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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木然
编辑|渡十娘 
作者简介
木然,曾任加拿大《星島日報》副總編輯、《加拿大都市報》總編輯。同時在電台、電視獨立主持多個時政類節目,目前為自由撰稿人。
照片是周五(318日)的乌克兰基辅。「乌克兰俄罗斯」战争打了快一个月。国破、家毁、人亡面前,人的命运是这样的微不足道。这令我想起年少时读过的法国小说家阿尔丰斯都德(Alphonse Daudet)的《最后一课》(La Dernière Classe)。
我已经忘记了《最后一课》是在初中哪一年的语文课了。那时的我大概就如小说中的小弗郎士一样:珍惜学习,也珍惜玩,还对周围的一切怀有无穷的兴趣。乃至几十年过去,年级不同班的同学聚在同一个群里,我都能脱口说出大部分人的名字,以及当年发生在他们身上的趣事、他们的个性习惯等。例如某某喜欢把书包挎在胸前、某某的帽沿喜欢甩到后面,某某骑自行车屁股总不在座位上⋯⋯

我年少时那种心态和都德小说里的《我》真的很相似。例如都怀着一颗强大求知欲的心,在陌生人面前却略显木讷;对身处的世界满心喜爱,但内心却总在阅读中我行我素地建筑起另一个与外部不同的世界。也因为如此,我在情感上是既快乐又孤独。
老实说,我读书时完全不理解《最后一课》所张扬的爱国情怀。小说中所表达的元素本身就离我很远。像《十八世纪》、《法兰西第二帝国》、《普法战争》、《阿尔萨斯》等。那些年,我们的老师也理所当然地不会详细给我们介绍这些背景。当初我对课文的简单理解是德国鬼子侵占了法国,学校再也不能教授法语。我最大的错觉是以为《最后一课》发生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

再后来,也就是中学毕业后,在我订阅的《译林》杂志里陆续读到都德的其他小说,然后才真正了解作家本人,以及他的《星期一故事集》(Contes du Lundi)。
《星期一故事集》也叫《月曜故事集》,这是作家都德发表在1872年至1873年间的短篇小说结集。由于这些小说都安排在星期一发表故得其名。
《星期一故事集》总共有40多篇短篇小说,故事以作者在普法战争前后的所见所闻为主,多为抒发爱国主义情怀或揭露讽刺社会弊端。其中中国读者比较熟悉的《最后一课》、《柏林之围》(Le Siège de Berlin)和《阿尔萨斯!阿尔萨斯!》(Alsace! Alsace!)就被收录其中,被誉为爱国主义教育小说。

都德小说里的爱国者大多是一些小人物。例如《柏林之围》(Le Siège de Berlin)里的主人公是一位拿破仑帝国时期的老军人,他在普法战争爆发之后看到一次法军失败的战报而中风。他的孙女和主治医生为了挽救他的生命而编造了之后一系列法军胜利的消息。最后,当普鲁士人以胜利者的姿态进入巴黎时,老上校目睹这一幕后高呼「拿起武器」便倒地去世。
这是很唏嘘的人生,也是很唏嘘的情怀。
后来我在都德的《星期一故事集》里还读了许多这样的好故事。例如《渡轮》(Le Bac)、《母亲们》(Les Mères)、《奶酪汤》(La Soupe au fromage)、《我的军帽》(Mon képi)、《镜子》(Le Miroir)、《客栈》(Le Caravansérail)和《沙文主义者之死》(La Mort de Chauvin)等。那些朴实的、喃喃自语的叙说,令我错觉自己曾与作者有过很多的对话,是那种情感认同的亲近,并且因着阅读而由衷被激发出内心所压抑着的「孤独爱国主义者」情怀。
「孤独爱国主义者」这词儿是我发明的。我相信再强大的谷歌也无法查到这词儿的定义。它指的是一种游离了主流、甚至不被主流接受,却对故土、故乡和固有文化的坚守和歌颂。它总在一些微细的琐碎生活里释放自我的情感,是那种「山川故国远,猿鸟异乡悲」的痛和爱。
这种情怀其实也浸透在南唐的李煜、南宋的陆游、辛弃疾,以及十八世纪的仓央嘉措的作品里。
我们还是讲回《最后一课》吧。
《最后一课》最早是由胡适于1912年9月末译入中国,并刊登在11月5日上海的《大共和日报》上,初译名为《割地》。
这很尴尬吧?一篇被誉为《爱国主义教育》的小说,却是由《美帝国主义走狗》,以及《人民公敌》胡适翻译的。这种错位本身就是一个悲剧。

