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奴隶社会的第 2837 篇文章
本文为诺言社区《扭转人生主场,一诺对话漂洋过海的她》直播精华文。精华文整理人:熊小黄、爱自己的嘟嘟麻麻;内容编辑:我de任意门、心语;责任编辑:雨林。

| 本期一诺对话嘉宾 |
江江 (加拿大):北美金融从业者
Secret (美国):热爱自然的在读工科女博士
番茄 (美国):中年留学,高龄婚育的全职妈妈
小炮 (荷兰):40+ 转型心理学二孩妈,互联网从业者
开 场
小炮:感谢大家参加“一诺对话海外女性”直播。
今天的几位嘉宾坐落在地球上不同的角落,拥有不同年龄的经历,面对着不同的选择。今天,围绕“我的人生我做主”这个主题,我们将按照 20+ 、30+ 、40+ 几个年龄段,和一诺一起分享这一路的困惑和勇敢,以及带着怎样的力量去乘风破浪。
一诺:这是我参加的第四场直播,前面三场分别是乡村女教师、高管女领导、创业女性。几场下来,我感到,大家表面上做的事情和经历挺不一样,但实际上,我们对人生意义的追求、对生活状态的感知、对世界的一些追问,是非常相似的。
没有出过国的人,可能对海外感到既向往又陌生,甚至还有点抗拒;真正在海外生活过的人,虽然遇到的挑战有很多海外的独特性,但一旦过了适应阶段,会发现很多问题跟你身在哪里,其实没有关系。
今天,让咱们一起听听诺友们的海外经历,通过这些看上去很不一样的经历,来探讨我们的共性问题。
江江:我是今天 20+ 的代表,坐标加拿大多伦多。来加 6 年,从念书到找工作到跳槽,一开始充满了各种恐惧,总觉得自己不够好。后来加入了诺言,不断向内看向前走,在更新自我认知的同时,也交到了非常多的宝藏诺友。
我非常喜欢一诺姐之前说的,每个人都是个金矿,本自具足,只要保持着对生活和当下的觉知,就能找到通往智慧和金矿的入口。
Secret:我是今天 30+ 的代表。我发现 30 岁像是到了一个关口,不像 20 岁那会儿有大把的时间去做很多事情,又不像 40 岁那样有很多阅历和智慧。但好像一下子又要做很多决定,毕业、找工作、留在哪里生活、家庭平衡等,让我有时候喘不过气。
一诺:其实不仅 30 岁会迷茫,40 岁、50 岁也会。你看我好像很睿智,其实每天也是有很多烦恼的。
番茄:我是今天 40+ 的代表,坐标纽约乡村,工作 15 年后辞职来美国念法学院。今天看到 20+ 的江江、30+ 的 Secret,虽然自己偶有迷茫,但多了一些岁月赋予的力量。女性大部分都对年龄有恐惧,其实时间也会带给你力量感。
我现在是一个全职妈妈,今天我想和大家聊一聊美国全职妈妈的故事,看看她们的力量从哪里来。
另外我也好奇,这两年一诺因为疫情滞留美国,自己要照顾三个孩子的吃喝拉撒和功课,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准全职妈妈,对此您有什么深刻体会?这种养育的琐碎对生活有没有什么影响?
