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古城东门步行10分钟,来到租车行,开上一辆没有倒车影像和蓝牙的日产轩逸,穿过狭窄的小巷,到达三文笔村——我的好朋友尔东住在这里,我们即将开始一场公路旅行。
十几个小时前,大理成了我的伤心地。两周前我本是怀着希望来与(前)女友重逢的,却迎来了她主动坦白出轨的桥段。我只能选择和哥们一起上路,让云贵高原的似火骄阳洗涤我的心烦意乱。这个时间点,发生什么都不奇怪,有人跳楼,有人疯掉,嬲之间的破事儿又算得了什么呢?
发动引擎,一脚地板油,车子缓慢地出发了(排量只有1.5)。
我们的出发地,尔东家
尔东有个不错的天台,可以望着苍山喝酒
凯鲁亚克在句子迷中说,他要和生活再死磕几年,要不假思索地上路。老先生如果穿越到2022年,一定说不出这种踌躇满志的话。
谁能想到逃离一段失败的感情要做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做核酸呢?我把车停在风花雪月大酒店,花5块钱让棉签再一次强奸我的喉咙,算是正式与大理作别。
沿G214国道向南开20公里,便到了高速口。有两个方向可供选择,左边是昆明,右边是瑞丽。
尔东对于去哪儿没有任何建议,他是摩托车手,平时就是个很即兴的人,这次出行甚至连包都没背,只带了一瓶橙汁。
我说,那就去瑞丽吧。说罢一辆重型卡车从我右边呼啸而过,我因此错过了分岔口,驶上了去昆明的路。
在云南开高速是极具驾驶体验的,不同于北方那种让司机犯困的大直道,这里的道路不容分神。
作为回报的是,你能体验到连续20公里的高山速降,并在过绕山急弯时幻想自己开的是一台AE86,用离心力甩干愁绪。
图片来自腾讯新闻
就这么聚精会神地过了九曲十八弯后,我突然意识到,昆明是第三者第一次会见我前女友的地方,也是他来大理的前一站,我他妈可不想跟他双向奔赴。
我问尔东,你知道高速怎么掉头么。
尔东说有两种方法,一种是一会儿找个出口下去再上来,另一种是在应急车道上左转向打满,具体怎么选看我的心情。
不要当高速最美逆行者噢
车终于开向瑞丽,沿路风景秀丽。一共四百多公里路,不知能开到哪,但向比西南更西南的边陲前行已经足够令人心情舒畅。
之前听云南本地朋友说,因为不可抗力,瑞丽这几年人口流失了一大半,整座城都是比我还伤心的人。北京的同事也打来关切的电话,一边安慰我一边羡慕我,说现在能让他自驾出行分几次手都成。
北京同事的精神状态,与之相比我还算幸运
路上尔东和我探讨起了开车与骑摩托车的异同。
我表示二者都装备了以92号汽油驱动的内燃机,尔东不置可否。
尔东提出骑摩托最大的乐趣是百分百的专注。我则认为驾驶汽车的乐趣则来自若有若无地放空。
我认为女孩可以分为副驾型女孩和后座型女孩,尔东批评我不女权,完全忽略了女孩也可以驾驶和骑行。我说对哦忘了我(前)女友会开车,btw那个第三者是副驾型男孩。
尔东说看来你确实对这事耿耿于怀。
我以120迈过弯。
云南高速车速建议
一小时后,车来到跃进服务区。上厕所是需要戴口罩的,我们自然是没有的。
我和尔东很有觉悟地意识到在跃进服务区不戴口罩是相当僭越的行为,看厕所的大爷说旁边有口罩自动售卖机,你们去扫码买两个再回来尿尿。
我花了2块4,机器传来陈旧的运行声,持续了十几秒后,出货口空空如也。
我们回去跟看厕所大爷说,那个机器好像坏了。
大爷说哦这样啊,那你们从我这拿两个口罩吧。
喝了一斤橙汁后,尔东自告奋勇要开车,我很放心地把车交给了他。在看了很多惨烈的交通事故视频后,我认为还存活的摩托车手只有两种,一种是新手,一种是驾驶大师。
尔东古铜色的肌肤和健全的四肢证明了他的能力,结果他没出加油站就给我来了个顿挫急刹。我问他怎么回事,他说只是想测试下刹车有多灵。
不愧是摩托车手。
车子驶回高速,尔东意味深长地说:「你知道对于一个驾驶员最无解的事情是什么吗?就是来自副驾驶的质疑。当一个司机想证明自己开车开的很好时,就会出现很可怕的状况。」
于是,尔东变道不打转向时我闭嘴了;尔东进2km隧道不开车灯时我闭嘴了;尔东在过弯前发动机还是3000转我闭嘴了;这几年我学到最重要的能力就是闭嘴免灾,现在它终于有用武之地了。
最后尔东问我为什么这么沉默,是不是还在情绪里呢。
我终于忍不住了,说你把方向盘左边那个摇杆往前拧一下灯就开了。
尔东开车,我终于可以充当公路DJ,在过去一小时里,尔东播放了以万青和寸铁为首的国产诗意摇滚。在我看来,《目击你刚刚完成这一跳》这种现实影响艺术又照进现实的作品听上去实在太过沉重,于是我决定播放一些我们都听不懂歌词的歌。
