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程面包机

《远程面包机》是我2005年用手机写的科幻构思，那个年代，用的还是nokia N6108的功能机，没有九宫格输入法，没有触屏，WAP上网速度很慢，打字速度很慢的，我就窝在被窝里写了这么多……我还把这篇东西email发给刘慈欣看了，他还回了一封信……

　　3005年，新千年的第五年，站在地球之巅，我无奈地看到：“源码运动（forcode）”的宗教化已无法逆转。我，forcode的缔造者，身不由己，被疯狂的信众拥上教主宝座。

　　回首二十年来源码运动的发展，我承认，即使没有“种子运动（f orseed）”的迫害，源码运动的宗教化也是必然，早在2998年，这种苗头已为当局所不容。

　　其实内心深处，这未尝不是我希望看到的。我是一个理想主义者，天生的使命感让年轻气盛的我创立了“源码运动”，那激动人心的宣言如今已镌刻在每个信徒的基因里：“我们相信，宇宙是一个依底层规则不断自组织进化的复杂程序，在程序的背后是宇宙的源码，一旦理解了源码构成的底层规则，我们便如同上帝一般拥有了创世的力量。为了达到这一目的，类比法是最有力的武器，我们将开发人造宇宙－“进化”，以此来揣摩上帝的旨意。”

　　八百年前，即2205年，“种子运动（forseed）”建立了政教合一的帝国，人类再次进入农耕时代。印证了2005年一个叫吴锋的社会学家提出的“文明反演论”，即：人类文明从原始的‘游牧文明’进化到‘农耕文明’再到‘工商文明’为止，文明将逆历史演化，工商文明末期信息技术的发展为基因技术的大飞跃创造了可能，以基因技术为核心的新农耕文明将再次把土地当作财富之源，以后的历史发展的确也验证了这样的预言。基因技术渗透到了建筑业、制造业、艺术、教育等各领域，世界90%的人口成为基因技术人员，为各行各业编写基因代码。

　　建筑业。从此不再有水泥建筑，设计师用基因翻译其设计方案，调试封装成种子，送往农场种植饲养，当这些可怜的生命在激素催生下快速成熟后，被驱赶到需要的位置，农业建筑工人们用一种事先设计好的音乐来启动其体内潜伏的基因木马，于是，这些可怜的大怪兽体内开始合成一种名为“奠基酶”的蛋白质，令其快感中枢被激发，一系列事先设计好的行为模式此刻开始发挥作用，它们发狂般把自己蜈蚣一样众多的爪子末端的十几米长强有力的倒钩状骨刺一一插入地下，使自身牢牢固定在那里，这样的行为让它们兴奋不已。与此同时，其体内孕育的老鼠大小的“城市清理器”，开始从内到外吞噬其血肉，要不了多久，这具几千万吨重的怪物就只剩下骨架了，而这正是设计者需要的建筑。“老鼠们”开始互相吞噬，当数量大约减少到1024只的时候，它们进入骨架中的垃圾回收区冬眠，等待有人入住后清理垃圾。

　　“种子运动”让人类变成了寄生虫般可耻的生物。这就不难理解“反种子运动（antiseed）”何以一呼百应了。“种子运动”就是这样，用种庄稼养猪的方法来饲养其骨架被设计成城市、桥梁和各种工具的怪物。整个人类几乎就生活在遍地白骨的世界。所以“反种子运动”戏称之为“白骨运动”，后来，也许是良心发现，也许是种子运动的领导们也厌恶了白骨文明，开始投入力量研究设计大型植物城市，所以在热带地区，现在人们普遍生活在树洞城市里，高度几千米直径几百米的巨型“城市树”无止境地向天空爬升，十几米宽的树叶贪婪吮吸着阳光，它的树冠覆盖着方圆十几公里的土地，根系则同样深厚，树荫之下，寸草不生，只有那几百米厚的松软落叶，下面是潺潺的流水和偶尔踱过的巨型“城市兽”。树干上则长满了寄生植物。一棵树就构成了一个生态系统，根部居住的是爬虫，腐食或落叶为生；十几米高处分叉的树枝非常平坦，足有四五十米的直径，一些大象不知从什么地方爬到了这么高的树枝上了，在树枝上成群结队悠闲地边散步边啃食新长出的树叶，也许是哪家饲养的吧；再往上居然看到了老虎狼群，没错，这些食肉动物居然跑到几百米高的树枝上来了，原来一千米以下的树枝就是城市的动物园，各种本来只生活在平地上的动物被束缚在这空中动物园里。树干的每个分支处都有一些门，原来是城市的出口。树心基本被逐层逐间掏空，成了一个复杂的蜂窝世界，有的层是整层掏空的，大约是一个直径五百米的圆形广场，四围是斜着向外增高的座位，中心是一个足球场。这样一座树城，能有效吸收方圆十几公里范围的太阳能，基因技又把它们的果实多样化，这样一个巨型树生产的各种粮食水果，足够居民的需要，还足够他们饲养成群的动物以提供皮毛肉食和工业原料。通过研究沙漠植物的储水原理，后期设计的植物城有了可口洁净的自来水，专门设计的导管将植物净化的水输往各层。这样，在25世纪的时候，种子帝国开始流行树居生活，很多大家族都成了森林人，然而，由于树大招风，以及雷击火灾等事故频频，人们渐渐对树栖生活没了兴趣，后来种子帝国又计划开发微生物建筑技术，利用珊瑚堆积原理和微生物冶金技术试验微生物防火建筑，这就是目前种子帝国最常见的建筑形式了，好处显而易见：对自然条件要求极低，防火性能好，形状更好控制，不像动植物建筑，总难制造规则的直角和平面。

