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高院判决哈佛录取新生的“平权行动”违宪，什么是真正的教育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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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高院判决哈佛大学录取的“平权行动”违宪

文/愚石

6月29日，在“公平录取学生”组织(Students for Fair Admission)诉哈佛大学、北卡罗莱纳大学两起案件中，高院正式判决：上述两所大学在录取新生时，将学生种族因素考虑在内的“平权行动”（Affirmative Action，AA）违宪。最后投票哈佛案是6比2，北卡罗来纳案是6比3，也就是说最高法院9位大法官，6位认为哈佛和北卡罗来纳大学在录取中将族裔背景纳为录取标准大学，平权行动政策违反宪法。至此，美国长达45年的AA终于被中止了。

最高法院表示，大学平权行动政策违反了美国第十四修正案的平等保护条款。首席大法官约翰罗伯茨（John Roberts）在周四发布的多数派的总结意见中写道：“许多大学长期以来错误地得出结论，认为个人身份的试金石不是他们所克服的挑战、培养的技能或吸取的经验教训，而是他们的肤色。这个国家的宪法历史不允许这种选择。”另一个黑人大法官Clarence Thomas也发文赞同高院的决定，重申美国宪法里人人平等的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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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先说一下“平权行动”。所谓的“平权行动”（affirmative action），是政府或某机构组织旨在增加某些特定人群在教育或就业等方面的比率而实施的政策、措施。这些人群，在历史上，由于其性别、种族、性取向、宗教信仰、国籍等因素，通常遭受过歧视及不平等待遇。

“平权行动”这个词，首次出现于1961年3月6日肯尼迪总统签署的一份行政令中，里面提到“政府承包商必须采取平权行动，以确保其雇员在被雇佣时及工作中，不会因其种族、宗教信仰、肤色、或原国籍而受到不公平对待。”其后，他的继任者，约翰逊总统在1965年签署的一份行政令中，进一步明确了平权行动，要求所有政府部门在雇佣工作人员时，都不能受到种族、宗教信仰、原国籍这些因素的干扰。1968年，性别也被加进了“平权行动”所涉及的“干扰因素”清单中。

简而言之，“平权行动”的目的，就是为了增加社群中“少数人群”的机会，使他们拥有和“多数人群”在教育、就业、培训等方面的平等机会。

回到“公平录取学生”组织诉哈佛大学一案，2014年，该组织提交给法庭的证据之一是，对于地广人稀的中部地区，哈佛大学会向符合申请标准的学生伸出橄榄枝，而在考试成绩这个指标上，学校定下的标准是：非裔学生，1100分，白人学生，1310，亚裔女生，1350，亚裔男生，13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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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相关的，2020年10月，司法部曾经对耶鲁大学发起诉讼，也是因为平权行动。当时，司法部认为，耶鲁大学为了达到“学生多元化”的目的，在审核入学申请时，偏重于考虑学生的种族，而不是其他方面的筛选，因此，更倾向于录取非裔、拉丁裔及部分东南亚裔的学生，而增加了白人和部分亚裔学生的入学难度。

而据熟悉藤校录取程序的消息人士透露，几乎所有的藤校，都会有一个非正式的“配额”系统，所有申请入学的亚裔孩子，都会在这个系统中属于亚裔的那一块，互相“竞争”——请注意，学校并不是把他们和属于其它几个板块的申请人进行对比、竞争，而是在同属于“亚裔”这个标签之下的组别，内部竞争，而对于普遍学业优秀的亚裔孩子来说，最终胜出的，往往比其它组别的申请人高出不止一点点了。难怪有人会把亚裔称为“新时期的犹太人”，因为，1960年之前的犹太人，申请常春藤名校时，也会受到暗箱操作的“配额”限制。

吊诡之处就在于此——如果平权行动的初衷是对过往的“歧视”、“迫害”、“剥削”进行补偿，并解决当下仍然存在的歧视，那么，历史上饱受歧视、迫害的华裔（美国历史上首个、也是唯一一个明确将某种族排除在移民资格之外的法案，就是1882年推出的“排华法案”），为什么不仅不能得到优待，反而在入学这一块儿被提高了门槛呢？

