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我是Wapi。
我以前写过多篇关于寄居蟹人格的文章(链接见文末)。今天再深入聊一聊这个话题。
之前也写过北大女学生包丽(化名)被男友牟某翰虐待(以精神虐待为主,也有身体的)后自杀的案子。媒体曾报道20227月开庭,但后来没有进一步消息。
相信任何正常人读到牟某翰发给包丽的微信都会感到窒息和愤怒,他肆无忌惮地欺压和虐待自己的女友,把她的精神逼到绝境。
很多人可能会好奇一些问题:牟某翰为什么要这么对全心全意爱自己的女友?让优秀的女友萧条、抑郁、萎靡,他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在积极的两性关系中,两个人互相给予赞美和关爱,一同变得更好、更自信、势均力敌,才符合人类趋利避害的本能呀。
有些PUA学习班的渣男在朋友圈虚构自己的条件认识女网友,随后对女性进行PUA,其目的几乎都是为了钱、为了性。那牟某翰是为了钱吗?他确实让包丽把她妈妈给的零花钱给他,但那也只有几万元,对于他的家境来说不太可能是虐待的目的,控制她的钱更像是操控手段之一。而且两人本来进入关系就是校友、是真实身份,他有必要通过这种极端的侮辱和打压去得到性吗?
他自己对包丽和对包丽母亲的解释是,因为包丽的第一次给了前男友,造成了他内心的痛苦和愤怒。以前某杂志采访过这个案子的记者也对我说过,她感觉牟某翰做这些行为时,似乎自己也很痛苦,也控制不了自己。那他真的对处女一事痛苦吗?
我认为不是。
还是那句话,人类在做自由选择时都是趋利避害的。一个人重复某些行为,都是因为可以获“利”,只不过不是常见的利:钱和性。
牟某翰有人格缺陷,像他这样的人并不少见,他们的做法也不仅仅出现在两性关系中。下面详细解释下。
寄居蟹人格是我最早提出来的概念,此外我还提过一个漂流瓶人格,都是在写案件时观察到一类人的特性后,根据其核心特征来命名的,其目的是概括它的特征,方便它更好地被大家理解和记住。
我以前写过这个概念形成的过程,我在十几年前读过一本书叫《邪恶人性》,书的作者是美国一个心理咨询师。因为他是宗教心理学的背景,所以他把自己观察到的一类人格命名为魔鬼人格。
后来当我写案件时,越来越多的见到这类人。他们可能是父母,朋友,伴侣,同事……隐藏在另一些人悲剧命运的背景中,不为人注意。而我觉得“魔鬼”这个词在案件中过于宽泛,因为许多案子下面都会有留言说这个人是“魔鬼”。所以为了更好的区分和勾勒某类人的特征,我用了寄居蟹人格这个名词。
寄居蟹通常找空海螺壳寄居,如果没有现成的海螺壳可以捡,那就会绞杀活的海螺,把它的外壳占为己有。它为什么这么做呢?如果你看到它独特的构造就会明白了。
它的外面有大螯、小螯和坚硬的蟹甲,看起来强壮威武,但它隐藏在海螺壳里的身体则像是软体动物,长长的柔软的腹部没有任何保护,很容易受攻击和死亡。
寄居蟹把海螺壳当成自己的盔甲,当它背着海螺壳动起来时,会赋予海螺还活着的假象,但实则海螺的精神已经结束,只剩一具躯壳,根本无法决定去往哪个方向。
被精神绞杀后的海螺不可能离开寄居蟹,因为一旦离开,它就彻底“死”了、不会动了,它只能期待寄居蟹永远不会抛弃自己。但海螺不知道的是,其实在两者的关系中,从一开始甚至直到最后,真正离不开另一方的是外强中干的寄居蟹。
我之前的文章中引用过《邪恶人性》中一个例子:
哈利是个50多岁男子,因为第三次用刀自杀(未遂)而被医院诊断为“更年期抑郁症”,并被介绍去看心理咨询师派克(文章作者)。当派克替他做辅导时,希望他的妻子莎拉能在外面等候,但哈利却强烈要求莎拉留下来陪伴,因为如果莎拉不在,他会不自在、害怕。
哈利失业八年了,夫妻两人生活拮据,只能依靠萨拉一人在电话公司打工生活。更夸张的是,没有莎拉的陪伴,哈利甚至不能自己去人多的商场之类的地方,觉得自己应付不来。哈利至今不会开车(美国和中国国情不同,驾照相当于自己的身份证),所以每次只能由莎拉开车带他出去。
哈利情绪十分低落,极度自卑、自责。他对医生说:“我觉得自己的一切糟透了!我对任何人都没什么好处!我只是莎拉的负担!”莎拉也认为哈利是自己的负担,但她总是挂在嘴上说:“有上帝与我同在。”暗示自己确实因为哈利受了很多苦,多亏上帝支持她坚持下来。
可随着交谈深入,医生发现哈利的父母其实很富有,而哈利还曾在耶鲁大学读书(辍学)。早期的莎拉或许是配不上他的。他究竟怎么会变成这样?莎拉的观点是:哈利这人太懒惰了,从来没努力工作,所以才一事无成。
可医生询问发现,哈利过去是很上进的,工作第一年光佣金就赚了2万美元,这在那个年代是一笔巨款。但莎拉一听到这事,立刻在一旁泼凉水道:“那是你赶上好时候了,在那个年头任何一个做这种工作的人都能赚到那么多钱。”
当两人都坐在心理医生的办公室里时,医生显而易见地发现莎拉对哈利处处打压:
当医生问莎拉,哈利似乎有自残倾向,她不怕他伤害她吗?
