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后继续发挥余热的韶康,长新中学77届毕业生,退休前后主要职务:上海华燕房盟网络科技股股份有限公司监事会主席,上海百芝龙智慧科技有限公司公司监事、上海伊巢网络科技有限公司监事。
  “你姓王我也姓王,能不能让我叫您一声哥。”远在湖南岳阳的雪映小妹现在思维、饮食、起居没有任何问题。两个月后再度在微信上发来语音信息,我得赶紧在微信上作出文字回复。从死亡线上被抢救回来的雪映经过近两年的康复疗养,总体恢复的不错,用她自己的话说除了肢体运动方面障碍外,其它都还行。 
2019年农历己亥新春,发小兼老兄弟韶康没来我家串门,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再说,这家伙在职业经理人岗位上,不咋上微信,也不太接听业务之外的电话。哎,熟不拘礼,新春的问候也就免了。多少时日过去了,韶康来电告诉我,新春的第一天急匆匆搭乘夜间航班去岳阳,他二妹雪映颅腔出血,命悬一线。幸好经当地医院第一时间紧急调配优势资源,开颅抢救,才把年方五十一岁的中学语文老师王雪映从死神手中夺了回来。
大学生时期的雪映
韶康、雪映的父母原先在兰州“兰化”工作,兄妹俩托付给自己的奶奶抚养照料。在那栋石库门的二进楼房底层厢房,我家和他奶奶家系对门邻居。大概在我上三年级时候,邻居都称之为“外婆”的韶康奶奶携孙子搬来,记得初来乍到的“小不点”韶康哭着闹着“要回1200弄”。也难怪小屁孩一下子被改变了熟悉的生活环境,门洞里都是比他大出好几岁,玩不到一起的邻居伙伴,自然会想怎么回事啊,弄到这个“嘛嘛人”(陌生人)地方?而原先1200弄的生活场景和那儿的小伙伴对小韶康而言,那才是快乐与安全之所在。
“外婆”是一位缠过小脚,走起路来倒还利索的老年人。刚搬来时不过六旬出头的模样,红红的脸膛,乌光锃亮又略带蜷曲的一头短发的“外婆”说一口依稀听得出绍兴口音的上海话。后一进的四户人家都在宅院后面露台下层的同一“灶披间”生火煮饭,故而相互之间汤汤水水的家庭琐事没有什么可以藏藏掖掖,相反多了一层相互照应的邻里情。先前,“外婆”和她远在兰州的大儿子书信往来,按惯例要走三站地,去到1200弄附近的邮电支局门口,请摊位上代为写信的文化人一字一句念读兰州来信,或出个一两毛钱请写信人代笔。后来“外婆“不用多走三站地了,凡是读信、写信全部由我母亲代劳。
“外婆”生活中离不开烟酒,抽的是时价两毛两一包的红壳子“劳动牌”,老酒倒是不含糊,是比绍兴黄酒贵那么一点的“二曲”白酒。曾听说“外婆”作为职工遗孀顶了在玩具厂的“饭碗头”,所以老人家自己有一份微薄的退休工资。“外婆”的居室大概就十平米左右,一张枣红色的雕花大床几乎占去了三分之一空间。右侧是通常集体宿舍常见的上下两层木质床铺,靠左边窗户的五斗橱上有“外婆”极为珍视的“三五牌”台钟。这台价格不菲,顶上拱起半球形的台钟是当时人们讲究生活品质的象征,除了每至半点30分时“铛”敲一响外,1 至12点分别会以敲击的声点提醒时间概念,而且几乎没有误差率。它最大的优越性是3×5=15天之内不用上发条,就是上发条只需轻松打开界面的玻璃视窗,操作十分灵便。
每隔十天半月的,“外婆”酒后微醺,会将蜗居中唯一的小餐桌——一个比方桌小些许的矮几整理干净,那是供我母亲代她向兰州儿子写信的方寸之地。我有时也在边上瞅几眼,回到家里问母亲,侬写给姥姥的信有“敬禀者”之语,怎么帮“外婆”写信不用此语?母亲告诉我,什么是敬语,哪儿该用哪儿不该用。有时母亲帮“外婆”写信,不完全顺着她的意思,跟老人家说,上次已经提到花费多少,老是提钱的事,您儿子会想总是钱不钱的,不胜烦恼;侬可以说说孙子成长的事,说说天气冷暖或者生活上有哪些打算。然后“外婆”从衣兜里摸出“劳动牌”让我母亲“煤”一根,“外婆”则边吸烟边作沉思状,寻思再说些啥……
