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小时候读散文。
看木心先生在《素履之往》中写道,
“你问人问题,她若答非所问,便已是答了,毋需再问。”
怎么叫答非所问?
既然没有得到答案,又怎么能算作答了。
看完只觉得这话说得莫名其妙。
如今闲来无事,再读散文。
看到这句话,突然就想起了她。

我们认识那么久。
我却鲜少从她口中得到我想要的答案。
仔细想想,好像从读书的时候开始,就是这样了。
第一次失恋,她背着朋友们偷偷地哭了好几天。
在看见那个男孩和其他女生一起有说有笑的时候。
又悄悄红了眼睛。
第二天她走进教室,长发变成了齐耳短发。
都说,剪了短发就是决心要重新开始了。
那时我问她,你现在不喜欢他了吗?
她只说理发师骗了她,一会儿说不剪那么短,一会儿又说好看,实则全然不是。
我安静听她说着,心想,原来这就叫答非所问。
可她的答案到底是什么呢?
我不明白。

都说一次是无心,两次是粗心,三次就是存心。
这样的场景在我们相识的十数年里,并不少见。
高中毕业的聚会,我姗姗来迟。
大家坐在一块儿聊着各自的动向。
推开门的时候,有人笑着同她推搡。
开玩笑问她,现在有没有男朋友。
我下意识停在了门口,想听听她的回答。
她是第一个发现我到了的。
大家都在起哄,她却笑而不答,反而转过头招呼服务员。
“你好,我们人齐了,麻烦上热菜吧。”
那个问题被轻易地搁置在一旁。
一晚上过去,再没有人提起。
无独有偶。
工作后的某一天,我在工位上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
那串号码没有备注,但只一眼我就愣在那里。
我接起来,听见熟悉的声音,她说:“我准备来杭州工作了。”
办公桌上的电脑因为长久没有操作进入了熄屏状态。
我紧紧捏着手机,突然从漆黑的屏幕里看见了自己因为震惊而呆滞的表情。
那样子好笑极了,我又快速冷静下来问她:“什么时候?”
还没等她回答,通话中传来高铁报站的声音。
我沉默了一瞬,突然笑出声来。
她在电话那头也轻笑着,是难得的默契。
时间将近傍晚,我临时请了半天假去高铁站接她。
我把她的行李塞进出租车后备箱,两个人并肩坐在后座。
她跟我说杭州的天空好美。
我注视着她许久不见的侧脸,点点头说,是啊很美。
车开起来,这如梦似幻的夕阳被甩在车后。
我问她说:“怎么想到来这里工作?”
她手指在手机页面上左划右划,最后停留在某个页面。
只是把手机递过来问我:
“这个公司,你觉得怎么样?还有这两个。”
我沉默了一会儿,她也举着手机看向我。
我们在浪漫的夕阳中沉默对峙着。
粉色的云霞映照着她的侧脸。
我却没能从那张好看的脸上读懂一丝情绪。
最后我低下头,接过她的手机。
那是第一次,我读懂了她的答案。

最后一次发生得十分草率又突然,甚至算不上问一个问题。
我们像学生时代一样,周末约在网吧一起打游戏。
她皱着眉头按键开麦。
我一边出声应和她,一边分身看向她的侧脸。
大概是心思没在游戏上,我早早地送了波快递。
她跟陌生的队友开着麦,指尖在键盘上不停敲击,眉心就没有展开过。
鬼使神差地,我开了口。
“我喜欢你。”第一次。
队友丧命,她在游戏里被围剿,面上是止不住的暴躁。
“我喜欢你。”再一次。
她终于还是没熬住,狠狠一拍键盘,双眼依然紧盯着屏幕上对手的界面。
“是你太菜了吧?”我平静地挑衅她。
“谁说的?下把SOLO?”她猛地回过头来反驳我。
耳麦稳稳地戴在她的头上,对视的瞬间,她的神情难得地闪过了一丝难堪。
我笑了笑,明明难堪的应该是我才对。
她转过头,重新收拾好状态说:“快准备,这把我跟你飞。”
“行。”我说。
我们的答案终于互通了。
终于,我在这无比平常的一天,放弃了她。
后来读书,看到那句:
后来我终于知道,
它并不是我的花,我只是恰好途径了它的盛放。
还是没忍住心酸。
其实我早知道,
答非所问,即是答案。
她早就给过我答案,只是我不愿意承认罢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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