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林海东
本月上旬，从美国传出“俄准备从朝鲜采购武器弹药”的消息。这消息据说来自于美国情报部门的解密文件，所以颇有些人当真，比如说朝鲜人民的老朋友纽约时报和美联社。
媒体的报道随后被五角大楼发言人（“我们已经掌握到俄已接触并要求朝提供弹药的迹象”）和美国国务院副发言人（“我们相信俄正在从朝购买数百万枚火箭弹和炮弹用于乌克兰”）分别做了背书，于是，接下来美国国家安全委员会战略沟通协调员约翰·柯比的澄清式答案就没有什么人理睬了——柯比说，这只是“潜在的购买”，“没有迹象表明采购已经完成，当然也没有迹象表明这些武器弹药正应用于乌克兰”。柯比这话的意思其实很明确，这事尚未发生，只是一种可能性。几乎与此同时，俄驻联合国大使也驳斥了“俄从朝购买武器弹药”的说法。
五角大楼发言人赖德6日称俄罗斯向朝鲜购买军火
9月22日，朝中社发布了朝鲜国防省装备总局副总局长的9·21谈话（以下简称9·21谈话），明确表示，“我们过去没有，将来也不会有向俄罗斯出口武器弹药的计划”。喧嚣半月之后，朝方的这个表态似乎让“美国情报”变成了一个真正笑话。
但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纵观9·21谈话内容本身及其对外发布的时间节点（俄9·21发布“部分动员令”），会发现，这番谈话有可能是朝鲜打出的一张牌，一张对美表态的牌，即尽管朝俄关系“传统友好”而且在“进一步发展”，但投票支持也好，承认DPR和LPR也罢，都是道义支持，朝鲜不会在物质上或者说实际上支持俄在乌的行动。
为什么这么讲呢？首先来看美国情报这件事。虽然说“美国情报是笑话”，但已经发生的一些事实告诉我们，美国情报并非空穴来风，而是其来有自。从美俄朝三方的表态中可以看出，俄方有意向，但朝方未决定，所以没有成为既成事实。美方之所以要放出这个风声，一是对朝表明我们掌握你们的动向，二是警告朝鲜不要实际介入俄乌冲突和美俄矛盾，不要把事情搞得更加复杂。
而从9·21谈话中则可以大致看出朝方的基本考量，即朝方并不愿意实际卷入俄乌冲突，也不愿意实际卷入美俄矛盾，因为它还需要保留继续与美国打交道的空间。所以，我们才会看到9·21谈话中的“抹黑我国形象”、“不要凭空捏造挑衅我们的弥天大谎”。那么，是“抹黑”、是“凭空”吗？于是，有趣的地方就显露了出来——在9·21谈话中，朝方只是明确自己没有对俄出口武器弹药的计划，但并没否认俄没有与之接触；也就是说，朝方没有否认美国情报的说法，只是用朝鲜式的表达告诉美国，你放心，我们不会卖。所谓“抹黑”和“凭空”，指向的是卖方没有“卖”，而不是指向买方没有“买”。
这就是9·21谈话的微妙之处。整件事情从9月初发生到现在，基本算是收了尾。个人认为，可以把这件事情看成是朝美双方联袂上演的一出戏。美方是用这种方式来测探朝方对当前局势的态度，而朝方则在美俄之间完成了一次走钢丝表演，既为后续的朝美对话保留了足够的转圜空间，也以“强烈谴责”和“严正警告”美方的方式对俄表明了朝方的立场，并呼应了俄驻联合国大使的否认，是之谓两边都不得罪、都留了空间。甚至可以这么说，9·21谈话在某种程度上显示，在当前复杂多变的国际局势和剑拔弩张的半岛局势下，脚踩美俄两只船的朝方已经悄悄地抬起了踩在俄方的那只脚，随时准备下船了；这一脚抬得不高，但脚下至少已经是虚踩了。
个人认为，朝鲜这张牌打得不错，也间接地再次证明了“美国情报是笑话”；同时，这件事大致也就到此为止，至少美国应该不会再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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