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也在追《脱口秀大会5》,出现了一些让人惊喜的新人,但槽点也蛮多,包括领笑员那英、周迅的槽点。
先说一个让我“糟心”的槽点吧。
颜怡颜悦今年照例说了性别议题的段子,虽然从脱口秀的技术水平看,她们的段子讲得没那么“好笑”,但是她们敏锐地捕捉并且讽刺了一个现状:
女生的夏装,通常都没设计口袋,因为不符合“流体力学”,不符合男性眼中的曲线美。
进一步地,她们犀利地指出一个真实、尖锐又刺痛的现实:这个世界,在一开始设计的时候,就没有考虑女人
她们讲述着“女性的不被看见”,结果给灯的只有李诞和大张伟两个男性领笑员。那英、周迅当然有权力不给灯,但这可能也的确反映了:

她们作为长期手握顶级资源的极少数女性代表,对“不被看见的女性”议题不敏感、欠共情。
也所以,今天特别想给大家推荐一本著名英国女学者写的书《看不见的女性》
《看不见的女性》:[英] 卡罗琳·克里亚多·佩雷斯(2022),豆瓣9.2分
介绍这本书前,先说个小故事。
2017年,简∙奥斯汀成为第四个出现在英镑纸钞上的女性(其他三位为伊丽莎白女王、南丁格尔和弗莱),表面看是个很激励女性的社会事件,但这背后的真相却是——
2013年英国央行宣布,将以丘吉尔的头像取代当时纸币上的女性伊丽莎白∙弗莱(英国社会改革家和慈善家),这引起了关注性别不公问题人士的反抗,在他们的努力下,央行最终做出了妥协。
在用丘吉尔取代弗莱的同时,推选奥斯汀取代达尔文出现在新版10英镑纸币上。
这一事件的重要参与者就有英国女权主义作家卡罗琳,她在2019年出版的《隐形女性:揭露专为男性设计的世界中的数据偏见》(中文译名《看不见的女性》)一书中,引用大量政府和行业的调查数据,告诉人们一个背后的真相——
在男性意识占主导的社会中,女性往往是被忽略的群体,社会通常以男性体验和视角替代了所有人。
很多人会认为,我们现在有大数据和算法,以此得出的结论总该是客观的吧,但另一个真相却是:大数据和算法很有时候也并没有把女性因素考虑进去。
正因为缺失了对女性视角的调研和数据,才造成了更多的无意识的男性偏见,并且持续循环下去。
我们习以为常并接受的事实可能会欺骗我们,而我们女性自己,甚至也习惯了这种忽略。
波伏娃曾说,女性不是天生的,而是后天被塑造的。
作者同样认为,让女性成为第二性的根源,并不在于她的生理性别,而是她的社会性别。而社会性别的形成,来自于社会的性别观念,或者说性别偏见
“女性的不被看见”,正深刻地影响着我们每一个人。
一、被社会忽视的女性
女性在哪些地方被看不到呢?先来看看我们的语言习惯。
如果是指代几个女性,我们会用“她们”,若其中加入一名男性,我们就会用“他们”来指代,否则就会判定为用词错误。对此“约定俗成”,很少会有人问一个重要问题:
为什么“他”可以指代所有人,而“她”只能指代女性呢?
这并非汉语中才有的特例。英语、德语和法语中都有类似的表达。
通常阳性词可以指代一群人(性别不详或有男有女),而阴性词只能指代女性。
我们可以解释为,这一用法沿袭了社会的普遍观念,而观念是由社会文化决定的,是我们的文化默许了普遍以男性视角来看待世界的方式
事实上,男性、女性和黑人、白人一样,都只是“某一类”群体,男性也好,白人也好,都并不能代表所有人。
再来看看另一个我们同样习以为常的现象。
几乎每个现代化城市都大体实现了男女公厕同等面积。这的确体现了进步,但这个看似“平等”的设计没有考虑到的是:
如厕的女性中有25%左右可能处于月经期,女性也常要陪同儿童或老年人上厕所,这样一来女性的平均如厕时间大约是男性的2.3倍
这就是,我们为什么在公众场所特别是景区,经常都看到男洗手间门口几乎不太需要排队,而女洗手间门口却经常都排了很长的队。
如果当时做设计的人员大多由女性组成,或者做决策的男性也能充分考虑到女性的生理和社会角色,设计恐怕就会大不同。
相比于上面这种“不被看见”,那种“已经看见却仍然选择放弃有所作为”,更加令人忧伤。
2014年在印度,孟买政府为了解决女性在外如厕时遇到的性暴力侵害问题,决定投入约55万英镑在主干道为女性提供安全、清洁的厕所,但最后的结局却是,孟买政府为了节约这笔成本,放弃了这个计划。
表面上看,政府节省了修建女厕的投入,但事实呢?耶鲁大学对此作了一项跟踪调研,结果表明:
安装和维护女厕所的成本远远低于性侵犯所造成的严重社会成本,包括用于医疗、法庭、监狱的成本,还有被侵害人的病痛、心理健康、甚至被杀等各种无形损失。
在印度,公共女性厕所的建立不仅可以减少性侵犯案件,还可以降低更多的社会成本。这还不算女性因为憋尿或者户外如厕困难所导致的疾病医治成本。
一些国家由于缺乏卫生设施而导致的危害女性安全的问题,只是冰山一角。
2009年,巴西政府推出了一项旨在帮助不富裕的民众改善住房条件的计划:“我的房子,我的生活。”政府在偏远地带为5000万贫困人口建立了免费居住的居民楼。
政府的初衷是好的,想改善这些住在脏乱差棚户区居民的生活条件。但他们没考虑到的是:
棚户区的位置非常方便工作和出行;居住在这里的,几乎全是三世同堂的家庭,集体、亲密的环境会更便于邻里间互相照顾老人和孩子。
而政府新建的居民楼,远离市中心,可70%的家庭汽车为男性所有,女性上下班要多花几个小时的时间,周围也没有配套的托儿所服务
让女性承担无偿家务劳动已经非常不公,这个棚户区迁移计划,又进一步给需要照顾家庭的女性带来极大不便,加重了她们的人生负担。
未达到预期的的巨大浪费和损失令人惋惜,如果在进行城市规划时,政府能尽可能地收集全面的数据,特别是按性别分类的数据——因为棚户区的生活主体,本来就更多是女性——就可以带来更好的社会效果。
正如作者所说:
“将占世界一半人口的女性排挤出我们的公共空间设计,这并不是一个资源的问题,而是一个优先级的问题。
而且目前,不管是有意为之,还是欠缺考虑,我们确实没有优先考虑女性。”
这不禁让人想到“女士优先”。

