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度测试:“如果软件要在不久的将来推出一个全新的功能,或者做一次比较重大的改版的话,要先进行一个小范围的尝试工作,然后再慢慢放量,直到这个全新的功能覆盖到所有的系统用户,也就是说在新功能上线的黑白之间有一个灰,所以这种方法也通常被称为灰度测试。”(搜到的定义,来自“简书”@Bondi_blue)
昨天第一次尝试了一下新的付费功能,也有一些感慨。这是公众号3月10日(把我封号7天的同一天)邀请我参与的,我有点新奇,并没有想太多,但这对我而言倒真是名副其实的“灰度测试”,发现了以前无法预见的一些问题和思考。
从后台数据看,这篇的总浏览人数和平日一篇文章(此前一天的“德国钟南山”这篇刚好可代表平均值)没多少差异,也都是3千上下,甚至留言数也差不多。但有几个数字值得注意:

  • 在所有读者中,刚好10%的人选择了继续付费阅读;
  • 310人的付费总额370.11元(因为海外用户付的是0.99美元),我公众号上这一个多月来仅有5篇收入比这更高,而平常一篇赞赏收入也就50元上下;
  • 昨天关注人数净减10人,而平日一般是净增长50人左右。
从各位留言的反应看,也是种种不一。有的反对:

- “第一次付费。我发现付费之后对内容的期望就变高了……”

- “虽然文章只要一块钱,我也不赞成,因为我认为任何思想都不应该设置门槛,即便它很低。”
也有赞成:

- “说思想不应该设置门槛的,为什么创作就应该免费?”

- “付费的门槛是屏蔽的好办法,秦晖老师也是这样操作的。只有一个不利因素,影响转发给朋友的积极性。”

- “付费一定程度上过滤了非目标读者。也在一定程度上防止了和谐。用用挺好。”

- “支持您过滤掉一部分受众,并且非常同意您的观点。”

- “公众号里提供的知识何止一块钱!”
也有人提到,现在这样不便收藏。此外,还有一位发消息给我,烦恼地提到海外党的一个技术问题:她想读,但没有apple pay的账户(现后台规定“非中国大陆地区的苹果帐户须用外币支付,最后以人民币结算”),希望下次能用微信付款。我也不知道这个问题如何解决,但这可以鼓励微信将无线支付功能推广到全球。
突然测试这个功能可能吓到了人,确实我也有欠考虑。原本我虽然也想一试,但也没想好是拿这一篇来测,因为要开通这一功能有三个步骤,其中第二个步骤是测试汇款给腾讯,说再等两三天时间即可开通。昨天中午汇出,本以为最快周末才能开通功能,结果1点多,就被通知过了。有点兴冲冲,写完就试了下。
昨天就有朋友建议:其实可以在正文开头就写明“本次付费是因为作者参与了微信的测试,请大家见谅,作者暂时无意持续收费”。确实,我自己下意识里以为这是不言自明的,但事实上在运营中,没有什么小细节是不言自明的,大家很自然地会有各种不同的解读。
测试的结果表明:收入确实会好,但读者期望大、传播性差、退订率高,而且还有些人会遇到意想不到的问题。此外,技术上说,如果要提高付费人数比例,那么前面20%必须要写得够吸引人。也许,比较适合采用付费模式的,是那种较为深入、但却乏人赞赏的文章。
比如此前发的一篇《“瘟”与“疫”有何不同》,被转载5次(其余文章最多也就2次),意味着有人觉得它值得一读,然而这篇阅读量并不高,仅有2400多,后台数据表明大部分读者在读到一半之前就已经跳掉了,也是我写的这些篇里唯一一篇没有一分钱收入的。不过像这样的文章,原本就是写给“澎湃·私家历史”的,偏学术化,只是因为有人申请开白名单,我才得到授权后发在自己号上(“私家历史”自己没有公众号),它也许原本就不适合发在这儿。
无论如何,在目前的情况下,微信公众号的收入是无法指望的。这倒也不是没有高的:《盛世的泡沫政治》一文虽然仅存活了2小时,但有3.1万阅读量,2459.07元收入,并在两天里涌进来3121个关注。然而这是极少数,非常不稳定,而我又不肯去追逐热点——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我知道就算想写得那样也办不到。
2011年本拉登死后不久,就有一位朋友找我,希望我把基地组织的故事通俗易懂地写一下,但我写完后,她皱眉说:“还是不够三俗!你还是不够了解我们平台受众。”所以在那之后,我就意识到,不要以为只要放下身段,写得浅显易懂很容易,我还是老老实实按自己的风格来写好了。

