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天书

据笔者上一篇文《请不要无知地走进那个良夜》过去十几天了。这十几天里，我们看到很多地方的疫情变得更加严峻，而网络舆论则比之前愈发混乱极端。很多人愈发忧心焦虑在目前的严峻情况和防疫政策变动下，这个冬天我们会面临疫情前所未有的冲击，另一端，又有很多人更加的急不可待，认为现在政策的变动远远不够，应该彻底取消核酸和管控。前者比如这两天的《“第一次冲击”，我们真的准备好了吗》，后者比如所谓的十问。还有很多人则在铺天盖地的信息冲刷和各种真假事件的创伤性刺激中沉郁迷惘。

不管对于整个社会还是个人，当下的时间窗口真的很紧迫，当下互联网舆论的讨论通道，是应该留给如何应对危机，如何做好准备，如何解决问题，还是在重复新冠就是个屁，只有中国在抗疫，掰扯新冠是感冒，不会死人没有后遗症中天真的直面破防？

如所谓的十问，实在是已经让人没有去喷的心情，每个所谓的质问都是包括我们在内的网上很多人，或者相关新闻发布会已经反复解释科普太多的东西，所谓的质问明明自己收集思考分辨一下就能获得答案，但这样纯情绪化的东西在今天仍然能引发广泛的传播和响应。这个十问和第一波冲击那篇文一起看，彰显出我们正面临一种深刻的割裂。

面对近期一些地方的情况和问题，面对边疆省分的困境，每个人都会感同深受，会积累情绪，会反映到民意上。但绝大部分人的初衷仍然是解决问题，公共舆论当下所要讨论的是一个重大问题，这种讨论显然要建立在有效的事实背景和预期之下。

比如一些人说“经济和自由比生命代价重要”，虽然我不同意这种比较方式，但起码这个观点承认了存在“生命代价”。但当有很多人不断试图让大众相信“放开了没有代价”，“国外日子像花一样”，“顶多死老人”，以此为依据鼓吹放开，那么在这基础上的讨论就没有了意义，这些人的一切言论动机，就是为了让中国彻底放开防疫，为了达成这个目的，不惜让普通人毫无心理准备的去面对可能的冲击，代价显然不是他们考虑的。

关起门来讨论争吵自家面对的问题，最后总也会得到一个符合大部分人利益的共识，但前提是先把门关上，不能让这种民意和情绪被利用到另一个目的上。而现在国内网络舆论中混乱极端的状况，是与我们一直以来没办法摆脱外部性干扰的处境密不可分的。

比如一直鼓吹放开的香港专家金冬雁，这位是国内某几家媒体最喜欢采访的专家之一。他在11月18日接受FT采访时表示“如果疫情大规模爆发，中国的医院可能会因未接种疫苗的老年患者不断涌入而发生挤兑（overwhelmed），重演今年香港的危机，当时（香港的）医院和停尸房在疫情高峰全线爆满。”而在11月20接受国内某媒体采访时又表示：“现在的重症率和死亡率这么低，不可能造成挤兑。”

这位专家对国内媒体说的和对国外媒体说的内容截然相反，他自己相信哪一种呢？他是为了不引发社会恐慌才对国内媒体这么说吗？一个事实是这位专家在国内清零成果还保持很好的时候就已经在鼓吹放开了。

显然这位专家清楚中国马上放开有什么后果，西方也清楚。彭博社11月23号一篇文章表示，中国放弃清零可能会导致580万人进入重症监护病房，使目前每10万人拥有不到四张ICU病床、远低于发达国家水平的卫生系统不堪重负。预计每日ICU入院人数将达到32,000人，预计在六个月内将导致约3.63亿人感染，近62万人死亡。

（转自微博@包容万物恒河水）

然而这些西方人给自己看的英文信息不靠一些自媒体搬运，就很难出现在大众讨论中。给我们看到的中文信息却是这种。

面对紧迫的情况，我们面临的却是新冠无害，外国疫情已经结束，防疫阴谋论，核酸阴谋论，疫苗阴谋论，各种知名的或未曾见过的媒体和账号以赶超2020年初的势头发起一波又一波的舆论冲击，目的显然不是讨论“经济”“自由”和“生命”的代价轻重，而是为了通过影响舆论让中国迅速放开。