一诺:谢谢番茄。确实,我现在接送孩子时,有人问我做什么的,我说我是全职妈妈。从时间上来讲,我花在养育孩子上的时间确实是最多的,写书、做诺言,其实都是见缝插针。
我没有去解释以前自己读什么博士、做什么工作,就像诺言 4.0 讲的,年纪越大,记忆越多,这些记忆似乎都成了你的一部分,但记忆其实也是我们的一部分负担。
从江江、Secret 身上,我都能看到自己以前的影子。那时我对年龄的恐惧并非来自于身体衰老,而是看到那些年纪大的女性,生活都非常无趣,不让我向往。
那时我最大的愿望,是希望一些过来人能告诉我,你这个恐惧是正常的、是 OK 的。如果那时我认识番茄,知道 40 岁女性的生活是这样的,她写的文字那么优美,她看到的生活跟我那么不一样,哪怕看上去不光鲜,但在真实中有如此蓬勃的生命力量,会让我觉得有特别大的价值。
如果有机会得到一个人生的 preview(预告),那真是无价的。这也是诺言社区的价值,在这里大家会让你看到真实的样子,而不是高高在上教育你,或者是用某种所谓成就去展示,给人带来压力。
小炮:我也是 40+ 的代表,坐标荷兰,在这里生活了 20 年,有两个儿子。三年前我结束了 14 年的婚姻,目前一切刚恢复平稳,但又开始面对中年裸辞和职业转型。我觉得生活就像一出没有剧本的舞台剧,每时每刻都在上演让人惊喜或惊奇的际遇,每一个转角都充满了快乐与痛苦,但最终会带来平静和成长。
很期待今天的分享,也很高兴今天有机会回溯、分享自己在海外如何面对人生的转角。
 Photo by Bishnu Sarangi on Pixabay
20+ 的恐惧与躁动
江江:我特别喜欢一诺说的,有时候,人最大的恐惧就是不敢让自己发光。
我的 20+ 和一诺有些相似,在国内经过应试教育、参加高考、读完本科,再出国读商学院一年的硕士项目。过程中我发现国内外差异挺大的,在国内从小被训练的是争取好成绩,就能有好工作,但来到国外发现还要主动去 sell myself(推销自己),让别人看到自己的价值。
这对我来说挑战很大,一诺的新书《力量从哪里来》也提到过类似的窘境。后来被毕业和求职的现实逼着,我在学业之余也不得不主动约人喝咖啡,了解行业情况,到后来发 100 封 cold email(给不认识的人发邮件)也习以为常了。我见了至少 100 个人,半年以后,终于找到了工作。
回头看自己前 20 多年,我发现很多时候自己的动力来自于恐惧,一种担心自己不够好的恐惧。比如找工作的时候,恐惧我的同学们比我先找到工作,工作了又会想别人都晋升了,我怎么还不晋升。但其实,一个人,如果一路都被担心自己不够好的恐惧追赶,就很难绽放自己。
后来我在一诺这里了解到,人生还有另一种动力,来自于爱和好奇心。这两者的差异是非常大的。我开始有意识按下暂停键,去思考我做某件事到底是出于爱,还是出于恐惧。
一诺:关于国内应试教育的优秀学生到国外,我有一个明显的感受,就是国内学生虽然学历和成绩上与国外学生同样优秀,其实两者之间存在巨大的鸿沟。其一是语言文化上,虽然申请的时候英语都看着不错,但可能还是哑巴英语。
其二是自我认知上。国内的大学有时被称为“高四”,很多大学生的成熟度都是非常差的,当年我自己也是如此。国内传统认为教育只关乎成绩和文凭,但一个学生如果对自己和外界的看法、认知存在很大偏差,不管文凭多么优秀,一出学校就不灵了。
这个认知偏差,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我们身边充斥着宏大叙事。比方说江江,毕业后来到加拿大,又美又聪明,得到了金融圈的工作,好像云淡风轻,实际经历过的人都知道,中间的历程远不像文字看起来这样轻松。
我 27 岁博士毕业,当时毕业找工作也很不顺利。在医药行业,有许多客户是医药行业高管,读他们的介绍,感觉他们像是驾着祥云在天上飞了 20 多年,但接触到他们真人的时候会发现完全不是这样。直到在麦肯锡做了八九年之后,我才有心力去相信这些故事是假的。
我年轻的时候也被很多这种故事误导过,觉得别人都可以,你看我这么尴尬、这么狼狈,成天在泥巴里摔跤,那就是我不行。
我们做奴隶社会,提出“不端不装、有梦有趣”,是因为我看到过太多这样的故事。我们做一土学校、做“全村”、做“觉醒的父母”这样的课程,就是想在平时教育看不到的方面,提前做一些工作。
江江:表面看来,我在国外的生活步入了正轨,其实我总觉得缺少了些什么。虽然是条康庄大道,但走在上面总觉得迷雾重重。我常常会想,这就是自己未来的人生吗?我的老板们就是我未来 10 年的模样吗?我的家人都在国内,我还要继续在这个国家待着吗?
所以我很好奇,一诺 20 多岁在美国那段时间的心路历程是怎样的?
