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丁问题，经济领域“五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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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丨漫天雪

雷丁车创始人李国欣实名举报潍坊市昌乐县县委书记王骁的事情，我昨天才关注到。看完那个控告视频、以及据传是二人的微信对话，以及几篇介绍文章后，我发现，这就是经济领域“七宗罪”的“集大成”者，里面充斥着干预主义、产业政策、债务扩张、补贴、虚报数据、信贷扩张、市场准入限制、篡夺消费者主权，违背市场经济规律的事情，几乎占全了。

▌首先要问的一个问题是：雷丁老头乐，该不该存在？

这事情当然应当交给消费者选择。

你说雷丁车低端、不安全、丑陋等等，都不是一张A4纸淘汰它的理由。这世界上不安全和低端的事情多了去了，能不能凭借某个人的意志直接淘汰掉？

不能。

因为并不是最安全的、最高端的东西就是好的，满足消费者需求的东西才是好的。

谁不知道奔驰开着比五菱宏光舒坦，谁不知道LV包包比帆布袋子好看，谁不懂牛排比馒头好吃？都知道。那不是因为钱少吗？

钱少，当然就要首先满足最重要的需求，而不是去追求高大上，那就是将自己的未来置于险境之中。凡是有价值排序和价格概念的人都知道，我们不是造不出来像坦克一样安全的汽车，而是因为我们不能因为安全这个单一的目标，将其他目标弃之不顾；也不能为了当下而放弃长远。

雷丁车就是老头乐，就是在满足老年人、短距离、小县城、考不上驾照的人的需求，从它过去的销售量就能看出来，消费者在自愿给他金钱投票，说明它满足了特定群体的需求。

2018年的一张A4纸，要“清理整顿”，直接将这个企业推向破产边缘。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消费者说了不算了，那些需要雷丁车的消费者的需求无法被满足了。

我们可以得出一个结论：所有干预主义的举措，结果无一例外，都是减少消费者的选择，降低了交换双方的效用。

▌第二，产业政策的结果，都是一地鸡毛

如果雷丁车纯粹是市场选择的产物，那就尊重消费者主权，该扩张扩张，该破产破产。

但问题恰恰就在于，新能源行业不是市场选择的结果，它是全球性的环保主义观念下，产业扶持政策的结果。

在正常的市场中，什么行业扩张，什么行业萎缩，要看消费者的自愿选择，那些能够为消费者带来切实改善的企业和行业，才会赢得消费者的金钱投票继而扩张。到了扶持领域，消费者的选择就得靠边站，什么样的产业应当扩张，不是看消费者是否自愿给他们金钱投票，而是看某人服膺于什么样的意识形态甚至个人的好恶。于是，财政资金源源不断地被注入受到扶持的行业，导致这个行业像吸血虫一样吸食纳税人的财富；各地在扶持过程中，在征地、银行贷款等方面给予大量倾斜。

世界各国对新能源行业都给予了大量的资金扶持和优惠政策，美其名曰“投资”。但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投资，因为投资是以消费者需求为导向的，投资的目的是为了生产出消费者需要的消费品。更重要的是，投资是讲经济计算的，要考虑机会成本，核算成本利润。然而这种所谓的“投资”根本就不具备上述要求，它归根结底，只是在满足某些人的偏好，满足他们的某些目的（例如升迁、形象和选票），因此这实际上他们用大家的钱的一种消费活动。

产业政策是规划的产物，就是用一种自上而下的计划，取代消费者的自主选择。没有经济计算，没有机会成本的概念，没有利润机制的约束，不计成本地投入，这必然造成巨大的混乱和浪费，结果都是一地鸡毛，代价最终由纳税人买单。

张维迎教授讲：产业政策，不搞砸了不收手。诚哉斯言。

▌第三，补贴就是转移支付，即再分配

如果一个行业或者企业，必须吃补贴才能存活，那就让它死了吧。

仅从吃补贴这一点，就让人对新能源产业充满恶感。你有本事的话，在市场上真刀真枪地干啊，跟汽油车公平竞争啊。拿着大家的钱扩张自己，这就是个窃贼。

补贴导致了这个行业的盲目扩张，引起了生产要素的错误配置，压缩了市场中其他产业的成长空间，扭曲了生产结构。而任何生产要素的错误配置，都将降低最终产出，引起物价上涨，增加消费者的负担，损害消费者的福利。

消费者既要承受因生产结构扭曲带来的供给减少物价上涨，还要花钱补贴这样的企业，所以这就是一个萝卜两头切。

我们不讨论新能源到底新不新、到底是不是实现了节能环保的目标问题，就说一个企业，你要发展，应当用产品和服务打动消费者，而不是采用政策和立法的手段去窃取纳税人的钱财。凭什么我一个开着五菱宏光汽油车的小菜农，要纳税补贴你开着特斯拉的？

补贴不仅在经济上是低效的，而且在道德上是卑劣的。

▌第四，巨婴式的雷丁，导致了债务和开支的扩大，以及信贷扩张

在盲目的产业政策之下，地方官员为了政绩的需要，一方面为其提供各种方便，另一方面在信贷政策上予以大力支持，这种受到扶持的企业会迅速扩大。

但是市场自然有它的规律，不是某些人认为自己力量强大、意志坚决就可以改变的。一个企业要发展壮大，最终要靠消费者的支持，否则结果都是“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楼塌了”。

