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过时的「破烂」时尚，却一直遭受争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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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致、光鲜亮丽是人们对时尚圈印象的代名词，可与之相反的，破烂、凌乱的时尚又能否成为大众审美趋向？尽管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答案，但事实上，「Distressed Clothing」(破旧衣服) 一直在时尚世界中，从未过时。

Justin Bieber 在表演中穿着 BALENCIAGA 破洞牛仔裤 | Via Instagram @ justinbieber / BALENCIAGA

无论是最近 Justin Bieber 在演唱会上穿的 BALENCIAGA 超烂破洞牛仔裤，还是该品牌在前段时间推出如垃圾鞋一般的 Paris Sneaker，这种破旧不堪的审美始终贯穿在品牌中。或许这对于一向叛逆、反传统美的 BALENCIAGA 来说，是一种常态。可如果我们将视线放在几个月前发布的 2022 秋冬系列来看，会发现「破旧时尚」正愈演愈烈。

BALENCIAGA Paris Sneaker | Via BALENCIAGA

80-90 年代前卫品牌颠覆传统审美的设计，年代文化着装风格的影响，早年由时尚品牌打造的品味趋向中，不断地向下渗透影响着普罗大众，将破损、做旧的时尚单品视为表达个性的象征。

但同时在不少人看来，昂贵的「贫穷时尚」却有「模仿穷人穿衣服」的讽刺之意，故而引发不少争议。此篇，我们就打算来说说，在过往到底有哪些品牌或文化影响着这样的「破旧时尚」，而针对这些质疑，大家又有什么看法呢？

各品牌演绎的「破旧时尚」

Maison Martin Margiela 1989 年秀场 | Via BOF

离经叛道，于 80-90 年代的时尚圈投下一枚炸弹…类似这样形容 Martin Margiela 的话，相信大家都听过不少。在 Maison Martin Margiela 的时装档案中，我们常能看到不对称的剪裁、缝线外露的设计、边缘磨损营造的粗糙感…彼时法国媒体曾简单粗暴地将这种风格称为「la mode destroy」(破坏模式)， Margiela 反驳道：「当我重新剪裁新旧衣服时，我的目的是改造它们，而不是破坏它们。」

Maison Margiela 1993 春季成衣 / 2020 春夏系列 | Via VOGUE

Maison Margiela 运动鞋 | Via Twitter

时至今日，在创意总监 John Galliano 沿袭下，类似这样的审美依然存在于 Maison Margiela 设计当中。该品牌曾在 2017 年推出一双充满解构意味的运动鞋——内层材料外显，如被动物撕咬、虫蛀过后的鞋款在网友看来似乎有些极端，「这款运动鞋售价 1,425 美元。对于这种鞋子，我宁愿赤脚走路。」「这是最新的时尚？？」等调侃言论充斥在网络上。

Comme des Garçon「Destroy」系列 | Via 1stDibs

同样被视为叛逆、反其道而行的，还有比 Margiela 更早一些闯荡巴黎的川久保玲。时值 1982 年川久保玲携品牌 Comme des Garçons 于巴黎首次亮相，穿孔的外观和垂褶的轮廓，服饰与人体之间的空间产生极大流动性，这样不再修饰女性身材的服饰，破旧的外观在当时受到强烈的批评，而川久保玲将反骨态度进行到底，将 1982 年这场轰动一时的大秀取名为「Destroy」——有着破坏时尚的表象意思，也有一种以破坏之态搅动巴黎时尚的意味。

Comme des Garçons 1992 春季成衣 | Via VOGUE

往后，这样的时尚审美在 Comme des Garçons 的系列中反复出现，川久保玲曾在 VOGUE 采访中表示：「我展示未完成的衣服，并展示它们的结构，以表明原始和不完美事物的价值。」试图颠覆传统美似乎是川久保玲于时尚圈的使命，站在华丽与精致的对立面，从而不断衍生出凌乱、破败的狂野冲击力。

DIOR 2000 秋冬系列 / YEEZY Season 1 | Via VOGUE / YEEZY

John Galliano 为 DIOR 打造的 2000 秋冬系列，以丝绸制成的报纸印花打造晚礼服、外套等成衣，外观虽称不上破旧，但该系列灵感取自巴黎的无家可归者，在当时却激怒了该边缘群体的倡导者和时尚评论家；Ye 的 YEEZY Season 系列，曾推出破洞，撕裂的毛衣或连衣裙等，传达末日美学。

尽管在众多名人效应加持下，这种趋势依然受到批评，皆因人们花数千美元购买破衣服，只为获得某种身份象征。

Diesel 2022 秋冬系列 / Rick Owens 2022 春夏系列 | Via VOGUE

时至今日，回到前两季时尚秀场中，我们依然在各大品牌中能看到破旧时尚的身影。如 Diesel 2022 秋冬系列中，Glenn Martens 利用滞销的 Diesel T恤制成磨损和破碎的长裙，或以牛仔面料呈现破旧和剥落视觉。Rick Owens 2022 春夏系列的网状针织被模特们随意穿着，探讨身体暴露主题之外，同时又似在反思历史，隐喻政治和人类困境带来的种种不安。

