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前面:
疫情之祸,祸起野生动物吗?

聪明人都知道不是。
但是仍然有很多人因为恐惧生出恨意,将野生动物甚至动物视作毒源,这个谣我们得辟一辟。

真相很简单:给面子的说法是,所谓安全,就是互为屏障,我们拯救物种,物种保护我们。不给面子的说法是,其实自然不需要人类,但是人类需要自然和生物多样性。
我们蚕食侵扰的不是灾难源头,而是自己的底牌。
看似强力的我们,真得长点儿心。
今日份主题:One Health,大家了解一下。

谈起野生动物保护,我们总是会听到“保护野生动物就是保护我们自己”的说法,这句话听起来像是句口号,我们总忍不住想问:不保护又能怎样?
人类一路走来,千千万万个物种消失。就在我们经历的这些年,华南虎、白鱀豚、长江白鲟……都已在野外不复存在。“灭绝”两字出现的次数多到几乎麻木,我们道一声可惜,便继续生活了。
我们还有可能在野外看见华南虎吗?
大猫摄于重庆动物园
许多人不在乎,在乎的人也不免疑问,它们的存在与否,究竟于我们有什么影响
多数人会很快想到生态系统。自然界的一定的空间内,生物与环境构成了统一整体,相互影响、相互制约,并在一定时期内处于相对稳定的动态平衡状态。
生物多样性丰富的湿地生态系统 ©大猫
在这个系统中,每个物种都有着不同的作用。有的是传粉者,被子植物的80%为虫媒传粉,剩下的有19%曾经是虫媒传粉,因为环境改变而转变为风媒。
传粉者与植物至少在3亿多年前就已生活在一起,共同进化,构成了整个生态系统的基础。这其中包括我们熟悉的蜜蜂,和蝙蝠。
为了吸引蝙蝠传粉,老茎生花炮弹果还进化出了“狮吼功”。©Merlin Tuttle
有的是建筑师,比如啄木鸟啄出的洞,为许多洞巢鸟提供了巢穴;河狸建造的水坝,也会成为鳟鱼、青蛙、蝾螈、水獭等多个物种的生活场所;由珊瑚虫尸体堆积成的珊瑚礁,以占海洋0.17%的面积,养活了25%的海洋生物。
我国仅有的河狸:蒙新河狸 ©初雯雯
还有的是改造者,大象啃食树叶、推倒树木可防止森林和灌木丛侵占草原,它们为羚羊、斑马等食草动物开辟了空间,进而影响了狮子、猎豹等肉食性动物的生存。
山区中的野猪有着类似的作用,野猪通过建窝、拱地和采食植物种子来影响下层林木中植物的生长,在冬天里,野猪把厚厚的雪层清理,暴露的地面使得鸟类、狍子、马鹿及小型哺乳动物更方便取食。
花纹小野猪跟着妈妈在找吃的。©大猫
这和人类有什么关系?
我们总忘了自己是生态系统的一部分。
如果没有传粉者,地球上的大部分植物无法繁衍,野生动物自然随之缩水。
人类比较厉害,没有了水果和蔬菜,一小部分人靠种植稻子小麦活了下来,只是要应对频繁的自然灾害,存活非常勉强。
没有珊瑚虫,人类将失去15%的渔获资源,海岸线更容易被侵蚀,台风、海啸也失去屏障。
珊瑚虫对保护海洋生态有重要影响  /图源网络
更不用说仿生学、杂交与转基因这些我们从大自然中学习和攫取的内容。
这些终究是大自然免费给的,免费的东西我们不爱珍惜。我们知道生物多样性的价值,但总觉得似乎离我们太远,并幻想着人定胜天:鸟类可以控制虫害,农药也可以啊;没有海鱼,我们可以养啊;没有蜜蜂,可以靠科技造啊(就像《黑镜》的短片《蜂》那样)。
但野生动物的持续减少,也会带来另一个我们已经看到的威胁:疾病肆虐。
爆发在非洲的埃博拉病毒就是个好例子
我们认为病毒传播是因为人食用了野生动物,因而对野生动物敬而远之,甚至产生了仇视心态,希望能“生态灭杀”。但事实上,野生动物及其栖息地的保护也降低了病毒传播到我们身上的可能性
研究表明,物种多样性越高,人类感染人畜共患病的几率就越低。因为野生动物会对疾病的传播起到缓冲和稀释作用
比如莱姆病,1975年在美国康尼迪克州的老莱姆地区(Old Lyme)首先被诊断而得名,在我国东北林区是常见的地方传染病。
莱姆病病菌来源于鼠类,主要通过蜱虫传播。蜱虫叮咬携带螺旋体病菌的老鼠,感染后再次叮咬人,病菌侵入人体引起多器官病变。
贾斯丁·比伯感染莱姆病 
科学家通过模拟发现,脊椎动物的多样性可以降低莱姆病的发病率。如果一个地区脊椎动物种类较多,蜱虫可选择的食物很多,叮咬带病老鼠的概率就会降低。这种宿主也被称为稀释宿”,松鼠就是一种很好的稀释宿主,它们比较招蜱虫,但又不会让蜱虫携带病菌。
与此同时,生物多样性高的区域,像老鼠这种扩散性宿主所占的比例更小,与人类接触的可能性也会减小。另一个好处是,随着生物多样性的增加,老鼠的天敌和竞争者也会增加,直接降低了老鼠的密度,病菌的传播自然也就少了
印度人民认为牛是神圣的,很有可能与他们的祖先受到过牛的恩惠有关:睡在离家畜(尤其是牛)很近的地方,被蚊子叮咬几率比较小,从而降低感染疟疾或其他病原体的可能性。
印度的牛地位超高的原因是这样?/图源网络
牛可能自己都没想到,跟人合作不仅要任劳任怨吃草挤奶,还得作为蚊子滋生地和人类住区之间的屏障,为人类疾病防御做出巨大贡献。
还有我们比较熟悉的禽流感。对于禽流感的爆发,我们一直归咎于迁徙水鸟,吸引野生水禽的湖泊和湿地被认为是疾病的热点地区。
2017年的研究发现,禽流感的爆发确实与野生鸟类与家禽的接触有关,但只限于范围较小的稻田区域,湿地湖泊反而会降低禽流感的传播。因为随着湖泊或湿地面积的增加,野生鸟类与家禽接触感染的可能性大大减小。
保护候鸟栖息地,会对人类和家禽的健康带来意料之外的好处。
北京温榆河的针尾鸭 /©大猫
