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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一反内卷，第二反躺平
只有远离平衡态才能实现有序
这就是生命的意义
所以我更希望我们能把
健康投入放到平时去
而不是生命的最后那几个月
这是尹哥在一刻talks的演讲，在互联网科技的形态突飞猛进的同时，生命科学也经历了日新月异的演变，生物技术以超乎我们想象的方式改变人类生活的方方面面。
生命科学和生物技术产业的
过去现在和未来
大家好，我是华大的尹烨，很高兴能在这里和大家做一个分享，今天的主题是《生命科学和生物技术产业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我想先问几个问题，测一下大家的生物学素养。
第一个问题，人类和苍蝇的基因相似度是多少？39%。你会觉得，有这么高吗？没错，我们和香蕉的基因相似度还超过了50%。这个地球上所有以DNA或RNA为遗传物质的物种，它们在底层上天然有着共同的祖先。
第二个问题，今天中国的人均预期寿命，已经达到77.93岁。那么在70年前，我们建国的时候，中国的人均预期寿命是多少？39岁还不到。这还是统计上来的数字，实际可能更低。我们以前说人生七十古来稀，今天如果你只活了70岁，那很多人都会觉得惋惜，怎么70岁就走了呢？你要明白我们这一代智人，是有生命史来，寿命最长的一代，所以我们应该以更良好、平和的心态去体验生命的长度，广度、丰度以及深度。
第三个问题，关于微生物。大家有没有想过一个新冠病毒和一个标准的人类细胞大小差多少倍？如果用我们人类最大的细胞卵子去跟新冠病毒做比较，卵子的直径是100个微米，新冠也把它想成一个球体，它的直径是100个纳米，纳米到微米差3个数量级，球体还有立方，所以它俩的体积差了109，也就是10亿倍。都是肉眼看不见的，但我们好像根本就没办法在过去认知，原来它们之间也差这么大。也就是说，你只用肉眼的分辨率去认知这个世界，往往是偏颇的。
最后一个问题，如果我们人的一生，心脏没有过缓也不会过速，那么它会跳动多少次呢？30 亿次。心脏实际上是这个地球上最精密的泵和阀的系统，每一天它能帮你泵掉 8 吨血，所以如果说我们一个人类的寿命，能活 80 年，整整让我们的心脏工作了 30 亿次。所以大家其实是没有躺平的理由的，因为你躺平的时候，心脏也是在很努力地工作着。那你说为什么我们还会得心脏病？对不起，你不按说明书用的时间太长了。所以我们还是应该非常好地去爱护身体的每一个零件，让它们能伴你走到这一生的终点时，依然健健康康的。
当我们谈科学，有的时候会觉得科学真的很神圣，其实科学不仅仅是跟愚昧在做斗争，科学也在颠覆科学。今天的科学颠覆了过去，未来的科学颠覆了今天。从这个意义上讲，我们对于今天的科技，当用什么样的思维和角度去认识？该如何面对这个世界需要去讨论的一个未来？
今天我们转到了生命时代，在农业时代我们解决的是我们和粮食的问题。在工业时代我们解决的是你买一个包 、买一个手机的问题。而今天我们讨论的是我们和基因的关系。我可以把前面几个时代统称为非生命时代，而今天我们来到了生命时代。非生命时代的最大问题是什么——过剩，我们每天都被冗余的信息充斥大脑。但是生命它永不过剩。我相信没有任何人会觉得不想健康。所以生命时代将会融合物理世界、信息世界，构建一个全新的生命世界，它追求人类内心的永需，健康、长寿、幸福、美丽。
这就是为什么生命产业永远不会成为夕阳产业，它始终在帮助人类实现在这个宇宙当中的价值。
我们需要的是更好地健康生活，它才会让我们更加的不被时代所淘汰。我们都知道生命世纪对中国来讲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机遇，真的不能够再错过了。
我想提一下这个人，李约瑟。上个世纪，他研究了一段中国，就提出了一个非常扎心的问题，中国的科技领先优势一直保持到了宋朝，为什么之后我们几乎再也看不到？他试图给出两个答案，第一个，中国从隋朝以来的科举制度扼杀了人们对自然科学、自然规律的探索，我们要不把精力放到了古书上、要不放到了名利上；第二个，我们过去尤其从汉朝以后，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儒家的一个思想非常好，但它往往只强调了我们对道德的要求，而忽略了这过程中的定量管理。
