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CRT禁令到反LGBTQ，保守派会改变加州学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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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批判性种族理论(Critical Race Theory, CRT）是美国全国范围内的热点话题。在之前，相关的争议通常发生在由保守派占多的各州，而如今，加州的学校成为了新的“战场”。
本文编译自《三藩市纪事报》的文章“From critical race theory bans to anti-LGBTQ rules: Will conservatives transform California schools?”，作者：Ryan Kost

她们可能是在喝咖啡时谈论孩子的两个妈妈。

那是约巴林达（Yorba Linda）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就像奥兰治县（Orange County）郊区大多数春天的早晨一样，当沙尼·穆雷（Shani Murray）与莉安德拉·布雷兹（Leandra Blades）在一个购物中心里空荡荡的星巴克里坐下来谈话。穆雷本想打电话交流，但布雷兹建议喝咖啡。穆雷很感激——因为布雷兹是普拉森蒂亚-约巴林达（Placentia-Yorba Linda）的校委，在2020年以包括禁止批判性种族理论（Crtical Race Theory, 以下简称CRT）在内的平台竞选并赢得了席位——为穆雷腾出时间。

穆雷的儿子是该区一所声誉良好的高中的二年级学生，她不支持这项禁令。据她所知，这项禁令将禁止在课堂上讨论结构性的种族主义。穆雷问共和党人布雷兹，她读过哪些关于CRT的文章。布雷兹向她介绍了保守派评论员坎迪斯·欧文斯（Candace Owens）的一本电子书。穆雷提供了她自己的资料，即学者们写的文章。随后她们进行了一次文明的，甚至是不完全富有成效的对话。

默里说：“我可以在那里坐一整天，我们可以谈论我们的孩子，并有一个很好的对话，”但是，当谈到CRT时，“很明显，布雷兹不打算改变她的想法。我甚至问她是否相信结构性的种族主义。布雷兹说，‘不’。”

一周后，也就是今年4月，普拉森蒂亚-约巴林达联合校委会以3比2的投票结果禁止CRT。这是加州最早、也是最引人注目的此类禁令之一。

约巴林达（奥兰治县）是南加州保守派利用CRT等话题竞选校委会席位的地区之一。图源：《三藩市纪事报》

许多人认为，这项禁令可能只是加州学校“家长权利”运动的开始，其目的是禁止讨论结构性的种族主义；在某些情况下，禁止讨论LGBTQ人群和性教育的话题。

虽然这些话题在德州和佛罗里达州等红州的全州教育辩论中占主导地位，但加州的保守派团体和行动派发现自己在州一级被挡在门外，他们希望通过地方无党派校委会选举建立政治立足点，特别是在该州南部地区。

在河滨县（Riverside County,），一位将公立学校描述为“魔鬼的游乐场”的保守派牧师发起了一个政治行动委员会，他正在利用该委员会来促进校委会候选人。

一位前圣地亚哥市议会议员正在利用自己的政治行动委员会为那里和其他地方的候选人背书，其明确目标是禁止CRT。在其他地方，例如在奥兰治县的塔斯廷（Tustin）和洛斯阿拉米托斯（Los Alamitos）郊区，保守派组织者已经开始了罢免运动，并准备在11月支持“家长权利”倡导者竞选校委会席位。

这些候选人是否能在11月找到成功的机会，这是一个开放的问题，更不用说在影响课程和课堂文化方面的成功了。在实践中，国家对教学内容和学校运作方式有相当大的权力。

例如，去年，立法机构通过了一项法案，要求学生必须参加一个学期的民族研究课程，才能毕业。今年早些时候，当奇诺谷（Chino Valley）的一名校委会成员提出一项决议，禁止跨性别学生使用与其性别认同相对应的休息室和更衣室时，州总监托尼·瑟蒙德（Tony Thurmond）发表了讲话，称该措施违反了州教育法。该决议最终以3比2的投票结果失败。

然而，瑟蒙德在接受采访时说，这些政策在加州被讨论的事实令人担忧。“我认为它们鼓励人们对年轻人采取仇恨行动。”

阿利森-穆尼兹-达米科拉斯（Allyson Muñiz Damikolas）是塔斯廷联合学区的三名受托人之一，她说：“我认为这绝对是一个更大的政治议程的一部分。我认同他们真的为孩子们的教育考虑了最好的意图吗？不，校委会在当地对我们的孩子、家庭和社区有很大的影响力，他们明白这一点。”

CRT禁令和反LGBTQ在全国具有影响力

根据非营利性新闻组织Chalkbeat的分析，在全国范围内，有36个州努力限制关于“种族主义、偏见、特定种族或族裔群体对美国历史的贡献，或相关主题”的公共教育。一些州还禁止在课堂上讨论LGBTQ话题，或限制跨性别学生可以使用的洗手间和更衣室，或限制ta们可以参加的运动。

