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分钟的日本电影,一刀没剪进中国。
参展我国第六届平遥国际电影节首映单元,影厅位子坐满,一些观众拿着小板凳坐在走廊上,也要一睹它的精彩。
日本国内的颁奖季,它更是以龙卷风般的势头横扫最佳影片、最佳女主、最佳男配等重量级奖项。
据说,它是日本电影史上拿奖最多的电影!
日本电影圈最权威的奖项旬报奖,直接将它列为2022年十佳影片中的最佳,没有之一!
这部“绝赞”的电影,到底什么来头?
《惠子,凝视》
日本,职业拳击比赛现场。
疫情关系,偌大的现场,只有一束聚光灯照在拳击台上,观众台空无一人。
裁判员、双方运动员、工作人员,拢共不超过十人。
这是惠子参加的第三场职业比赛,前面两场她都赢了。
开局很顺利,她基本功扎实,拳法迅猛而有力,前几回合她赢得轻松而漂亮。
来到关键赛点,这一回合对手只要输,惠子直接赢得比赛。
裁判示意,新一回合开始,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对手,明显更拼命,惠子很难攻击她的要害得分。
惠子屏气凝神,准备再一次进攻…
没想到对手趁其不注意,猛踩了惠子一脚。吃痛的惠子下意识将对手推开。
裁判员警告惠子犯规,憋屈的惠子咬着牙套用力指了指对方,又指了指自己的脚。
裁判员无视她的控诉,比赛继续…
惠子气得直跳脚,她怒吼了一声,疯了似的向对手冲过去…
台下,惠子的教练也像疯了一样,朝着失控的惠子大叫:惠子,冷静点!别冲动!惠子,冷静点!
一时间,愤怒激烈的打斗声,台下双方教练员嘶哑的提醒声,回荡整个赛场。
惠子听不见,她是聋人。
上述故事情节出自日本电影《惠子,凝视》,豆瓣评分8.3。
电影根据小笠原惠子的自传《不能输!》改编,她是日本第一位以听障状态成为职业拳击手的女性选手。
人物原型三岁时被确诊失聪,因为父母的错误选择没有送她去特殊学校读书,导致惠子从小被同学霸凌。
她热爱拳击这项运动,或许是源于从小不服输,习惯用力量武装自己的害怕。
导演三宅唱,近几年日本影坛相当活跃的独立电影导演。
他创作题材多变,比如他曾拍摄文艺爱情电影《你的鸟儿在歌唱》,也能驾驭网飞的恐怖片《咒怨:诅咒之家》。
有电影评论家称赞他,擅长捕捉“平凡人生命停滞时刻的挣扎”,对所处时代拥有敏锐的观察力。
导演三宅唱
海报:《你的鸟儿在歌唱》《咒怨:诅咒之家》
《惠子,凝视》这部作品的出现,足以说明外界对三宅唱的夸赞,绝不是溢美之词。
这部电影在日本国内引起巨大关注,横扫了日本电影旬报奖、每日映画赏等大大小小颁奖礼,拿下包括最佳女主角、最佳男主角、最佳影片等重量级奖项。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惠子扮演者岸井雪乃,凭借电影中细腻出色的表演,多次封后,实至名归。
海外也颇受关注,入围2022年柏林国际电影节奇遇单元,在我国第六届平遥国际电影节,获得首映单元最受欢迎影片。
岸井雪乃 饰 惠子
乌鸦在此需要提个醒,这部电影情节松散、没有强烈的矛盾、人物也平平无奇,并非一部标准的商业片。
若是追求剧情刺激、人物抓马、高潮迭起的朋友,不建议你看,容易睡着。
整部电影如白开水一般,波澜不惊,剧情平淡松弛,而且导演有意为之,99分钟时长的影片中几乎没有任何配乐。
网友评价:琐碎、普通、甚至平庸的日常生活。日复一日的跑步、训练、碎碎念,没什么非怎么样不可的理由,没什么激烈的情绪爆发,但是有无数一闪而过的伤心、绝望和孤独。
故事背景发生在2019年至2021年,全球疫情最严峻那两年。
小河惠子在酒店从事清洁整理的工作,下班之后固定到荒川拳馆练习拳击。
不知何时开始,惠子逐渐喜欢上这项危险又刺激的运动,也渐渐从业余选手慢慢转变成职业选手。
惠子患有先天性听力障碍,比赛场上她听不见裁判员的口令、倒数,也根本听不见教练在场外的战术指导。
她唯一能仰仗的,是她绝佳的视力,凝视对手的出拳招式,判断场上的形势。
整部影片只拍了惠子两场正式比赛。
和其他体育题材不同,这两场比赛拍得丝毫不热血,反而寡淡平常。
第一场,惠子和对手实力悬殊,好几个回合她都只有挨打的份。
她右眼被打得红肿,眼皮都快下垂到遮住眼睛;嘴里的口水吐出来,全是血水。
她熬到了最后一个回合,用尽了全力,最后带着满身伤累瘫在台上。
此时广播在公布成绩,全场掌声雷动,观众在为这场反败为胜,咬牙坚持的体育精神欢呼呐喊。
欢叫声被导演有意地拉远,镜头注视着惠子,她气喘吁吁地盯着拳击台的地面,有点懵。
直到身边的教练用唇语告诉她:你赢了!