其实中国从来都不缺形而上的，这样的人文精神，我也很喜欢。张载的横渠四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我只是想改一个，不是为往圣继绝学，而是学往圣创绝学，如果一直都是“继”我们怎么创新呢？中国如果想能学往圣创绝学，最重要的我们要解决形而下的问题，怎么才能形而下？我强调的叫做格物而致知，物格而后知至。我们今天讨论的格物，其实就是去从我们的科技上，我们能够把我们所知道的东西，向下推到在这一刻的物理极限上，听着晦涩吧。
我给大家举两个我们身边的例子，什么是格物？这是大家都很熟悉的一部折叠屏手机。当这部手机刚开始问世的时候，所有人都很惊艳，我也很快去买了一部，因为这对一般人来讲，手机屏幕居然还能折叠，这就是我们说的，第一个阶段的格物，你知道这个手机以前不曾出过，但如果你不是个买手机的，而是个卖手机的，你总要忽悠忽悠我，你会告诉我这个屏幕展开，是8寸大屏，它有4个摄像头，主摄像头有4000万像素，其中这里面还是莱卡认证，这是个卖手机的格物。
但如果你是一个创手机的，你要知道什么，什么叫创手机。我们今天讨论的中国很多能造，更多的是组装，它的核心部件并不是你的，包括芯片，芯片的EDA设计软件不是你的，芯片加工业的光刻机不是你的，所以大家更多的是攒手机的能力，只是里面融入了很多我们的一些微发明。
所谓创手机其实从原理上真正把这个东西从无到有的做出来，那你就明白了，我们终极的格物，你要懂一个手机的背后是10个诺贝尔奖，这里面的晶体管、激光、液晶等，每一个都是过去一百多年来，尤其从曼哈顿原子弹计划和阿波‎罗登月计划以来的，物理学在民用领域的巨大突破，才带来了今天一台，差不多已经把其他所有可携带的数码设备都颠覆的集成设备。
这是我说的，如果你是一个创手机的人，你的格物就要到这个阶段。大家听懂了吗？
我们今天很多讨论，在产业上的卡脖子，实际上是你在科技上被卡脑子了。没有任何科技可以弯道超车，都是一步一步、久久为功，通过我们的科学和技术积累而实现的。
同样的，在生命科学上的格物，大家可以看这是什么菜，如果你跟我说这是大葱，我们就别聊了，这是茭白。第一个阶段，你最起码到菜市场知道了，这个玩意是茭白，它能炒肉，但如果你稍微懂一点点我们的农艺，你就会知道这个东西可不是菜，人家叫茭瓜、茭笋，它的种子叫谷米，是古代的六谷。
那如果你是学植物分类的，你就应该知道，既然它是一种米，它就是禾本科的，它的亲戚就应该是大米、小麦、竹子，它们都是禾本科的，科在英文里叫 family，就证明这几个在分类学上是高度可以聚列为一类的。
但是如果你到了华大，和我们这些做基因的人讨论这个东西，你必须告诉我，它的精度大小有590兆，它有30条染色体，它为什么会从米变成菜。这是因为我们测了它的基因序列，发现它曾经被一种真菌侵染过，这段真菌的序列还转在了它的基因里。没错，这是个天然转基因食物。什么时候转进去的？我们从分子中去推大概是宋朝。为什么宋朝开始转了？因为当时种大米的生产力已经到了极致，但还想获取淀粉，北方吃小麦、吃小米，南方开始吃水稻，所谓的南稻北粟或南稻北麦，这是宋朝的粮食格局。那么谷米就不用再去承担帮大家供应淀粉的任务了，你改为供纤维素吧，这就是谷米由米变菜的一个过程，这就是我说的一个格物。
生命非常神奇。我们可以举几个最典型的例子，今天即使科技走到了这一步，我们和自然还是不可比拟。比如说最小的、使用量子技术的专家是什么？叶绿体。这个能量转换效率是今天我们最好的光伏的4倍以上，几乎可以无损地把太阳光源源不断地变成它体内的化学能。我们最小的3D打印工厂是什么？核糖体。如果没有这些核糖体的努力工作，你不可能源源不断地产出长得一模一样的这些蛋白质，包括我们的抗体。
共享单车我们都知道，但什么才是最小的共享单车？看到了吗，分子马达驱动蛋白，这是什么东西？其实在我们人体的，30万亿到100万亿个细胞内，我们每时每刻都有大量的，这些分子马达的驱动蛋白，能够帮助我们把身体需要的物质运到该去的地方。所以，我再重复一遍，你好意思躺平吗？当你躺平的时候，只不过860亿个神经元它暂时的“休息”了，还有30万亿减去860亿，这么多的细胞都在很努力地帮你工作。
所以，我第一反内卷，第二反躺平，只有远离平衡态才能实现有序，这就是生命的意义。
所以，我更希望我们能把健康投入放到平时去，而不是生命的最后那几个月。