今天中午，拜登总统在白宫新闻发布会上，直言“强烈反对高院判决”，并接连三次强调“种族歧视在美国依然存在”。种族歧视的确依然存在，除了引发大规模BLM的弗洛伊德事件，疫情期间各地此起彼伏针对亚裔的仇恨犯罪，也是明证。如今，对待非裔、拉丁裔，人们都知道歧视性的言行是绝对红线，可是我们华裔（亚裔）呢，如果同样的申请条件却被拒绝，这是不是不公平待遇，是不是歧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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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朋友都说，华裔社区很卷，华裔孩子许多都是靠刷题取得考试高分的，可这不正是由于大学录取时对于华裔（亚裔）设置的高出一截的标准造成的后果么？如果高校在录取新生时，不允许考虑种族因素，华裔学生的分数线和其他族裔持平，那孩子们是否有望不在小圈子里卷呢？

应该说，这个案子的判决对于大多数亚裔是有利的，是一个胜利，但其实这些年美国已经在政治正确的道路上越来越左倾，既算AA 被禁止，左派精英们也有别的对策，比如加州大学取消SAT和ACT等标准化考试就是一个特别明显打压亚裔的做法。

加州大学系统，疫情期间暂停SAT、ACT，2022年疫情结束，他们依然宣布取消SAT和ACT。孩子SAT成绩优秀，却仍然被大学拒收，如果碰上一根筋的家长，跟学校死磕，完全可以申诉，甚至起诉。那么，如今干脆取消SAT，家长即使一万个不忿，也欲告无由。这种听上去无比伟光正实则方便十足的暗箱操作，或许是他们极力取消SAT的另一个重要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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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学业成绩不再是一个重要参考指标的情况下，华裔孩子的录取率大大降低，转为录取比之前多得多的非裔、拉丁裔学生。这是2021年的部分加州大学秋季录取数据：其中伯克利分校亚裔下降0.8%。洛杉矶分校亚裔下降近16%，拉丁裔增幅2%，非裔增幅8%；圣地亚哥分校亚裔下降16%，拉丁裔增幅达到23%，非裔增幅超过13%；尔湾分校亚裔下降24%，拉丁裔增幅达到30%，非裔增幅超过61%。（数据来源:公号“圣地啊GO”)。

而这也和加州朋友的普遍反映相吻合。2021年亚裔在加州大学的录取可以说是非常惨淡。我朋友孩子所在的南加州一所非常好的公立高中，以往每年被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录取的都有十几二十个华裔孩子，去年计算机专业录取的却只有一个女生，其他专业也是寥寥几个，UCLA, UCSD, UC Irvine无不如此；还有一个各方面都非常优秀的华裔孩子，被加州大学系统内的所有学校拒绝，却被卡内基梅隆大学录取了。2022更是如此，我认识的好几位优秀的小中男，全A，National Merit Finalist，只能去UIUC或者Georgia Tech等外州大学，据说北加州某个高中几十个学生选择了UIUC，大多是非常出色，被加州大学拒绝的理工男孩。这些外州旗舰大学的工程和计算机当然非常出色，但是加州大学有州内学费优势，加州居民交了这么多税，还只能去外州，实在让许多加州亚裔父母心有不平。

不管是AA，还是SAT被取消，最后受损害的不止是这些优秀的亚裔孩子，还有那些被照顾进去的学生。在“分数不够加分凑”的情况下，一些因为种族加分被录取的学生，由于基础知识并不扎实，进入和他能力并不匹配的学校后，大学课程也就非常吃力，有不少不得不辍学。比如，我朋友孩子的一个同学，加州大学圣地亚哥分校计算机专业的的一个拉丁裔学生，完全跟不上学业，最后不得不转修心理学。如果他进入和他水平相当的Cal State，则完全有可能完成他喜欢的计算机专业。

亚裔孩子，理科成绩好，似乎只会进一步印证人们的刻板印象，更讽刺的是，如果一个亚裔男孩大学申请时选择STEM领域，更有极大可能，被归入减分项。亚裔女孩暂时无此顾虑，但也只是因为其他族裔选择这些专业的女生较少，如果日后更多其他族裔女生往这方面发展，我敢说，亚裔女生的发展空间，也将被打压。

无独有偶，另一个住在东部的朋友的孩子，总分1600的SAT，考了1520，这个孩子的梦校是一间藤校。当我恭喜朋友时，她却无精打采地说，估计没戏，这个分数对于亚裔孩子来说，根本不值得高兴，因为，这几乎等于考砸了，也就是Asian Fail。

