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美学子】26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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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望星空·脚踏实地
【陈屹视线】教育·人文·名家文摘

高考是个大日子,是改变命运的关口。
人生路上的重要关口不多,高考算一个,它是出发点,决定你去向哪里;结婚算一个,它是归宿,决定你栖息何处。
每年高考,总会把我的思绪带回十多年前,那个骄阳似火的夏天……
01
一双拖鞋,差点儿毁了我的人生


第一场语文,我穿着拖鞋走进考场,被监考老师骂了一通,还好没影响我的心情,因为我根本没听懂他到底在说什么,这位异地来监考的老师方言口音太重了。
第二场数学,我又穿着拖鞋来了,这次老师没管,因为监考换人了。我穿拖鞋并不是故意的,因为当时没带别的鞋,村里也流行这样穿,凉快、舒服,也方便,下地干活儿沾了泥沙,踩了狗屎,下河摆摆脚,就冲干净了。
当时村里流行的拖鞋款式,图片源于网络
现在回头看,即便在散漫的乡村,高考也是一件严肃、公平的事儿。不仅是不让穿村儿里“流行”的拖鞋,而且监考老师要从异地调配,场场轮换,考场还要设在几十里外的县城里。
考完后,我仍旧穿着那双拖鞋,挤进一辆老旧的农用三轮车。
赶回家时,大门紧锁,父母大概还在地里干活儿。我没带钥匙,只好找了个阴凉地儿,听着蝉鸣,打了个盹儿……
我从来都很感激高考,毕竟我是受益者。从乡村到北京,从北京到美国,没有高考这第一步,一切都无从谈起。
到美国大学工作这么些年发现,越是了解美国高考,越是理解中国高考的可贵之处。
02
一考定终身 VS 一考不能定终身

高考最被人诟病的是“一考定终身”。但我觉得对比美国的制度,暂时没有比“一考定终身”更好的办法了。
一考定终身的意思是,高考决定你的成败。美国高考其实也是“定终身”,但它不能决定“成”,只能决定“败”。美国高考考得好,不一定能上好学校;考得不好,一定不能上好学校。
很多人都有一种印象:美国孩子不需要高考,美国的大学都是申请的,不是“考”的。
其实,申请美国大学,也需要提交标准化考试的成绩,也就是传说中的“学术评估测试 Scholastic Assessment Test”,简称SAT,类似的还有ACT(American College Test 美国大学入学考试),不过影响力不如SAT。
SAT包括:批判性阅读、数学、写作,三个部分。在耶鲁,考满分或接近满分的学生,比比皆是。
以前还可以提交SAT学科测试的成绩,有多达20个科目可选,旨在让学生申请大学时,能体现自己的长处和兴趣,从而脱颖而出。
不过近年来,学科测试取消了,因为更多学校开始使用“大学先修课程  Advanced Placement”,也就是常说的AP。
也就是说,你在高中阶段就把大学的一些课程提前学了,以此来展示你的兴趣和特长,自然更容易获得招生官的青睐。
那么,高中生需要提前修多少门大学课程呢?一般来说,想冲击Top 20的大学,最好先修6-9门,而Top 100是4-8门,再往下是1-5门。
相比以前的SAT学科测试,AP课程的科目更多,知识的深度更深、更复杂。SAT学科测试的考试内容是高中级别的,而AP的学习和考试内容则是大学级别的。
由此可见,美国孩子面临的“高考”压力,其实也并不比国内的孩子小。
03
申请耶鲁需要哪些条件?

标准化考试的成绩,仅是大学申请的一部分,其他还有更多需要花时间精力准备的材料。就拿我任教的耶鲁大学为例,申请本科需要提交的材料就包括:
  • 学校报告和高中成绩单
  • 三封推荐信:两位任教老师、一位咨询辅导员
  • 标准化考试SAT成绩:满分800,耶鲁学生大多是740-790
  • 文书材料:1篇个人陈述+2篇大作文+7篇小作文
  • 耶鲁校友面试
  • 补充材料:艺术作品、录像视频等才艺展示
是不是看着就头大了!
再看看耶鲁文书材料的题目,就更头大了……
一、学术背景陈述
(需要回答所有问题)