但是，尽管反LGBTQ立法和禁止CRT在萨克拉门托（Sacramento）几乎没有号召力，但加州校委会协会的发言人特洛伊·弗林特（Troy Flint）说，地方上推动此类政策的努力似乎在上升。

虽然面对新冠疫情的应对是过去一年中许多校委会罢免尝试的驱动因素，但在至少六个案例中，罢免的支持者把对CRT和民族研究的支持作为一个动机因素。

弗林特说：“实际上，他们总是在一定程度上被政治化，但在过去的几年里，学区选举的政治化程度急剧上升。你有一些具有明确政治观点的团体（关注）校委会，作为政治变革的机制，其方式比我们过去看到的要正式得多。”

加州校委会协会本身是无党派的，但弗林特确实担心“这些成年人的辩论和党派斗争”妨碍了本应专注于支持学生和提高学生成绩的工作。

倡导LGBTQ权利的非营利组织“加州平等”的董事总经理塞缪尔·加雷特-佩特（Samuel Garret-Pate）近几个月来一直在关注教育政策的斗争。他认为强硬的右翼保守派的行动，特别是在限制跨性别学生入学方面，是“激活他们的政治基础”的举措。

“在一些州，它（看起来）让像格雷格·阿博特（Greg Abbott，德州州长）和罗恩·德桑蒂斯（Ron DeSantis，佛罗里达州州长）这样的共和党州长利用州长的权力来针对孩子，”他说，“在加州这里......这些团体所做的反而是针对我们的学校、我们的地方学校委员会和地方学校委员会成员。”

加州校区的保守派运动。图源：《三藩市纪事报》调研团队

在加州校委会层面赢得影响力的、最协调的努力正在河滨县进行，该县位于奥兰治县东部，一直延伸到亚利桑那州边境。在那里，一位保守派牧师正在三个学区竞选六名候选人，主要重点是特梅库拉谷（Temecula Valley）联合学区。

穆列塔412教会的牧师蒂姆·汤普森（Tim Thompson）在回复《纪事报》的问题清单时说，他把公立学校称为“魔鬼的游乐场”，因为它们“创造了一个降低家庭价值的环境，并且非常明显地试图篡夺父母在子女生活中的权威。”

在网上，在vlog风格的YouTube视频、Instagram上的帖子和这位牧师的政治行动委员会官网上的文字中，他说得更直接。汤普森关注的问题包括学校强迫“接受LGBTQ+”，鼓励“跨性别”，以及促进“变态的性训练”和CRT。汤普森和他所支持的六位候选人都不愿意接受采访，但这位牧师在他的电子邮件中确认，在政治行动委员会的支持过程中，“我们尽最大努力确保候选人与我们社区大多数人所持有的价值观一致。”

现在判断这些候选人的效果还为时过早，但汤普森在他的电子邮件中说，到目前为止，该委员会已经通过基层筹款拉来了10万美元的资金。

家长、教师和现任校委会成员说，至少，汤普森已经成功地毒化了话语，将校委会会议变成了激烈的政治活动，他和他的支持者在会上抨击CRT和LGBTQ的灌输，而学生们往往在旁边看着。

最近担任校委会主席的特梅库拉谷校委会成员芭芭拉·布罗奇（Barbara Brosch）说：“这很情绪化，而且看了很恐怖。有几次，我不得不真的去关闭会议，因为我们无法控制群众。”

此外，布罗奇说，这些人群似乎对校委会所做的“真正的工作”没有任何兴趣，比如解决让服务不足的学生在家里接入互联网的后勤问题，或者支持寄养学生。当被问及除了网站上列出的那些议题外，政治行动委员会是否还有其他关注的议题时，汤普森只说了一个。确保学校是一个让执法者感到“被欣赏和支持”的地方。

特梅库拉的两个社区团体说，他们正在组织起来，支持目前的校委会成员，并确保选民拒绝汤普森的候选人。但这将是一场艰苦的战斗——两者都不具备汤普森所拥有的政治行动委员会的那种体量的资金。

“他们所提议的，家庭政治行动委员会，不是自由，”杰夫·帕克（Jeff Pack）说，他最近开始了另一项名为“特梅库拉有心”（Temecula has a heart）的运动，“而是法西斯主义。”

校委会讨论变得激烈，矛盾激化

莉安德拉·布雷兹在约巴林达的家中。她通过以CRT禁令为平台的竞选赢得了她在校委会的席位。图源：《三藩市纪事报》

布雷兹决定在2020年竞选普拉森蒂亚-约巴林达校委会的席位，因为她说，孩子们已经不再唱歌。

她说：“我有两个孩子在合唱团上课，有时他们不唱歌，因为老师在争论政治问题。”而且，在疫情期间，布雷兹有时会旁听远程班级的讨论 ——她的孩子是两个初中学生和一个高中学生。“真是奇怪，科学课上有政治，合唱团里有政治。政治无处不在。”

