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自2019年3月一经推出就爆火全球的动画短片合集《爱,死亡和机器人》(Love, Death & Robots)至今已经走到了第三季。本季播出后再次掀起收视狂潮与广泛讨论,只是目前的9集相比首季的18集让许多影迷大呼“不够看、不过瘾”。
值得注意的是在以豆瓣和IMDb为代表的中外影迷评价环境中,呈现出了不同的喜爱和口味。
豆瓣平台上目前讨论最多,也是呼声最高的是第九集也是最后一集——讲述失聪骑士和神话中的女妖在一场夺命舞蹈中纠缠的《吉巴罗》(Jibaro)。
而IMDb平台上打分人数最多,分数最高的一集则是第二集,由导演大卫·芬奇首度尝试的动画作品《糟糕的旅行》(Bad Travelling)——以5000多人,8.8分评价高出其他集数一截。
本期导筒带来大卫·芬奇与“爱死机”与这只短片创作前后经历与相关趣事。
▲编者注:IMDb平台上的“爱死机”第三季评分一览▲
创立Propaganda Films
往前追溯,在大卫·芬奇因电影《搏击俱乐部》(Fight Club)、《社交网络》(The Social Network)以及电视剧《纸牌屋》(House of Cards)和《心灵猎人》(Mindhunter)等作品备受赞誉,成为一线导演、并获得多项奥斯卡和艾美奖提名之前,他的重要身份是制作公司Propaganda Films的联合创始人之一。
▲1999年《搏击俱乐部》Fight Club 片场,爱德华·诺顿、大卫·芬奇和布拉德·皮特▲
Propaganda Films公司1983年由制片人史蒂夫·戈林 (Steve Golin)和西格扬·西弗瓦特森(Sigurjon Sighvatsson),还有导演Greg Gold、大卫·芬奇、奈杰尔·迪克(Nigel Dick)和多米尼克·塞纳 (Dominic Sena)共同创立。
▲编者注:大卫·芬奇与 and Bobby Woods,身后是Propaganda Films公司的Logo▲
MV广告打磨技术
这家制作公司在1990年代之前可谓叱咤风云,他们与众多世界顶级音乐人合作,拍摄过无数深入人心的音乐MV。合作的巨星包括迈克尔·杰克逊、麦当娜、滚石乐队、U2乐队、Sting、Iggy Pop等等,除此之外还有大量的电视广告,大卫·芬奇通过这些“短片”型的影视作品不断打磨自己的风格和技术。
▲部分Propaganda Films公司制作的MV▲
就音乐MV领域来说,大卫·芬奇的最得意之作当属1990年为麦当娜歌曲《Vogue》拍摄的黑白风格MV,无与伦比的服饰妆容,锐利的灯光风格,还有美丽四色的麦当娜,包括创新的“折手舞”,除了最终获得9项MTV大奖提名,拿下3座奖项,更是一举奠定了芬奇独树一帜的影像风格。
▲编者注:麦当娜《Vogue》MV截帧▲
“爱死机”诞生往事
但在芬奇如此长的执导生涯中,他还没有尝试过动画,尽管他曾表示过自己非常喜欢这种艺术表达形式,直到几年前他在签约担任《爱,死亡和机器人》的执行制片人(executive producer)。也是在近期,这一大热剧集第三季再度回归。
《爱、死亡和机器人》的诞生要追溯到千禧年,芬奇与《死侍》导演蒂姆·米勒当时正在考虑要不要共同重制一个1981年奇幻与冒险风格的动画作品《宇宙奇趣录》(Heavy Metal‎),2008年派拉蒙宣布担任制片后却因一直没有找到资金而最终流产。2016年《死侍》上映后,芬奇给米勒打电话,决定一起与Netflix做剧集,而不是单部电影。
▲编者注:大卫·芬奇与蒂姆·米勒▲
虽然2019年首播的“爱死机”第一季的18集改编了包括彼得·F·汉密尔顿、约翰·斯卡尔齐和乔·兰斯代尔等热门流派的短篇小说,但是最早的计划并不是如此,而是两个人一起想如何开发,米勒提出一个长名单,写满想要改编的故事,再去出故事大纲和剧本草稿,最有由工作室执行按需修改剧情。
动画首试
