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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和大家分享的,是来自郑泽帆的《交换》。
晨苍本地黑老大“光头权”死在了一家女装店里,死相狼狈。店老板叫秦虹,也是人们口中光头权的情人,在留下遍地血脚印后音讯全无。
现场犯罪痕迹清晰、嫌犯动机齐全,负责此案的刑警刘望就此开始追捕逃亡的秦虹。从北到南,由寒至暖,刘望并没想到,这桩命案只是命运之轮开始转动的开端……
戏局的老朋友可能会对这个秦虹的名字感到熟悉,历经一年打磨,泽帆终于带来了这个故事的长篇版本。好故事值得一再讲述。
人有生死离别,亦有重逢。
这个春天,我们在故事里重逢。
气候一见暖,河面融冰潋滟,空气中烧秸秆的味儿渐散,路边光秃的枝干冒花蕾。下过几场雨,柳絮纷飞,日头变长,刘望的心弦就绷紧。从初中到大学毕业到工作,每到四五月始,他几乎年年受皮疹的折磨。先是腿根部莫名其妙出现一个红斑,奇痒难耐,越挠越大,长成丘陵,边缘渗液,之后皮疹势不可挡,在刘望的大腿内侧连缀一片,看起来像布了一面红色的霉斑。
能用到的办法都试过了,中药西药,注射外涂,照紫外线、洗冷水澡,规律作息和饮食,总是一开始有用,之后肤毒就免疫了,隔年照样发一大片。他去医院查过敏原,各种指标一律阴性,他彻底没辙了,叹气,与皮疹共消长。
今年开春,他以为躲过一劫,被药物灼黑一块的腿根部平滑,他一得意,还报名参加了队里举行的短跑竞赛,给刑警队拿回一个一等奖。之前他在网上搜了很多患过敏性皮疹的病友,很多后来没再复发的人都说不出是被什么药物或哪个旮旯神医治好,只说“某一天莫名其妙好起来的”。
刘望一直在等待这个“某一天”,他想他今年三十了,三十一道坎,以此为界,皮疹就如同青春痘,是热血青春的象征,跨过去之后将是耀耀的现实,有因有果的伤与痛。上次在局里的值班室睡,同事说他在梦里叨叨地唱歌,零星听到什么“日子不会抹去”,刘望一下猜出是《再见》,这几天他一直在循环听这首歌——与过去再见,像撕掉一张白纸,他并无伤感。
然而五月底的一天,开例会,需要大家穿正装,听台上的领导部署工作。夏季是犯罪高发期,高考将至,之后市里还要举办一场大型的文艺晚会,不能出差错。刘望在会上闷得难受,下午回到住处洗了个澡,结果晚上腿根发痒,腿上又出现了小红斑,今年夏天又不好过了。
只几天时间,皮疹就爬满腿根两侧,刘望用高浓度的水杨酸剂淋涂,如火烧般疼痛,但相比痒,痛显然更好受一些。刘望边涂边寻思,自己在与皮疹的斗争中,不仅提升了对痛苦的忍耐,竟还领略到了一丝自虐的快意。想到之前因皮疹发痒忍着不挠而崩溃的深夜,现在也算是有所成长。
患处隔天脱皮结痂,再好好养,等天气转凉,立秋,这些霉斑就会从腿上脱落,皮肤恢复平整。可是工作不允许,他跟同事去敲一家租户的门,根据线索,租户是个长途司机,姓包,因长得白胖,绰号包子。包子每月给外省运货,把毒品原料混藏在货箱中。最近外省的上线被抓了,包子听见风声躲了起来,警察一直没找着人,他屋里如今住着一位女人,是包子的姘头。
听到敲门声,女人径直打开门,刘望向同伴使眼色,女人不像是没有防备心,看样子正迷糊着——她35岁上下,一米六的个儿。发丝蓬乱,眼窝深陷,脸像宣纸一样白和糙,嘴角有涎迹,额头破了一个小口,血已凝结。屋里有海洛因的酸臭味。
对刘望的问题,女人一律恍惚。房间在七层,没电梯,一步步踏上来,刘望腿根结痂的伤口又蹭破了,被汗水一刺激,疼得他心烦意燥,懒得跟这样的瘾君子搭话,“跟我们走一趟吧”。
到了所里,正是午间最寥落的时段,刘望环顾四周,只看到门口休息区的座位上坐着一位长头发女孩,他走了过去,欠身请对方帮一个忙。女孩看刘望,一脸不解。
“我是警察,要给一位女嫌疑人做个尿检,”刘望指着不远处站着的女人,“能麻烦你去趟女厕看着她接尿吗?”
