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我是田静。
提到伊朗,很多人最先想到的,是用黑头巾把头部裹得严严实实的女人。
而就是因为一条头巾,一个22岁的女孩丧生。
也正是因为这条头巾,点燃了蔓延不绝的反击之火。

一条头巾引发的命案
在过去的一周里,伊朗上至首都街头,下至边陲小镇,女性成群结队。
女人们剪掉长发、烧毁头巾、裸露身体,高喊着:“女性,生命,自由。”
捆绑女性身体的枷锁,被女孩阿米尼的鲜血点燃。
她死亡的原因,来源于伊朗警察的围攻,理由是「不当佩戴头巾」。
9月13号,她跟哥哥一起去看望亲戚。
在德黑兰的一个地铁站,因为“头巾戴得太松了”,被“道德警察”强行带走,几小时后突然昏迷。
事发后,有报道质疑阿米尼是被警方殴打致死。但对方否认,称阿米尼死于“突发心力衰竭”,已竭尽全力挽救她的生命。
同时,官方放出一段剪辑过的录像,画面中阿米尼在“再教育中心”和一名官员谈话时,突然倒地昏迷。
但这个说法显然难以服众。
家人表示,阿米尼并没有心脏病史,而且她被送到医院时,身上插着管子,脸和身体能看到明显伤痕。
同时,有目击者称看到警察在车里打她。
网上也爆出阿米尼的脑部CT图,显示她的大脑遭受过撞击,导致颅骨破碎和脑出血。
于是,在阿米尼葬礼当天,有上千人聚集要求彻查阿米尼之死,并呼吁废除强制佩戴头巾制度,取消“道德警察”。
所谓“道德警察”,其中一项任务就是确保女性“得体着装”。
露出太多头发,穿短裤或紧身衣,都可能被痛斥为“妓女”,受到罚款、鞭打或监禁。
这条严苛而充满歧视的规定,意味着每个女性上街,都可能遭遇羞辱与危险。
早就饱受其害、人人自危的女性,因为阿米尼之死,彻底爆发。
起初走上街头的以女性为主,她们手拿阿米尼的遗照,挥舞燃烧着面纱,剪掉自己常年被包裹在头巾下的长发,高声呐喊:"谁杀死我的姐妹,我就杀死谁"
很快,这场由头巾点燃的自由之火,蔓延到更多阶层与人群。
大学生、男人、老年人,都出现在了游行的队伍里。
互联网上,全世界的女性,都在为伊朗女孩叫好。
为那些不幸去世的人,勇敢斗争的人,也为她们自己。
在一周的时间里,为了避免事态扩大,伊朗的互联网被中断了3次,一些社交软件也受到了使用限制。
伊朗国家电视台报道称,在冲突中至少有41人丧生,数百人被捕。
人们付出生命代价,争夺的不仅是穿衣自由,更是最基本的人权。
随着规模不断扩大,伊朗总统莱希下令对阿米尼之死进行彻查,还打电话给她的家人安抚,称阿米尼“就像我自己的女儿”。
不断收紧的头巾政策
在伊朗的历史上,女性并不是从古至今都得佩戴头巾。
1979年伊斯兰革命之前,我们还能看到伊朗女性百花齐放的样子。
她们可以穿泳装展示身体,也能身着不同款式的多彩短裙。
直到1979年推翻巴列维王朝统治后,伊朗政府要求所有年满9岁的女性,必须在公共场所佩戴头巾,穿上宽松的服饰遮盖身形。同时设有“道德警察”,来确保女性的着装规范。
动画影片《我在伊朗长大》中,通过9岁女孩玛嘉的眼睛,记录下了这段历史变迁。
小时候,她的家中经常举办各种宴会,打扮时髦的女人聚在一起,喝酒谈天。
但革命之后,女人们被逼戴上头巾,穿起了长袍,走在大街上,被男性随意侮辱。
玛嘉因怕上课迟到,狂奔向学校,结果被警察拦下制止,理由是奔跑时屁股会晃动,这样很猥琐。
到学校后,女孩们又被要求,不准穿贴身衣服,不准化妆,因为男人们看到后会兴奋。
离了婚的女人,会遭到各种男人的骚扰,他们高傲地认为,没有女人能抵挡自己的魅力。
悲哀的是,这些言论,在40多年后的今天听来,竟然一点都不觉得新鲜。
而且,伊朗对女性身体的管制,并没有随着文明的进程而放松,反而到了病态的地步。
2019年,有网友发现,伊朗的音乐网站Melovaz,竟然将女歌手的脸都P掉了。
Lady Gaga的歌曲封面,只剩下了帽子。
Katy Perry的封面,则只剩下了一个花朵背景。
在伊朗,女人们彻底成为装在套子里,可以随时被一键删除的人。
伊朗总统莱希上台后,还进一步收紧“头巾法”。
今年7月和8月,他又增加了两项法令,要求女性佩戴的头巾不仅要遮住头发,还要遮住颈部和肩膀。
女性甚至不能在社交媒体上,发布不戴头巾照片,否则将被剥夺部分社会权利。若女性政府雇员违规,则可能被解雇。
在这样的高压政策之下,“道德警察”们大量上街逮捕并殴打女性。
联合国人权办公室(OHCHR)称,过去的一个月里,收到了许多经过验证的视频,可以看到道德警察们扇女性耳光、用警棍殴打她们的画面。
新法令颁布后,伊朗就曾爆发过小规模反抗活动,直到阿米尼死亡,这些不断被扔进火堆的头巾,将她们的愤怒越烧越旺。
她们从未停止过抗争
这并不是伊朗女性第一次反抗。
自“头巾法”出台后,伊朗女性从未停止发声。
随着年轻一代女性觉醒,她们的反抗更加激烈。不少人曾在公开场合摘下头巾,剪掉头发,穿男装上街反抗道德警察。
2017年,伊朗的天才棋手朵莎,在一次比赛当中,拒绝戴头巾出战,被国家队开除。
她并没有因此屈服,反而坚称:“我怎么穿,完全取决于我自己。我也不想再遮住头发了,我就是我!我只想做自己,我从来都没有对我的选择感到过愧疚。”
不仅是女性,在多年的头巾之战中,男人们也没有缺席。
2016年,伊朗记者Masih Alinejad发起了一个“戴头巾的男人”的话题,号召伊朗男性一起捍卫女性权利。
不少伊朗男人响应话题,晒出自己佩戴头巾的照片。
他们认为,头巾不仅仅是剥夺女性的选择,同时也侮辱了男人,认为他们无法在一个未被全面覆盖的女人面前,控制住自己。
尽管这种行为,被伊朗媒体称为是“不光彩”的,但仍然影响了一部分人。
活动过后,一位曾对此嗤之以鼻的年迈父亲,开始敬畏女儿竟能够忍受戴头巾30年之久。
本次活动中,也有很多伊朗男性参与,他们用自己的身躯,形成一个保护圈。
参加集会的妇女在采访中表示:“看到这种团结的感觉真好,我希望世界支持我们”。
我们常说,“女性不是一种性别,而是一种处境”。
当女性被定义为需要施以严厉管控的「特殊群体」,当女性免于恐惧的自由都无法得到保障。
这意味着处于特定情境下的人,都可能成为这样饱受损害与折辱的边缘群体。
伊朗人的悲哀与愤怒,为的是一名女孩的无辜死去,为的是施加在女性身上的枷锁,也为的是自己。
虽然这一次抗争的结局,或许会向之前一般,草草收尾,带不来结构性变化。
但每一个人心中对公正平等的渴望,不会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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