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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摄影|一舀
编辑、排版|苦丁茶、Clai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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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哲学家让-吕克·南希在8月逝世,当时,曾有人说“此刻,斯特拉斯堡的心脏,停止了跳动。”斯特拉斯堡这座城市突然出现在我们眼前,以一种陌生且略显悲伤的方式。
一舀,在法国斯特拉斯堡学习的一名留学生。她即将告别这座她生活过两年的城市。对于为何她选择斯堡,又在这里有着怎样的奇遇,她选择在24小时之内重新逛了逛这里,并梳理了一番。
以下,是她的记录:
“我与斯特拉斯堡(斯堡)只剩最后二十四小时的相处时间了。”
两年前我选择来这里念书,是因为这座位于德法边境的城市,受到两种不同文化的滋养,也因为相比于大家都会首选的巴黎,这座城市更能让人静下心来专注眼前。在这里生活了两年,期间还意外地遇上了疫情,如此下来有些恍惚,最后这二十四小时,不知我该如何和斯堡告别。
9:00
踩着咖啡香,逛逛集市
这天上午在轻微的键盘声中自然醒来。短暂地借住在朋友家,她很早醒来后已经工作了两三个小时:“今天天气很好,我们等下一起去集市逛逛吧!”在斯堡两年,有一大半时间封着城,直到离开时才意识到自己去逛周六集市的次数一只手能数得过来。听她如此提议,我即刻答应了。于是用一分钟时间冲泡好咖啡收拾妥当,在最熟悉的咖啡香气中开始了这一天。
想来也奇怪,毕竟在这里的时间不短,去逛集市也不是没有的事,但要说像当地居民那样每周六上午赶早排长队,或者去自己熟悉的摊主那里挑挑拣拣顺带唠一唠这一周的家长里短,我还是会摇摇头说自己仍旧不够“local”。
旅行时去过巴黎和安纳西的集市,作为游客看到那些从农田里刚摘下的新鲜果蔬,所做的不过是惊叹一番而后草草穿越集市。在斯堡也是类似的状态,只不过是介于游客与居民之间的更尴尬的状态:“常驻游客”。
集市,是法国媒体中常出现的solidarité一词的集中体现:团结、互助、友爱,各取所需。那些商品,不仅新鲜且性价比很高,从瓜果蔬菜、奶酪面包、鱼肉生鲜等地域美食,到东方风情的装饰地毯、民间艺术家的手工制品、二手服饰,甚至床垫都是常见的货品。成为摊主并不需要经过培训或考核,如果对自己的商品有信心,向市政部门递交相关材料即可,审核通过后就可拥有集市上的“一席之地”。
10:00:

顺着黄油香,一路往下
晴朗的周六早晨,秋日清冽的空气中弥漫着的首先是一股黄油香气,顺着愈发浓郁的面包香去寻找,一两间店面不大但总会在门口排起长队的面包房,会出现在眼前。谷歌地图上,这些面包房在网上的“大众评分”并不高,但这已经是获得了大部分周边居民肯定的好成绩了——这是法国人民对于面包不可让步的挑剔。
不想参与面包房外排长队的晨练活动,沿街继续朝南走,纽多夫(Neudorf)街区的集市广场就在不远处,那里是每周六上午市民活动的核心区域。这一街区位于市中心大岛(la Grande île)外的东南方向,保留着意为“新城镇”的德语词,是漫长又反复的德法政权交替的历史代名词,标志着这里曾有一段沉重的历史。
Neudorf集市的独特之处在于,这里有着斯堡唯一一处室内集市。有趣的是,室内集市位于一座多媒体图书馆附近。楼下是忙碌而又充满烟火气息的询价与闲谈,楼上是安谧且充满精神养分的书籍、影视与音乐,怡然自得的生活中,面包与书籍缺一不可。
11:00
电影院奇遇
不在面包房外参与排长队的活动,其实是有别的目的在。集市上经常可见手工作坊主,带着自己家一早准备好的面包和街区居民问好寒暄。毕竟面包房常去,集市不是每天都去,而且总有一种奇怪的印象:集市面包是从采摘小麦开始的,磨粉和面、发酵烘烤,一系列过程都在农场一气呵成,所以本面包爱好者一定不会错过。
带上瓷实的果干小面包来到集市广场外围,在晴朗天空下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幢玫红色房子,这里是上世纪30年代的街区电影院旧址,是整个街区中极为稀有的Art Déco装饰艺术风格的建筑,主立面上的名称SCALA并不十分显眼。1975年电影院歇业后,这里在千禧年后转变为了一间不大的公共剧场,附带着一两间小酒馆和餐厅。