如果真出现彭博社说的情况，西方以及国内某些人会真诚祝贺中国疫情结束，拥抱世界，经济起飞吗？回忆下2020年初吧，“新冠是中国的切尔诺贝利”，“中国是真正的东亚病夫”，“西方体制下不会发生疫情”，“瑞德希韦神药和美援才能救中国”，“世卫要将中国定为疫区”等等议题，国内很多人与西方大张旗鼓联动呼应。

而三月份之后西方爆发疫情后，这些人人却不拿“疫区”这个议题来说西方了。美国医疗船，战地医院和英国群体免疫又开始受到吹捧，欧美死亡人数飙升后，又出现“新冠减少老龄人口和养老负担，让西方社会更有活力”，“美国的日子过的像花一样”，“各国国情不同，西方选择的是适合自己的道路”等等，疫苗面世后，很多人一边抨击政府强迫老人打疫苗，一边鼓吹引进辉瑞疫苗。而今年上海疫情前后，辉瑞神药也被各路利益相关企业和专家媒体大肆吹捧。

在各国数据证明辉瑞疫苗和神药也没法让西方走出疫情后，最终就到了反复洗脑“奥密克戎是感冒，世界疫情已经结束，只有中国还在抗疫”这一步。而世界杯的开幕，又似乎成为了这种“真相”的佐证。

然而疫情真的远没有结束。

转自微博@一领淡鹅黄

各国目前关于核酸和抗原的需求仍然是巨大的，而且他们很难做到中国如此低的成本。核酸公司违规操作造假等现象固然存在，但如果国家真是为了所谓的“利益”来维持防疫政策，那放开之后按西方的价格来收取核酸和抗原费用岂不是赚得更多？从成本上看，一个人一个月每天做混管检测，也不过百元左右，一盒辉瑞神药多少钱？如果我们的放开真的会导致数百万人进ICU，那从国家到普通家庭将要付出的代价显然不是核酸费用能相比的。

请记住，即便在新疫苗、新药物普及，奥米克戎更加“温和”的2022年，新冠在美国当地居民死亡原因当中也是排第二位，超过其他呼吸系统疾病及糖尿病等常见疾病的总合。（更多的信息汇总见之前《请不要无知地走进那个良夜》一文和沉思录过往文章）

普通人相信国外已经疫情结束一片大好很正常，毕竟普通人面对我国防疫过程中出现的各种问题，生活影响和利益相关，面对网络信息的混乱和媒体宣传工作的缺失，面对各种忽悠和身边统计学，需要不小的时间精力成本来深入辨析信息。但就像那位专家一样，很多媒体专家和自媒体人，显然并不相信自己说的那些东西，更不在乎代价。

当下的时间窗口已经很紧迫了，一切关于抗疫和放开的讨论，应该建立在有效前提下，这并不是普通的社会舆论问题，而是整个社会处在面临整体性危机的风险之中，需要全社会达成共识共同努力才能妥善解决，一但出现社会失序将会造成惨痛后果。

正如上面这位知乎网友所说，在清醒认识到目前世界情况和彻底放开面临后果的前提下讨论防疫和放开的问题，认为防疫影响经济自由民生，面对放开的代价选择接受，起码代表你不会无视疫情的风险，会照顾好自己和家人。而在认为疫情已经没有影响的情况下毫无准备的迎接放开，只会付出巨大代价。

说心里话，上有老下有小，工作也受到疫情影响的笔者比鼓吹放开的人更希望新冠真的已经是感冒，对普通人不会造成什么影响了，但脑子告诉我这完全不现实。看看隔壁日本从第七波到第八波，才过了几个月？