莎拉:“我一点也不怕他伤害我。他就是这样一个懦夫。”
哈利:“她说的没错。我是很懦弱。”
两人这么多年一直没孩子。
莎拉:我检查过身体,没问题,显然是哈利身体有毛病。
莎拉:“你能想象哈利当爸爸会是什么样子吗?他连自己都养不了呀。”
当医生一提到哈利的长处,试图鼓励几句,莎拉就会马上插话,泄哈利的气。
当派克医生指出莎拉在打压哈利时,莎拉勃然大怒、答非所问:“什么时候有人考虑过我的需要?……是我一个人担下所有的事。我一个人开车,又怎么样?莎拉没法抱怨。哈利得了忧郁症,我也不能抱怨。哈利是寄生虫,但没人关心莎拉。是莎拉承担上帝交给的责任,莎拉尽力履行她的义务!”
其实她的付出和她对哈利的打压之间并没有必然联系。但一旦他们被质疑,他们就会以撒泼/发怒的方式,来发泄自己的“委屈”,强调自己的牺牲。
医生问:既然你这么委屈,为什么不离开哈利呢?
莎拉答:我没法离开,因为哈利不让我走。我若离开了,他会去死。
哈利完全同意莎拉的话。
在周围人包括哈利自己看来,整件事情似乎是这样的:哈利是个懒惰、无能的人,生活不能自立,没有经济能力,配不上莎拉,是莎拉一辈子的负担,让她无法追求自己更好的人生。莎拉本可以放弃哈利,但是哈利不愿意,求莎拉留下来。莎拉要不是因为信上帝,有良心,早就弃之不顾。我们都应该感激、崇拜莎拉。对于这样无私的人,我们怎么敢有一点点质疑呢?
但心理医生看到的本质可能是这样的:莎拉是邪恶的。哈利是个软弱的男人,自从两人交往后,莎拉更是抓住了他的弱点,通过生活中的处处打压、贬低,摧毁了哈利的自信,让他越萎缩、胆怯、悲观,越来越依赖莎拉。
那本书中还提到了亲子关系。一个青春期男孩开枪自杀,心理医生被要求对家庭中那个弟弟进行心理辅导,那对中产阶级父母看起来光鲜、会社交,关心孩子,也很困惑为什么大儿子会自杀、小儿子有抑郁倾向。但心理医生接触这家人后发现这对父母有一些匪夷所思的做法,譬如他们竟然把大儿子自杀的那把枪当成生日礼物又送给了小儿子……最后当十几岁的小儿子提出要住寄宿学校时,心理医生表达了支持,认为对孩子的心理有益,但这对父母却断然反对,要求小儿子必须留在家中,最后停掉了他的心理咨询。
他们表面上希望孩子能得到帮助,但潜意识里的想法是什么呢?
