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的胜利：一部重见天日的慰安妇电影

2019年10月29日，导演是枝裕和和井浦新将于 10 月 29 日在神奈川县川崎艺术中心举行的第 25 届川崎新百合电影节 2019 上登台亮相。继取消以原日军慰安妇问题为主题的纪录片《主战场》放映后，他们对接连发生的抗议活动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真相的胜利

Miki Dezaki在日本法庭上击败了批评他关于战时性奴役的电影的人，但为什么该裁决被忽视了呢？

2019年6月，Miki Dezaki正在为他轰动一时的纪录片《主战场》辩护：影片《主战场》将慰安妇问题展现给媒体。Dezaki和这部电影的发行商Tofoo被片中的五位受访者以诽谤罪起诉，这些受访者提出的理由是——日本和战时军队都没有胁迫成千上万的亚洲妇女接受性奴役。

诉讼伊始，他们要求获赔1300万日元，并终止该片未来的所有放映，这导致Dezaki的职业声誉被破坏，此事件在新闻中被广泛报道。1月份，东京法院驳回了原告的所有要求，但除了几篇简短的纸媒文章外，东京地区法院的判决在很大程度上被日本媒体忽视了，其中包括日本的标志性自由派报纸《朝日新闻》。这让Dezaki感到非常沮丧。

Miki Dezaki

他说："我以为媒体会对此事更感兴趣，因为这是表达自由的胜利。"他说，对手的目的是通过让他承担法律费用来恐吓和打压他。随后，《主战场》在2019年的川崎新百合电影节上被撤下（在哗然声中，这一决定被取消），世界各地的日本领事馆向场馆施压，要求取消放映活动。Dezaki说："因此，不幸的是，在公众心中，可能仍然认为这部电影有问题，而不是认为它是一部在法庭上全面获胜的电影。"

民事诉讼的原告，包括律师和电视名人Kent Gilbert、日本历史教科书改革协会副主席Nobukatsu Fujioka和极右翼团体Zaitokukai的前领导成员Yumiko Yamamoto，他们宣称被"欺骗"参与一部他们本以为是学生作品的电影（《主战场》是Dezaki在东京上智大学的硕士研究生毕业作品）。他们声称，当这部纪录片在2018年韩国釜山国际电影节上首次放映时，他们很惊讶，并对发现自己在一部被Gilbert谴责为"宣传片"的电影中被称为"民族主义者"和"修正主义者"感到不安。

主审法官Yoshiaki Shibata在今年1月27日驳回诉讼时说，原告在电影上映前签署了同意书，允许制片人 "在日本或国外永久发行、放映、展示或向公众传播这部电影，以及出售和出租这部电影的拷贝"。他认为没有证据表明这部电影通过称原告为修正主义者而降低了他们的社会声誉，毕竟这意味着他们试图"重新审视既定的历史理论并提出新的解释"。在法庭上听取判决的Nobukatsu Fujioka和Gilbert勉强接受判决"完全驳回"他们的要求，但依旧声称他们被骗子欺骗了。

Dezaki说，他很难想象对方怎么会认为他们会赢。"他们说自己只做了采访，因为他们认为这部纪录片不会公开放映。如果他们认为这是一个只被我和我的教授看到的研究生项目，他们为什么要接受采访？"审判中比较滑稽的内容包括Gilbert坚持说他在不知道日文内容的情况下签署协议（Dezaki的律师表明他签署的是英文版本）。然而，这场诉讼让Dezaki付出了代价。Dezaki说：“被起诉对我们来说就是一种损失。”尽管被免除责任，但他和他的发行商必须为这场涉及六名律师且持续两年半的战斗支付法律费用。

在被法庭争端和全球Covid-19的流行影响之前，《主战场》已经在世界各地展映，其中包括哈佛、伯克利、汉堡、伦敦和维也纳大学。Dezaki在世界各地宣传并捍卫这部电影。据发行商估计，在日本约有7万人观看了这部电影（对纪录片来说大获成功），它在涩谷的剧院影像论坛上放映了9个月，并在韩国的大约60家影院进行了另一轮放映。正如类似有争议的纪录片那样，负面宣传吸引了成千上万好奇的旁观者。此前，《海豚湾》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对于一个越来越多地被委婉表达，或完全回避的问题（例如，NHK的写作规范中，编辑、翻译和记者回避解释什么是慰安妇，并被禁止使用"被迫"、"妓院"、"性奴隶 "和 "妓女 "等表达方式），Dezaki的纪录片似乎很原始，没有滤镜。它摆脱了对对立方接受采访者的恐惧，否认者说出了一些惊人的观点。Gilbert坚持认为这些妇女是"妓女"，而不是奴隶。记者Yoshiko Sakurai说，她"心里明白"，日本军队永远不可能强奸妇女。Fujiki声称，女权主义是由丑陋的妇女发起的。

