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
观众们看到影片的时候

他们相信这个里面的很多设定
是因为在现实生活中或多或少看到过
对谈嘉宾
电影主创:郭帆、吴京、沙溢、宁理、王智、朱颜曼滋
科学家:陈学雷、贾阳、梁文杰、苟利军、王元卓、崔原豪
此对话系流浪地球2主创人员和科学家对话系列2

炸掉月球的欢乐?
郭玮:接下来我们讨论下一个问题。为什么月球发动机只有三台?三台发动机的能量能否把月球推走?这个苟利军老师是不是最有话语权?
苟利军:当时我们做了很多计算,比如炸掉月球。理论上说这是最简单的,我们都不太需要推导,但月球要炸没了,在电影中也不好展现。到最后就觉得使用三台发动机推离月球,这在实现过程中是相对比较简单的。当然最后还是出了一些事故……
郭帆:这也是苟老师帮忙算出来的。
苟利军:这也是我第一次看到月球发动机的照片,之前在计算的时候其实是没有给我们展示的。
郭玮:那郭帆导演您拍摄时有哪些挑战吗?
郭帆:这个我们拍的时候好拍,因为都是特效。它太庞大了,我们没有办法搭出实体场景。但是整体月球发动机所需要的物理数据,我们毁掉月亮的能量计算,苟老师还有其他科学家给了我们很多的帮助,包括提出相控阵的方案。最开始提出相控阵的方案,我们满脑子都是问号,不知道这是个什么。
郭玮:也是在边拍、边摸索、边学习的过程。宁理老师跟刘德华先生有很多在月球上的戏份,您在拍摄的时候是什么感受?
宁理:我们也面临同样的问题。我们扮演的是科学团队,要负责这三个发动机的同步点火。所以现场我们就问郭帆导演,那个发动机长什么样?导演看了我一下说,请看大屏幕,就是一个绿布,然后给我们看了一下照片,的确确实非常庞大,只能让我们依靠想象力去展现。
郭玮:就是无实物表演。
宁理:我们在月球上还有水下的很多表演都是无实物的。因为要搭建起来都是庞大的工程,而且也可以通过特效做出来,所以拍摄的时候基本上没有,都是绿布。
郭玮:都是想象了,这会有难度吗?
宁理:会有一个大概的认识,我们问导演这个东西大概有多大,他的回答就是——特别大
郭帆:现场跟人有关的部分,比如月球场景的操控台就有我们这个房间这么大。但是放到我们想象的环境里,操控台只是最下方很小的一个点,他们头顶上全都是发动机的整体结构,要往上看五六公里的高度才能看到它的上沿。
郭玮:所以拍摄时,对演员来说表演上也有很大的挑战。
宁理:好在导演给我们设计了一个特殊的道具——我和刘先生一人配了一个1000多度的眼镜。我们本身不近视,结果你看现在戴眼镜了,就是这1000多度的眼镜造成的。所以我们在表演的时候比较真实,因为都是虚幻的,反正什么都看不着。谢谢导演!
郭玮:谢谢导演让宁理老师真的带上了眼镜!贾老师您听完是什么样的感受呢?
贾阳:我觉得这个工程量确实挺大的,郭导演说发动机从下面到上面要5公里,至少我们目前的技术水平还达不到这个程度。其实现在,月亮也在慢慢地离我们越来越远。我在想,郭导演如果要是把月亮推走了,下一步我们月球探测是不是就没月亮可探了?
吴京:您是想着月球没得可探了,我们是想着中秋还放不放假了!
郭玮:我一直都认为科学家老师每天在案头钻研,但是没想到今天面对他们的时候,他们会带着很多的幽默。
郭帆:对啊,苟老师他们在研究怎么炸月亮的时候可开心了,想了各种各样的方案。
郭玮:原来我们以为自己的想象天马行空,但对于他们来说很多想象是真的可以实现的,真是太伟大了。
你愿意将亲人转为数字生命吗?
