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做了一支很酷的片子
90岁的三联第一次做滑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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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西藏的潮牌合作,做一块联名滑板,再拍个讲西藏滑手的片子……

我把这个方案的PPT投屏到会议室的大电视上时,同事们都一脸迷茫。站在一片沉默里,我脚下都快抠出三室一厅了。
我,小王,一个“新三联人”,正在经历一次职业危机:如何在这个拥有90年悠久历史的文化单位里,推广青年文化。
就在我脚下的三室一厅即将竣工时,穿着西服戴着斯文眼镜的老板发话了:“给你xxx钱,能搞出来吗?”
“能!”
我的脚趾头被救赎了。就是这么包容,要么怎么说,我们是个有文化的单位呢。
但后来,同事跟我说,要是能扯扯区域性青年亚文化研究,把项飙老师的“中心与边缘”摆出来,你就不用站在那抠半天房子了。
哦,学到了。要么怎么说,我们是个有文化的单位呢。
考虑到北京封控区域继续增加,这事儿必须立即、马上做,万一老板后悔了呢?于是,我预支了那捉襟见肘的xxx钱,联系了品牌主理人,拎起包就赶去机场了。
图|拍自拉萨贡嘎机场到达口
果然,到拉萨没多久,朝阳区居家办公了。
错峰出差就是好,我在少得可怜的住宿预算内订到了廓尔喀酒店,原尼泊尔驻藏领事馆改建的,站到酒店顶就能看到布达拉宫。整个酒店就住了我和隔壁的喇嘛,实在是有点爽。
刚爽了没两分钟,我就接到通知,“北京来的要隔离。”
行吧。只是,隔离的钱能报销吗?
这期间,品牌主理人把当地接头的同事介绍给了我,一恢复自由,我就赶紧开工了。
第一顿饭是小吉招待我的。小吉是我想合作的圣山品牌的人,一个长得像藏族人的安徽姑娘,几年前从尼泊尔旅行到拉萨,成了“拉漂”。她说,身边的“拉漂”都喜欢这里,圈子小,接纳和放弃一个朋友都没那么快,做事也一样。
图|来自小吉朋友圈
小吉带我去见了特巴。特巴开了家藏得很深的滑板店,兼做纹身,就在大昭寺边的一个胡同里。

我去的那个中午,特巴正和一群兄弟在店门口无所事事地晒太阳。一个小太阳伞,几把椅子,几盘个头儿很大的藏包。见了我也简简单单打个招呼,一个个都酷得很。

图|特巴本人
我看看特巴那间很潮的店,再看看眼前这几个兄弟,从行头到喜好上都跟我想象中的藏族年轻人不一样,不禁心头暗喜:“这得是个多有冲突感的故事啊!”

但我高兴早了。还记得小吉的话吗?“接纳和放弃一个朋友都没那么快”,我只是被“不放弃”打动了,完全忽略了接不接纳这回事儿。

我细数我们可观的发行量和公号订阅人数,强调我们的影响力、平台优势……总之,就是在北上广办事儿那一套。但说了半天,他们也爱答不理。直到我实在没辙了,报出自己也在一家青年文化媒体待过,交流了点玩滑板的心得,这帮哥们才认真跟我说了几句话。
后来,在临别的饭局上,特巴才告诉我,刚见我时感觉目的性太强,我说的那些,他们都不关心。把你当朋友了,就什么都好办。
事实上,也不是很好办。在后来的拍摄中,我被无数次放鸽子。微信想起来回一嘴,约好的时间地点,大半天见不到人影儿。在拉萨这地方,我这些年习惯的那套工作方法、摇人手段都失效了。

他们就是不受拘束,心理节奏跟火急火燎完成KPI的我不在一个频道上。一开始我以为是自己被针对了,后来发现不是这么回事儿。他们互相鸽得更厉害,摇人、见面全靠缘分,遇上了算,遇不上也无所谓,自己玩呗,能有大多事儿啊。