女孩怔了一下,看刘望,又看了站在墙角处的女人,周围没有其他闲人,她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之后,刘望从所里办完事准备离开,发现那位长发女孩还在座位上坐着,他看了眼时间,已接近下午五点,想着再去道个谢,结果女孩看到他,率先走了过来。
“警官,刚才没来得及跟你说,”女孩停顿了一下,“我觉得那位叫王笛的大姐有自杀的想法。”
“谁?”刘望问。
“尿检的那位大姐,她跟我说她叫王笛。”女孩说。
“哦,对。”刘望忆起,站定,看女孩,单眼皮,由于眼珠黑亮,眼睛并不显小,像童年时见过的一个人。他回过神来,问,“你说她怎么了,要自杀?”
“她在厕所中跟我说,自己进来两次了,每次出去都戒不掉,不吸就跟死了没两样。她说自己是活腻了,不想反反复复走戒毒吸毒这个步骤了。”女孩说道。
“他们什么话都说得出来,不用当真。”刘望又问女孩,“你在这里坐了两个多小时,就为了跟我说这个?”
“我感觉她不像是说假话,”女孩一脸认真,“她跟我说,她也有个女儿,跟我差不多高,读书还行,她不想给她添乱,想把自己给了结了。谁会这么说,把自己给了结了,我越想越不对劲,您往后还是注意一下比较好。”
刘望想了一下,点了点头,“谢谢提醒,我们会注意的。”
女孩像卸了重物,脸上表情轻快一些,跟刘望道谢,转身往外走。
两人同行阶梯,刘望无话找话,“今天过来办事?”
“嗯,办身份证。”
“到期了?”
“不是,之前的照片太丑了,拍了张好看的换上。”女孩说得很自然。
刘望觉得这个女孩有意思,“还有这种理由,身份证照可是规定不能P得太过分。”
女孩把两张身份证掏给刘望看,旧身份证是学生模样,脸上还有婴儿肥,新身份证脸瘦削不少,长发后扎,露出平整的额头,目光闪亮直视前方,嘴角上扬,有一股不矫饰的自信劲头。
“新证确实跟本人更像。”女孩名字叫赵珍星,东岗村人,比自己小三岁。刘望又看了眼女孩,把两张身份证递给对方,随口说,“我叫刘望,希望的望。”
王笛尿检呈阳性,在拘留室待了一夜,清醒过来后,很快供出了包子的下落,说他就躲在城东那所废弃小学里面。学校是三年前停的课,村里人外流,小孩都去市里上学。空置的建筑一旦没人气,就容易脏、旧、冷,确实像是个藏身的去处。警察提前暗地观察过,废墟最近确有人活动的痕迹——大门口旁边用砖块码着的炉灶,里面的柴炭新鲜。
深夜,刘望和同事带王笛进校指认,王笛双手往教学楼上一扬,说人就在顶楼第六层。问哪个房间,她说记不清楚,要上楼才认得。刘望看了她一眼,警告她别耍花样,随即带她上右翼楼梯。楼道垒着破课桌,课桌间覆蛛丝。如果人真躲在楼上,从左右哪翼楼梯往下跑,都会被楼下把守的警察逮个正着。
“哪一间?”到六楼走廊,刘望压低声音问。
“中间。”女子答。
“明确点!”刘望大腿根部的伤口又破皮,刺痛如电击。
“从这里数过去第三个门。”女子用头示意。
“留在这里。”刘望让同事盯着她,自己往里走,一边往窗内看,他眼睛已适应黑暗,能见到空教室的地面散落的纸张,到了第三个门,门掩着,刘望先绕到窗边,瞄一眼,同样没人,往同事方向摆了摆手,之后再推开门,锈住的折页发出“嘎嘎”声,教室一个鬼影都没有。