违逆消费者意愿的错误扩张，与地方官员的政绩和形象要求紧密相关。他们将税收资金不断地投向受到扶持的行业；钱不够了，就拆东墙补西墙，借新债还旧债，要么直接展期，相当于赖账了。这就是一个填不满的无底洞，造成了债务和开支规模的不断扩大，干预之手伸向市场的每一个角落。不到暴雷的那一天，都不会停下来。

然而债务实际上也是税收，就是向未来的征税，必然造成未来负担加重生活变差。实际上就是以大家的未来，让这家企业壮大，让地方官员维持自己的政绩工程。

钱还是不够，就搞各种政策性贷款。信贷扩张之下，企业盲目扩张，导致大量资产泡沫；当银行基于风险管理要求收缩信贷的时候，必然导致企业扩张难以为继，破产倒闭工人失业财富归零随之上演。

假如虚报产值这件事情为真，那无非就是两方面原因，一是地方官员政绩的要求，哪怕这个企业明显要死不活，也得不断地注水，因为那是当地的“龙头产业”；另一方面，就是通过虚报资产骗银行贷款。

重要的是，信贷扩张同样是税收，它就是将每个人手中的财富稀释，交给那些受到照顾的企业使用；先拿到信贷资金的这些企业，提升了自己的购买力，可以在价格上涨之前购买，进而推高物价；而后拿到的和没有拿到的，例如打工仔、小企业、工薪阶层，则只能在价格上涨之后购买。在这个过程中，实现了财富的转移。所以，通货膨胀就是一种隐秘和阴险的税收形式。

现在，雷丁要撑不下去了，去求助县委书记王骁，让他发话以县政府的名义担保，继续拿信贷资金维持生存。

让县政府担保，县政府的资产是谁的？县政府所有的大楼、资产、税收，还有王骁书记的工资，都是大众缴税支付的。那你让政府担保是啥意思？就是让所有人为你担保，以后你要是窟窿补不上了，大众继续缴税替你还贷款。

我就问：你雷丁算老几？凭什么让民众供养你？吃了一道转移支付还不够，现在还要再吃一道？

还说只要活下来了，就把一部分资产和股份交给县政府。你一个负资产的企业，交给县政府，想干什么？是想把包袱甩给全民吗？

经济学对企业家在经济进步中核心作用的肯定，从来是有特定内涵的。一个投入自己的资本、自行承担风险、满足消费者需求的企业家，才是经济学意义的企业家。那些靠补贴和骗信贷生存的企业家，不是企业家，而是裙带关系户，是盗贼和犯罪分子。

经济学还主张尊重私有产权，不要以统一规划代替个人自主行为。但也有清晰的指向。并不是每个个人行为都值得歌颂，那些违背私产伦理的个人行为，应当被取缔和惩罚。

▌第五，设置准入限制，从来不是为了消费者的利益，而是产业集团排斥竞争的手段

雷丁车斥巨资搞收购并购，目的是什么？是为了取得准入资格。相当于买执照。

人们往往认为，在一些行业出台较高的标准，是保护消费者利益的举措。

但是首先，如前所述，并不是标准越高就越好，而是满足消费者需求的才是好，生产什么、如何生产、以什么样的质量生产，都是消费者选择的结果；

其次，这个标准，不应当是某人武断地决策的结果，而应当交给市场；

最后，最重要的是，它并不是在维护消费者利益，而是在限制准入、排斥竞争、减少消费者选择，增加消费者负担。

一个行业设置较高的准入门槛，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资金较少的企业根本承受不起，因此他们就难以进入这个赛道。由此，那些行业里业已存在的企业，就可以通过这样的方式将潜在的竞争者排除在外，以损害消费者利益为代价，独享产业的利益。

记得董明珠说过的话吗？“把企业往死里查，企业才能好”；“一定要实行最高的标准，建立多少个实验室，才能进入市场”。为什么她会说出如此反智的话，是脑残吗？并不是。其目的是明确的，就是把那些达不到这些标准的企业排除在外，让自己免于竞争高枕无忧。

不妨再看出租车行业，一个牌照几十万上百万，就是提高准入门槛。他们不是在呼吁减少管制和干预，反而是被“管制俘获”，要求出台更严更高的的标准。目的同样是，让其他人望而却步，他们独享垄断利益。

不满足他们的意愿，他们就人少声大撒泼打滚，要么就堵门堵路，影响民众出行，迫使当局就范；这时候管制当局和他们一道，不再维护消费者利益，而成了他们利益的维护者。要么，滴滴打车来了，他们上街闹事，共享单车来了，他们把车子扔进护城河、甩到城外、或者毁坏座椅和刹车线，这些人为了自己，从来无视他人的需求，无所不用其极。

这就是一帮破坏分子，贪得无厌的巨婴，输不起的懦夫。

产业集团排斥竞争的方式非常多，除了较高的质量标准、环保标准，有些都是人们意想不到的。例如他们甚至会呼吁加税，因为税收重了，小企业就承受不起，所以就退出竞争了。再比如最低工资法，从来不是为了提高大众的工资水平，而是为了将低技能的劳动者排斥在外，让工会成员享受高工资免于竞争。

人们啊，你们要擦亮眼睛，不要被他们美丽的谎言所蛊惑。

市场经济的要求很简单，就是要取消一切形式的补贴和特殊照顾政策，让企业公平竞争；当地政府不要参与企业的经营活动，企业应当在市场中接受消费者的检验；不要打着高尚的名义出台政策举措，要尊重自由契约。总之一句话，让市场在资源配置中发挥决定性作用，所有人的福利就必然改善。

题图：Rubens Santo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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