它到底是出于对女性的真正尊重?还是隐含一种对女性的轻视?它的背后是,社会集体潜意识默认了“女性是弱势的”,是需要被照顾的。
争议一定会有,但不论过去是如何,我们都希望从现在开始:女性能够真正被看见、被尊重。

二、被职场忽视的女性
再来说说职场中的情况。
不可否认的是,有越来越多女性在职场中找到了自身的价值,为家庭和社会都作出了贡献。但容易被忽略的一点,也是上野千鹤子在《父权制与资本主义》中提到的:
女性的工作分为有偿工作和无偿工作,而作为家务劳动的无偿工作是没有报酬的
从全球数据来看,大约75%的无偿工作是有女性完成的,这些工作包括洗衣、做饭、照看辅导孩子等繁琐的家务,而男性也很少会承担的照顾老人这种更私人化、更琐碎、更消耗感情的劳动。
在美国,男性每周用于休闲的时间比女性多出7个小时;在英国,男性每周享受的休闲时间比女性多出5个小时;在澳大利亚,女性的闲暇时光比男性更碎片化,且与其他任务结合在一起......
这基本能代表全球各国女性的普遍生存现状
虽然现在的确更多男性加入到了家庭事务中,甚至有学校规定,必须由爸爸来参加家长会,但整体而言,依然是女性在承担着更多的无偿家务劳动。
女性在无偿劳动中承担得多,就会倒逼她不得不从有偿劳动中分割出精力与时间。为了兼顾家庭,她们通常都会选择上班时间更灵活的兼职,或者不那么有竞争性的基础岗位。
这在全球范围内,都成了一种默认的主流家庭分工模式。但它真的是女性的“主动选择”吗
在美国,因为社会对女性无偿家务的“盲视”,也导致了一些政策上的“事实性歧视”。
比如美国的教职制度规定,教员需要在从事第一份学术工作的7年内获得终身教职,否则就会被解雇。
这本是一项激励教职工进取的政策,但现实中的女性教员,从完成博士学位到获得终身教职的时间(30到40岁)正好和生育时间相重合。

结果就是:相比这个年龄段的已婚父亲,已婚母亲获得终身教职的可能性低了35%
然而,诚如《看不见的女性》作者所言:
“女性所做的工作并不是一种锦上添花、可有可无的消遣:女性的工作,无论是有偿还是无偿,都是我们社会和经济的支柱。”
三、怎么办
最后说说“怎么办”。
除了唤起社会的性别意识和对女性议题的重视,女性自身还可以怎么做?
答案之一是,女性要努力做各个领域的代表者和发声者,掌握改变游戏规则的权力。
显然,这并不是一条好走的路,或者说让周围人感到“舒适”的路。
放眼世界,女性议题这几年看上去很火,是“政治正确”,但事实现状却并没那么“如人意”。
在2016年的美国大选中,希拉里被舆论认为过于狭隘地关注在女性权益上,然而事实上,研究下希拉里的演讲词频就会发现,希拉里主要讨论的是“工人、就业、教育和经济”,她提到“就业”的次数近600次,提到种族问题、妇女权益和堕胎权的次数,分别只有几十次。
一些人认为希拉里总在谈论“性别”,因为,他们只看到了“她”在谈论“她的性别”。
女性要想成为“game changer”,阻力重重。
在职场上,女性表现得有锋芒,就很容易被认为是有野心;能干强势,就很可能会被视为冷淡,不够温暖。因为这不符合人们“传统”上对女性的角色定位与预期
成为柔顺的女性,固然能够获得短期的好处,但是,从长远看,我们更需要改变性别刻板印象,更需要努力向前一步
(lean in)
成为游戏规则的制定者、改变者
。毕竟:

“通过配合父权制,女性的确能获得短期的个人利益。但这里面的陷阱在于,能获益多久,其实并不由你自己做主。”
此外,女性不应该再对自己遭遇的骚扰、家庭暴力、性侵害等沉默。女性的隐忍不仅助长了施害者的暴虐,更造成了数据和资料的缺失,使自己的困境不被看见,也会导致“决策者”的忽视与不作为
我们不得不承认,由于女性视角缺席产生的男性偏见,是一种全球范围内的普遍现象。
改变现状绝非靠“性别对立”,而是要先让“男他们”能够“看见”。因为“看见”,是理解、认同和支持的第一步。
*文中插图选自法国影片《全职》,第78届威尼斯电影节获奖影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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