她还停留在错愕中没有回过神来。
这是整部影片第一个真正让我感受,惠子是残障人士,让人设身处地感受到她寂静无声的地方。
全世界都在为我欢呼,为我雀跃,而全世界都与我无关。
似乎,导演有意通过这样的热闹反衬惠子的孤独。
还有一幕,这场比赛结束。
记者扛着长枪短炮,将惠子围在一个小角落里,拍照做采访。
周围人来人往,一位媒体朋友对她喊道:惠子小姐,麻烦笑一下好吗?
被人群包围的惠子,不知所措,看着记者比划,反应了好几秒。
“一闪而过的伤心、绝望和孤独”,似乎是惠子人生的基调。
导演把整部电影的配乐交给了“噪音”。
她从酒店下班,汽车的鸣笛声、人群的嘈杂声…
她在训练的拳馆,满屋子男人训练的吼叫声,皮质手套落在靶上的声音…
惠子每天面无表情,从无数的声音中穿梭而过。
疫情的出现,所有人戴上口罩出门,惠子通过读唇语跟人沟通的方式,再一次被切断了。
她和这个世界的交流,更加木然。
比如,她去便利店买日用品,付钱的时候收营员问她,有没有会员卡?
惠子看着戴着口罩的店员,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帆布袋,摆了摆手。
她以为对方问她要不要袋子。
比如,她匆匆忙忙赶去拳馆训练,路口不小心撞倒了路人的东西。
惠子慌张地鞠躬道歉,在她弯腰的瞬间,路上骂道:捡起来啊,东西都掉了!干什么呀,蠢货!
惠子听不到对方的诉求,匆匆道了歉就走了。
看这部电影,当你听懂了导演有意为之的“噪音”,你越能明白惠子的孤独。
疫情的原因,越来越多人经济出现问题,来拳馆训练的学员一天比一天少。
拳馆的正常运转难以为继,老馆长(三浦友和饰)决定闭馆。
对于真正爱好拳击的人来说,一家拳馆倒闭换另外一家继续练习便是。
可这个消息,对惠子而言如同晴天霹雳。
她可以把比赛当成苦闷生活发泄的途径,可以不把输赢当成一回事…
可是,拳馆是这世上她为数不多,不用手语也能活得很自在的地方。
在这里,她和同伴练习组合拳,动作慢了打在脑袋上,也能笑嘻嘻地继续;
在这里,10公里的跑步训练后,老馆长会拿着保温杯默默地站在她旁边,然后给她递上一顶红帽子,让她别着凉;
在这里,破旧的拳击台,空气里漂浮的尘埃,都有它的魅力。
得知消息的那一晚,惠子站在夜幕降临的旷野中,静静呆了很久。
回去路上,她安安静静地走,半空中一辆火车从半空中呼啸而过,火车上的灯光忽明忽暗,在惠子身上不停地闪烁。
明明没有呐喊、没有哭泣,我却听到了她心里如千军万马,嘶鸣怒吼的声音。
惠子太普通了,也太安静了。安静到,随时消失在世上也很难被人察觉。
她唯一的喜怒和拳馆捆绑在一起,和拳馆里的人捆绑在一起。
比如,那个和蔼的老馆长突然之间倒地不起,医生说他患有脑梗塞,血管在硬化,视力会越来越模糊,直至完全失明。
他身体抱恙,拳馆倒闭,真正该发愁的明明是他。
可是他为什么要像安排后事一样,挨家挨户给每个拳击馆打电话,恳求人家接收惠子?
为什么明明视力越来越差,他拿着老花眼镜趴在电视上,也要看惠子比赛的录像带,分析她的动作?
比如,长得五大三粗的教练,和惠子训练训练着,突然情绪崩溃,跑到换衣间哭得不成样子。
他是担心馆长的病情,是舍不得拳馆很快要停业?
惠子看着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含着泪对他微笑,笑得对方羞红了脸。
惠子和拳馆里的人,没有半句言语的互动,却在不经意间传达了胜过千言万语的情绪和感情。
它是悲伤的基调里,掺杂着对生活变故的豁达,它是压抑氛围中,包含着对生活要继续的乐观。
这种强烈的反差,将哀而不伤的情绪,从头贯彻到尾,恍惚间不知是看电影,还是看自己的人生。
而我也分明听见,惠子坚强到近乎冷漠的内心,融化而柔软的声音。
这部电影里,没有鸡汤式的励志,也没有什么直击人心的金句,也不需要。
因为,寡淡无奇的现实,远比我们想象中,更有雷霆万钧的力量。
回到文章最初的那场比赛…
惠子在愤怒中节节败退,最终输了比赛。
又是一个普通的训练日,惠子坐在河堤上,迎面走来赢了自己的对手。
对方拿着建筑工地的安全帽,穿着工装,她说:前两天的比赛,谢谢你的指教。
匆匆过来打个招呼,又匆匆跑回去上班。
惠子由惊讶转换为热泪盈眶,她突然知道,原来世上还有无数人,跟她一样,平凡又伟大的活着。
馆长因病去世了,馆长夫人处理完拳馆的后事,即将开始另一段生活。
惠子输掉了比赛,她灵魂的栖息地也被拆除了,不知道有没有找到另一家拳馆继续练习,但她的训练没有停止。
人呐,世间毫不起眼的蝼蚁,脆弱是她,坚强也是她。
人死了,拳馆倒闭了,比赛输了,耳聋了。
惠子说,收拾好泛滥成灾的情绪,不要怕,继续往前跑吧,活下去生活还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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