郭玮:来看下一个问题,数字生命的设定是什么?数字生命结合人工智能技术这个设定有什么样的寓意?王老师和崔老师是电影在这方面的科学顾问。
王元卓:我跟《流浪地球》和郭帆导演还有一些渊源。在《流浪地球1》上映以后,因为我给我女儿手绘了几幅科学知识讲解图,认识了郭帆导演。在这几年当中,我也亲手绘制了三本《科幻电影中的科学》手绘科普图书,希望更多的朋友们不但观看科幻电影,还能从中学到科学知识。这次我不但能解读科幻电影当中的科学知识,还参与了其中科学设定的一些创作,非常荣幸。
回到这个问题上来,其实数字生命很多人也都听说过,简单来讲就是一种拥有自我意识的智能体。这个智能体可能是程序从无到有不断学习、进化来的,也可能是通过对人脑或者生物的信息采集生成的。数字生命在一些科幻电影当中也出现过,但是都很烧脑,看起来没有美感。近些年元宇宙的概念比较普及,就是在数字空间里由一些数字人去做各种各样的事情。电影当中的数字生命很新奇,但只不过是脱离了肉身、脱离了物理存在,不妨碍大家对它的理解。
因为我本人从事大数据和人工智能相关方向的研究工作,记得2019年中国科协组织了一次科影融合活动,我当时就把《流浪地球1》中的MOSS能不能实现的问题做了一个详细的分析。最后我还托主创老师给郭帆导演带句话,以现有的科技水平,到电影中的MOSS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其实是希望导演在第二部中考虑。但没有想到这个问题就落在了我的肩上,也算是给自己挖了一个坑。
近些年人工智能迅猛发展,比如人工智能芯片、人工智能计算机,我们有上千亿参数的大模型,还有在大数据支撑下的知识图谱,都让人工智能在特定领域赶上甚至超过了人的能力和水平。比如2022年大家都关注的人工智能作画、人工智能问答,大家会觉得非常神奇,但其实它也只是在某个特定的领域让大家感到很神奇。
在《流浪地球1》中有一个设定给我印象非常深,就是MOSS被定义为超级人工智能。从现在到不久之后的近未来,怎么实现超级人工智能呢?如果那时候实现不了,大家就会觉得科学上不可信嘛。所以我们就希望能在《流浪地球2》中找到一个看似可行的发展路径。
现在人工智能在处理复杂问题时怎么办呢?我们提出“人在回路”,就是大部分的信息收集处理是由机器完成,最后一步让人来完成。但是,真正的设定当中不可能有一个“人”一直帮助它,怎么办呢?所以我们想如果有一个数字生命、像一个数字人在里面帮助它,超级人工智能就可能在不久的未来变成现实,这也是我觉得蛮有意思的一个设定
数字生命还停留在科幻领域里,真的实现还面临非常多的挑战。比如要先了解大脑,我们对大脑的了解还比较初步,这是一个难点;另外脑机接口目前只能采集人脑控制指令的变化,对大脑信息和意识的采集也只能停留在科幻里;还有一点,数字生命这类的研究工作要受到科技伦理的审查和评估。但是在电影当中数字生命的呈现我还是很欣喜的。所以希望大家在观看精彩的表演、画面、剧情的同时,也能关注人工智能、数字生命相关的科学设定,爱上科学、投身科学。
郭玮:我们不怕科学家有文化,就怕科学家还懂电影、还健谈、还能解析,其实对于电影创作者来说是很大的压力。
郭帆:更是幸福和动力。各位老师在创作过程中提供了很多帮助,包括王老师给我们提供了好多计算机代码。现场表演时演员面前的数据、打出来的那些代码都是真实的。特别是数字生命这个设定,我最开始并没有完全把它当做科幻设定,因为我们已经生活在虚拟算法的世界里。大家想我们有多久没有动过钱包了,我们的生活方式已然改变。
我们可能在未来某一天会有一个临界点,就像刚才王老师说的那样,现在有很先进的量子计算机,每天能听到元宇宙、人工智能……每一个点到最后可能会集合成一个完备的虚拟数字世界。所以未来有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就是,你是想留在现实还是去往数字世界?可能在不久的将来就要我们选择了。
贾阳:您说的这个选择,真实生命和数字生命,是二选一的吗?
郭帆:也不一定,只是看倾向于哪个方向。比如我们在数字世界里,也许可以解决人类千百年来所纠结的永生的问题。
贾阳:我还好奇MOSS这个名字有何深意?
郭帆:之前用的是一个英文全称的缩写,我记得是类似于空间站里的一个控制系统。然后还有一个英文意思是小苔藓,会显得特别微小而无害。
崔原豪:我稍微做一些细节上的补充。在王老师的带领下,我们整个人工智能团队是比较偏写实风格的。希望从现在的科学原理出发,推断某一个核心幻想下事件的发展规律和细节。可能和以前的工作方式不太一样,因为科学本身是发展的,科幻概念也应该是。融入现在的一些科学思考之后,会对电影概念有一些细节上的调整。
举一个简单的例子,意识上传,要追溯起来是一个非常古老的问题。笛卡尔过提出身心二元论说法,认为人类的心智和身体是可以分离的,心智本身是没有实体的。在20世纪初期,一些神经科学家拿这个作出比喻,人的心智是一个“软件”,运行在大脑这个“硬件”上,这就是意识上传这个科幻概念的起源。
但现在神经科学的进展表明,人类意识不仅源于大脑结构,还包括神经元的连接和生灭。从这种观点来看,在意识上传的设定和载体方面,包括数字生命卡等等,我们做了一些调整,会在电影里看到一些细节,也欢迎大家来找。
郭玮:如果真的可以上传意识的话,你们会怎么选择?