我一直担心会不会有邪恶的人类说,那把野生动物杀光会不会更有效?非常遗憾地告诉你,最容易传播疾病的家鼠和蚊子,一直就处在“越灭越多”的状态中。
而人为有意无意的“灭”以及对土地过度利用,导致的生物多样性丧失,物种均质化反而让病原变得越来越“通吃”。许多原本并不传染人的病毒,竟也频繁地在人类中爆发。
人畜共患疾病的种间传播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人类活动引起的。
非典和新冠过去后,人们还会吃野味吗? 
埃博拉病毒疫情往往发生在人类猎食野生动物的区域。随着野生动物栖息地被转变为农业用地或城市,我们改善了人类对食物和基础设施的利用,但同时也可能降低自然系统抵御疾病的能力,使我们暴露在新的传染病风险面前。
因而在国际上,One Health(同一个健康)的概念越来越流行,我们越来越意识到,人类的健康离不开动物群体的健康和环境的健康。
《自私的基因》说,所有的利他行为,最终不过是在利己。动物保护也一样,禁食野味因这次的新冠肺炎火爆起来,是我们终于意识到敌不过。
如果我们破坏了生态平衡,大自然会停留在新的平衡上,这个新平衡中会不会包含人类,不太好说。所以无论我们愿不愿意,为了智人的后代能够在地球上存活得更长久一些,我们不得不选择保护。
但把保护推到“不得不”的境地才去行动终究是可惜的,它意味着我们的损失已经到达了临界值。
自然以其高深的智慧创造了每一种生物,每一朵花每一种昆虫的消失,便使我们渐次失去了探索造物之美的可能。
北京 长耳鸮©大猫
一支绿绒蒿 ©熊吉吉
喜马拉雅旱獭和绿绒蒿  ©熊吉吉
大鵟和鼠兔,这是自然界的平衡。©大猫
石渠,野驴坡 ©大猫
红日将出,雪豹巡游山脊。
生物多样性之美,远超我们的想象
而它,恰是我们最强的生命屏障
经此一疫
希望我们真正懂得尊重、善待
身边的动物和荒野
-END-
参考文献
[1] Dobson A, Cattadori I, Holt R D, et al. Sacred cows and sympathetic squirrels: the importance of biological diversity to human health[J]. PLoS Medicine, 2006, 3(6).e231
[2] Hosseini P R, Mills J N, Prieur-Richard A H, et al. Does the impact of biodiversity differ between emerging and endemic pathogens? The need to separate the concepts of hazard and risk[J]. Philosophical Transactions of the Royal Society B: Biological Sciences, 2017, 372(1722): 20160129.
[3] LoGiudice K, Ostfeld R S, Schmidt K A, et al. The ecology of infectious disease: effects of host diversity and community composition on Lyme disease risk[J]. Proceedings of the National Academy of Sciences, 2003, 100(2): 567-571.
[4] Tucker Lima J M, Vittor A, Rifai S, et al. Does deforestation promote or inhibit malaria transmission in the Amazon? A systematic literature review and critical appraisal of current evidence[J]. Philosophical Transactions of the Royal Society B: Biological Sciences, 2017, 372(1722): 20160125.
[5] Wu T, Perrings C. Conservation, development and the management of infectious disease: avian influenza in China, 2004–2012[J]. Philosophical Transactions of the Royal Society B: Biological Sciences, 2017, 372(1722): 20160126.
感谢猫盟翻译组志愿者周碧洋、关希源的得力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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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吉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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