如果依靠赞赏收入,那写文章就像是农民种地,有几分靠天吃饭的味道。读者的反应就是那个“市场”,是无法预测的。尽管我的有些篇什也是因为存活时间短,但在不同平台的差异也极为悬殊:像《孙杨的母亲和肖战的粉丝》这篇,尽管后来反响不小,但当天7:40发布,9:14被删,存活一个半小时,阅读量仅1401,收到2元打赏;而在百家号活了一天多,却收获了43万阅读量。同样给“南都观察”的文章,有一篇《新冠疫情下的权力与权利》,在今日头条上合计54万阅读量,但另有些篇却还不抵这个数字的零头。
从收入稳定的角度来说,给媒体写稿无疑才是最佳选择。即便按千字500元计算,一篇3000字的文章也能有1500元,这是公众号的赞赏、付费阅读或分成都达不到的。

想起在《理念人》等书中读到的,在近代以前,没有一个作家能依靠自己的写作收入为生,他们通常只能找一个赞助人,直到印刷文明兴起,转而依靠稿费和版税收入——相当于是在市场上找无数赞助人。

从这一意义上说,公众号相当于将近代的稿费收入模式重新演进了一遍:起初是作为社交功能的补充,但这不利于保护知识产权;而保护了产权,又缺乏激励机制,于是有了赞赏,现在的付费阅读,则相当于买报刊。内容创作带来了流量,平台自然有了巨额广告收入,于是有了分成制度——这只不过聊胜于无,但像豆瓣甚至根本不会和创造内容的用户分成。
这里有三种模式:打赏、付费阅读、广告分成。近代以来的媒体其实深深依赖广告,这样才有钱付给作者,但现在公众号平台则是分走大部分的广告费,但不负责内容生产——这既不用养一个编辑团队,也不用支付大笔稿费。曾听“大家”的主编张英说,“大家”第一年就烧钱5000万,所以它被砍掉,或许原因之一也是因为对腾讯而言,本来就是迟迟未能创造利润的项目。
我不清楚付费阅读的模式能走多远,也许对有些写作者来说,这已经能提供足够的激励,只是对我还不够。这涉及到一个问题:我为什么写公众号?

在很长时间里,我一直对公众号兴趣缺缺,因为长久以来,我一直把豆瓣作为唯一活动的网络社区。后来开公众号,是因为听了朋友淡豹的劝说——她说,你的文章在公众号上被人到处盗用、转载,你开个号,哪怕至少申请原创后可以避免被侵权。我被这个理由说动了,2016年1月21日,微信公众号问世5周年这一天,我也开了这个号。但陆续搬运了一些旧作,到2017年8月也几乎停更了,家里诸事纷繁,父亲在久病之后的2018年1月29日终得解脱,但这里还是继续荒着,只在2018年春写了两篇新的。
这次的爆发,是因为2月5日被豆瓣禁言15天,受疫情所激,每天又思绪翻涌,要找出口。一开始无从料想,竟然一天天这样不断写下来了。我本职工作原本就忙,业余为媒体撰写书评和专栏已属勉力而为,内心深处,总觉得自己不是靠写稿为生——这或许看起来清高,但至少也让我保留一点傲气,不必勉强自己写自己不愿意写的东西。当然,也许我所写的,未来也会像这个时代生产的无数文字垃圾一样,被大浪淘沙,但我还是想尽自己所能,表达了一些有价值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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