  • 耶鲁学生在正式投入一个或多个主要研究领域以前,有大量时间探索他们的学术兴趣。很多学生会改变他们原来的学术方向,甚至完全改变主意。此时此刻,哪些学术领域似乎最适合你的兴趣或目标?你对哪些学科或领域感兴趣?(至多选三个)
  • Why do these areas appeal to you? 你为什么对这些领域感兴趣?
  • What is it about Yale that has led you to apply? 耶鲁有哪些地方吸引你?
二、小作文(需要回答所有问题)
  • What inspires you? 什么激励你?
  • Yale’s residential colleges regularly host conversations with guests representing a wide range of experiences and accomplishments. What person, past or present, would you invite to speak? What would you ask them to discuss? 耶鲁的住宿学院(相当于各个学生宿舍)经常邀请社会各界的成功人士,来跟学生们进行座谈会。你会邀请谁来与学生对话?会请他们讨论什么?
  • You are teaching a new Yale course. What is it called? 如果你在耶鲁开设一门新课程,会是什么课?
  • Yale students embrace the concept of “and” rather than “or,” pursuing arts and sciences, tradition and innovation, defined goals and surprising detours. What is an example of an “and” that you embrace? 耶鲁学生接受“和”(and)而不是“或”(or)的概念,追求艺术和科学、传统和创新、明确的目标和令人惊讶的弯路。你接受的“和”的例子是什么?
三、大作文(需要回答所有问题)
  • Yale’s extensive course offerings and vibrant conversations beyond the classroom encourage students to follow their developing intellectual interests wherever they lead. Tell us about your engagement with a topic or idea that excites you. Why are you drawn to it? 耶鲁丰富的课程,以及课外充满生机活力的对话,鼓励学生追随他们不断发展的学术兴趣,无论终将通向何方。告诉我们一个让你激动兴奋的话题或想法,为什么会被它深深吸引?
  • Respond to one of the following prompts 以下问题二选一回答:
    • Reflect on a community to which you feel connected. Why is it meaningful to you?  You may define community however you like. 思考一个让你觉得与之紧密联系的社区,为什么它对你来说,非常重要、非常有意义?你也可以根据自己的理解和喜好来定义“社区”。
    • Reflect on something that has given you great satisfaction. Why has it been important to you? 思考一件让你产生巨大满足感的事情,为什么它对你来说很重要?
四、个人陈述(以下问题任选一个回答)
  • Some students have a background, identity, interest, or talent that is so meaningful they believe their application would be incomplete without it. If this sounds like you, then please share your story. 有些学生的背景、身份、兴趣或才能非常有意义,以至于他们认为没有它,他们的申请将是不完整的。如果这听起来像你,那么请分享你的故事。
  • The lessons we take from obstacles we encounter can be fundamental to later success. Recount a time when you faced a challenge, setback, or failure. How did it affect you, and what did you learn from the experience? 我们从遇到的障碍中吸取的教训可能是以后成功的基础。讲述你面临挑战、挫折或失败的经历。它对你有什么影响,你从这次经历中学到了什么?
  • Reflect on a time when you questioned or challenged a belief or idea. What prompted your thinking? What was the outcome? 回想一下你质疑或挑战信念或想法的时候,是什么激发了你的思考?结果是什么?
  • Reflect on something that someone has done for you that has made you happy or thankful in a surprising way. How has this gratitude affected or motivated you? 反思某人为你所做的某件事,让你以一种令人惊讶的方式快乐或感激。这种感激之情如何影响或激励了你?
  • Discuss an accomplishment, event, or realization that sparked a period of personal growth and a new understanding of yourself or others. 讨论一个成就、事件或实现,它激发了个人成长和对自己或他人的新认识。
  • Describe a topic, idea, or concept you find so engaging that it makes you lose all track of time. Why does it captivate you? What or who do you turn to when you want to learn more? 描述一个你觉得很吸引人的话题、想法或概念,以至于让你忘记了时间。为什么它让你着迷?当您想了解更多信息时,您会向什么或向谁求助?
(上下滑动查看)
为什么SAT明明已经专门有一项是考“写作”,还要另外写那么多篇文书呢?
这是因为,耶鲁大学把这个录取过程,称为“a whole-person review process”,也就是全面、完整的评述一个人的过程。学校想看到的,是一个个有性格、有特点、有兴趣爱好、有特长的、鲜活的人。
然而,这只是一所学校的要求,如果想多申请几所学校,就需要花更多的时间精力准备。
总之,成绩好只是录取的必要条件,而中国高考几乎是大学录取的充分条件。
成绩证明的是学习能力,主要看智商、看勤奋。
推荐信还要看情商、看人品。老师对你的主观评价,要看你的平常表现,要看你的为人处世,要看你跟老师的“交情”。
要是你资源和背景过硬,暑假能到名校上个暑期课,拿到大学教授的推荐信,那就妙不可言了。
文书材料是各种作文,有点儿像古代的科举考试,但又不同。表面上看文笔,实质上考察的是人品心性、兴趣爱好、成长经历、家庭背景。
补充材料表面看的是艺术才能和创造力,实际上是“拼爹”,小到画画、跳舞、弹钢琴,大到高尔夫、拍电影、马术比赛,背后拼的都是家庭经济实力。
回想当年高考(现在不一样了),单打独斗就行,千里走单骑,大战长坂坡,可以一战而定。
美国高考,背后得有团队包装,全家还得一起上阵,战线很长,玩儿的是集团军、消耗战、全面开花、立体战争、世界大战。
对普通人而言,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有匹马,有杆枪就行。飞机军舰,很多人实在玩儿不起。
04
既然都很卷,就要看哪个公平