《最后一课》的历史背景是普法战争后法国战败,法国政府割让了阿尔萨斯和洛林两地给德国。历史上阿尔萨斯—洛林多次易主。德意志、法兰西曾多次交替拥有其主权,这有点像今天的乌克兰。
《最后一课》写的是普鲁士被占领后学校将禁教法语,改教德语。爱国的法国老师给学生上了最后一堂法语课,表现法兰西人的爱国情怀。
小说一开始描写天气的句子像极了我小时候内心的独白:「天气那么暖和,那么晴朗!画眉在树林边婉转地唱歌;锯木厂后边草地上,普鲁士兵正在操练。这些景象,比分词用法有趣多了;可是我还能管住自己,急忙向学校跑去。」

我年少时喜欢自己和自己对话,相信故事中的小弗郎士也是这样的。一个内心充满理想、情怀的人,是很难找到对话的朋友,他们只能通过与自己的对话来满足自己。
我到现在也常常这样。我甚至很享受这种内心的孤独。
年少时正逢「十年动乱」,读《最后一课》奢侈了。我记得小说中有不少的场景描写寓意深藏,那时也曾朗声读诵但不知深浅,直到许多年后再细细回味,才感受到文字的沉重:
「我们的老师今天穿上了他那件挺漂亮的绿色礼服,打着皱边的领结,戴着那顶绣边的小黑丝帽。这套衣帽,他只有督学来视察或者发奖的日子才穿戴。而且整个教室有一种不平常的严肃的气氛。最使我吃惊的是,后边几排一向空着的板凳上坐着好些镇上的人,他们也跟我们一样肃静。其中有郝叟老头儿,戴着他那顶三角帽,有从前的镇长,从前的邮递员,还有些别的人,个个看来都很忧愁。郝叟还带着一本书边破了的初级读本,他把书翻开,摊在膝头上,书上横放着他那副大眼镜。」

乌克兰人在2月24日之前也曾这样依恋着他们的家园吧?
如果没有亲身经历,确实很难理会小说中的一些话。例如先生韩麦尔告诉学生「法语是世界上最美的语言,最明白,最精确」,永远不应该忘记,因为「亡了国当了奴隶的人民,只要牢牢记住他们的语言,就好像拿着一把打开监狱大门的钥匙」。
同样的话,在都德的另一篇小说《阿尔萨斯!阿尔萨斯!》也曾出现。

《阿尔萨斯!阿尔萨斯!》是都德追忆数年前在阿尔萨斯乡村徒步旅行的情景,小说最后有这样一段描述:
「在这块被毁坏殆尽的麦田边,站着一个高个子的驼背农民,他穿着老式的阿尔萨斯服装,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他的脸上真切地流露着痛苦,但同时又显得隐忍而平静,怀着一种模糊而难以名状的希望,仿佛是在说:在倒伏的麦穗下面,这片土地依然属于他,它肥沃、忠诚、生机勃勃;只要土地还在,就不应该失去希望。」
语言。土地。国家。民族。
如果不是乌克兰,相信今天很多人已经不屑思考。就算有人提起,也是一知半解的多。

《最后一课》的结尾同样悲怆。
「突然,教堂的钟声敲了十二下,而后是祈祷的钟声。与此同时,普鲁士士兵的操练完回营的号声在我们的窗户下回响...... 阿麦尔先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面色十分苍白。他在我的心目中,从来也没有显得这么高大。
「我的朋友们,」他说道,「我的朋友们,我...... 我......」
但是,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他的喉咙。他没能说完这句话。这时,他转过身子,拿起一截粉笔,使尽了全身力气,在黑板上尽可能大地写下几个字:
「法兰西万岁!」
然后,他呆在那里,头靠着墙壁,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用手向我们示意:
「下课了...... 你们走吧」
⋯⋯
相信我们这一代人、或者上一代人,以及下一代人都记得这一幕。
我想:往后余生,一代又一代的乌克兰人的记忆里也都有属于自己的《最后一课》。
Mar 212022

图片 I 网络
整理 I 编辑 I 渡十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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