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公司所在的共享办公室
有些人可能已经知道,在失业15个月后,我已找到工作了。8月5日入职《中欧商业评论》,任首席评论员,到昨天刚满一个月。
本来是打算奥运会的话题写完就和大家说的,没料想,奥运会还没结束,8月8日我自己被封号了15天,节奏都被打乱了,闭关出来后又有这样那样的事,索性等到上班整月后再说。

我以往的本职工作,是做媒介计划、购买、谈判,和数字打交道,这些技能现在也用得着,只不过现在有所不同的是,需要参与媒体本身的运作,尤其是写稿:我负责“商业地理”工作室,现在的栏目叫“维舟读城”,也就是综合分析国内不同区域、城镇的社会、人口、地理,洞察其问题,预判其潜力。
这个栏目每个月至少两篇,第一篇就是今天次条这篇写扬州的,以后其它地方的也都会陆续写——“维舟读城”系列公司自会给我稿费,我也不会另外再开通赞赏,各位喜欢、支持的话,请多多转发就好。
在此之前,我也曾写过很多地方的景观、历史,但那多是游记或地方史,“商业地理”这样的文章,就只曾给“南都观察”写过一篇《东北衰落的原因究竟是什么》,一度还约定给“无冕财经”写一个各省系列,在写完甘肃、黑龙江、广西之后,考虑到媒体竞争关系,以后这类文章我就只给中欧商业评论写了,并在其公众号首发,敬请关注:
之前找我谈的时候,老板说,他觉我非常适合这个栏目,因为我恰好具备一种必需的、但现在少见的综合能力:我对文史、地理、旅行都有兴趣,做过市场调研、比较分析过各地市场,对新媒体也不陌生,还能把上述所有因素都统合起来加以表述,“你以往的经历简直都像是在为这个栏目做准备”。
这些年来,各地像这样的分析文章并不在少数,我自己也读过不少,有些是数据派,有些是叙事派,更多的则是“地方派”——都是当地人视角的解读。大体上,感兴趣的人很多,但写得好的很少。当然,这需要深入了解,除了文献,还得和当地人对话。虽然不易,但我希望这能成为更好理解当下中国社会的一个切口。
我现在的座位,不过听说我所在的新媒体事业部因为坐不下,很快要搬楼层,其实我倒是挺喜欢现在这儿的
老板也给了我充分的自由空间:我现在只须每周一、三去上两天班(所以本文其实是昨晚写好的),除此之外,我给自己公众号写作、给其它媒体写稿,只要不涉及商业评论,都不加干预。
起初,他甚至觉得我以工作室的形式合作供稿即可,不过随后他说:“我觉得你不如来上班吧,这样有一个正式的身份,当然也会给你交三金。我知道你现在活得也挺好,但就像你经历了封号之后也知道的,当面临不确定风险时,最好还是别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
当然,他说得有道理,我也想过,现在的这个号,不定哪天说没就没了。更重要的是,“商业地理”这个栏目本身就是我感兴趣的。能在保持生活平衡的同时,仍然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即便在疫情之前也是非常难得的了。
和老同事说起,她似乎都快喜极而泣了:“真是太好了。不只是为你高兴,也为我自己——我最近听了太多坏消息,你这个好消息给了我极大宽慰,让我对生活又有了信心,因为这让我看到,这世界对所有人还是公平的,有才华的人,迟早会遇到适合他的机会。你所有的努力,都不会白费。”
还有一位朋友说,“我们都是时常怀疑自己会被淘汰的人”(其实我没想到,以她的优秀,也会这么想),但调整步伐,慢慢走过来,又看到了新的不一样的风景,“仿佛老天拿走的都是为了给你更好的”。如果我的事,还鼓舞了别人,那对我来说当然是双倍的收获。
夏日骑车上班路上
新公司离我家约7公里,又都离黄浦江不远,我刚好可以骑自行车从滨江绿地上下班。我原本就喜欢骑车,而这条滨江骑行道又恰是我最喜欢的绿带,早晨和黄昏尤为宜人。去年暮春失业那会,我也差不多是从这同一条路回家的。

疫情之后的这一年多,我们所有人都过得不容易。夏日里一次老友小聚,一桌人谈起来,都是各有各的苦:我这样自由撰稿的,接连被删文封号;做课外美术辅导的,教培团灭,就算非学科类,冲击也很大;做旅游的,早就听天由命;做奶粉的,上半年新生儿数量下跌16%,上头又明令推动母乳喂养,销量大幅下滑。唯一一个处境还不错的,是做外贸服装的,订单多得忙不过来,因为东南亚的一些单子都转到中国来了,但她说:“我们去年也很惨!”
我也知道很多人都归于低沉了,前两天还看到河森堡的一条微博,他说:“生活中很多人会长久地被一种低沉沮丧所萦绕,最开始这些消极或许来自经济上的拮据,但长期以往,这些情绪会摆脱个人经济的实际状况而凭空存在,并长久地徘徊在之后的人生中。”甚至即便在他们后来境况好转之后,也因为长久以来郁积的失望而枯萎,难以复原到起初的样子,因为他们曾经想要的成全早已错过,已经无法事后补偿。

我不曾沦落到这样的地步,虽然中年失业之后,收入当然一度少了何止一点点,但我没有失去过希望,最多只是对家人略感歉疚。可能因为我原本物欲就不强,觉得总能活下去,只要能让我继续读书写作,我就不会觉得自己干涸枯萎。
看这个公众号久一点的老读者也都知道,我或许有写累的时候、有因为封号/删文的打压低沉的时候,但我不曾因为失业而哀叹过什么,也并不恐惧,因为我相信生活是开阔的。
前天下午,和上海的另外12位朋友小聚,纪念不久前早逝的诗人胡续冬。在读诗、也听人述说往事时,我的一大感触是:诗人也曾沉郁,对现实中的污浊也不是不知道,但仍能保有自己的本真和明亮,这是尤为难得的。在这个越来越少人写诗、读诗的时代,对像他这样的心灵来说,诗仍是一种生活的必需品,甚至就是生活本身。
在经历了这一年多的起落之后,我现在也比以往更确信,精神生活可以在这个不确定的时代提供一个锚定点。以前,中年失业对我来说是“换一种活法”,而且新的活法也不错,那么现在“再就业”了,再度“换个活法”,我想也会是不错的人生经历。
之前看到波拉尼奥的话说,不管发生什么,过下去,“看看生活会给你什么”。这或许出于坚持,又或怀着期待,但背后都有一份无惧的平静。确实,我也相信,生活给的未必都是惊喜,但它也不是随机给的,因为你得到的往往是你应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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