寄居蟹由于自身的人格缺陷,需要“海螺依赖他们”,内心恐惧海螺成长为独立、自信、强大的人。因此,他们人不知鬼不觉地一点点绞杀海螺的自由意志。明明是寄居蟹需要海螺的外壳才能“安全”,最后却成了海螺必须有寄居蟹在自己体内才能“存活”。
寄居蟹的行为非常隐蔽且往往以爱为名,外人一般很难发现,甚至加害人和受害人自己都很难看清楚。
当寄居蟹和海螺这样的一对出现在大家面前时,还是有迹可循的。你会发现海螺总是比较紧张、沉默、畏缩、遇事不太敢拿主意,担心说错话,似乎还有点口舌笨拙;而寄居蟹却表现得自信,擅长表达,喜欢做决定,喜欢评论海螺、指点他人……
(如果倒回去几年看,在两人相遇之前,海螺的状态并非如此,那么这个影响论才成立。)
留心观察,还会发现寄居蟹有个很大的特点:TA因为害怕他人的“鼓励”会重振海螺的自信心,让海螺变得不可控,所以TA听不得他人表扬、称赞海螺。每当那一刻,他们会立刻反驳、泼冷水、甚至隔离称赞者和海螺。
那天我看到一个职场博主在讨论,为什么有些人和其他人相处到最后总是会处于下位(也就是弱势的一方),他认为主要还是看谁需要谁。更需要这段关系的那个人自然就得多听从、巴结另一个人。
他这话是有道理的,但实际的人际关系又复杂得多。现实中我们会看到,到底谁更需要谁,其实并不仅仅是客观的事实,更多时候它是当事双方的自我认知,以及周围人的感受。而这个感受可以非常主观,脱离现实。
以亲密关系为例,有时明明一方更有钱、有颜、工作好、见识广,却被各方面条件更差的另一方拿捏着。
性格强势的人无论自己开始处于什么条件、什么地位,都会把关系扭转过来,让自己处于上位,让对方“感觉”更离不开他/她(哪怕其实是他/她自己更需要这段关系)。
如果一个人痴迷于用各种手段拿捏对方、控制对方、拴住对方、剥削对方,已经到了毫无良心和底线的程度,致力于把对方逐渐掏空,收走对方的个人意志,那就是有人格障碍了。
我曾归纳过他们的技巧和手段(再细分一下):
1,通常能说会道,而且嘴上的道德感极强,爱标榜自己善良、大方(行为上相反)。
2,夸大、强调、虚构自己的付出,要求别人感恩。
3,刻意把一些事说成是海螺对自己的亏欠,强化海螺的愧疚心理。
4,把自己对海螺的控制美化成出于“爱”,把海螺的不服从或者正常行为称为对自己的伤害,上升到道德高度去抨击海螺。
5,平日里习惯性给自己贴金、自抬身价,谎话连篇。(譬如谎称自己得过什么奖,挣过多少钱,和什么名人相熟,谁谁谁追求自己)
6,打压、贬损海螺,从根本上否定海螺的能力、智力和良知,摧毁它的自尊和自信。只有当海螺违背自己的利益按它的利益行事时,才会给予称赞。
7,极度自恋,从来不认为自己有错,从不反省内疚,也几乎不可能道歉。如果有人指出他们的缺陷,他们会暴怒。
8,有表演天赋,变脸很快。
9,在亲密关系中,大部分寄居蟹会对海螺进行孤立,通常会屏蔽掉他们的社交圈,甚至阻止他们和家人的联系。
10,部分有暴力倾向,但不是必需的,暴力通常在他们被揭穿或者海螺想要逃离他们时出现。
在寄居蟹人格的特点中,可能每个受害者的感受不同,有些人会更容易注意到某一两个方面。但这些手段往往是组合出现的,才能起到“理想”的作用。假设一个人只有3或者只有6,那他可能无法很成功地操控别人,反而会引起目标对象的反感和逃离。
今天就着重来谈谈其中一种:揪住对方在情感上的“亏欠”进行惩罚(相当于上面列的2346)。
举例:一对新婚夫妻去参加晚会,在回来的路上,丈夫对妻子在聚会上的某些行为不满,大发雷霆,声称她刚才和某个男士说话的样子很贱,周围人都看出来她想勾搭对方,让自己丢脸。
妻子觉得很不接也很委屈,她明明只是普通的问候,于是她开始辩解:自己刚才并没有以那样的方式说话,也完全没有勾搭的意思……
而丈夫继续显示出受伤的样子,并在攻击时不时显得很痛苦,指出自己的这种愤怒和攻击性是出自对她的爱和在乎。妻子没有怀疑丈夫的恶意,只想赶紧结束争论,便选择安抚他。
(为了安抚愤怒而痛苦的寄居蟹并澄清“误会”,海螺常常开始辩解。而一旦你开始辩解,试图说服对方,其实就陷入了对方的逻辑,便是灾难的开始。)
丈夫不依不饶,似乎永远不可能被说服,也不能理解妻子的意思,一再表现得愤怒、受伤……争执到半夜,她累了,妥协了,说自己下次会注意。终于,他以一种高傲的态度接受了她的道歉,并结束了争吵。
在此后的婚姻生活中,他对她的标准偷偷变得越来越严厉,甚至认为她领口太低的着装都有勾引人的嫌疑,他也会常提那件事:“刚结婚不久你就在晚会上和那个男人眉来眼去了。”她会委屈说:“我没有。”而他说:“你忘记自己怎么道歉了吗?”