尽管芬奇早早就参与到制作环节之中,但直到第三季他才创作出属于自己的动画短片——他和长期合作的金牌编剧安德鲁·凯文·沃克(Andrew Kevin Walker,也是芬奇犯罪惊悚片《七宗罪》的编剧)谈到英国科幻作家尼尔·阿舍(Neal Asher)的短篇故事《糟糕的旅行》(Bad traveling)“击中”,他们决定和着手将其呈现出来。
《糟糕的旅行》的故事发生在遥远星球的公海上,讲述了一艘商船上的全体人员被一只巨大而聪明的螃蟹折磨,它操纵船员,然后将他们一一消灭。芬奇形容这部短片“就像是阿加莎·克里斯蒂的《无人生还》由导演大卫·利恩(David Lean)来拍摄一样”。
《糟糕的旅行》是通过动作捕捉技术制作的,这是一种由计算机辅助的动画风格,演员在场景中表演,他们的面部表情和手势直接映射到他们的动画角色上。
▲编者注:大卫·芬奇在疫情中工作▲
特效部分由蒂姆·米勒的特效动画公司Blur Studio负责,同时密切合作的还有韩国导演吕寅荣(Jennifer Yuh Nelson),她独立执导的《功夫熊猫2》曾获得第84届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动画长片提名。
▲编者注:“爱死机”众多主创合照,从左到右依次是杰罗姆·陈(Jerome Chen),吕寅荣,蒂姆·米勒,执行制片Jennifer Miller,导演阿尔贝托·米尔戈(Alberto Mielgo)和埃米莉·迪恩(Emily Dean)▲
大卫·芬奇近期采访整理
在上周的一次视频采访中,芬奇讨论了《糟糕的旅行》及“爱死机”整个系列制作过程中的挑战和乐趣,以及他如何将注重细节的导演方法运用到这个新媒介中。以下是经过编辑的对话摘录。
Q:包括本季的剧集在内,已经有三个尼尔·阿舍(Neal Asher)的故事被改编成《爱、死亡和机器人》中的一集。作家阿舍有什么样的特点让你觉得适合这个系列剧集的呢?
大卫·芬奇:《糟糕的旅行》是我们最初计划的一部分。这些4英尺x6英尺的放大版的美丽的艺术品已经在我们的会议室里存放了12年左右。我觉得最后必须有人把这个做出来。很高兴这份荣誉落到了我的头上。
▲编者注:尼尔·阿舍(Neal Asher)部分小说封面▲
尼尔的作品是蒂姆的最爱,蒂姆负责我们的大部分策划工作。他有一份清单,里面有350个短篇故事是他一直想看到被做成动画的。尼尔的作品是蒂姆向我提出的第一个例子之一,他说,“好吧,我认为这是可以一直做下去的作品。”

这是一种思考该系列的有启发性的方式:不仅是一部成人动画剧集,也是一部长度和制作方法各异的科幻故事选集。
▲编者注:大卫·芬奇执导《爱,死亡和机器人》第三季第二集《糟糕的旅行》剧照▲
撰写一部短篇小说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它本身就是一门艺术,用最朴实的笔触将读者带入另一个世界,让我们尽可能多地了解这个世界的地缘政治或其他任何东西,然后随着故事发展继续前进。
这就是我在制作电视广告时所做的。这是一个很棒的沙盒,可以在 30 秒内完成一个想法或在 60 秒内完成两个想法。我之前做过音乐MV,它就像一个结合了各种想法的混合物,希望它们能以某种抽象的方式在3到4分钟内结合在一起。
▲编者注:大卫·芬奇在《曼克》片场▲
最困难的事情是简洁的表述——当你只有19分钟的时候,和你有22分钟时长是完全不同的。你必须用这些素材强迫自己表达得简单明了。
Q:做了这部动画短片之后,你的导演工作有发生变化吗?
大卫·芬奇:我认为任何一个正式的D.G.A.(美国导演工会)成员都知道一个公认的准则:尽可能晚地进入每个场景,迅速提出你的想法和观点,然后走人。这可以应用于许多不同类型的导演状况。你可以在 30 秒内让人们厌烦——我做到了。你可以在2小时45分钟时让人兴奋,也可以让人厌烦。这两种尝试我都做过。
我不认为这些东西是上不了台面的。我不认为导演电视广告或导演电视剧集是一种次要的导演形式。老实说,这让我的《纸牌屋》和《心灵猎人》等剧集比一般的电视剧集制作的费用高了一些。你知道,大多数人认为电视只需要7到10天的拍摄时间来制作一集长达一小时的剧集。我可能还没有能够在这样短的时间范围内做到这一点。我承认我学东西很慢。
▲编者注:《纸牌屋》第一季片场▲
Q:你从导演动画作品中学到了什么?