刘望这时突然反应过来赵珍星的提醒:王笛可能有自杀的打算。他折出教室,看到王笛正趁另一位同事往教室走来的空当,用铐着手铐的双手艰难地攀上走廊的栏杆,刘望用了百米冲刺的劲头狂奔——闪过同事时,对方还没有反应过来——在王笛一腿蹬上栏杆弯身准备往下跳时,一手揽住她的腰身,用力往下扯。力度过大,两人从楼梯滚下,刘望头撞到课桌,堆积的课桌顷刻倒塌,在狭窄的通道内,静谧的夜里,喧哗一片,烟尘四起。
刘望额头磕破个口子,回到局里,用纱布简单包扎,身上没有一个好地方,心里窝着火,捧了一把水拍湿额头伤口外的纱布,进了审讯室,室内灯光白亮。
“没必要为了个烂人毁了自己。”刘望对着王笛说道。
“警官,我是真不知道他去了哪。”王笛耷着脸,“硬要我指认个地方,我只能随口说一个。”
“刚刚为什么要跳楼?”另一位女警问道。
“活腻了。”
“活腻了?”刘望说,“那你挺会找时间啊,明天就高考了,你搞这一出,是跟你女儿有仇成心让她考不好?”
前几天赵珍星提醒刘望,王笛有自杀倾向,刘望说会注意,并非只是随口应付,他事后查看了王笛的家庭关系,发现她真有个女儿,在一中读书,今年准备高考。母女俩往来很少,平时女孩在姥姥家生活。
王笛听到“女儿”,抬头看了一眼刘望,没说话。
“不想连累女儿?但你想过没,你这样一撒手,她高考考不好,一辈子待在这里,因为你这个阴影,被人指指点点?”刘望质问。
“把毒戒掉,还能重新生活。”女警附和。
“戒几次都没用。”王笛摇头,“只想早死早解脱。”
“那是因为你被人拖下水,知道吗?你还待在这个环境里,就永远戒不了,跟死了确实没两样。”刘望直视王笛,“你那个同伙已经把你祸害了,别让他再去别的地方用毒品祸害其他人。少一个像你这样误入歧途的人,这社会兴许就多一对幸福的母女。老老实实回忆一下他能去哪,谁会接济他,只要对我们的抓捕有帮助的,都算立功表现。我了解到你女儿成绩不错,到时准去外地上大学,戒完毒,你就随她一块去外地,在学校旁边租个房子,找份工作,脱离了现在这个圈子,就能戒掉,就能重新生活。我这是跟你说认真的。”
王笛看刘望额头卷着纱布,白色纱布上洇出红色血点。想着这位刚才奋命救下自己的警察,似乎真的花了心思了解过她,心中浮起歉意,低头流泪,继恸哭出来,声音断续:“他躲在哪,我是真的不知道……但我记得他有一张假身份证,之前放在柜子里,出事跑路时,假身份证被他带走了。”
通过王笛提供的假身份证信息,警方两天后在外地的一家宾馆抓到了包子。
刘望额头的伤口基本已经愈合,但腿根的皮疹随着这几天的走动,患处大面积破皮,只能在腿部涂上药膏,缠上纱布,每晚更换一次。抓了运毒司机包子,刘望本以为可以消停几天,结果紧接来了一桩更大的案子。
6月10日,高府路上的一家女装店发生了一起命案,一名中年男子死在店内卧室里。刘望到时,店外已经围了不少人,他看了眼店名:天彩,弯腰钻进警戒条,进入店内。
店面三十平米左右,墙面吊挂琳琅的夏季女装,为了便于出入,衣架被警察移至两旁,空出一条通往卧室的过道,白瓷砖地面被多人踩踏,布满脚印。卧室门边是一台横L形收银台,收银台上有个鱼缸,盛了半缸水却没有鱼。卧室外站着两个人,一位穿金戴银的老妇抚着胸口,半眯着眼倚在一位男子身上,他们是死者的母亲和哥哥。
