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为「三联生活周刊」原创内容
文 | 谢九
硅谷银行倒闭之后,事情并没有就此终结,冲击还在继续升级。对全球投资者而言,当前最担心的事情就是,硅谷银行带来的风暴,会不会又演变成一场大型金融危机?
硅谷银行倒闭两天之后,另外一家标志银行(Signature Bank)也应声倒闭,以资产规模来看,是美国史上第三大规模的银行倒闭案。资产规模类似的第一共和银行(First Republic Bank)股价暴跌8成,银行门口更是排满了前来取款的客户。其他还有10多家美国中小银行也面临着巨大的挤兑风波,不排除还有继续爆雷的可能性。
硅谷银行
如果倒闭的中小银行越来越多,挤兑风险就有可能向大银行扩散,美国的一些大型银行的股价也是连续急跌。如果以这样的趋势发展下去,的确有可能酿成又一场金融风暴。
在一片恐慌之中,美国金融监管层迅速出手,美国财政部、美联储和联邦存款保险公司(FDIC)发表联合声明,表示储户在硅谷银行和标志银行的存款受到全部保护,可以足额提取。同时,美联储还设立了一个紧急贷款计划,确保其他银行能够抵御挤兑风暴。美国总统拜登也第一时间在电视上安抚公众,“美国人可以放心,我们的银行系统是安全的。”
《华尔街》剧照
那么,硅谷银行的风暴到底会产生多大的冲击力呢?
首先从硅谷银行自身来看。硅谷银行之所以意外倒闭,直接导火索在于美联储持续加息,让硅谷银行的资产和负债两端都迅速恶化。从硅谷银行的负债端来看,也就是客户在银行的存款,硅谷银行的客户以初创型企业为主,在美国大规模量化宽松的时代,美国的中小企业获得大量资金,这些资金很多都流向了硅谷银行。
但是,随着美联储开始进入超级加息周期,很多中小企业开始感受到资金链紧张,资金成本也快速上升,这些企业不得不从银行大量取款,维持现金流的正常运转,压力开始转移给硅谷银行这样的金融机构。
《大空头》剧照
在前几年资金超级宽松周期里,硅谷银行收到中小企业的大量存款,然后将这些资金购买了长期限的美国国债,看上去是一个很安全的做法。但是,随着美联储开始大尺度加息,美国国债价格持续下跌。对于硅谷银行而言,如果一直持有这些长期限国债,市场上的价格波动其实并没有太直接的影响,但是,一旦储户要求大规模提取资金,硅谷银行就不得不将这些国债在市场上变现,这样,亏损就实实在在发生了。
更致命的是,为了满足客户在短期之内的资金提取要求,硅谷银行不得不在市场上打折出售手上的资产。3月9日,硅谷银行发布公告,宣布以亏损18亿美元的价格出售了210亿美元的证券,其中主要是美国国债,并且同时计划筹集22.5亿美元的资金。这份公告相当于将危机正式公开化,由此引发了更大规模的挤兑,当天公司股价暴跌60%多,融资计划也就此流产。第二天,硅谷银行被火速宣告破产,由美国联邦存款保险公司(FDIC)接管。
如果从硅谷银行破产的前因后果来看,主要就是因为加息导致资产和负债同时恶化,短期之内的挤兑行为超出了公司的兑现能力。那么破产的后续冲击力有多大呢?硅谷银行的资产主要是美国国债,和2008年金融危机时不一样,当时金融机构主要是被资产质量很差的次级证券所拖垮,而这一次,硅谷银行被美国联邦存款保险公司接管之后,随着挤兑压力放缓,将来美联储加息的步伐减慢,甚至转向降息,那么硅谷银行持有的美国国债还是很优质的资产,不会像当年的次贷证券一样,毒害到整个金融市场。
《inside job》剧照
美联储货币政策转向,也会在很大程度上缓解当前的银行危机。美联储原本在今年3月份可能会实施50个基点的加息,硅谷银行破产之后,市场预计美联储可能会暂时停止加息,甚至转向降息,毕竟,虽然通胀也需要控制,但通胀更多是长期之战,而当前更紧急的还在于控制金融风险升级。
这一次危机不会升级成2008年金融风暴,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美国的监管层对危机有了更丰富的应对经验和决心。
在硅谷银行倒闭之后,美国财政部等部门在第一时间表示,储户的资产全部安全。事实上,如果严格按照美国的相关规定,美国联邦存款保险公司的保险上限为25万美元,超过25万美元之外的存款,监管层原本是不用负责的。但是美国财政部和美联储等部门主动在第一时间兜底,就是为了防止恐慌扩散,可以斩断挤兑危机在整个金融系统蔓延。
|视觉中国
美国监管层的这种做法自然也是引来了极大的争议,因为这会引发道德风险,但是美国金融监管部门甘冒外界批评的压力,也要及时出手救市,很大程度上就是从2008年次贷危机中吸取的经验和教训。
2008年雷曼兄弟面临破产危机时,美国政府最终以市场化的方式让其破产,后来的事实表明,雷曼破产的冲击力远远超出了想象,不仅让整个市场的流动性枯竭,而且让恐慌情绪蔓延,让其他更多的大型金融机构也面临破产风险,最终导致次贷危机进一步升级,美国经济为此付出了惨重代价。
在雷曼兄弟倒闭之后,时任美联储主席伯南克和财政部长保尔森携手合作,没有再让任何一家大型金融机构倒闭。有了雷曼兄弟的前车之鉴,美国金融监管层意识到,不让恐慌蔓延,是阻止危机升级的最好办法,这正是当前美国对银行挤兑风波的应对之策。
《大而不倒》剧照
值得一提的是,去年10月份的诺贝尔经济学奖,颁给了伯南克和另外两位美国经济学家。当时诺奖颁奖词表示,他们的重要发现在于,为什么避免银行倒闭对于经济至关重要。因为大型银行倒闭之后,市场上的借贷将变得更加昂贵,流动性枯竭会引发资产价格暴跌,如果金融市场的影响波及到实体经济,最终会带来更大规模的经济危机。
谁也想不到的是,最新的诺贝尔经济学奖刚刚强调了避免银行倒闭的重要性,银行倒闭的现实就真真切切发生在美国。从积极的角度来看,美国既有2008年次贷危机的应对经验,又有诺奖得主们的知识储备,应该不会让硅谷银行的危机继续升级。
不过,在硅谷银行的危机稍有平息之际,欧洲的银行巨头瑞士信贷又爆出倒闭传言,尽管瑞信的危机由来已久,而且是另外一起独立事件,但和当前美国的银行风暴叠加在一起,还是给这个多事之秋增添了更多的恐慌情绪。
 排版:周蕾/ 审核:小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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