大卫·芬奇:当我准备拍一个Master级别的镜头时,我在想,“如果这将是一个过肩镜头,我要么必须让这个人远离门框,要么我必须让片中的关键人物去拿一把链锯。”但是在[计算机生成的图像]中,其实并不需要按照这样的限制去操作。
这是一个可以随意塑造的空间。这是通过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自由、大开眼界且拓展思维的方式来与故事互动,因为很多真人电影都是围绕实际事物展开讲述的。
当然,也是因为不需要实拍,你可以在之后的时间里做任何修改,你必须要问自己:“我到底要让这个罐子踢多远?”
对我这样喜欢不断打磨的人来说,我会不停去冰冷的数据库文件里把东西拿出来重新修改,比如我想要什么样的“下巴”,我希望“耳朵”出现在什么样的位置。
▲编者注:大卫·芬奇执导《爱,死亡和机器人》第三季第二集《糟糕的旅行》剧照▲
Q:在使用动作捕捉时,你作为导演会让演员们相信他们是真的在这样一艘凶险的船上,并且命悬一线吗?
大卫·芬奇:即使片长有人穿着紧身莱卡面料的衣服,身上还挂着定位捕捉用的“乒乓球”,作为导演你还是得说,“好吧,这个场景中是第三天的日落时分。”
我和各种不同类型的表演型演员一起工作——我们有音乐家,有歌手。这是一个有趣的团体。他们即使穿着紧身连衣裤也不会影响表演工作,他们说:“好吧,那我就在这里和那只大螃蟹战斗。它有多大?像并排的两辆路虎揽胜?眼睛在哪里?眼睛盯着地上?”虽然听起来很荒唐,但是你必须说清楚表演情景。
但实话,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比身处新冠疫情期间、戴着带护目镜、口罩和眼镜更困难的了。我当时并没有意识到有多少次是通过我的脸来交流的——很多导演和演员在片场的关系并不是通过语言传递的,而是通过你们之间互动的方式和非语言暗示。但新冠疫情确实阻碍了这一切的进行。
Q:你对视觉设计投入了多少?有没有什么视觉艺术家或导演是你寻找灵感的对象?
大卫·芬奇:蒂姆和Blur Studio已经为这个剧集工作了很长时间,他们感觉有很多视觉艺术风格和“Thief of Baghdad”这部电影很接近。
我觉得世界架构本身需要少一点变化莫测的感觉,再多一点纪录片《渔人的搏斗》(Deadliest Catch)的感觉。我的全部任务就是让人们随时都有被冲出甲板的危险。他们要么被这些钝鼻鲨咬碎,要么被这些巨型甲壳类动物的钳子肢解。
▲编者注:大卫·芬奇执导《爱,死亡和机器人》第三季第二集《糟糕的旅行》剧照▲
Q:当你在制作动画时,一些血腥场面比如把角色撕成碎片,把他们的内脏都掏出来肯定更容易。
大卫·芬奇:是的,尤其是在水上!就像詹姆斯·卡梅隆和凯文·科斯特纳(Kevin Costner)会告诉你的那样,世界上有这样的东西或者力量存在与自然之中。
如果你想做一个发生在公海上的故事,那就用CG特效来做,因为这样以来你不会追着太阳跑赶日出日落,也不会担心工作人员因为事故被船压死或被水淹死,而且永远不必等波浪机造浪。
▲编者注:大卫·芬奇执导《爱,死亡和机器人》第三季第二集《糟糕的旅行》剧照▲
Q:如果你要拍“爱死机”第四季,有没有你想但还没有与之合作的人要加入的?
大卫·芬奇:有很多,但你也看到了,这个剧集需要花时间。我确实花了整整18个月的时间去做这件事。我们最初想与雷德利·斯科特、詹姆斯·卡梅隆、扎克·施奈德、戈尔·韦尔宾斯基一起做这件事。我去问了很多朋友,“你想做这样的事情吗?”他们说,“是的!”但现实情况是,这个剧集唯一能负担得起的方式是,制作这个节目的人不介意损失他们本可以拿去做其他事情的钱。
你要问我是否希望全世界能前所未有的接受这个剧集,以后成为一个不用想就能放心增加预算的剧集?我当然想,那太棒了。不过在那之前,很难让《阿凡达》或者《加勒比海盗》的导演放下他们手头的工作来和我们一起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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