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奴隶社会的第 3304 篇文章
题图:Photo by Markus Spiske on Unsplash.
本文节选自一诺的《力量从哪里来》第三章。
并不是职位高才是领导。
只要你开始带团队,哪怕只带一个人,都是开始做领导了。这时候,你不仅要把手头的事做好,还要思考大局。这里的大局不是世界趋势,而是微观的“大局”,就是超过自己“做事”领域之外的事。
在麦肯锡工作时,我从项目经理到副董事的过渡,其实就是一个学“建造”的过程。“建造”需要做什么,这些年,我在跌跌撞撞中慢慢学会了一些,在此和大家分享。
先讲讲我从哪里学习“领导力”。关于领导力的著作汗牛充栋,研究不计其数。不过对我来讲,最有用的来源有三个。
第一,我的一些家人在工作里是好领导。做领导的根本是做人,所以我对家人为人处世的观察,是最早受到的关于领导力的熏陶。
第二,在职业发展中,特别是在麦肯锡时多位导师的提携。
第三,我看到过各种不好的领导的奇葩言行。每次遇到,我就想:天哪,我以后当领导可千万不能这么干。
我总结出好领导有如下三个特质。
对事:有方向感,能选对路;
而选对是从选错开始的
领导,究其核心,是有远见、愿景、方向感。大家可以回忆一下自己喜欢的领导,都是有见解、有战略眼光、有方向感的,对吧?他们能在大家一头雾水的时候,提出清晰的观点;没有观点的时候,知道如何获得观点。
相比职场“坏人”,我更怕“老好人”领导,因为他们言之无物,没方向,经常以“民主”为名,靠团队提供方向。
方向感从哪里来?我们普通人怎么变成有方向感的人?我总结出 3 个方法。
1. 多观察,多提问。
关注领导什么时候做了什么决定,依据是什么。如果看不出门道,那就问,问几次就明白了。这里最忌讳的是猜,然后根据办公室谣言和蛛丝马迹自圆其说,这样不仅没有学到精髓,还可能误入歧途。

2. 多实践,多犯错。
我们的经验和判断力是在一次次经验和错误中积累和提升的,没有捷径可以走。
我工作的这些年里有过无数次尴尬的无知,和很多不知道如何着手应对的问题。每一次的出路都是去做,出了错,就反思和总结,不断改进,方向感因此慢慢形成了。
我在麦肯锡做的第二个项目,是帮一家电信运营商做零售店的绩效提升,当时我对这个领域一无所知,问的问题都很傻。为了提高认知,我进店观察,看到店长和顾客侃侃而谈。我一问才知道店长刚 18 岁,从 15 岁开始做兼职工作。我请教他怎么做好销售,他说了一个金句:“Everybody needs SOMETHING, it's your job to find out.”(“每个人都需要一些‘东西’,而你要自己弄清楚那是什么。”)
我后来在麦肯锡的许多年,服务客户,参加竞标,回想这个 18 岁的小伙子说的话,可以称之为我在客户关系方面经受的第一个培训。
▲ Photo by Austin Distel on Unsplash
3. 多琢磨,多思考。
很多人会迷失在忙碌里,觉得自己出了苦力,就会有回报。真正优秀的人,是不停地深入思考的人。相比身体的忙碌,更重要的是勤于思考。对重要的问题,早思考、早讨论,早在核心假设和核心问题上形成观点。这时候花 1 个小时,比后来走错方向之后花 10 个小时应对都有效。
对组织:会“砸墙”;创造环境和条件
好领导需要看到“围墙”在哪里,包括组织内外部的墙,且能够“砸墙”,还要能建造。因为每个人,即便是最高位置的人,能力和能量都是有限的。所以领导力的精髓是为团队的成功创造环境和条件。
“墙”大多是因为组织结构制造了障碍,很多事推进起来低效是因为资源遭到了低效分割。
如何做一个“砸墙者”,我有几条经验。
从人开始。要意识到,不管多么吓人的头衔,拥有它的都是真实的人,认识他们,了解他们的视角,聊聊天,从他们的角度看这堵“墙”。
共赢。我的成功不意味着你的失败,不必零和。“砸了墙”不仅能帮助我,也能帮助你。
找到“发力点”。知道组织的内在结构以及“发力点”在哪里。谁是决定者,谁是参谋,我们需要去影响谁。
会讲故事。有时候有“墙”存在,是因为别人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事。所以把故事讲好,要做什么、为什么、怎么做,讲通这些,“墙”就不攻自破了。
“砸墙”之后如何建造呢?有两条经验。
创造坦诚的文化。其实对个人也好,组织也好,最大的成本是不信任带来的各种内耗和管理成本。所以从自己做起,言而有信,有意见就当面谈,创造一个以信任为基础的组织环境。
▲ Photo by Tommaso Cantelli on Unsplash
建匝道。只有方向感还不够,要自己先建匝道。如果要写邮件,你就先写一封,定个调子。如果要做某个分析,你就给个例子。如果要和新的外部机构开会,你就先约见对方,记得带团队一起。在优秀组织里,大家的学习能力都是很强的,但是认为定一个方向就让团队自己快跑是幼稚的,好领导会把匝道建好。
对人:勇当“坏人”;接地气
这里的“坏人”不是品质上的坏,而是那个“难做的人”,其中有两个意思。
1. 当团队遇到挑战的时候,你当那个堵枪眼儿的。
麦肯锡里有一位我很尊敬的领导。有一次我们一起和客户开会,幻灯片上赫然写着不该出现的公司名字,这属于低级错误。我当时是带项目的副董事,就慌了。这位领导却很淡定地说:对不起,这是我大意了,我们会马上删除。他一个人把责任都扛下来。我还记得那一刻他在我心里的形象——无比高大。
2. 团队内部有分歧的时候,做那个“坏人”。
其实团队内部产生分歧,往往不是有的人对、有的人错,而是大家看到的情况不一样,所以有不一样的结论或感受。这时候,领导首先不能清高,觉得自己拍板就行,而是要真正了解情况,再做决定。做决定依据的不是个人好恶,而是组织的发展方向。
“接地气”有三重意思。
1. 你可以不做具体工作,但要知道“民间疾苦”。
在麦肯锡做复杂数据模型,从结构假设开始到成型,工作量很大。员工最怕遇到的领导就是一开始不给意见,等做完模型后轻描淡写来一句:“重新搞一下吧。”哇,您知道这有多少工作量吗?!