尚未到营业时间,剧院门前颇有些破败之意。在刺眼的阳光下,红色外墙在岁月的洗刷中变得温吞,反而和天空的蓝色和谐相融。但只要稍微遐想一番电影《北郊1936年》中呈现的Art déco布景,浓缩着那个年代独有的视觉艺术与音乐趣味,就能让我想象同一年代的SCALA电影院的气派与富丽堂皇。可惜,后来者只能借由眼前之景与所观之影,来进行某种竭尽全力但仍旧匮乏的想象。
斯堡虽稍远离新艺术运动的中心(比利时布鲁塞尔、法国南锡),其建筑却兼顾当时国际上盛行的艺术设计风格,并糅合了本土特色。比如,在一幢木筋结构外露的阿尔萨斯民居上,也能够看到装饰艺术风格融合于立面的马赛克彩绘中;或者,带有地区特色的孚日砂岩与受到新艺术风潮影响的铁艺装饰出现在同一幢建筑中,形成富有层次的质感;又或者在此看到更为简洁、平滑且相对少见的德式新艺术风格(Jugendstil),或者是留学美国的建筑师回到阿尔萨斯后的本土化表达。
13:00
“前任家”与明信片的故事
与朋友的午餐时间,决定去“前任家”坐坐。
两年前刚到斯堡时想熟悉周边环境,就散着步去了学校。距离学校还有最后一条街时,看到街对面一间温馨的小酒馆店名是“Chez mon ex(前任家)”,反复确认三次没有看错,所以印象非常深刻。因为突如其来的疫情,我一直没去成,直到今年夏天,才第一次去这间路过了无数次的小酒馆坐了坐。
不过那次散步除了发现这间不得了的小酒馆外,还有更为重要的惊奇。2018年在荷兰时,我在阿姆斯特丹的集市上淘到几张旧明信片,上面的照片也都是一些城市的“明信片证件照”,送出几张给朋友后,我自己也保留了两张。
那晚散步走到学校时,发现眼前的建筑就是其中一张明信片上的斯特拉斯堡大学宫(Palais Universitaire),惊讶之余也让我相信自己与这座城市有着妙不可言的缘分。接下来的两年时光就在这里展开,对这里的感情无法用几句话简单概括,索性先说说别的吧。
1870年普法战争的后果之一,是阿尔萨斯与摩泽尔省被割予德国。政权的变换使得阿尔萨斯的中心城市斯堡成为普鲁士帝国权力的展示窗口。这段历史本身是沉重的,但当我们从大学宫开始往莱茵宫走去,沿着这条轴线所看到的,还有新哥特式圣保罗教堂在河边瞩目地耸立;从国家剧院、国家图书馆,再到市政厅与莱茵宫,十九世纪末期气派的普鲁士建筑群则在共和国广场所处的街区轴线上散发着帝国的傲气。
16:00:
另一张明信片
眼前的奥斯曼风格建筑,让我想起2019年末的一个冬日傍晚,也是和朋友在影院看完波兰斯基的《我控诉》,从影片里的19世纪末期巴黎走出,来到名为十一月二十二日的斯堡大街上。当时天空还没有完全黯淡下来,然而街灯也都已亮起,正是夜幕降临前的生动景象。街边高大气派的普鲁士建筑与奥斯曼建筑鳞次栉比,二十世纪初新兴的百货大楼就在街角。天空在下雪,恍惚之间觉得又好像再度回到电影中去了。
想到这些,忽然兴起往十一月二十二日大街走去,朋友实习的地方就在那附近,而我可以钻到最爱去的那间书店里。虽仍是初秋时节,下午四五点时的阵阵秋风也带着许多凉意。这一路距离不短,我们沿着河边一路走,途径许多在这两年里喜欢去的地方,还有那段实习期间,每天骑车经过的路。
上文说到那两张明信片时,我并没有提另一张明信片,但这也是一张有故事的明信片。夏天的实习结束后,整理资料时我翻出夹在日记中随身带的这两张明信片,再次惊讶地发现,另一张的风景,恰好是我实习所在地望出去一眼就能看到的圣母大教堂与历史博物馆。如此两桩意料之外的巧合,好像在告诉我,这座城市与我生命轨迹的重合是必然的,斯堡成为了我生命与人格中的一部分。
黄昏日落前:
从月台驶出的列车
想去哪里?
那个周六的日落时间是19 点20分,黄昏降临前,我从书店出来,沿着十一月二十二日大街一路走到中央火车站,去送别陪伴着度过了封城时期的好朋友,她的列车发车时间是19点18分,一次真正的日落之前的告别。有一回曾和她一起在街上走,下午四点的阳光已然显现出几分醉意。“我希望人们以后别再问我从哪来,多问问我想到哪里去。”在一段长时间的沉默之后她说出这句。
那么,从月台驶出的列车又想前往何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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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只有24小时告别你生活的城市,你会怎样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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