雪映小妹妹十一个月大小的时候,由她父母千里迢迢从兰州抱来上海,从此韶康有了个妹妹陪伴。想来“外婆”也不会在乎多个人吃饭,可十一个月大小的娃娃多少是个麻烦,生活空间小,特别是在“灶披间”干家务,娃娃磕碰不起。能干的“外婆”找来一个墩实的小水缸,刚好把小丫头妥妥地放在干燥的水缸里,既不碍手脚又挺安全。后来韶康跟雪映调侃说,侬是水缸里长大的丫头。
那时,好在隔壁人家“大块头”阿姨是个家庭妇女,为人善良还很热心,更主要是“大块头”阿姨有带小囡的经验,时常帮“外婆”搭把手,小女孩雪映后脑勺晃荡着的两根小辫子是“大块头”阿姨每日的“必修课”,可见伊对小丫头的照顾无话可说。再一个,小丫头长得清秀相,性格也蛮文静;用一个字形容,那就是——乖。除了在宅园和比她大得多的邻家哥哥姐姐玩耍,聪明机灵却又文静的小丫头不怎么喜欢上街巷和同龄的小朋友“轧道”。韶康兄妹俩都把“大块头”阿姨当成自己的阿妈,小雪映那一声“阿妈”,乍听起来亲切中有一种小女孩的任性与娇嗔。雪映就是在这样的生活环境中渐渐成长。待到上小学一两年级时,她父母已调入比“兰化”地理位置稍好一点的岳阳化工厂工作,雪映重新回到了父母身边。
1978年毕业时七七届2班师生合影,前排左起苏明武、张姗姗老师,第二排左起杨奕春、楼祖定、丁国强,后排左起劳小刚、王平、冯常青、王韶康 。
下图:1980年寒冻去嘉定上海科技大学公交车上,依次为任锡庆、王韶康、荘元玮。
小女孩倒也懂得感恩,在岳阳的她每隔一段时间会写信给上海的“阿妈”嘘寒问暖,以表思念之情。大学毕业后,将第一份薪资收入寄给“阿妈”一个红包。工作后来上海游玩,“阿妈”在的时候,丫头必去“打卡”,每每这个时候,年事已高的“阿妈”笑得跟一朵花似的。雪映跟我微聊时说过,刚站在中学讲坛上,她还为同学们示范似地写了篇《我的“大块头”阿妈》。
丫头对“阿妈”的感情,或许超出对自己父母;两年多前她来沪行程仓促,但还是抽出半天时间去看望“阿妈”儿子、六十好几的国强哥哥。我想“阿妈”的在天之灵会感应到当年自己的善良与付出是值得的,善有善报是也。二妹去岳阳后,没多长时间“外婆”年近八旬也不在了。韶康在上海就成了“孤家寡人”,也因为这个缘故,几十年来韶康一直和我保持良好的互动,特别是近十年以来,几乎每年春节来我家拜年,谈谈过往,聊聊工作上、生活中称心或烦恼的事。韶康跟我说,年龄上去了,石库门里的“老黄历”想想蛮有意思。新年期间我俩甚至相约去变迁后的杨宅路看望老邻居,一并寻访儿时的记忆。有一年韶康带女儿来我家,他对自己女儿说我是他人生路上的“贵人”。
2018年长新中学七七届师生“四十周年再相聚”活动留影。
应邀参加活动的四位77级班主任老师,左起张姗姗老师、金耀中老师、朱瑞芳老师、李稚华老师。
张珊珊老师近影,曾任77届2班班主任。1985年始,为上海女子桥牌队职业选手。
韶康那是言过其实对我的胡乱捧场。我年长他四岁,是同一所小学也是同一所中学的校友,他在小学里负责出黑板报,辅导员老师对他说,多问问王某人,无非是自己比他早几年出过黑板报而已。再一个我有最大的毛病——喜欢买书订杂志,即使是“四人帮”那会儿还订过一本叫《学习与批判》的杂志,然后无师自通兼自得其乐地涂鸦一番。
上世纪七十年代后期,韶康从技校分到仪表局属下一家体面的国企工作,青年团组织举办征文比赛,他问我怎么写,写什么?当时电视上正热播一部由周里京主演的连续剧《新星》,我说就写篇评剧中人物的文章吧。我的意见是,第一抓住了人人都在关注的热点;二一个,从剧中时代背景,人物心理活动、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透视剧情发展逻辑,视角独特,观点新颖,有出奇制胜的希望。结果韶康得了个一等奖,算是为他步入企业报编辑岗位提供了一点帮助。后来,我在一家小报混事写些鸡零狗碎的报道文章,韶康则跳入房地产行业从文案干起,继而做到公司监事、职业经理人。虽说彼此的工作有很大的差异,但承蒙他的抬爱,一直把我认作是发小中的兄长。