他也会时不时偷偷树立一种虚假的道德观,议论其他女人,譬如:“某某好淫荡啊,穿那么紧的裤子上街,不知道背着她老公干了什么,还是我的老婆比较端庄。”她一旦对“夸奖”表现出受用,就被绕进了他扭曲的道德观里,也不得不以此为标准。她没有注意到,她一步步后退,最后几乎没有任何异性朋友,出去聚会时,会时时审视自己的行为会不会太过轻佻,惹人议论……
而他在日常生活中,也总是认为她什么事都做不好。亲属聚会时,他会指出她刚才某个举止是不得体的,某句话说得让人见笑。
她或许开始不认同,但当终日被这样质疑后,也会逐渐自我怀疑。她为了避免犯错以及被他指责,会尽量少说话,减少社交、做决定等等……
海螺是怎么丧失自我的?可能在她想要辩赢他那一刻,就已经输了。她没有看到寄居蟹这么做的本质:最外层表现是他吃醋、受伤,内在是他想要找个由头指责她,让她产生愧疚和亏欠感,而最核心的部分是,他想要一点点腐蚀她的自由意志,让她成为可以被他随意支配的躯壳。
据包丽对朋友所说,牟某翰刚和她交往时,对她很好,这也是牟某翰在几个月后突然转变,她没有立刻逃离的原因。当他开始提出她因为和前男友发生过关系、不是处女从而有愧于他时,她不相信他是出于恶意,而是开始和他讲道理,向他辩解,试图扭转他的观念……而当她开始这么做的那一刻,她就落入了陷阱。
牟某翰早就知道包丽有前男友,但在交往若干个月后的某一天(确定包丽已经被他迷惑、不会轻易逃离后),他突然声称受到一个女性朋友点拨,方才知道“第一次”对女人的重要性,借机首次发难。
自那天起,牟某翰对于包丽不是处女一事“开始”痛苦不堪,无法解脱,无休止地和她吵架,指责她“不干净了”“不完整了”,声称自己是“可怜鬼”“接盘的人”,痛苦是因为爱她。到后来发展为辱骂、威胁、逼迫她拍裸照、自残、绝育和自杀。
这是发生在过去的事,包丽不可能回到过去去改变什么,那么他这么逼迫她,又不分手,到底想干嘛呢?
(这种揪住过去的错不放,以此进行肆意攻击的人男女都可能有,也不局限于寄居蟹人格,只是程度不同。)
其实哪怕包丽没有和前男友发生过关系,牟某翰也会找到其他由头来发起这场进攻。浅了说,他是要找一个借口勒索包丽的愧疚感,并可以尽情释放自己的攻击欲,从中获得巨大的快感。深了说,这源自他自身被刻意掩藏的弱小和不安全感(参考寄居蟹的下半身)。
我之前就说过,人必然是趋利避害的。如果这个事发生在过去,让一个人感到痛苦,那么TA自然而然地会想到两种解决方法:一,不接受,分开,寻找新的人。二,扭转自己的想法或者忘记它,去接受它。
正常人不会自己主动一遍遍去提起那些让自己“痛苦”又无解的事,如果有人经常那么做,多半原因只有一个:吵架和重提旧事对TA来说其实并不痛苦,而是暗爽。
牟某翰也控制不了自己?那就是像吸毒一样的成瘾。
而人只会对一种东西成瘾,那就是让自己有快感的东西。快感这东西是很复杂,不一定只有快乐、兴奋才是,快感也可能是苦的,刺激的,冲突的。
在对包丽进行辱骂、惩罚那一刻,他可以借着某个由头尽情宣泄情绪,折磨和侮辱对方,而对方会因为“理亏”(他们双方的认知)而惊慌、内疚、害怕,不得不安抚、道歉、做出更大的牺牲。他很容易对这种权力关系上瘾,时不时就想重复这种心理快感,并且越来越频繁。这时候,他的情绪就像高速行驶的火车,横冲直撞,没有什么可以阻挡。
那这种对快感的追逐是怎么形成的呢?为什么有些人会特别强烈呢?
