐槽陈国彪。今年(2020)下半年以来,国彪与我有过几通电话,聊聊这个那个的话题,又是什么约到“农家乐”休闲旅游。呵呵,我这个人嘛,一是比较懒散,二一个疫情不咋稳定,所以不作响应。前两天伊又来电话跟我聊了个把小时,我说不聊了,再聊送侬上公众号。其实,我心底里还是蛮希望新华一起出来,少年同学白头翁,坐在一起喝上几杯机会不多,不亦乐乎。顺便说一下,新华酒量绝对在我之上,有次聚会我都喝得五迷三道,往新华杯里斟酒,伊面不改色心不跳,吓得我赶快撤坐。新华这家伙吧,比我还懒散,通常三请四邀能出来一两次算拨侬面子。上次顾总诚心诚意说一起坐下来唠唠嗑,新华回应说上班走不出来。这个挺没劲的家伙反倒是一再打电话反复讲、讲反复,苦口婆心叮嘱我赴约,我假装生气地回答他说,既然那么看重顾总邀约,侬都不去我怎么好意思去。嘿,65岁还在坐写字间的除了新华,还有顾总和叶帅。顾那是因为自主创业,一般来说老板没有退休一说;叶帅享受相当于省部级待遇,小车不倒只管推;新华则是怀揣高工证书,外国老板不让走人,弄得像真的一样。鄙人开玩笑对他说,再扭扭捏捏找理由不出来,视作“搞七捻三”,当心“瞎起劲”冲到侬单位上砸摊头,嘻嘻。
1985年顾建飞同学赴美留学前留影,右起陈新华,右四叶黎明,右五顾建飞,左二为作者
2020年年头,顾总、叶帅、齐丽华老师几个倒是诚心诚意正儿八劲地策划了中学整个年级的“50年后再相会”的活动。“红团”团长叶帅勿忘初心,是位非常热心有担当的好把式。岁末年头叶帅忙得跟陀螺似的,可为了将筹备计划做得更周详到位,好不容易在1月23日农历小年夜下午挤出一点时间,把我们七个同学召集至他的官邸——金庭庄园,商讨相关事宜。其时,湖北武汉已出了疫情状况,入“金庭”戴上口罩的我们被要求测体温。说实话,这回国彪兄弟是被我硬拽过来的。好在伊也给我面子,是不是我“瞎起劲”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伊贡献了不少金点子。
叶黎明,原长新中学73届毕业生。  现担任上海现代服务业联合会副会长,养老服务专业委员会主任,上海市养老服务行业协会,养老产业专业委员会主任。
假座叶帅官邸,73届“五十年后再相会”筹备会议(2020/1/23 顾建飞 摄)。
从“金庭”回家,天已擦黑。之前“专家”王广发一再说“可防可控”“人不传人”,一下子被钟南山院士捅破真相,当天晚上武汉封城。如果早一两天,当然最好早一两个月把形势估计地更充分一点,俺们也不至于白跑“金庭”,叨扰叶帅。计划没有变化快,由于全国防控疫情吃紧并波及上海,我们“五十年后再相会”活动也戛然而止,怪对不起午饭都顾不上吃一口特地从松江驾车过来的國彪兄弟。
天空没有翅膀的痕迹,但鸟儿已经飞过。要说错,那都是让“瞎起劲”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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