吴京:我觉得从古代开始有壁画,后来有图画、发明纸张,到后来的相片、数字化。我觉得都是在记忆,在传递信息、记录历史、延续情感。如果说数字生命能够让我们思念的人永生,我们时刻可以和他们沟通交流,可能是对生命中很多遗憾的弥补。如果数字生命能够让我时刻与逝去的亲人在一起,我会希望那样。
贾阳:我稍稍提点反对意见。其实人有一个保护自己的能力就是遗忘,不管多么痛苦的经历,今天你是这样的感觉,过一个月、三个月、十年以后再谈,可能不是这样的,这其实是对人的一种保护。如果天天很多数字人在上面挂着,想想这个、想想那个,这事有点麻烦。
吴京:可是照片和录像不也是这样吗?
贾阳:您说得对,某种程度上我觉得随着时间、隔代越来越远,让他们被适当淡漠,可能是人类生存的一种有效的保护机制。也不一定对。
郭帆:这次拍摄中,电影学院有一个课题来了20个实习生,每天帮我们记错,就是怕我们遗忘。最后杀青的时候这么厚的一摞,我都不知道犯了那么多错。因为犯错痛苦嘛,很快忘掉了。结果可能在拍下一部的时候,我们又会犯同样的错误。所以我们就把这些记下来,按照权重、出现的频次排序,最后整理出两页纸,大概是一个工业化的小流程。
希望未来我们可以多拍几部,可以整理出更多的工业流程,也许可以成为教材。再有年轻的想学电影的学生进来,可能看到这帮人掉进去的坑,趟过去的错路,就可以绕开。
贾阳:可以写本书,叫《郭的错》。
郭玮:还不想背锅!回过来说,中国人讲究的是情感,包括我们说这四年你们还在吗?他们说一直都在,其实这就是陪伴。那我们在选择陪伴的时候,在乎的是时长,还是觉得形式也很重要?
吴京:我觉得都重要。一个短暂的记忆只是一个点,生命是漫长的,我不能只记住那几个点而已,人的情感也是在长时间陪伴中建立起来的。
郭玮:王智呢?现在当母亲之后再工作,这种心境又不一样了。
王智:对我来说是都重要。但如果像韩朵朵这样的状态,身体不能继续延续的话,我当然是希望有质量的陪伴。
新年寄语,玩点新花样
郭玮:我们现在看下弹幕。有人说期待这部电影,当然还有人想家,还有人说考研上岸,希望你们可以实现这份愿望,在2023年梦想成真。
今天各位都在现场,B站的朋友们也希望你们送上祝福。这里有一些关键词,比如“优雅”“梦幻联动”,这次我们说科学遇上科幻,很多人就说这简直是梦幻联动,还有人说“致敬”“正片开始”“每天一遍”“名场面致敬”“前方高能”。我们就用这些关键词来造句送上祝福,郭帆导演先来好不好?
郭帆:这种难题还是先从京哥开始!
吴京:我就想问一下什么叫“爷青回”?
郭玮:就是一个很好的回忆,年轻时的回忆。B站的朋友们弹幕快刷起来,给京哥普及普及。
吴京:我这次有幸因为科技的进步,在里面又饰演了22岁的刘培强。谁不想回到年轻的时候啊?可能也就只有演员有这样的机会、这种幸运能够重返20岁,我现在的年龄就不告诉你们了。在回到20岁的时候,瞬间无数的记忆回到脑海里面,觉得自己以前所有的青涩全都回来了。怎么说呢?希望大家看到《流浪地球2》的时候,能看到爷青年回来时候的样子!
刚好4年前,郭帆导演就宣布《流浪地球2》开播是2023年1月22号大年初一。很偶然的,我不知道是哪位科学家推算的,刘培强竟然也是偶然出生在了2023年的1月22号大年初一的上午10点44分。爷,回来了!