同样的，这是大象，它们为什么不得癌症？大象这么多细胞，理论上讲，它产生变异的可能性最大。基因决定，我们每一个细胞在特定条件下都有永生化的倾向，这个永生化就是癌症，所以每一个细胞都同时携带一个原癌基因。我们简单理解，一个抑癌基因好比刹车。那什么样的情况会产生一个癌细胞呢？当我的油门或电门踩到底了，而我的刹车坏了。这个刹车就是 P53，人一个细胞里有多少个 P53，1 套；大象有多少个 P53呢，20 套。
这就是我说的生命总会找到出口，它能长这么大而且相对长寿，就证明人家早就已经根据环境来遏制自己体内产生这样的癌细胞，这就是大象。所以万事万物哪一个东西不值得人类学习呢？
基因很有用，但是不能基因决定论。我特别反对我们找到一个概念，就把它带到这个概念里去。前段时间最热的概念是元宇宙，再之前我们可能是区块链、比特币等。其实你会明白，我们能在地球上走这么多天、活这么多代，实际上是由无数个技术合在一起的，绝对不要想仅仅靠一个技术。所谓遇事不决，量子力学，解释不通，穿越时空，我们都这么去做，那么我们中国科技界、资本界必然就是一地鸡毛。
什么是靠谱的？我告诉大家，基因能做的事情。我很清楚这三件事比较靠谱。第一个与生俱来的基因，受精卵出了问题，这是母体带来的，这个问题可能不靠谱。第二个与时俱变的基因，这个问题出了，你可能得肿瘤了，这个东西用基因检测是靠谱的。最后一个，像测核酸检测，不就是查一段基因吗，查一下你体内人的基因里，混没混进去冠状病毒的基因，这个是我们说外来侵入的基因，传染、感染。大家其实都可以很方便的做基因检测了，这个事情也靠谱。
所以与生俱来、与时俱变，外来侵入的靠谱，还有好多复杂性疾病，你比如说阿尔兹海默，这个玩意都是基因决定的吗？未必。糖尿病都是基因决定的吗？不是，生活方式起的问题更大。所以某种程度来讲，疾病是我们的基因和环境所共同作用的结果。
聊了这么多，我相信大家都想重新再 review 一下，到底什么是生命？
这是另外一个马丁·科特林，他是汉堡美术学院的院长，上次来中国讲了一句让我印象很深的话，艺术可以被学习，但不能被教授。我想说，生命觉知亦如此，可以被学习，但无法被灌输。你也一条命，我也一条命，我说的您未必都信，但我有一些我自己的方法论，认识生命科学，重点是认知什么？首先希望，您能够带上您的孩子和家人，去探索自然的宏伟，感受一下人类的卑微，然后学到生命科学的知识，去了解造物的神奇，认知众生的平等，进而您一定会有悲天悯人的共情，超脱生死的达观。
其实如果你了解生命史足够久，请不要忘记这条鱼。它叫提塔利克鱼，这条鱼靠自己的两个前鳍爬上陆地，这是鱼类的一小步，却是脊椎动物的一大步，它放弃了海洋，却收获了后面的陆地和天空，这就是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这就是五月花登陆的普利茅斯，这就是阿蒙森走到南极，这也是阿姆斯特朗登月的那一小步。
我们自己常常开玩笑有一个段子，说这是一条写不完家庭作业的鱼，被妈妈骂出了家。我想说，人类进步的本质是什么？下一代不怎么听上一代的话。我希望，我们能给年轻人留出更多的机会。
我现在经常在华大，对年轻人讨论技术问题的时候，我说要尊幼爱老，而不是尊老爱幼，要让年轻人，就像我们是怎么颠覆上一代的权威的，我们要给下一代人，你不要去当一个所谓的权威，去阻止我们科技和很多新的想法、一些发展。所以这就是说，我们每一年都会坚持百校科普，目的就是生命科学能够流行起来，孩子们的兴趣决定了他们和我们的未来。
快结束了，我讲一段康德的话，其实在35岁左右的时候，我产生了跟这段话一样的想法。康德说，有两样东西，我对它思考的越是陈久，我就越会觉得，我对它的赞叹和敬畏就历久弥新，一个就是我们天上，这个浩瀚的星空，一个就是我们束缚在我们内心的，这种崇高的道德法则。星空决定了我的悟性，就是一堆元素，但我的道德法则决定了我的人性，它是我们人之所以为人的，一个根本性的标准。这段话太长了，我们把它写成我们都很喜欢的中国传统文学，“有二事焉，恒然于心。敬之畏之，日省日甚，外乎者如璀璨星穹，内在者犹道德律令。”
终有有一天，我们会按照热力学第二定律的方式，尘归尘，土归土，希望到那时候，我们既感受到物性的神奇，又经历过人性的可爱，也不要忘记你是一个生态系统，去感谢一下你的细菌、真菌、病毒给你的帮助，能把你好多的文脉向下去传递，能把这份爱向下去传递。
我是做生命科学的，生命在我来看其实都是一组代码，而我坚信人类的代码当中有爱，我们人性的真谛就是将这个爱去永续传递。
—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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