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我起来开窗通风晒太阳,突然发现楼下的公路上又有了川流不息的车流。一瞬间恍惚,竟然有些感动。
我这一区的房子刚好都在几条干线和环路的包围之下。前几年我去隔壁小区一位朋友家做客,主人专门引着我们进入卧室,拉开电动窗帘,意思是让我们欣赏。我有点不明所以,问说:看什么?主人回答说:当然是看夜晚的车流啊。我说:夜晚的车流有什么好看的?我家窗外也有。主人解释说:我喜欢晚上站在这里看那些流动的光,那是这座城市的活力在流淌。
此刻我终于有点体会到那位朋友的心境。因为过去一个多月,我家楼下的公路完全沉寂了,街道上没人,马路上没车,在十一月里能看出春节大年初一之后的景象。尤其是到了夜晚,道路两侧的路灯安安静静地亮着,但是在带状的公路上再也没有了流动的车灯。居民楼里,马路边,所有的灯火都站在原地,随着北风轻微地摇曳抖动,那是唯一的动静。现在,看见公路上的车流重又首尾相衔,如同弹子一样轻快地飞驰而去,一时间看得我有些目眩神迷,有很多话想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随着防疫政策放开,随着奥密克戎开始传播,随着人们开始发烧咳嗽,我在网上看到很多人在愤怒地说:这想必就是你们想要的生活了吧?!我不知道他们所说的生活有什么具体所指,也不知道他们自己想要的生活如何能够维系。但我猜他们大概没有观察过自家门口的公路,没有站在窗前数过一小时过去几辆车,没有想过一座城市保持死寂下去将会发生什么。
昨天下午,随着快递公司的人力补充,之前两周积压在货栈的快递箱蜂拥而至,小区欢声雷动。那些箱子实在是太多,以至于不可能让快递员用小车推进单元,只能让大货车直接在单元门口先卸货,堆起一座小山来。我在一天内收到了之前所有延误的快递,在短信通知里看到了熟悉的小哥名字--之前他因为感染休息,现在应该是痊愈返回岗位。我想,关于如何生活我们是不是也应该问一问快递小哥的看法,问问他那么急着返回岗位,又是为了什么?
今天我收到一条读者留言,我觉得同样是强烈的情绪,他的情绪更能说服和打动我:“我是一个几十年来非常容易感冒的人,今年一月还因为感冒引发肺炎住院半个月,但是我不怕新冠,我拥抱放开。和那微乎极微的患病致死率相比,我更害怕永远的囚禁。失去自由的生命,还有什么意义?”
现在太阳已经落下去,就挂在远处的大厦顶上。日光斜射过来,公路上的车辆在一闪一闪反光,像是在打招呼。 半小时过去,车流并未减少,反而还有些增加。我希望这样的景象能够维持下去,感觉像是能看到城市的血管里有血液在奔流。那些在驾驶车辆的人,可能并不会上网发表他们的高见,但毫无疑问他们各自都有各自的想法,他们心中各自都有各自的欲求。他们不说话但是开车上路,他们每一个人都是为了自己,但是城市因此得以运转起来。
我懒得看人们在网上又说了什么,懒得看表演出来的态度是坚决又或者是沉重。我看道上行人,我看路上行车,那是人们真实意志的体现。我知道他们每一个人都清清楚楚面对着什么,他们知道百公里要耗费多少油,他们也知道每一个交通事故多发的路段,他们更知道奥密克戎还在周围传播......但是怎么说呢?车流回来了,这就是人们在无言之中给出的响亮回复。

那么,我站在5公里之外的楼上,祝你们身康体健,祝你们行车安全,祝你们诸事顺遂,祝你们生意兴隆!
标题:《城市脉动》
创作者:和菜头的小肉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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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定时刻
《城市脉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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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派,这张不堵车的送给你。另外两张一张像北京,一张想深圳,只有这张像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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