郭玮:所以祝福您更长久地跟大家待在一起。说到爷青回,这就是一个当下很流行的网络用词,饱含很多人对青春的回忆、对美好的向往。我们先从主创开始,让各位科学家老师们也酝酿一下。曼滋,咱们年轻人先来,不像这戴红绳、穿红袜子的人。
朱颜曼滋:我在剧中饰演的郝晓晞,她这个名字其实挺有意思的。第一个意思,晓晞是晨起初升的太阳,代表了希望;第二,这个名字也是一个谐音,就是“好消息”。所以期待大家走进电影院看我们《流浪地球》,感受前方高能的时刻,新的一年要保持优雅,带着希望开启2023年,收获好消息!
王智:先提前祝B站的小伙伴们新春快乐,2023年一起“兔”飞猛进,跟着流浪地球“兔”,每天一遍冲向月球。
沙溢:我曾经在影视作品当中就飞过战斗机,这次在《流浪地球2》当中又一次飞了战斗机,当然已经升级了。因为飞战斗机,向蓝天致敬,同时也向中国的蓝天致敬。B站的小伙伴,马上过年了,春节祝大家身体健康,阖家欢乐。
宁理:祝咱们B站的朋友们,2023正片开始,前方高能,这一次一定优雅!
郭玮:你这关键词连得真不错,而且很押韵。怎么样,郭帆导演学会了吧?
郭帆:在这儿我得先感谢各位科学家、各位老师们,因为没有他们的付出,没有我们国家科技的成功,科幻电影是没有成长土壤的。观众朋友们在影院里看到影片的时候,他们相信这个里面的很多设定,是因为在现实生活中或多或少看到过。特别是航空航天的技术,他们看到了航天员的出舱、我们的飞行器登月、去到火星,所以才能相信影片中设定的未来将会变成现实,所以先感谢科学,没有科学就没有科幻电影。
顺着这个,祝我们B站的小伙伴们新年快乐,《流浪地球2》里面有很多前方高能的时刻,你也会看到很多名场面,比如说现在就是个名场面。
郭玮:希望大家每天看一遍,走进电影院,支持《流浪地球2》。所以我们各位科学家老师们,咱也跟B站的年轻朋友们送上祝福好吗?
玉兔号
贾阳:今年的兔年与往常不同,至少我找到两点不同,一个是郭导的电影首映了,第二就是我们这次真的有来自月球的两只小兔子的祝福。小兔子可能不会毛笔字,我替它书写出来送给B站的朋友们,同时也致敬我们今天聪明的中国科学家,还有我们勤劳的、也很聪明的电影人。
这副对联就是:雨海边嫦娥送旧岁,天河岸玉兔迎新春。
陈学雷:首先致敬各位辛勤工作的科学家和艺术家们,在新的一年里有更多的名场面、更多的前方高能,也希望咱们的这部影片能够把科学的想象和梦幻的联动都注入大家的灵魂当中。
梁文杰:刚才我听宁理老师说,我们现在能做这样的事情,实际上应该要致敬我们的时代。我们这一代是非常幸福的。我们之所以能够从事先进的前沿的科学,是因为前人的积淀。能有这样一部非常好的电影,要致敬非常发达的工业,要致敬我们的科技老前辈,还要致敬每一个辛勤工作、努力活着、活出精彩的人。我祝大家努力地活在当下,拥抱未来,祝大家在2023年前方高能,对未来的科学和科幻电影一键三连。谢谢大家!
苟利军:我们知道2019年相当于中国科幻电影的元年,也是因为《流浪地球1》的上映。科幻电影总是伴随着科技的发展,所以希望科幻电影和科学有一个梦幻联动,希望更多人能够喜欢上科学,促进科学的发展。
王元卓:当年《流浪地球1》上映之后掀起了全民关注科幻电影的热潮,也激发了很多人对于科学设定的探讨。我非常非常希望通过《流浪地球2》的上映,有更多人关注科学。所以我送给B站小伙伴们的祝福就是,让我们一起致敬硬核科幻电影,关注科幻电影中的科学,祝大家在新的一年健康多多、好事连连、知识满满。
崔原豪:作为一个资深B站用户,这个对我来说不是很难。前方高能,这次一定让科学给幻想注入灵魂,大年初一正片开始,小破球欢迎回家!
郭玮:真是熟悉得不行!我们在B站中会有很多爷青回的时候,会带领大家去穿越更多的、无限的想象。就像科学一样,让我们有更多无限的可能;就像科幻电影一样,让我们把不能实现的事情在当下通过电影看到。
非常感谢今天现场的各位科学家和电影人的梦幻联动,我相信各位朋友们一定受益匪浅,就像是一堂大师课。也感谢B站每一位朋友们守候直播和我们一起相约。
在这里祝大家兔年的时候大展宏“兔”,把所有美好的事都在2023年实现,也希望大家走进电影院支持《流浪地球2》。
谢谢各位!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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