这位有声望的历史学家，"慰安妇真相联盟"主任、否认主义事业的主要支持者Hideaki Kase说，他"不读别人的书"，并一度试图将美国民权运动的兴起归功于日本。在讨论否认慰安妇现象在韩国激起的怒火时，Kase称韩国人"很可爱"，像孩子一样。

甚至在诉讼前，一场反对这部电影的半官方运动已经开始。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和其他场地的放映组织者说，他们已经被日本外交官联系过。日本驻里昂领事馆写给里昂政治学院院长的一封信中（该学院原定有一场放映会）模仿了原告的观点，指责该放映活动，解释说 "性奴隶 "一词是不恰当的，并坚持认为Dezaki的受访者"没有被告知这些采访将被用于一部纪录片，并将被商业化"。

这是日本政府重新修正历史的广泛外交运动的一部分。2018年，日本即将上任的驻美大使Shinsuke Sugiyama承诺"将在美国各地亲自解释日本政府的立场"，并试图移除美国几个城市的慰安妇雕像。在他上任之前，美国最高法院驳回了由Kase和其他否认者资助的诉讼，结束了为拆除南加州格伦代尔市的一座雕像而进行的三年法律斗争。日本目前正在要求柏林的米特区撤销对慰安妇雕像的许可。

日本官方坚持认为，1910-1945年间对朝鲜半岛的统治所产生的所有问题都已得到解决，但Dezaki的电影突出了其模糊的立场。现已解散的亚洲妇女基金是日本政府在1994年设立的赔偿机制，它认为慰安妇一词是指那些被迫在"慰安所"为前日本军队的军官和男性提供性服务的人，这些慰安所是"应日本军事当局的要求首次设立"的。然而，外交部的最新网站上说，日本军方和政府当局"强行带走"慰安妇的行为"无法在日本政府能够确定的任何文件中得到证实"，"性奴隶"的说法是不正确的。大众文章中广泛引用的20万名受害者的数字"缺乏具体证据"。

鉴于这种情况，Dezaki说，法院胜诉是真相的一个小而重要的胜利。

"很明显，他们试图打压这部电影。这是一场民族主义者想要展示的东西和宪法允许的事物之间的斗争，这就是言论自由。你拥有的政府官员动不动就支持修正主义者，而不是支持宪法，这真的很不幸。"

《主战场》

他说，如果败诉会使公开讨论慰安妇问题变得"更加困难"，他引用了《朝日新闻》的案例，该报在2014年8月撤回了几篇基于小说家Seiji Yoshida主张的文章（这些撤回的文章后来被用来论证《朝日新闻》煽动舆论）。"Dezaki说："仅仅是诉讼就对媒体和社会产生了寒蝉效应，因为他们不谈论这个问题，并试图诋毁和压制这部电影。"而且不幸的是，由于我们没有得到本希望的足够多的新闻曝光，人们不会知道我们赢了，并洗脱了所有指控。"

Dezaki还没有走出困境。否认者已经向警方提出了刑事指控，他们至少参加了一次庭审。代表Fujioka, Gilbert, Yamamoto, 以及他们的两位同袍原告Tony Marano 和 Shunichi Fujiki的律师Osamu Arakida事后说，判决"毫无意义"，他们将上诉。Dezaki本月将带着他的纪录片重新上路，在宾夕法尼亚大学、旧金山州立大学和其他地方进行放映。无论发生什么，很明显，他的对手已经倒下，但还没有出局。

作者：David McNeill是东京圣心女子大学的传播和英语教授，也是FCCJ（日本外国记者协会）专业活动委员会的联合主席。他曾是《独立报》（The Independent）《经济学人》（The Economist）和《高等教育纪事报》（The Chronicle of Higher Education）的记者。

作者：David McNeill 2022年3月

翻译：孙胜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