我在一些孩子身上也注意到这种现象。
举例:抚养人(父母、祖父母等)进超市给孩子买了一瓶果汁,当孩子尝了一口发现不是草莓味的后就不干了,开始跺脚甩手。(这都是正常现象。)
遇到这种情况,大部分抚养人都会先喝止,但有些孩子可能会闹得更凶。抚养人越发脾气,TA越大哭撒泼,双方随之进入一种互相震慑的模式。
最后,可能是抚养人,也可能是孩子,败下阵来。
有很多时候,是抚养人败了,因为他们觉得再这么僵持下去太麻烦、太费力或者太丢人。他们会重新买个草莓味饮料,没有的话就买个草莓冰激凌。
几次三番后,获胜的孩子会逐渐摸清父母的底细,形成一种预期:自己只要足够坚持,最终都会赢,还会获得奖励。
有些孩子明知这点,也不会经常闹,因为斗争的过程还是太艰辛了,谁也不想没事找事;
但还剩下那么一小撮孩子,却从斗争的过程中和结果中都获得了乐趣,他们喜欢“没事找事”。
而父母的溺爱可能更加给这一小撮孩子斗争的自信,TA以后会不断重复这种模式,并且每次震慑的力度更大、更持久、毫无顾忌、刁钻暴戾、作为不如愿时对抚养人的惩罚。
而这一小撮孩子的父母则慢慢失去了对胜利的预期,他们发现这孩子怎么这么可怕,没完没了,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不如早早妥协和安抚,大家都省点力气。遇到孩子发怒,他们可能会立刻连哄带骗,买更多的玩具零食去讨好,或者转移孩子注意力,只求赶紧平息TA的怒火。
长期在这种模式下成长的孩子,会知道一个诀窍:当你抓住别人的“亏欠”进行无休止作闹和发怒后,别人是很烦恼和害怕的,他们最终会妥协,安抚你、讨好你,并给你好处。
慢慢地,愤怒和快感变得密不可分,成为他们性格和人格的特征之一,他们习惯性找到亲密之人的过错去“惩罚”他们,挑衅他们,制服他们,以此获得快感以及附加的现实利益。
但这些孩子在长大以后,会慢慢发现这列高速火车是没有太多机会开出站的。无论是在同学和朋友中间,还是以后在同事、陌生人之间,你若无理取闹,谁会睬你?(寄居蟹要对同事、朋友之类下手也得结合双方权力、地位以及其他手段才能成功。)
于是,他们常常在各种亲密的关系中捕获猎物。他们先进行伪装,让对方先毫无防备地扮演起亲密、信任、包容的角色,然后火车才会开出站。
由于这种“愤怒—惩罚—快感”成为刻进人格中的一部分,寄居蟹在精神虐待海螺时,会贪恋海螺的情绪反馈,他们会故意说些贬损、侮辱的话,期待海螺愤怒、反击,而他们会用更大的怒火把海螺的怒火压制下去、大获全胜,周而复始。
猎物如果能够按照他们的剧本进行情绪反馈,是能给寄居蟹带来最大快感的。一旦海螺的意志被逐渐消磨,变得麻木或者过于顺从后,他们就会加大施加的力,希望海螺再次进行回应,直到海螺出现精神疾病,精神彻底垮掉……
如果没有外力的干扰以及一直相处下去,海螺可能最终会消沉、酗酒、沉迷游戏,严重的可能会失业、退学,甚至抑郁症、躁郁症、自杀。
这些行为和一些人虐待动物很相似。他们渴望看到这个小动物会痛、会叫、会躲、甚至会反抗。如果这个动物最后奄奄一息或者麻木了,对虐待行为没反应了,他们就会加大虐待的力度。他们通常并不希望这个小动物去死,但往往随着虐待的升级而导致动物走向死亡。
但人的替代性可不像动物,死了可以再换一只。
寄居蟹由于其自身的弱点,其实是需要海螺对自己的依赖和爱为盔甲,需要海螺完全离不开自己,但其实本质上是他们离不开海螺——情绪的受体。
他们会在确保海螺离不开自己时提出分手,看着对方痛苦,但若对方真要转身走了,他们是绝对不会放手的(除非有了其他替代品)。牟某翰尽管如此嫌弃和折磨包丽,但当包丽要分手时他却不愿放手,甚至用假自杀、要求她切除输卵管等手段威胁她,不让她离开。
他们也会让海螺去死,但若对方真的要自杀,他们也是不愿意发生的。之前写过的案子中,当寄居蟹发现海螺真的自杀了,也会慌张害怕,拼命阻止。
虽然海螺的人生可能已经变得了无生趣,但失去了海螺,寄居蟹自己的人生将更加空洞。
遇到这种人格的人,要怎么办呢?
