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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阿舒托什

编译 | 陈卓

审核 | 陈安澜

编辑 | 王若桐穆祎璠

导言

7月25日，印人党领衔的全国民主联盟推举的德劳帕迪· 莫尔穆宣誓就职印度第十五任总统。在此次竞选中，莫尔穆获得多个中立政党，甚至反对党的支持，还有许多反对党党员违反本党决议投票支持莫尔穆。本文认为，莫尔穆的胜选体现出印度反对党阵营正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进而不能作为一个良好的“印度民主政治生态”中不可或缺的部分发挥作用。作者认为导致当下印度反对党阵营萎靡状况的原因有三：一是许多反对党面对印人党的强势打压，寻求与印人党“休战”，达成妥协；二是国内政治的地方化，导致政党领导人缺乏整体国家观，在国家问题上无法顾全大局；三是缺少领袖角色。作者主张全印反对力量应该团结一致，共同对抗印人党，守护印度的“民主制度”，否则印度的反对力量就会逐渐消亡。值得注意的是，读者在阅读本文时，有必要将作者揭示出的事实、下的判断和所做的呼吁相区分。例如，作者指出，印度政治的地方化使当下反对力量无法在印度中央层面形成针对印人党的牵制力量，但地方政党的“地方化”是否恰恰是其力量的源泉？在印度开国具有“全印视野”的高种姓、西化、说英语的政治精英逐渐凋零后，新一代从地方崛起的领导人是否反而更有扎根于各自地方的生命力？这些问题都是审视今日印度国内政治需要思考的。南亚研究小组特此编译本文，供各位读者批判参考。

在最近的印度总统选举中，德劳帕迪·莫尔穆(Droupadi Murmu)赢得了64%的投票权重。有人说，虽然她获得了强有力的莫迪总理的支持，但她赢得的票数远远低于许多前任总统。甚至连前总统科温德(Ram Nath Kovind)当选时都比她赢得了更多的投票权重。沉浸在幻想中的反对党完全可以为此欢欣鼓舞，但今天印度民主面临的严峻现实是，反对力量从未如此分裂和萎靡。他们看起来支离破碎、没有方向感、缺乏洞察力和领导力。即便国大党在过去几十年里占据了压倒性的多数席位，反对党在数量上处于弱势，但也从未像今天这样无能。

反对党的立场左摇右摆。提名亚什万特·辛哈(Yashwant Sinha)作为候选人的玛玛塔·班纳吉(Mamata Banerjee)说，如果她知道莫尔穆会成为莫迪政府的候选人，她就不会支持辛哈。辛哈是玛玛塔·班纳吉所在党派——草根国大党的高级副主席，而他在竞选期间几乎被“抛弃”，玛玛塔·班纳吉没有让他去西孟加拉邦拉选票。当反对党选择国大党领导人玛格丽特·阿尔瓦(Margaret Alva)作为印度副总统候选人时，玛玛塔·班纳吉宣布她也不会支持阿尔瓦，因为此前并没有人就该问题征求她的意见。

印度最年轻的总统莫尔穆赢得了64%的选票。图源：oneindia网站

反对党已经连续输掉两次人民院选举(2014年大选和2019年大选)，距离第三次还有不到两年的时间。但已经有声音说，第三次选举对印人党来说“小菜一碟”。多方认为，唯一的争论点就在于印人党能否比2019年能赢得更多席位。

至今为止，反对党领导人仍“活在梦里”，这种状态实属令人费解，特别是考虑到他们普遍面临着中央刑侦调查机构——如执法局(ED)的盘查。

上周发生的事令人大开眼界，三个不同政党的三位著名领导人都面临中央机构盘查。第一，国大党主席索尼娅·甘地遭到执法局盘问，这已是她第二次被传唤。在此之前，同为国大党高级领导人的拉胡尔·甘地已被审讯5天，总时长超过50个小时。