卧室小,天热,血腥气逼出门外,苍蝇嗡嗡。刘望进入,白瓷砖地板上的点点红血呈喷射状,间杂血脚印,脚印往房间右侧的厕所移去。房门靠左的床面被单凌乱,布满血迹,半截熄灭的雪茄把中部床单烫出一个洞,床尾两根角柱上绑着两条白绳,皆已被割断。刘望目测房间长宽,长四步宽三步,大致十二平米。
刘望小心绕过地上的血迹,走近死者。他认得这个人,或者说,这人在这片地区无人不识。光头权,原名黄树权,晨苍市的黑老大。头上亮着道疤,金鱼眼,微张着嘴,露两颗门牙。活着是什么造型,死了不变。刘望跟他打过几趟交道,知道这人是个笑面虎,见警察笑眯眯,弓着腰,完全配合。实际背地里是个手段狡诈狠绝的货色,刘望一直在等他出岔子,有一次他把人打成重伤,刘望去医院看了伤者,面目模糊,不省人事,他逮住光头权,想着这次最低也是故意伤害罪,结果没几天,受害家属说不追究了。
刘望没想到光头权最后会死得这么憋屈,一米八的胖大身子,只穿一条蓝内裤,双脚翘在床沿,头倚柜身,仰面陷在不足一米的过道中。左侧脖颈大出血,血染红光着的上半身,流落、汇聚在地势较低的柜子底,整个柜面下是一条凝固的红线。在柜身以及伤侧的墙面,亦喷溅不少血液。从死者发白的厚嘴唇,别扭的姿势来看,不用法医鉴定,刘望也能推断出八九:脖颈被锐器所伤,之后人仰面跌落床尾,大出血死亡。
刘望站起,问维护现场的警察,“这家店的老板呢?”
“手机关机,住处没找到人。”对方答。
“是女的?”联系女装店,死者裸身,卧室地板血脚印的大小,以及床头柜上开封的保险套,刘望问道。
警察点头,“名字叫秦虹。”
门外嘈杂,有鸣笛响,刘望走出卧室,一辆救护车停在店外,刚刚那位穿金戴银的老妇,此时躺在担架上被抬入车内。救护车开走后,老妇儿子转身踏入店内,一脸怒容,身后跟着四个青年。他们朝刘望走来,中年男子点了点手表,问道,“到底还有什么可看的?从发现我弟被害,到现在,已经过去四十八分钟,给你们观赏呢?”
刘望直视对方,死者光头权的哥哥,黄泓军。早年间开一家五金店,弟弟得势后,单爿店面变连锁。后期合并、收购了几家经营不善的私厂,靠弟弟的关系和手段,揽下不少生意。两兄弟一个胆大,一个心细,光头权一冲动做出脏事,据说都是黄泓军善后。看黄泓军现在气急败坏的样子,刘望认为他对弟弟的被害也是始料未及。
刘望掏出烟,抖出一根,递给黄泓军,黄泓军一手打掉,他看着刘望,一字一顿,“立刻,把我弟,安置好。”
刘望向黄泓军道歉,说法医很快就来。他再一次向黄泓军递烟,说“节哀顺变”,这次对方接过。
“你弟跟这家女装店老板是什么关系?”刘望问。
“不清楚。”黄泓军点烟,又说,“我弟私生活比较乱,他最近跟这个秦虹应该是好上了。”
“秦虹,就是这店的老板吧?”刘望问,“你认识她?”
“谁不认识啊?她男人是赵开福啊,机车福。”
“谁?”刘望问。
“警官,你在我面前装傻呢,机车福给你们添了那么多麻烦,你问我?”黄泓军说道,“被白血病人刺死的那个。”
刘望恍然大悟,“哦,你说的是那个福哥吧,去年冬天死的。”
黄泓军吸烟,没说话。
“出事前,你弟有跟你透露过什么吗?”刘望转问。
黄泓军摇头。
“什么时候报的案?”刘望问。
“上午11点14分报的警。”
“他之前晚上有不回家过吗?”