去年早些时候韶康将他二妹雪映病痛灾难告诉我,极为后悔的是在此半年前的某一天,也就是2018年七八月份的时间段里,韶康来电约我一同去机场接站,他说王雪映此次来沪行程仓促,得赶回岳阳督阵女儿高考前的“临门一脚”,怕是再抽不出时间了,希望与我傍晚接人后,一起喝个咖啡聊聊天。都几十年没见上了,我当然也很期待这难得的“重逢”。不巧的是,当时我二哥不慎被快递小哥电动车撞伤,颅内有少量出血,情况比较严重。嫂子临时让我继续陪夜,分身无术。只得在韶康临来医院的那一刻,急告万分抱歉,机场去不成了。
雪映(右)和幺妹雪瑞
庚子年头突如其来的疫情,韶康自然放弃了新春惯例。前两个月他来电说,送一听新茶过来,伊讲,侬就下来一下,不上屋里去了。这哪能成?韶康来了之后自然又聊到了他的二妹雪映。韶康说,恢复得蛮好,虽说半身不遂,但还是能做点简易的家务活。说话间,韶康眼睛突然放光对我说雪映写了几篇病后的感言文章,其中一篇还刊登在当地报纸上。我说,那赶紧拿来看看。韶康这个人吧,不常玩微信,一时半会搜索不出文章的痕迹。回去以后经我催促才姗姗发来雪映的几篇电子文档。文章大体在五六百字左右,间或有几个错别字,几乎不分段落,看得出那是一气呵成的真情讲述。
雪映毕业于大学中文系,做了近三十年的中学语文老师,按说文章中不应该出现的错别字却出现了,再有标点符号也有莫名其妙的地方。待我接通她微信时,才知道她几乎是靠还算灵便的“一指禅”用全拼“码”出来的文字,无法掌控文字的错讹,至于移动光标校对改错,对她而言又是难于上青天的事情。细读之下,真为她发自内心朴实无华的真情流露所折服。二话没说,我将她的几篇短小精悍、言之有物,充满对生命感悟的文章转入南京的蓝编辑的微信上,蓝老师透过雪映的文章完全明白作者的状况,也深深被作者直面人生倾情讲述所感动,忙不迭地问我索要作者的联系方式。在她看来比较适合刊登其所供职的那家专门针对老年读者朋友的期刊上。
听说我把她文章介绍到一家杂志社,雪映难免有些激动,因书写困难,她在微信上直接用语音跟我交流。我是一个不擅口头表达的人,尤其是对大病初愈,情绪有所起伏、敏感的谈话对象万一用语不当,老夫真的担当不起。所以宁可一笔一划老老实实“码字”回应道。跑上来,雪映说一口跟湖南相声演员大兵差不多的湘地普通话,“嗨,你不会是辣个叫什么光的邻居吧?” 她说的那个“什么光”的是比我小好几岁的邻居。可见她八九岁离开上海后,一直没有重逢的缘故,印象稀薄,阴差阳错不是很记得自己“小不点”时的邻居,但语速极快的大兵似“湘普”,还是挺让我乐不可支的。
日前在与岳阳的雪映微聊中,她期冀我帮她一起回顾、梳理在沪“小不点”的印迹履痕,我想零零碎碎的讲述颇费周章,干脆写下一些文字,让她有个平静从容的温故咂摸。雪映还年轻,五十才刚出头一点点,却经历了这么一场猝不及防的生命风暴。深深地祈福,怀揣一颗平常心,平平安安随遇而安,轻轻松松活在当下。衷心期待皈依基督的雪映心静如水端坐在电脑前,喜而不乐,哀而不忧,从容码字,努力完成她人生中第一本文集的夙愿。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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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华路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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