第二，德里总督萨克斯纳(Vinai Kumar Saxena)要求印度中央调查局(CBI)调查平民党(AAP)政府的酒类政策以及平民党二号领导人马尼什·西索迪亚(Manish Sisodia)在其背后发挥的作用。另一位平民党高级部长萨蒂恩达·贾因(Satyendar Jain)已被拘留一个多月，且暂无迹象表明他将获得保释的机会。第三，西孟加拉邦工业部长帕尔特·查特吉(Partha Chatterjee) 因涉嫌与西孟加拉邦教师诈骗案有关而被执法局逮捕。

从北印度的克什米尔到南印度的科摩林角(Kanyakumari)，几乎每一个政党都成了中央调查机构的目标。

在刚刚过去的六月，明显是在中央政府授意之下，马哈拉施特拉邦由乌达夫·萨克雷(Uddhav Thackeray)领导的“大发展阵线(Maha Vikas Aghadi)”联合政府被颠覆。在此之前，中央邦和卡纳塔克邦的反对党政府也遭到瓦解。

拉贾斯坦邦首席部长阿肖克·盖洛特(Ashok Gehlot)以某种方式成功地躲过了“莲花行动”。(译者注：“莲花行动”指印人党在相关邦通过策动反对派邦议员的大规模叛逃并获得小党派和独立派议员的支持，推动印人党及其盟友在议会超越多数席位，从而组建印人党领衔的邦政府以取代原先民选的反对党邦政府。)

贾坎德邦的海曼特·索伦(Hemant Soren)政府目前岌岌可危。首席部长索伦深陷腐败指控，而他所在的贾坎德自由阵线(JMM)此次支持莫尔穆当选印度总统也被认为是与他急于向莫迪政府求和。

由乌达夫·萨克雷领导的“大发展阵线”政府在中央政府的命令下被推翻。图源：NDTV网站

如今，反对党可能已经意识到，莫迪领导的印人党是一支不同以往的政治力量。它的目标是制造一个“不存在反对力量(opposition-mukt)”的印度，这是印人党宏伟蓝图的一部分，以结束所有的反对意见和分歧。因为无论是在体制内还是非体制内，印人党都不希望听到任何异议。

攻击非政府组织、民间社会组织和媒体是这个过程的一部分，而中央调查机构持续瞄准反对党人物展开调查也有类似的目的。

令人惊讶的是，反对党领导人仍然没有认识到一个赤裸裸的现实，即只有团结一致战斗才能取得胜利，否则每一个政党都会逐渐消亡。

但反对党为什么没有合起来对抗莫迪政府呢？笔者认为有三个基本原因：

1.很明显，尽管反对派领导人总是高谈阔论，但他们惧怕莫迪，背地里以谈判求“休战”。有未经证实的报道称，草根国大党(TMC)、平民党(AAP)、民族主义国大党(NCP)和贾坎德自由阵线(JMM)以及其他党派都已经开始尝试与中央政府接触。MVA主席夏拉德·帕瓦尔(Sharad Pawar)过去曾与总理和内政部长阿米特·沙阿(Amit Shah)会面。有报道称，玛玛塔·班纳吉在西孟加拉邦的大吉岭会见了印人党的贾格迪普·丹哈尔(Jagdeep Dhankhar，前西孟加拉邦邦长，2022年印度副总统候选人)和希曼塔·比斯瓦·萨马(Himanta Biswa Sarma，阿萨姆邦首席部长)。平民党在果阿邦、北阿坎德邦、喜马偕尔邦和古吉拉特邦参加议会选举，也被认为是在帮助印人党分化反印人党阵营的选票。如果将这些与印人党的宏伟计划联系起来，那么反对党大众社会党(BSP)主席马亚瓦蒂(Mayawati)缺乏政治主动性就不难理解了。

