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这篇文不算影评,也不针对某个特定的社会议题,只是关于这个五一某些听闻和见闻下的感想,一下子写长了就发出来了。
最初是五一假一开始,在网上刷到的下面这条爆转微博,大意是五一节里的大家都跟疯了一样,好像都没赚到多少钱,但都拼了命地要出去玩,几乎都抱着一种过把瘾就死的心态在过日子,过完今天不管明天,嗨完就去死。
这段话很容易让很多人想起前几年流行的“丧文化”。
但其实,完全不一样,“丧”的根本逻辑认为我们的人生就是这么一回事」,没必要对进行理想化再造,只有坦然去面对必然会经历的苦难和残酷,才是忠于生活与现实,也才能真正地认识你自己。
但今天在这里和大家聊的这种“过把瘾就去死”的心态,前提同样也是人生就那么一回事,但对此的反应与行为就完全颠倒了过来。
这种颠倒要如何理解呢?我们就拿今年的五一出行来解释。
最能准确概括今年五一的关键词——报复性出行
所谓报复性出行,就是大家在长时间的压抑下,终于等到机会来满足自己自由流动的需求。
在这种井喷式的消费需求导向下,难免会连锁反应地出现一些供应问题和社会现象。
像瘫痪的购票软件,拥挤的交通运输枢纽,在经济收益诱惑下不惜牺牲契约精神的刺客民宿,以及官方出面调整酒店价格,这种放往常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在当下都能成为热点新闻,就更别提排队打卡、特种兵式出游,这些都已经成为一种集体默认。
(这是放假前一天在朋友家拍的楼下路况
但当我们把上面这些社会现象组合在一起,再回头思考这个节日,就会发现其中有一些不太对劲的地方。
一个是在节假日的动员下,如弹簧压底后又被突然释放的群体激亢。
这种出于报复心理的出行和消费方式,背后的社会情绪并不是所谓大战胜利后的喜悦和欢畅淋漓,现有的反应程度反而更接近于积压已久终得释放的一场狂欢,一次宣泄。
再有是仍然滞于压抑中的某种抵触和抗拒。
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前几天的一条微博热搜,是#五一预计240000000人次出游
而评论区的留言根本没有很关注这条消息想要表达的出行热度和经济市场,反而更多的人在讨论这个数字本身,调侃这种用更多的“0”来表意“又多又好”的叙事方式和包装方法。
这些不太对劲的地方,所对应的其实就是我们当下这种"过把瘾就死"的社会心态。
同样认为人生也不过如此,但不同的是,现在的我们吞掉了之前有的面对态度与应对方法,取而代之以更巨大的、更强烈的情绪。
其中带着一种不舒适感,这就好比一座水坝,因外部阻拦,水不断蓄积上涨,逐渐紧绷于临界点而形成高水位压力。
那我们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情绪,会如此地不稳定和不舒适呢?
对于这个问题,我们当然没有办法从更专业的角度来解释,只是恰好在最近的观影中,一部纪录片里,找到了可以尝试回答这个问题的一个角度。
这部纪录片叫《时代当下》,从2016年更新至今,目前已经快更新了将近100集。它在做的事情也很简单,就是记录当下的个体和群体的生活及命运。
但这里要和大家聊的并不是这部纪录片到底拍了什么,而是这个节目的时间跨度,意外地跨越了最近的这几年,跨越了2020-2023。
因为这个跨度,它意外地产生了一个效果,就是还原了近几年“我们在关注什么”的变化曲线。
在早期,它大部分的集数,是一些带着好奇甚至猎奇的选题方向,像为川普拉票的美国华裔,在南京生活的日本人,自杀干预盲人接线员之类的。
还有各种我们未曾注意过的职业或领域,比如北京写字楼里的匿名戒酒会、减肥夏令营、飞面神教会。
但疫情发生后的当下,有一个很明显的变化,越来越多集数的选题开始关注更接近你我的个体,讨论一些我们逢人必唠的话题——考公、考研、烂尾房产、肥胖、焦虑等等。
其中有一集叫《终南山上》,主人公一开始羡慕隐士那般无欲无求的生活,效仿前往终南山修行,想借助新环境来重新寻求人生答案。
但住山十天后,发现这里也不过是个无差别的小社会,坦诚自己来这里的初衷无非出于逃避,又决心离开。
把这个故事放在这里,并不是要去评判这个人及她行为本身,而是她在整个过程中流露出来的情绪,正是我们共有情绪的一个缩影——祈求借助寻找的姿态来遮掩或者是尝试克服自己的困顿和逃避。
这正好也能解释前段时间流行的寺庙热,越来越多年轻人涌进寺庙,目的是想用香火焚化当前进退两难的困境。
无论是这种学作为安慰剂的行为,还是当下显现出来的“过把瘾就死”的社会心态,背后所藏匿的其实还是我们共有的焦虑情绪。
所以无论是在纪录片里,还是在新闻里的这些人,都不过是你和我的镜像。
那回到《时代当下》这部纪录片,它在这快七年的时间里,也就成了这面镜子,在选题内容的变化中折射出无时无刻不在发生变化的“当下”——
一个由我们共有的焦虑情绪,弥散在我们之间的空心和贫瘠,所构成的“当下”。
那在搞懂这种变化趋势折射出来的共有情绪后,接下来应该追问的,是这些情绪的产生原因。
如果结合《时代当下》跨越的时间线,不难发现,这些情绪来源于长久的被压抑
在经历了那个阶段后,原本是跳脱于人类感知能力的危险,在当下变成了一种因为经历而得以具体存在的风险。
所以我们会越来越明显地感受到外部世界的不可靠和无法预料,从而产生一种害怕的心理,“怀疑”就变成了我们在当下的一般性生存策略。
在之前的社会框架里,我们想着的是未来、是趋势,人人都具有很明确的发展方向,就是要比别人更快、更努力去适应这样那样的未来趋势,所以我们才要讲奋斗,竞争,内卷。
但到了被不明和不确定充斥的当下,原来的观念系统就已经不足以支撑和解释我们现在身处的这个社会秩序了。
我们关心的,不再是什么是更好,反而开始越来越注重如何去预防更坏的情况。外部压抑之下,自我限制也在加速。
如果把时间线再放长放远,这些情绪还有一种来源,从始终未曾停过的被动员
我们看似有很多种选择,但在社会规训下,所有人都还是走上了同一条大路,升学、考研、考公、考编、买房买车。
我们沿着这条大路,线性排列分布,在“考研考公上岸/有房有车=成功”的外部评价下去证明自己的意义与价值。
尤其是当外部世界变得更加动荡和不稳定,这就会加固建立于外部评价之上的价值条件化的唯一性,我们把它当成一个护盾,预防威胁、危险和更坏的情况。
夹在其中,难免就形成了在被压抑和被动员中来回摇摆的状态,看似激昂实则劳顿,看似在往前走,实则是对自我解放的背离。
此前所经历的一切,就像一个延迟启动的加速器,让时间停顿几年之后突然加速流失,时代下的你我都不知所措地被裹挟着往前走,在被逐渐放大的焦虑之感中叫嚣,低迷,一边迷惘又一边期待。
在逃离与放空的反复迁徙里,偶然就走到了当下。
音乐/
配图/《时代当下》及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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