听到朋友这么说，我觉得简直难以置信，因为，在我看来，这个分数已经足够高了，但事实证明，朋友的隐忧不是空穴来风，不久之后，孩子果然被申请的学校拒了。

我深为这个孩子惋惜，也查找了一下相关资料。不得不说，即使亚裔孩子在历年的SAT考试中表现不俗，据此反映出的“大学预备程度”，与其他种族相比，也最高，但和大学录取率相比，并不成正比。以哈佛大学为例，多年来，录取的新生中，亚裔所占比例，一直维持在20%以下，直到前两年，才稍微增加了两个百分点。不知道这次哈佛败诉，亚裔录取比例会不会再增加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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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个人认为，针对少数族裔的照顾措施，平权行动也好，取消SAT也好，如果目的在于帮助提高某些族群、乃至整个社会的素质，无可厚非，但如果“厚此薄彼”，通过打压一方去增加另一方的机会，那么，对于被打压的一方，显然极不公平。

有的人会说，非裔、拉丁裔的生活环境、教育环境都很艰难，所以，照顾一下，不为过，但华裔（亚裔）也绝非特权阶级，大部分人，可能算得上中产，但也称不上富有，只不过华裔素来重视教育，也明白教育对于前途的重要。且不说早期的留学生们，在这里定居后，如何鸡娃，就是自身没读过多少书、开中餐馆谋生的老板们，我也知道，很多人都是拼尽全力，也要把孩子送进名校。

另一方面，如果遵照“平权行动”的宗旨，是为了让历史上遭受过歧视、迫害的族裔得到“补偿”，那么，华裔自然有充分的理由，享受“平权行动”带来的利益，因为，华裔，和非裔、拉丁裔一样，在相当长的时间内，也是饱受歧视、迫害、剥削的族裔。

在BLM运动如火如荼的今天，非裔在美国社会的地位，越来越高，至少，不会有人敢公开歧视他们。相比之下，华裔因为人口少，因为惯于“低调”，对政治的关注度、对公共事务的参与度，都不够高，而政客又专挑软柿子捏，所以，虽然美国社会的整体发展趋势，越来越讲究“政治正确”，但对于华裔来说，似乎并没有从中受益；虽然华裔绝大多数都是安安分分过日子，奉公守法，不惹是生非，甚至被冠上“模范少数民族”的称号，但别说因此得到特殊待遇，就连和其他一些特定的少数族裔一样的公平对待也无法享受。更离谱的是，许多人都仍然对华裔、亚裔有着明目张胆的歧视、欺压，比如去年的费城地铁暴力事件。事后，那个勇敢站出来说话的华裔女孩的妈妈说，女儿尊重非裔，支持BLM，但是亚裔的命也是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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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认为，真正的教育公平，前提应该是在保障部分少数族裔权益的同时，不损害其他族群的利益，因为，亚裔孩子的优秀，都是靠自身的拼搏，凭什么这样的努力，要被打折扣？如果，对A族群的“公平”，是建立在对B族群的“不公”之上，那么，如此“平权”，说白了，也只是流于形式的政治正确，或者说，变相的种族歧视。

平权行动背后的考量，是要照顾特殊群体，这个没有问题，但合理的做法是按收入来，而不是按人种来，亚裔也有贫穷线以下的，非裔也有很富足的。但是这样按人种划分明显就是政治家打种族牌，而背后的原因不过就是非裔和拉丁裔人口多，可以用种族牌来拉选票。政治家们真正在乎的并不是这些少数族裔的权益，而不过是他们手中的选票。所谓多元化，所谓AA，不过是他们拉选票的幌子。

拜登今天说，“大学应该考虑学生的艰难处境”，我赞成。但是，如何帮助逆境中成长起来的孩子？我还是认为，不应该以种族、肤色来划分，而可以考虑以家庭收入为界限。高中毕业生申请大学时，都会申请FAFSA（联邦学生财政补助），最后获得的金额多少，与家庭计税收入直接相关。那么，大学在审核入学申请时，是否可以把两者联系起来？单亲家庭或贫穷社区出身的孩子，家庭财政状况在报税表上一目了然，他们的艰难历程也就间接反映出来了。这样的孩子申请大学时，我绝对支持学校从各方面都给予一定程度的优待。我相信，这才是公平地、最大范围地保障所有族裔学生的权益，也才符合“平权行动”的真正目的。

这次哈佛和UNC败诉，美国最高法院取消AA，禁止美国大学在筛选入学申请时用“种族”区别对待，绝对是个大快人心的好消息。从长远看，对这个国家也是有益处的。一个国家若想保持科技领先，保持创新能力，是要凭实力说话的，而不是取决于肤色、种族这些因素，而大学教育，如果无法保障真正合格的人才输送，前景堪忧。我认为，取消AA，不是看肤色，而是更公平地考虑学业及综合素质才是真正的教育公平，才是美国保持领先的活力来源。今天我们一起见证历史，一起庆贺这个值得书写的日子。

作者简介

愚石，70后，客居异乡的农妇，兼职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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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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