不过，当被追问时，布雷兹几乎无法提供具体细节。相反，她提到了老师们渲染“新冠的歇斯底里”，支持社会主义和GC主义。

最终，布雷兹说，一群家长以类似的担忧为由，要求她参加校委会的竞选。他们找到了她，部分是通过她在加州州长加文·纽森（Gavin Newsom）罢免运动中的工作。

竞选时，布雷兹通过提出禁止CRT和“将政治排除在课堂之外”赢得了她的席位，在四个候选人中以5%的优势击败了她最接近的挑战者。

不久之后，布雷兹发现自己处于争议的中心，因为她公开参加了前总统唐纳德·川普（Donald Trump）于2021年1月6日在华盛顿特区举行的“停止偷窃”集会。布莱德并不在闯入国会大厦的那群骚乱者中，据她说，当她听说那里发生的暴力事件时，她提前离开了集会。但布雷兹在集会上的出现，足以让许多家长和社区成员感到担忧。9000多人签署了一份请愿书，要求她辞职。一份支持布雷兹的竞争性请愿书收到近7000个签名。

布莱德抵制了辞职的呼吁，并在今年4月6日兑现了她禁止CRT的承诺。最后的决议有些含糊。该文件将CRT部分描述为一种“做法”，即“承认种族主义被嵌入到复制种族不平等的系统和体制中——被编入法律，嵌入到结构中，并被编织到公共政策中”，并决议“普拉森蒂亚-约巴林达联合学区将不把CRT作为一个框架纳入任何课程中”。

与河滨县的情况一样，导致禁令的校委会会议很快变得激烈。

3月，在普拉森蒂亚-约巴林达联合学区校委会的一次会议上，学生们集会反对CRT禁令的提议。该禁令在下个月通过。图源：《三藩市纪事报》

阿比盖尔·李（Abigail Lee）是约巴林达高中（Yorba Linda High School）三年级的学生，在去年之前从未参加过校委会会议。

2020年夏天，在乔治·弗洛伊德（George Floyd）被谋杀后，李帮助成立了“让我们的叙事多样化 ”（Diversify Our Narrative）全区分会，该组织倡导教育中的种族平等。第一个大项目是确保每门语言艺术课程的必读书目中至少包括一位有色人种的作家。

去年11月，当该组织听说校委会将讨论一项CRT禁令时，它组织学生参加并发言反对这一措施。

李说，很快，该俱乐部本身就成了禁令支持者的目标。学生们计划的募捐活动被取消了；在接到大量威胁要抗议活动的愤怒电话后，原定举行募捐活动的餐厅提出了安全问题。“我只是感到非常震惊，就像我的心一下子坠了下来。”

瓦伦西亚高中（Valencia High School）的三年级学生、该分会的地区负责人之一瑞恩-林（Ryan Lin）记得，在一次校委会会议后，一位家长找到了他。那人告诉他和他的朋友，他们在浪费自己的时间，他们“被洗脑了”。

李也曾在一次会议上被坐在她旁边的两名妇女嘲笑过。

“我希望成年人在处理这类情况时，能有一定程度的尊重、成熟和礼貌，”瓦伦西亚高中三年级的克拉丽斯·库拉蒙（Clarisse Curameng）说。“遇到骚扰我们的家长......这让人很不爽。”

在约巴林达，CRT和LGBTQ权利等问题已经成为学区的热点。图源：《三藩市纪事报》

在没有CRT的议程的时候，普拉森蒂亚-约巴林达校委会会议更加安静。很少有家长来发言，来自“让我们的叙事多样化 ”的学生为了“自己的个人健康”而休息了。

不过，有一种感觉，这并没有完全结束。7月，一名男子来讲授CRT以及其他一些主题。

他说：”即使我们禁止了CRT，老师们也在教它，”他说，无视了CRT课程根本还没有开始的事实。“教师和工作人员正在利用“社会和情感学习”（Social and Emotional Learning，SEL）来推动政治和不适当的生活方式和性观念。教师和工作人员正在促进和推动LGBTQ的意识形态，而不仅仅是简单的教育。”

在8月的会议上，一位母亲鼓励他们在更多学生被“劝说进入跨性别生活方式”之前采取行动。曾与布雷兹喝咖啡的那位家长穆雷也在会场。她是来告诫一位无视了她的几十封邮件、支持CRT禁令、以及“对LGBTQ学生缺乏尊重”的理事。

“仅仅从我听到的情况来看，我非常担心下一次攻击将是对LGBTQ学生的攻击，”穆雷在会议召开前的几周说，“我只是非常担心这一点。”

也许这只是几个人的发言，也许这种情况永远不会再出现——或者这只是一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