老式mp3车载音响
我们的公路歌单包括但不限于radiohead、cigarettes after sex、sea power、teleman、Johnny Cash、Lube和伍佰(的闽南语歌)。正当我沾沾自喜于自己兼顾大众小众的全球化音乐品味时,云南的高山挡住了4G信号,接着车里响起了我不知什么时候缓存到手机里的许嵩。
「那阵子我们的感情出了一些问题……」
尔东说行了,别解释了。
图片来自网络
下午五点半左右,我们到达保山,这是一座云南人好不容易找到一块平原于是建起来的城市,也是我们旅途中经过唯一的一段三车道公路。
黄昏是我一天中视力最差的时候,也是云南高速最不好开的时候,在迎着夕阳走的路段,赫利俄斯的圣光会把整片柏油路面变成一面铜镜,你甚至看不清下个弯出现在哪里。
我问尔东,是继续走还是回去?尔东说,那得看你。
我一想,宝批龙大不同,下雪那是保丽龙,没有宝宝涂口红,到了保山得接着冲。
我重新接管了方向盘,并告诉尔东,那今晚不回去了,开到哪算哪。
傍晚,车的影子很Q
美丽残阳
此时此刻,一只红色的行李箱还躺在大理的维也纳酒店里。和(前)女友分手时我搬出了我们之前的民宿,并带走了她的小号行李箱(大号的留给了她,她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分手当天,我们辗转古城多地彻夜长谈;分手第二天,我又临时起意离开了大理——就这样,我给她的行李箱开了两晚房,花了500多块钱,妥妥的vip待遇,连床上的被褥我都没动过。
在她留在古城和贵客喝咖啡的同时,我和尔东已经把车开到怒江畔打起了水漂。尔东是个打水漂天才,轻轻松松就能弹三四下,我的每块石头则都瞬间沉底,这导致我气急败坏地认为打水漂是对怒江的一种恶意骚扰,否则它也不会叫怒江。
但也许宽宏大量的怒江会认为我们是它的贵客。
尔东在怒江怒打水漂
说到贵客,就不由得想起贵州客车,当然这又是一件彻头彻尾的伤心事,开不得玩笑。不过尔东恰好曾为贵州客车郑重写过一首诗,我愿称其为今年我读过最好的诗歌作品。
其中的一段是这样的:东七区的大巴/游走在西五区的纪律里/我们会清算群众里的坏人/但暂时不包括你。
夜幕已至,驾驶大师、水漂天才、地下诗人尔东和伤心的我决定去龙陵县镇安镇泡温泉慰劳一下自己。刚刚去江边玩下了高速,我们此刻还要摸黑走三十公里的盘山道,一路上不时有开着远光的大货车迎面驶过。
这次我没有让出方向盘,命还是攥在自己手里踏实点。
夜晚能见度如下
云南山路险象环生
图片来自腾讯新闻
晚八点,在经历国道卡口复杂的防疫申报后,我们终于抵达镇安。
夜里的行动平平无奇,我们去镇上唯一还开的一家馆子吃了干锅牛肉和大救驾(即炒饵块,店主说是永历皇帝来民间微服私访没饭吃于是百姓用饵块救了他的命,我问那有没有不救的可能),我喝了当地人自酿的米酒,再配上两瓶大理V8,把车放心地交给尔东,一醉方休。
最后,硫磺温泉的臭气取代了我身上恋爱的酸臭味。泡完澡我们看了荷兰队的比赛,没什么意思,因为我是意大利球迷。
幸福牛肉,一锅一斤半100块出头
第二天一早,我和尔东决定返程,300多公里的路不到4个小时就能回去。而还没走到三分之一,我们就被边检拦住了。
负责任的边防警察看我们什么行李都没带,两个大老爷们周中跑那么老远去泡温泉,看上去没有固定工作的样子,于是决定对我们的车辆进行例行检查——存在着那么一点微小的可能,即我俩是伪装成说走就走的公路旅行者的边境毒贩。
30分钟后,我们洗清嫌疑,在签字确认车辆无损坏后重新出发。也就是这30分钟,让我回到大理的48h核酸过期了15分钟,我不得不在高速口再被捅一次。
这就是这次旅行全部的故事了。
之后的事情则不属于本次伤心云南高速之旅的范畴。总而言之,我在回到大理一天后再次启程,拉着那只红色行李箱坐高铁来到了昆明,在汉庭酒店里总结这场不到24h的无聊冒险,一会儿还要下楼完成我的三天两检。
给你们看看我(前女友)的行李箱,挺酷的。
最后分享三条人生经验吧。
一、不要把车借给你不清楚其车技的人开。
二、不要食用你不清楚其成分的野生蘑菇。
三、不要把伴侣介绍给你不清楚其人品的朋友。
(Drop the mi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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