一诺:你讲的这些经历和思考我都觉得似曾相识。
我现在回忆自己的 20 多岁,用一个英文词形容就叫 restless(躁动)。当时我在麦肯锡看到的合伙人以白人男性为主,他们的生活质量很好,但我并不羡慕那样的生活。
因为我在这些人身上看不到我的影子,他们的成长经历和我非常不一样,我也不希望成为他们,但又不知道自己该成为谁。当自己往上看,看不到一个人是我希望成为的人,就会缺少一种连接感。
我当时 restless 还有另一个原因是,作为中国人,我被问到中国的事情时一问三不知,因为我读的是分子生物学,每天在实验室埋头做实验,并不真正了解中国。那时我特别希望有机会回中国,至少拥有一段国内的工作经历,但当时回国的机会其实也很难。
要如何走出这种 restless 的状态呢?有两个方面的事情要做:
第一个,你有什么愿望,就要努力尝试去实现,光坐在那里想是没有用的,只会让你更难受。所以,08 年我就真的回国工作了一段时间。回头看,在国内或者国外不一定是 permanent 的(永久状态),只是当时一定要去做一些事情。哪怕最后失败了,但至少你为此做了尝试。
第二个,要挖掘自己 restless 背后的真正原因是什么?这个是很难的,我们总是有很多“容易用”的原因,比如想回国是想跟家人在一起、想了解中国。这些原因说起来也是高大上的,没人能够反驳你,但可能后面真正和家人一起待了几天就烦了。没有人的生活是玫瑰色的。
在那些“容易用”的原因背后,只有你自己知道真实的底层心理追求到底是什么。比如后来我意识到,我想回国是希望有一种路径能够更好地实现自我价值。这当然是一种好的原因,但我们常常不敢说,总觉得是其它原因。
其实只有当你真正知道自己内心真实的追求时,你的行动才是真正有指引的,否则你只是在乱行动,或者只是表面的正确。
我也并不是说,有一个正确答案就等在那里。其实每个人都是在不断尝试,人生是一个 zigzag(曲折前进)的过程,需要在这个过程中逐渐找到属于自己的答案。
 Photo by Dua Chuot on Pexels
30+ 的亲密关系与孤独
Secret:
我刚刚听得很入迷,江江和一诺的分享让我觉得很有共鸣。

刚开始到国外时,虽然有伴侣和我一起生活,但我依然会觉得“好山好水好寂寞”。后来学业忙起来,自己就麻痹了。当我真正闲下来时,像是有个反弹,突然感情、学业、科研都不顺利,走入一段低谷。
这时有朋友说,你可以先从你觉得能做好或者你喜欢做的事开始。于是我开始回到诺言社区,进行疯狂输出、参加各种活动,从中建立了非常多真实的连接。有个最大的收获,就是遇到了我的灵魂伴侣,虽然她在国内,但目前她是我心灵上最大的陪伴者、支持者、鼓励者。
我内心好像有了一个港湾,可以沉下心感受身边的现实生活了,心态也就变得更开放了。当我敞开心扉的时候,我会很自然地接触到人比较本真的那一面,那种灵魂上的本真令我很感动、觉得很赋能。
我有个关于亲密关系的问题想问一诺。我结婚很早,当初是无知无觉的,觉得我的伴侣善良、正直、对我好,就够了;但现在我会希望伴侣与自己在精神上有共鸣、共通,有一种深度连接,但他并没有这样的契机走上自我觉醒的道路。
比如今天我说要和李一诺直播了,包括说一些社区的事情,他总是有一种抵触,觉得我们是不是个人崇拜,李一诺会不会像其他明星一样塌房。
也许有些人能有一段非常好的亲密关系,像你和华章,但我想这是不是极少数的?我是否应该满足于伴侣目前给我的安全感,完全接纳和生活上的支持,不应该要求更多?
其实,我深层的恐惧是担心自己不幸福,不管是继续维持这段关系,还是离开,我害怕自己会不幸福。
一诺姐说过,孤独的对立面不是在一起,而是面对自己。如果人是生而孤独的,那我们为何要去建立亲密关系呢?