中国高考“卷”,是出了名的。美国也一样卷。最近几年,藤校的录取率年年创新低,哈佛录取率快降到3%以下了。美国不仅在考试上“卷”,还得在其他课外活动上“卷”。
既然都卷,就要看哪个更公平。
中国高考有省际之间的不公平,河南考生怎么都拼不过北京考生。美国也有一些地域之间的录取差异,伯克利在加州肯定招得多,但私校如哈、耶、普,在这一点上并不明显。
美国高考有贫富之间的不公平,穷人肯定拼不过富人,买不起好社区的房子,就上不了好的公立学校,私校更望尘莫及。中国的富人阶级肯定拥有更优质的教育资源,好在贫富之间只在高考一处竞争,穷人还有一丝胜算。
美国高校录取还有一个公开的秘密:龙生龙,凤生凤,校友的后代占有先机。父母一方是哈佛的,子女的录取率就极高。
还可以看捐赠,富豪一掷千金,子女便可以乘风得势。2014年,SOHO中国基金会分别向哈佛、耶鲁,捐款1500万美元和1000万美元。2018和2019年,潘石屹张欣夫妇的两个儿子,分别进入这两所名校。
潘家公子再优秀,也很难让人相信,捐款和录取纯属巧合。学得好,不如出身好,潘家很难不让人产生“相对剥夺感”。
中国的不公平,是可以改革的,名校都是公立的,改革,我们万众期待。
美国的不公平根深蒂固,名校多是私校,人家本不是为了“公平”而建立的。
这个世界本无绝对的公平。中国的高考相对而言,比较公平,但可以更加完美。
05
哪个制度更能挑选人才?

有人说,美国高考,考察得更全面,能更有效地挑选人才。他们能挑选更多有创造力的、批判性思维的人才。
有人说,高考代表的是应试教育,培养的都是会考试的“人才”。所选之人,缺乏领导力、创造性思维和批判性思维。
我说,这些都是偏见。中国的起飞跟高考制度的恢复同步开始,这绝非巧合。美国名校的中国硕士、博士,都是高考拼杀出来的,没人说他们缺乏这,缺乏那的。
中国14亿人,随便挑选,都是人才。有人说,一个县的人才就多得不得了。
刘邦斩白蛇起义,乡里的萧何、曹参、周勃、樊哙等,就占了汉朝开国功臣的大半。朱元璋更是靠李善长、徐达、汤和等老乡打下天下。是不是一个县的人才,就能包打天下?
现在中国有近3000个县级行政区划,14亿人口,人才到处都是,怎么挑选都够用。
在此背景之下,与其看效率,不如看公平。高考千万别往“效率”的方向改,别搞体育加分、奥赛加分,这加分、那加分,就容易搞猫腻。
高考只要公平就好,寒门才能出贵子,穷人才能得翻身。
说了那么多,各国有各国的国情,美国要是搞中国式高考,最后名校肯定被中国人“占领”。中国要是学美国,肯定会被骂“不患寡而患不均”。
我们要做的就是,在各自的游戏规则下,改变自己,才能改变人生。
06
祝福

这几天又逢高考,自媒体们说了很多吉祥话,诸如“祝愿每一位考生考取好成绩,梦想成真”之类的。高考毕竟是个竞赛,最后的结果必定是“几家欢喜几家愁”。我就不跟各位说这些漂亮而无用的假话了。在此,借用几句古诗与天下考生共勉。
登科后·孟郊
昔日龌龊不足夸
今朝放荡思无涯
春风得意马蹄疾
一日看尽长安花
大家都熟悉后两句,前两句又是“龌龊”又是“放荡”的,按照现今的话翻译就有点儿尴尬了。要是您这次考得好,也别太放纵,高考只是人生又一个起点,后面的路还长着呢,歇歇脚儿,继续向前奋进吧!
长安落第·钱起
花繁柳暗九门深
对饮悲歌泪满襟
数日莺花皆落羽
一回春至一伤心
这首落第诗,大家也许不太熟悉。要是您这次考得不如意,千万别气馁,大不了再来一次,人生的路很长,选择也很多,不可心灰意冷,苍天终不负苦心人。
The End

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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