2.政治地方化导致许多政党和领导人缺乏整体国家观，而聚焦邦级政治。他们只护自家地盘，目光短浅。国大党执政时期，存在三个具有明确意识形态的主流政党集团——社会主义政党、左翼政党、人民同盟及其后来的化身印人党。尽管这些政党可能规模不大，但都具有全印视野和雄心。

如今，印人党执政，印度左翼政党濒临灭亡，社会主义政党业已式微。这些政党过去有一套结构化的体系，从外交政策到经济政策有明确的思想路线，决议通过要经开会辩论和商讨。

而现在，各地政治由地方政党接管，取而代之的是个人政治。政党更关注的是如何掌权，用任何手段夺权并维持权力是他们唯一的目标。为此他们不惜做出任何妥协。

3.缺乏有领导力的领袖。早些时候，小党领导人有拉姆·洛希亚(联合社会党，SSP)、杰·纳拉扬(人民党)、马杜·利马耶(人民同盟)、VP·辛格(第7任印度总理)、德维·拉尔(印度国家人民党，Indian National Lok Dal)、NT·拉奥(泰卢固国家党, TDP)、罗摩·黑格德(人民党联合派)、哈基山·苏吉特(印共马)、乔蒂·巴苏(印共马)、南博迪里帕德(印共马)、瓦杰帕伊(印人党)和阿德瓦尼(印人党)等。尽管这些人在存在意识形态差异和分歧，但他们相互尊重。他们是竞争对手，而不是敌人，并受保护民主制度的共同情感的约束。

他们坚信，一党独大不利于民主。

今天，国家何其大，但领导人又何其小。由于缺乏意识形态引领，领导人的自我意识膨胀到比国家还大。

没有一个人能像哈基申·苏尔吉特(Harkishen Singh Surjeet，印共马总书记)这样，在1996年通过一通电话就让所有人聚在同一个屋檐下。(译者注：1996 年，瓦杰帕伊领导的印人党在得不到其他政党支持下仅执政了13天就被迫下台。在该背景下，苏尔吉特号召各党派放下分歧，联合一致。最终全国阵线和左翼阵线的人民党、印度共产党、印度共产党(马)和一些地方性政党联合组成联合阵线(UF)，形成第三势力与国大党、印度人民党形成三足鼎立之势，最终获得组阁权。)

而如今，草根国大党领导人玛玛塔·班纳吉无法容忍国大党；国大党领导人拉胡尔·甘地难以同其他领导人对话；民族主义国大党领导人沙拉德·帕瓦尔已年过古稀；平民党领导人凯杰里瓦尔缺乏历史感和制度意识；印度社会党领导人阿基莱什·亚达夫(Akhilesh Yadav)和大众社会党领导人马亚瓦提缺乏远见；特伦甘纳民族大会领导人昌德拉谢卡·拉奥(K. Chandrashekar Rao)和安得拉邦YSR国大党领导人杰格·莫汉·雷迪(Jagan Mohan Reddy)仅局限于各自的邦；达罗毗荼进步联盟领导人MK·史塔林(MK Stalin)和他父亲(卡鲁纳尼迪，MK Karunanidhi)不同，对全印政治毫无兴趣；至高阿卡利党和左翼党派力量太弱；在克什米尔地区的国民大会(The National Conference)和人民民主党(PDP)在当下印度主流的历史和政治叙事中站在错误的一边。

那么，谁来为民主而战？

反对派在死亡线上挣扎，他们已奄奄一息。如果没有任何“医生”干预，完全恢复的可能性很渺茫。

作者简介：阿舒托什(Ashutosh)，前平民党发言人，《真相印地语》(SatyaHindi)新闻媒体的联合创始人和编辑

本文编译自NDTV网站2022年7月25日文章，原标题为3 Reasons Why Opposition Isn't Fighting Modi，原文链接为：https://www.ndtv.com/opinion/3-reasons-why-opposition-seems-all-out-of-steam-before-2024-3192653

本期编辑：王若桐穆祎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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