　　制造业。以一家客车厂为例，客车零部件基本由农场生产，农场里到处是奇怪的生物，背上长满轮状瘤的大象，身上满是螺栓状骨刺的马，还有一种甲鱼的壳干脆被设计成了一把椅子。成群的怪物批量生产各种骨制零件，而某些强度要求高的零件则由微生物农场培育，设计好功能的嗜铁菌被播洒在铁矿中，农民定期来收集成型的金属零件。其实这种组装式机械不过满足一些有钱人的崇古心理，多数机器已经被设计成功能更强的生物机器了。比电脑被“种子运动”改造成在空中飞来飞去的蜻蜓，它的复眼能捕捉高清晰图象，其腹膜则能感受到轻盈细语，这种小昆虫拥有强大的生物计算芯片，内存的DNA存储器可存储数亿G字节的信息，人工智能操作系统，虚拟现实投影能力，内置缩微版的人类文明数据库，等等，总之，从教学到娱乐到防卫，功能非常强大。每当集会，天空就弥漫着这样的蜻蜓，做实况转播。更小的纳米蚊则广泛应用于窃听窃视，导致隐私诉讼不断，其实，公众未曾料到，人手一个的摄象蜻蜓充当了政府耳目，监视着每一个人。更有传言，“种子运动”制造了木马病毒，感染者在潜伏期毫不知觉，一旦政府用某种杀死“巨型城市兽”的方法启动木马，木马将指令合成神经性蛇毒蛋白，另宿主瞬间死亡。这样种子运动便能对每个公民生杀予夺，一旦发生判乱，也许是一首特定频率的音乐，也许是一种事先设计的气味信号，也许是某种特定频率的电磁波，就能要了所有判军的命。

　　艺术。种子运动渗透到艺术界的程度之深超乎想象。各种仿名作基因艺术一时间声誉鹊起。最初只是小打小闹，无非在奶牛身上绘制“蒙娜丽莎的微笑”，或者让骆驼背上的驼峰长成“掷铁饼者”的造型，有个大地主据说饲养了几百头身上长着世界名画的奶牛。一些旅行家则在自己的马队身上设计世界各地的地图。一些朗诵爱好者则设计能朗诵某首名诗的鸟，商人则从中看到了商机，设计能朗读情书说各种甜言蜜语的宠物。千奇百怪的歌唱动物则在夜晚唱催眠曲，一些恶作剧者，设计一些专门发出恐怖声音的鸟，在黑夜歌唱。后来，行为艺术家发展到在儿女的肚皮上设计自己的画像，这些画像随孩子年龄的增长还会逐渐长大变老。这项行为艺术引起了一股模仿风，许多父母竟相效尤，据后来的一项社会调查证实，在这一风潮中出生的一代人结婚率很低，原因是他们肚皮上父母的画像会吓坏配偶，总觉得作爱是有人盯着自己，索性选择了独身主义。还有些不负责任的父母在子女的基因里写自传，甚至把自己一生的视频通通塞到子女的基因里，制造了大量DNA垃圾。此后兴起的“人类基因复原运动”以失败告终，导致人类本身的分裂。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