在没有决定性技术突破之前，真正的共存其实只有一种，就是重塑整个社会的道德认知和生命权力分配，当所有人都理所当然的认为”活到XX岁也差不多了“，”物竞天择自然淘汰“，”有钱去私立没钱在家挺着“之后，大家才能对很多事情习以为常，装作无事发生，以一种即时享乐倒霉认命的心态接受一切。

正如开头说到的，我们当下的舆论和认识处于一种巨大的割裂之中。

产生这种割裂的社会物质性，早在新冠来临之前我们就已经在不断的探讨，中国的超大规模复杂性，“三种现代性”同时存在的复杂情况，内外环境和历史遗留问题造成的意识宣传领域某些方面的混乱，共产主义退潮后西方媒介权力的话语和认识重塑，世界体系的“中心-边缘”结构，城乡二元体系对立与社会割裂，晚期资本主义下的后现代趋势和群体极化现象，先发国家的媒介权力影响，东方主义和河殇思想的长期侵蚀等等问题，综合造就了国内互联网特殊的舆论场。这些也一直是沉思录重点讨论的话题范围。

当然，社会割裂和群体对立极化现象是一个世界性问题，以前我们说过，中国的社会割裂和群体对立现象，还没有走到欧美那一步，还有很多工作可以抵挡扭转这种趋势。自从中国互联网广泛普及以来，国内网络在各种重大事件中确实经常处于一种“一点就炸”，情绪大于事实的状态中。但另一方面，这十几年的信息网络发展，也是一个很多共识不断普及的过程。所以在平常，互联网舆论中的“对立”和“割裂”，终究是一个发展的动态过程。

但当下情况显然和平常不同。笔者在20年初武汉疫情和今年上海疫情期间，都写文讨论过媒体和自媒体权力话语背后的责任问题。发声不止是一种权利，也应该认识到在这个信息时代，你所拥有的远超常人的话语声量实际是一种权力，而这种权力实际上并不是公平得来的，不管你是不是凭自己的努力获得流量和关注，它本质上都是建立在互联网时代信息权力的极度不均衡上，所以媒体和自媒体都是具有一种社会责任的。

所以我一直认为，普通网友发言情绪化非理性化这很正常，但媒体和自媒体该有个责任的底线。日常舆论事件中不管如何讨论，甚或煽动情绪，总归也是社会舆论正常现象。但当社会面临整体性危机，且这种危机与外部性干扰密不可分时，拥有话语权的媒体和自媒体应该保持一种底线的理性和警惕，而不是在社会危机中通过极度放大情绪和吸引眼球来谋求关注。前苏联的历史始终警示着我们，被西方引导的狂欢过后往往不一定是美好的明天，从狂欢中获利的往往也不是大部分普通人。

当下这种舆论混乱的情况确实不是我们这个小小公众号就能影响的，但我们，还有网络上的很多人，还是想尽可能的呼吁，不要再以想像中的西方为依据来讨论中国当下的问题，摒除外部信息扭曲干扰，实事求是的从真实情况出发总结问题，检讨错误，团结群众，凝聚共识，我们才能最大程度的准备好抵御危机。

关于国内疫情的问题，基层的问题等等沉思录之前已经说了太多。本文最后笔者想说说实事求是的原则。正是因为实事求是的原则，让我们在20年武汉疫情的恐慌中找到办法，迅速解决了问题，因为实事求是的原则让我们在武汉解除封城后校准死亡数字，默哀每一位逝世的生命，也让我们在过去两年中取得了最好的成绩。

而当实事求是的原则开始动摇，问题也随之而来，A4雕花艺术和新词发明应用大赛的结果就是陷入各自为战和顾此失彼的困境中，另一面，对病毒和西方的美好幻想既不科学，也不实事求是，更换不来希望。而最终能让我们走出目前困境，赢利最终胜利的武器，也必然是实事求是。

最后，借毛主席的诗和大家共勉

一从大地起风雷，便有精生白骨堆。

僧是愚氓犹可训，妖为鬼蜮必成灾。

金猴奋起千钧棒，玉宇澄清万里埃。

今日欢呼孙大圣，只缘妖雾又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