真正的佛系青年。
跟着他们在店门口泡了几天,兄弟们才慢慢接纳我,同意了我的拍摄想法,我也坐在那跟他们一起晒了太阳,吃了藏包,好像成为了他们中的一员。
我心里总算踏实下来,还开心地跟领导汇报了两嘴。
来,聊聊我的这帮拉萨bro们吧。
常在一起玩的这帮人大多是“90后”,最大的塔尔青90年,小一点的97年、98年。除了开店的特巴,大家都差不多,多数人在内地读大学,回到拉萨,考了公务员或者当了老师,有份朝九晚五的稳定工作——这是留在拉萨的年轻人最舒服的出路了。
他们一身oversized,踩上滑板都挺拽的,但好像都不大和自己稳定的工作和生活状态较劲。工作就是份工作,毕竟选择不多。玩儿,那是另一码事,这和我在北京遇到的青年文化爱好者们挺不一样的。
这帮“公务员”玩起来又特认真。32岁的塔尔青几年前离开了拉萨,现在人在阿里(不是杭州的那个)。那里没人玩滑板,他自己花了钱,搞了各种道具,一个人玩。每个月他还要来拉萨一趟,和兄弟们一起踩上板儿飞一飞。
图|次仁塔尔青
一张嘴总喜欢夹几个英文单词的哥们儿叫霍夫曼,走哪都喜欢反戴棒球帽,看起来有些“玩世不恭”。其实,他是个英语老师。在学校里,他和别的老师没什么两样,除了偶尔兴起,给大家放上一段视频,讲讲滑板文化,英语发音里还有那么点儿嘻哈味。
摄影师|谢石 霍夫曼(左三)特巴(左二)
特巴算是叛逆的,他和他的滑板店不仅是拉萨“板仔”的中心,也是拉萨青年文化的中心。09年在内地上学时开始玩滑板,一直玩到现在。公务员也考过,没考上呀!于是就有了这家滑板+纹身店。刚开的那两三年,穷困潦倒,但挺开心。有藏包吃,能玩滑板,还有群朋友,足够了。
图|来自特巴的朋友圈
平常,大家都是下了班来玩。五六点下班,花二十多块钱打个车到万达广场,滑到九十点钟。
内地喜欢极限运动和青年文化的人选择更多,可以玩玩小轮车,攀岩、抱石,但拉萨这帮年轻人,除了滑板就没别的了。
甚至,最早玩滑板的场地都是自己攒的。大概是2014年,他们开始蚂蚁搬家似地改造铜牛广场,从搬来第一个不花钱的纸箱子,到立起第一根杆子,这就是历史性的进步了。今天搞一个小障碍物,明天拼一个滑坡,钱都是大伙儿凑的,前前后后花了七八万,个体户特巴掏了两万多。
图|万达广场旁的滑板道具
大家遇到了就一起滑,互相买买水,喝杯甜茶,几块钱能玩一晚上。
每天,有人围着大昭寺转经,也有人踩着滑板绕大圈儿。大家都只看各自眼前的路,谁也不干涉谁。

说实话,现在拉萨板仔们的技术大多挺一般的。他们也研究,也努力练,但没那么强的好胜心。“一拼技术,自由的感觉就弱了。”霍夫曼总结性发言。
他们更喜欢在夜幕降临时踩着板子,从老城区转到布达拉宫,再转回来。稀疏的空气,微凉的风,整个城市都是他们的。
眼看着,这几年的拉萨也在变化。滑板青年们的父母大多也都是公务员,闲了会去甜茶馆,但这帮90后喜欢去咖啡馆呆着。
网上什么都有,能学滑板技术,也能找到小众的嘻哈音乐、街舞、潮牌衣服。他们走到哪都带着滑板,跟长在身上了似的。只有进寺庙时不带,他们会小心地把板儿放在门口,规规矩矩地走进去,就像喜欢喝甜茶的爸妈一样。
再说说我自己,刚和这帮哥们儿称兄道弟没两天,我就歇菜了。一醒来就狂咳不止,太阳穴像被戳穿了一样疼,去医院拍片子一看——肺水肿。
我开始了为期两天的吸氧、输液。按当地医生的说法,我得赶紧飞回平原,不然可能有危险。

但我的片子还没拍呢,拍摄用的滑板还没到呢,怎么办啊?见我这个打工人实在太不容易,医生又给我指了条路——八廓街南边有家藏医门诊。
试试吧,入乡随俗。我费劲地喘着气儿,摸进了藏医诊所,等了两个小时,终于人生第一次把上了脉。因为语言不通,问诊的环节也省了,医生给开了药,分早、中、下午、晚上四次,定时定点地吃。
吃了几天,竟然好了。也不知道是藏医神奇,还是打工人强大的意志力帮我战胜了肺水肿,顺利拍完了片子。
但小王的波折还没结束。因为北京疫情管理升级,我一个人在河北流浪了十多天。期间,片子剪出来了,联名滑板也做好了。
滑板图片拍摄:圣山工作室
回北京的第二天,我去了公司。滑板已经摆在了桌子上,它迎来了自己的第一个买家——我一个从没摸过滑板的中年领导。90岁的三联做了件特"90后"的事,挺酷的。

小王踏实了,总算能舒舒服服地喘口气了。
🛹
三联生活实验室与专注年轻化藏式美学的拉萨潮流品牌“圣山工作室”推出了联名款滑板和T恤。“雪怪”是藏地传说中最具神秘和奇幻色彩的符号之一,自2019年开始,圣山工作室每年都会面向年轻人征集雪怪形象,并以此引导大家关注藏地文化。
在联名产品中,我们与圣山共同完成了对“雪怪”的全新想象:ta是酷的,街头的,ta要跳上滑板穿行在大街小巷——就像我们在拉萨认识的这些年轻人,他们在主流评判标准中算是某种“异类”,可他们正通过滑板、说唱,街舞等载体,书写着属于新的传奇。
藏式窗户的设计也被融入印花中。就像许多当地年轻人想通过我们对大家说的那样——拉萨正在成为一座越来越酷,越来越好玩的城市。我们希望透过“这扇窗户”,消除偏见,让更多人看到拉萨年轻人的生活方式与自我表达。同时,它也提醒我们,将目光投向远方,投向那些“边缘的”,尚未被注视的角落。在那些地方,青年文化也正在恣意生长。
撰文 ✎ 小王
排版 ✎ 婷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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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世界滑板日
你玩过滑板吗?
出品人 ✎ 李伟
监制 ✎ 刘刚
内容监制 ✎ 宋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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