一诺:关于灵魂伴侣这件事,我的认知也经历了一个过程。一个人的成熟,是慢慢意识到,你不可能在任何一个人身上找到你想要的全部。这对他人是不公平的。
你看释迦牟尼他们这样的人,孤独吗?肯定不孤独。他们不需要一个老婆满足自己的精神需求,相反,他们讲法的时候有成百上千的人来听。并不是说有这些人在周围他才不孤独,首先他自己是自洽的,这种真实的自洽状态会带来很多追随者,周围的人在他的场域里,也能找到自己自洽的道路。
我们总希望在别人身上找到自己没有的东西,这个别人可能是伴侣、父母或者孩子。其实你是找不到的,哪怕找到了某一点,也总会发现其它方面有问题。
我们真正应该反思的,是我们的这种思考模式。我们应该要觉醒,要看到自己内心的缺失。当你不去别人身上寻找的时候,可能别人对你的想法也会改变。当你自己对别人无所求时,你们的关系是最舒服的,而一旦你有所求,实际上都是有问题的。
换句话说,当一个人自己是完整的时候,你的亲密关系可能是最正常的;当自己是缺乏的时候,看上去很亲密的关系都是有隐忧的。所有的亲密关系里展示的都是自己与自己的关系。
所以你下次再想到伴侣不好时,可以倒过来看,我到底在他身上找什么?我为什么要向外找,为什么我自己不能满足?重要的是看到自己内心的缺乏和不安全感。
Secret:我认同,可能每种关系都会面临不同的挑战。如果要把它当成人生的修炼道场,萨古鲁说过一句话,如果你的目的就是为了修行,也许你的关系越糟糕,你修行的机会越大。人在困境中才能成长。
一诺:另外关于塌房的说法,我也有反思。人都是多面的,没有完美的人,但现在我们用圣人的标准去要求明星,这本身其实就是一种霸凌。
Secret:我还有一个恐惧,是担心自己的自我觉醒之路是孤独的,我努力成为一个闪闪发光的自己,我的父母、伴侣却无法与之匹配,担心自己走上一条不归路,不被他们所接受。
一诺:我能理解这种想法,我也有过,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升华了,发现别人都跟我不在一个地方,觉得很孤独。
大家对内心成长这件事可能有很多误解,平时的叙述体系说的都像是得脱离人世间,才算内心成长。但其实,走过真正的成熟之路,你会发现你与周围人的连接更舒服。
我们有时是生活在假象中,比如你现在与很多人的连接,虽然好像很熟,但你真正理解他们的内心状态吗?不一定理解,也不一定敢于去理解。这种表面的连接显然不能给你带来内心的安宁。
真正的自我觉醒,会让你用一种更好的方式与周围的人连接。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在追问这些问题,再往下走,就变成孤家寡人了;实际上正是通过追问这些问题,我才能与更多的人发生真正意义上的连接。
Secret:谢谢一诺。我其实更担心的,是我在这条道路上可能会做一些决定,这些决定可能不被亲人们认可和接受。
一诺: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坐在这里害怕其实也没用。无非两条路:
第一,想清楚自己是否一定要做。好多时候我们内心害怕,不一定是害怕别人,其实还是自己心里也觉得不确定。
比如我有个朋友准备要离婚,觉得最大的问题是无法跟妈妈说,结果后来他妈妈说,我早就知道你该离了。所以很多时候,造成害怕的实际上是我们自己的假设。
第二,要面对沟通。我们很多时候不敢面对的,不是这个决定,而是这个决定带来的沟通。我们总希望自己一张嘴,大家全都说太好了,这是不可能的。也许沟通之后要做一些调整,但调整后可能会让事情更清晰。
我们成长中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一定要把抽象的概念变成一种具体可做的事情。
 Photo by Александр Македонский on Pexels
40+ 全职妈妈和叙事方式
番茄:一诺说没有完美的婚姻,我也从来不想说我多么幸福,其实就是一地鸡毛。
我 37 岁结婚,40 岁当妈妈,回头看这两年养育孩子的过程,有些不太一样的体会和大家分享。