“刘警官,甭问了,凶手就是秦虹,一这是在她店里发生的事,二她现在人失踪。赶紧去抓她吧,抓到了给你们公安送锦旗,不然交给我动手也成,保证处理得干干净净。”黄泓军把烟扔地,踩灭。
“你说这些什么意思?”刘望问。
法医抬着担架进入现场。
“没啥意思,就是不想说了。”黄泓军跟进卧室。
尸体被抬起,平放在担架上,姿势定型,仍是蜷身状,两位医生将其抻直,盖上白布,蒙住面孔。黄泓军在旁静静看着,刘望看他抹了眼睛。
当天上午八点,天彩女装店唯一一位女店员上班,见店门紧闭,敲了门,打了秦虹手机,手机关机。联想之前也有过几次这样的情形,想是秦虹有事外出,于是回家等通知。没想到却接到了警察的电话。黄泓军离开后不久,店员来到了现场。
刘望告诉店员秦虹失踪了,对案情只字不提,接着问女装店的营业时间,店员答是上午八点开门,下午六点闭店。
“这么早关门?”刘望问。
“去年是营业到晚上八点。”店员说。
“提早关门是秦虹的主意?”
“嗯,”店员答,“说是晚上没啥生意,但我想是因为虹姐男友福哥的死,对她的打击太大。”
“怎么说?”
“福哥在时,虹姐很少过来,店的生意基本交给我打理,福哥死后,虹姐接手女装店,换了门锁,后来干脆把其中一间仓房清空,做成卧室,在店里过夜。我想她提前关门,是想给自己留一个独处的空间,不想被人打扰。”
“她平时是个怎样的人?”
“对我很好,本来很开朗,没啥心事,福哥死后,虹姐像变了个人,很少笑。”
“她最近跟谁在交往?”刘望问。
店员摇摇头,“虹姐没跟我说她的私事。”
“近期有谁来店里找过她?”刘望换种问法。
“一个光头男人来过两三次,”店员说,“虹姐让我叫他权哥。”
“还记得他第一次来店的时间吗?”
“今年开春,当时店内还挂冬装。”
“除此之外呢,你还见过谁没?”刘望又问。
“没有了,”店员答,“有福哥的下属来店里找虹姐,都被她打发走。她跟我说过,所有关系都是假的,没人靠得住。那段时间店遇到很多波折,要么是小混混来店里捣乱,要么是工商局的人过来检查,虹姐还被人讹了一笔钱,后来还是权哥帮忙的,我印象中除了权哥,没见虹姐跟什么人走得近。”
刘望准备接着问,听到店员提高声量,“我想起来了,去年有一晚,我把钱包忘在店里,过去取,在柜台拿钱包时,我不经意瞥了一眼卧室的门缝,见床上躺着一个人,同样是个光头男子,身子盖在被子里。”
“黄树权?”刘望脱口而出,又觉不妥,“是他吗?”
“就一眼,没看清。”店员摇摇头,“但应该不是权哥,因为他头比较扁,油亮,还有一道疤,去年看到的那个光头,头型尖尖,没有疤。那天我配了一副新眼镜,取眼镜的票据放在钱包里,时间记得清楚,是去年四月的时候。”
刘望在备忘录记下“光头男?去年四月”,边问道,“你觉得虹姐会去哪?”
“我不知道,”店员迟疑,“虹姐在本市就她妈妈一个亲人,但听说两人关系不好,阿姨现在好像住在养老院。”
“如果让你说几个有关虹姐的特点,”刘望转问,“你最先想到的会是什么?”
“虹姐的小腿很细,红头发,”店员答道,“左边手腕上还有一个很漂亮的文身。”
刘望记下“文身”,“文身是什么图案?”
“一座小小的火山。”店员说,“福哥还在的时候,有一天,虹姐来店里,问我她有什么变化,我看了看她,答不出,她说她特地穿了短袖,接着举着手臂给我看手腕的文身,是火山喷发的图案,看得出那时她心情很好。”
刘望跟店员道谢,看备忘录里记下的“空鱼缸”,补问,“柜台上鱼缸里的鱼是谁养的?”
“虹姐养的,一开始有八条金鱼,后来死剩一条。”店员答,“是福哥之前的手下带来的。”
“叫什么名字?”刘望问。
店员摇摇头,“不知道。”
小程序已更新至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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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  赛梨
运营  龚禧
实习  火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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