所以后来我自己做领导时,会针对影响后续环节的核心假设,早和团队讨论,早给意见,事半功倍。当然,这个前提是你对项目的核心有把握、有思考,而不只是表面勤快。
2. 愿意同甘共苦。
我在麦肯锡做经理的时候,带过一个韩国的项目,非常痛苦。客户、题目、团队,都有问题。记得有一次,第二天要开大会,第一天就要先和客户的总经理开会梳理一下讨论内容。总经理忙了一天,到晚上 8 点才有空闲。梳理内容时,他有很多想法。鉴于当时的各种情况,我们必须做这些改动。那时,团队成员已经回家了,因为开完会已是晚上 10 点。
我当时脑子嗡嗡响,不知道晚上该怎么做完这些工作。这时候,项目上的领导说:你说需要几点做完,咱俩一起做。于是,半夜 12 点,我们俩在酒店会合,他说他现在 PPT 做得不快了,但是做数据模型,脑子还清楚。结果就是我像带着一个分析师一样“带着”这位资深领导,他做模型,我画图表、做 PPT,干到凌晨 3 点完工。
这样的领导,员工怎能不喜爱?
▲ Photo by Scott Graham on Unsplash
3. 有“生活能力”。
很多领导做到高层,每天活在被无数人抬轿子的世界里,以为这就是真实的世界。
我做副董事的时候,有一次在上海开会,要来一个我没见过的内部大领导。开会前 5 分钟,我们都在忙前忙后地准备会议,这时我接到一通电话,是这个大领导打来的,他很不客气地说:你下来一下。我跑下楼,看到他从出租车里出来,对我说:你付一下钱。我当时有点儿蒙。他说:我出差从来不带钱,但今天秘书给我安排的车半路坏了,竟然要用到钱了。我心想:哇,是啊,“竟然”。
所以要经常提醒自己,不管头衔多大,别成为这种脚不沾地的人。
上面几点说完了,总结一下,从执行者到好领导,需要有方向感,能选对路,看得到“墙”,会“砸墙”,创造通往成功的环境和条件,勇当“坏人”,接地气。更简练地说,就是上面眼睛看得远,下面脚站得稳,有使劲用的脑子、一颗爱心,加上一张“厚脸皮”。
回到我落选的那个低落时刻。(编者注:在《力量从哪里来》第三章第一部分,作者讲述了在麦肯锡首次参加副董事竞选时落选的经历。)
我意识到,我首先是不会,但其实也是不敢做那个“建造”的人。
我是一个好经理,是可以做好执行的人,但是我还不够格,去做大领导做的事,去思考大方向,去“砸墙”,去帮助团队扫除障碍,达到目标。我觉得我可以花时间做 PPT,但是不敢花时间走进客户的办公室,和他们聊聊对项目真正的思考,以及他们的担忧。为了探究原因,我有了如下对话:
为什么做不了?
因为我觉得那个是大领导的事,不是我的事,我只是小领导,我做不了。
是没能力吗?
其实不是,就是觉得自己不够格。
但是那次落选也让我看清楚,如果不能做“建造”者,跨越这一步台阶,我就永远不会是一个合格的副董事,也就意味着要被解雇。
既然不是能力的问题,那是什么?
我想,是我对自己的能力和角色做了内心的限制,觉得这样是我,那样就不是我了。
为什么不是我?
因为如果具化“大领导”的形象,在我心里,就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性,严肃且理智—远不是我这样的形象:女性、母亲、爱笑、爱聊八卦。
当我意识到这一点时还是很震惊的,
我们说社会限制女性职业发展,其实我们自己内心对女性的限制往往更加苛刻。
除非我内心放下这些限制,否则我不可能走出来,所以我要开始想象那个“大领导”的样子,不是别人,不是那个身材高大的男性,而是我!
但这是很难的,我的内心总有自我否定的声音。所以,只能是独处的时候,做贼一样地遐想一会儿。
有时候开会之前,我要去一趟卫生间,其实就是在里面坐一会儿,在脑海中想象我这样一个“大领导”,会怎样讲话——既是我本人,又是领导。
这些在卫生间里展开的想象,让我慢慢走出了内心的限制和舒适区——不是在办公室里坐着等,而是事先主动约客户去推动进展。这种努力让我从不适应、不舒服,到慢慢习惯。
半年之后,我顺利升职为副董事。
这个过程其实一直在继续。
很多年后,我发现很多女性同事的脑子里“领导”的具象,有一个是“李一诺”的样子。这种结果,是当年在卫生间里给自己打气的我完全不敢想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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