首先我们要去客观认识养育,尤其是新手妈妈,要给自己力量。我先生是美国人,他二嫂养育了 5 个孩子,50 多岁重返职场。她有一句话对我影响特别大:Mom always question yourself(妈妈永远都在质疑自己)。其实新手妈妈不要过分要求自己,孩子真没有我们以为的那么脆弱。You should give yourself some credit(你应该给你自己一些认可)
我第一年养孩子的时候,常常和一位诺友交流,也有一些抱怨。有一天她跟我说:有什么办法呢,就是没有人帮你,你要接受,然后想办法。这句话点醒了我。我开始接受现实,然后积极去想办法解决问题。
学习过来人的经历,找到与你共情的朋友,看到自己的需求,对自己少一点苛责,这就是我们对自己的关爱。一诺的新书里特别讲到了女性对自己的评判,大家有空可以看看。要相信孩子选择了你当 Ta 的妈妈,就说明你是 Ta 最合适的妈妈。
另外,全职妈妈不要有牺牲感,你越有牺牲感,就越容易产生抱怨和消耗。我跟我先生也算灵魂伴侣,但回归生活后也有各种摩擦。2017 年 11 月我们刚结婚时,我都差点要买张机票准备逃跑了。
我在游乐场认识一个同龄的全职妈妈,斯坦福法学院毕业,已经抚养了 5 个孩子。我问她,你放弃了你的职业理想,有没有觉得牺牲?她很平静地说,没有什么牺牲感,因为看到孩子们成长非常健康,也没有出现青春期问题,这个过程中她找到了自己的 fulfillment(成就感)
全职妈妈其实要 enjoy(享受)这段养育的过程。我特别喜欢一句话,“give the ones you love wings to fly,roots to come back and reasons to stay”(给你爱的人翅膀去飞翔,给他们根以回归,给他们理由来留下),这就是我的养育目标。
另外有一位朋友,在国内读大学认识了她的美国先生,毕业后一起来了美国,辛苦打拼,30 岁左右就实现了财务自由。30 多岁开始要孩子,有两个女儿,一个两岁,一个六岁。
她说全职妈妈只是女性众多决定中的一个,通过这几年的养育她对自己的人生定位越来越清晰。全职养育让她参与到孩子认识自我、接纳自我、实现自我的过程里面,非常享受。
我也从来没觉得养育就是人生的全部。过去两年,我自己的心智成熟速度远远高于前 20 年的。我非常感激有条件全职做这件事情,目前计划等孩子三岁上了 Pre-school(幼儿园),再一边回归职场,一边陪着她慢慢走向世界。
最重要的是,成为一个全职妈妈是一种看起来好像不太光鲜的选择,但我们可以有自己的叙事方式。全职妈妈不意味着和社会脱节,是否脱节其实是你个人的选择。
我是国内第一批独生子女,到八九岁我妈早上还给我喂饭,让我一边吃饭一边背课文。后来我父亲去世了,全家的经济和精神支柱倒了,自己一夜长大,这种经历也造就了我后面的性格。
我很喜欢香港电影《桃姐》里的一句台词,“我们经历磨难是为了更好地安慰他人”。当你以不同的方式叙事,你可能就会少一些抱怨,更多看到我们已拥有的东西,也会减少焦虑和对自己的评判。
也想问问一诺,通过孩子认识了其他美国的妈妈,你有什么样的体会呢?
一诺:我觉得全职妈妈是一个在当前语境下被污名化的词。社会普遍认为全职妈妈就是比较失败、没有事业等等,整体偏负面。
如果我们用正面的叙事方式来看这件事,世上最有意义的和最难的事情是什么?培养一个人应该算吧?所以当妈妈这件事情最有成就感。有一本书叫做《The Biggest Job》(《世界上最重要的工作》),作者是夫妇俩,办了个高中,写了一本给父母的书,指出做父母是天底下最重要的工作。
人的所谓自洽,实际上也是重构一种不同的叙事方式,这种叙事方式包括对自己生活的解释和对世界的解释。诺言希望能给每个人机会去重构自己的人生叙事。
我前段时间写了一篇文章叫《你的人生,谁在做主?》。人生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你的人生由你做主。说起来就八个字,实际上非常难。它的底层就是重构自己的叙事,通往自由之路。
我这两年在美国跟孩子一起生活,感觉也是这样。表面上离开了很高大上的工作,做的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事,但是我觉得特别感恩,因为接触到的人是以前从来没有接触过的。