其实很简单。当这列火车第一次开出站时,你就要坚决地在它面前竖一面墙——立刻表达愤怒、离开、拉黑等等
TA借机说你的某些行为对TA造成了伤害,索要你的愧疚感并愤怒暴走时,你应该在内心坚持自己的原则和判断,表现出无所谓,而不要试图去说服TA;(这在《煤气灯效应》那本书里也有提到)
TA继续以爱为名谴责时,你可以表达愤怒、受伤(对,和TA出一样的招,而不是扮演安抚的角色)。最好是中断交流、离开。
情绪的火车也是有理性在驾驶的,寄居蟹攻击总会挑对象、挑时机。如果他们知道这么撞上去会粉身碎骨,自然会刹车。
你这么做,他们会明白他们得学会戒瘾”才能继续留在这段关系里,要不他们就只能离开,去找其他更有可能为它提供躯壳的人。
那如果有人觉得自己是寄居蟹或者有这方面的问题,要怎么才能改掉呢?
其实每次发了文章后,都会有很多人留言说觉得自己是寄居蟹人格。一年多前微博还有个女孩留言,说她和前男友之间就是这种模式,她在他爱上她后,会各种办法折磨他,让他下跪扇自己耳光,说自己当初看上前女友是眼瞎。她会反复提分手,喜欢看到他下跪、痛哭、挽回。她觉得这样很爽,她也觉得自己病态,想问怎么解决。
如果某人还是有自省精神,那没有严重到寄居蟹的程度,可能就像我上面说的,TA只是错误地对“愤怒—惩罚—快感”路径成瘾。
其实我在看书时看到某些对人格障碍的定义和描述,有时也会觉得某些人格中的某几条特征自己也有。这是非常正常的,人性相通,人和人在某些方面只是程度的区别。
而真正的人格障碍患者应当表现是很严重的甚至极端的,譬如寄居蟹人格会深度沉迷于精神操控和虐待,他们缺乏自省,不肯承认错误,常为自己对另一个生命的控制和侵占而狡黠得意,并且其行为对他人造成极为严重的后果——譬如牟某翰的纠缠和虐待极为病态,令一个健康女生慢慢萧条走向自杀。
那对于那些自己感觉有这种倾向的人,问我该怎么办的人,我一般只能提供一个建议:想想什么人会被你伤害和操控情绪?
只有真正在乎你、信任你、包容你的人才会!
这问题是想让你明白,别以为自己可以操控另一个人的情绪和情感,就很强大了,为此沾沾自喜。你本质上还是孱弱的,只不过利用了另一个人的爱罢了。你能去伤害那些根本不睬你的人吗,能去惩罚那些真正厌恶、轻视你的人吗?根本不能。你如果在其他人面前这么做,可能会让自己成为笑料,或者给自己带来可怕的后果。
当然,这个问题对于真正的寄居蟹是没用的。他们这么做往往是源自深层次的人格缺陷,就如同身体羸弱易碎的寄居蟹,只有盗取别人的盔甲才能“生存”。
对于正常人来说,就算知道这种操控人的理论以及有这个能力去做,也是不屑于也没兴趣使用的,因为我们无法从操控、伤害别人中获得快感,也无法从身边人对我们丧失自我的依赖中获得安全感。平等、有爱、共同成长的亲密关系才能带来满足感。
(以后会再写下寄居蟹其他的手段,譬如打压贬损,以及在友谊中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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