大家如果不在国外,一想到海外都是很光鲜的,实际上在海外生活过就知道并非如此,在这里青少年抑郁症也是很普遍的,在美国的高端私校也会看到大家非常焦虑,都去上补习班。在这个过程中你会发现自己打开了一扇新的窗户,看到了一些非常有意思的、不同的人和故事。
一个人真正去了解社会,就是要去构建你对这个国家、对社会、对文明的叙事。
我写了一篇文章叫《所谓成熟,就是从宏大叙事,到鸡毛蒜皮》。我觉得一个人的成长和对社会的认识,都是经历类似的过程,一开始都是宏大叙事,但影响我们成长的,更主要是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
为什么番茄的这些小故事特别吸引人,是因为我们在其中能看到一些真相。真相的最大意义就是让你诚实地去构建自己对个人的叙事、对社会的叙事、对世界的叙事。
当我们采用不一样的叙事方式时,就是我们的新起点。因为同一件事情发生,两个人的叙事不一样,你采取的反应和行动就是完全不一样的。
我看自己这两年,首先不认为自己脱离社会,而是跟番茄一样,在重构叙事。表面上该认识的人也认识了,最重要的是心态一直是准备好的,每时每刻都是准备好的。
另外,不是只有职场生活才是生活,每天的生活也是生活。不是说每天有个什么头衔或者名片时,我的人生才算人生。现在每天陪孩子,我同样在过我的人生。我们要通过这表面的不同,看到底层的人生追求和意义。
而且如果我们用典型的职场分析法,现在番茄做的事情,也是职场能力的构建:首先,是在管理各种复杂项目,第二是,管理各种复杂的关系,第三个,其实在家事中还涉及到一个很大的供应商集团,比如电、水、房等等事务,每天都得不断面对和处理各类问题。另外,要学习孩子健康教育的各个方面,不仅是个好的学习者,还是个很好的协作者。然后你还是一个社区里面的连接者。这整体就是个 leadership profile(领导者的简历)
所以,我们最终要达到的目标是,你的叙事你说了算,把生活的主动权放在自己手里,每天有意识地去重构自己的叙事。
番茄:社区给了我看待同一问题的不同角度。当你看到原来还可以这么叙事,会越来越觉得能够找到自己的精神力量。我想起美国作家梭罗说的一句话:我们只能找到我们去寻找的世界。我在诺言社区,就是找到了我想寻找的一个世界。
 Photo by Francesco Ungaro on Pexels
40+ 离婚与学习心理学
小炮:我想跟大家分享的一个是我三年前离婚的事情,另一个是我学心理学的过程。
我大学在荷兰留学,跟前夫是那时认识的,20 岁的我们活成了校园里让人羡慕的情侣。毕业之后我移民荷兰,结婚后两个儿子相继出生。我们两个都上班,连滚带爬把孩子们健康养大。
但渐渐的,我们的交流越来越少,各自都有事情忙,连睡前 10 分钟的交流也停止了。我们两个就像是合营公司的合伙人,很长的一段日子里,我觉得生活就像灰色旧棉絮一样,除了孩子在家里,我感觉不到这个家的温度,并且觉得他也在挣扎。
我提出分手的那天晚上,我们各自默默地哭了很久。之后很多个夜晚,我们促膝长谈,痛哭流涕地拥抱和安慰,最终签下那一纸离婚书。我俩一路走来都很理性,不恨对方,只是觉得 we're growing apart(我们渐行渐远)
告诉孩子离婚消息的当天晚上,我们就通知了学校托管所和孩子们的好朋友的家长,请他们帮忙关照孩子的情绪。我们也跟孩子有多次谈话,保证爸爸妈妈的爱永远都不变。后来处理离婚的事项,也发现荷兰法律对孩子在离婚中的保护做得很不错。
我们俩一起去开家长会,共同参加孩子们的活动,因为孩子而永远有联系。虽然到现在,我有时还会对孩子感到内疚。但我们都知道这是个正确的决定,两个好人在一起,不一定结果就会好,就会幸福。三年过去了,我们两个现在都各自幸福,孩子们也接受了这个情况。
一诺:抱抱你,我知道过程中还是很痛苦的。记得当时看《克莱默夫妇》,有一个在离婚法庭的记录师说,他的工作可能是世界上最痛苦的工作。所以你真的很不容易,这件事情的处理现在讲来比较平静,但实际需要很多的勇气和智慧。
小炮:在当时的婚姻中,我总是对他有所期待,现在有时想,如果以我现在的年龄,也许就不会离婚了。不过这都是后话了,可能就是没有缘分。但我对这段感情和婚姻始终心存感激。
接下来是我学习心理学的故事。我 10 岁时候就想当心理医生,因为我特别喜欢观察人的行为,想知道行为背后的原因;并且我相信每个人生而平等,在医生面前我们每个人都是平等的,心理医生也是医生。但是接下来的 30 年,我都没有做跟心理学有任何关联的事情。
离婚之后,我搬进自己的新家,一个星期天收拾完毕,我坐在厨房的椅子上,突然想到,我要开始我的心理学旅程了。我马上收集资料,发现心理学在荷兰是一个特别热门的学科,每年每个大学只招收 600 个学生,还需要考试。
我看到的时候是截止考试前两天,马上报了两个大学,结果两个大学都黄了。但我想没关系,第二年可以再报。
结果突然发现每个人在荷兰只有三个名额,相当于第二年我只有一次机会了。于是我开始担心,一旦考不上的话,我该怎么办?我孩子在这儿,又没有办法去国外上学。
所以第二年我沉淀了一下,写信给第一年报考的大学相关学科的人员,请他们告诉我大致提纲和参考书,把所有的书买回来学习。
上个星期五我刚刚考完试,成绩 9 分(满分 10 分),得等到 4 月 15 号才能得到通知,看是不是能进前 600 名。如果可以,一切就都按部就班地开始了(后记:小炮以排名 341 的成绩被录取,那一天全社区的伙伴都在为她庆祝)
有时我也会想,自己已经 42 岁了,要去跟我一半年龄的年轻人做同学,脸上挂得住吗?我的体能也在衰退,能兼顾家庭、孩子的成长和自己的学习吗?全脱产的学习,没有了经济收入,从零开始,会不会太晚?
但我还是觉得,自己没有办法放弃,人生那么短,如果我可以活到 92 岁,那么我还有 50 年的时间可以重建一个人生的舞台,想到这里,我就不会放弃。
一诺:太棒了,你应该把申请心理学的经历写一篇文章,会激励很多人。年轻人学心理学其实是很难学懂的,得经历些事情才能慢慢明白,这跟人生阅历特别有关,所以你现在开始学习心理学肯定是最好的时间。
就像你刚才讲的,你在你的这些故事中,也是一个不断构建自己叙事的过程,包括你的婚姻、你的家庭、跟你前夫的关系,实际上都是自己说了算的。
之前哈佛有一个校友会的论坛,邀我去演讲。我讲了《教育里的三类问题》,第一类是有答案的问题,第二类问题是没有答案的问题。
我举了一个例子,有家长问我们,我们俩离婚对孩子有没有影响?我说这个东西我跟你说有影响,你可能会问“一定吗?”;我如果说没有影响,你可能也会问“真的吗?”。所以这个答案其实不是一个存在于我们之外的、客观独立的东西,实际上这个答案就是你的一部分。
就像小炮离婚对孩子有没有影响?肯定有影响,但这个影响最终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就取决于过程中两个人的处理。孩子从这种家庭关系困境里面怎样走出来,很可能从此就有了别人不可能有的财富。
所以这第二类问题,答案并不是一个客观存在的客体,而是我们的自己的选择造就的。小炮,我觉得你们是完美地找到了答案,或者其实就是你自己创造了答案,非常了不起。
 Photo by Pixabay  on Pexels
结 束 语
番茄:人生不会因为年龄的增长而停摆,只要你愿意,可以一直成长,我们走的每一步都算数。你以前掉过的坑,犯过的愚蠢的错误,回过头来是为了你日后不掉坑,或者你再掉,感受也都不一样。
江江:我发现女性好智慧。虽然大家在不同年龄段有不同困扰,但面临的“不敢”都是相通的。今天听各位姐姐分享的故事,觉得人生就是一个不断变化的过程,我们不能用有限的眼光去看待现在的痛苦,而是去感受它在和自己连接,感受到内心有很多无限的能量。面对它,接受它,解决它,然后放下它。
Secret:特别真实,看到了诺友们每一个闪闪发光的自己,都在努力创造自己的人生,对于我来说,感觉今天充足了电,又可以继续前行了。
一诺:诺言也不是充电站,诺言就是一个提醒,提醒每个人都有无穷的能量。自己的蓄电池其实都在那里,但有时我们被很多念头或别人说的话阻碍了,我们内化了很多别人的评判,因此忘记了自己本身是能量无穷的。
所以,我们每个人都需要一种提醒,最高级的就是真人的、现实的提醒。诺言社区做的就是一个reminder(提醒),告诉我们每个人,自己的电池其实一直是满格的,只是有时需要把线接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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