Hussein Chalayan 2002 年春季系列 | Via VOGUE

Hussein Chalayan 2002 年春季系列某些成衣被掩埋和老化处理，腐蚀、腐烂状态的布料被解构得层层叠进，破败的效果似乎已承载多年，呈现一种永恒的既视感。

visvim 2017 展览 Dissertation Series「Survey」| Via visvim

而素有「高工艺」之标签的 visvim，其主理人中村世纪有「做一件真正能够让顾客穿一辈子的单品」的品牌愿景。visvim 的魅力在于对工艺的执着，文化的深入，形成美学扩展…品牌曾多次推动起源于日本的 Boro 美学，倡导着类似的「旧物审美」，将经过不同面料、工艺修补的传统日式工作服赋予全新的审美视角。

而这一切，或者影响着大量时尚品牌打造的破旧时尚，其实都与年代、文化有着莫大的关系。

年代文化在破旧时尚扮演的角色

Boro | Via visvim

在 visvim 的官网中就设立了一个「专题论文」栏目讲述与品牌相关的一切——布料、设计思路及过程解说、传统文化知识等等。其中一篇讲述「Boro」面料的论文，则关乎为何 visvim 服饰看上去会破旧的原因。

Via visvim

「Boro」一词在日语中意为破烂或修理过的东西。通常指麻、亚麻等材料，由农民手工编织，再经过缝合或重新编织，才形成保暖的服饰抵御日本东北的寒冷地区。因来之不易，平民格外珍惜这个如金钱和食物般的「贵重物品」。

Vans x FDMTL | Via Sneaker News

尽管出现磨损或撕裂，Boro 会被重新修补、缝制、染色和再次使用，如「传家宝」一样代代相传，尽量实现最大限度的利用。自此 Boro 成为「贫困时代生活」的象征，破旧、磨损之处彰显出每个人的岁月痕迹，甚至是家庭故事。而除了 visvim 之外，Boro 也是许多品牌特用的面料之一，其用处甚至延伸到鞋履当中。

Vivienne Westwood | Via VOGUE

Boro 因实际使用的原因而无法避免服饰的破烂不堪，但以 Vivienne Westwood 为代表的 70 年代 Punk 文化，却有意制造破烂。松散编织、「散开」的马海毛套头衫，以及那些装有金属链和别针的破旧连衣裙和上衣，用破旧作为时尚观念传达反体制、反传统美的一种亚文化价值观。

80 年代 Punk 着装 | Via Pinterest

UNDERCOVER 2003 春夏系列 | Via VOGUE

DIY 动手操作的方式在当时深入人心，年轻人自发式地打造带有撕毁、污迹、破洞等服饰，从而彰显自己独一无二的个性特征。而后 Punk 时尚风格慢慢扩散到世界各地，如 Jean Paul Gaultier、UNDERCOVER 等品牌都受到不同程度的影响。

Nirvana / Kurt Cobain | Via The Pop Cult

时间来到 90 年代，另一种破旧的时尚现象风靡一时，从摇滚音乐流派 Grunge 衍生出的时尚审美，则讨厌墨守成规的穿衣打扮，凌乱的妆发、破洞牛仔裤搭配着帆布鞋，陈旧的开衫或毛衣呈松垮、随意的状态。得益于当时红透半边天的乐队 Nirvana 主唱 Kurt Cobain 的个人风格，作为这种音乐流派衍生风格的代表，往后也成为了数之不尽的品牌的创作灵感来源。

Perry Ellis 1993 春夏系列 | Via VOGUE

因广受争议而知名的设计师 Marc Jacobs 为 Perry Ellis 打造的 1993 春夏系列，就致敬了 Grunge 这样的文化场景，Marc Jacobs 让 Naomi Campbell、Kate Moss 等 90 年代名模穿上花卉连衣裙、条纹 T 恤、格子衬衫、CONVERSE 帆布鞋等走上 T 台。此秀结束后，立即引来媒体的炮轰，《纽约时报》将其定义为：「将所有东西混在一起的系列，垃圾摇滚是时尚界的诅咒。对于位于纽约第七大道的一家主流时装公司来说，以这样的价格发布这样的服饰是荒谬的。」

几周后，Marc Jacobs 被 Perry Ellis 辞退。该系列也从未投入过生产，而当 Marc Jacobs 将自己的「得意之作」寄给灵感缪斯 —— Nirvana 主唱 Kurt Cobain 及其老婆 Courtney Love 时，后者却将这些成衣烧毁，并宣称：「我们是朋克，我们不喜欢那种东西。」

这种反时尚的态度延续至今，尽管 Grunge 时尚已成为许多品牌的灵感来源，逐渐从小众演变为相对主流的时尚风格，但对于喜欢 Grunge 时尚的人来说，品牌的过度致敬并没有让他们感到自豪，随之而来的是一种调侃或讽刺情绪。

时尚品牌不安于室的革新精神，或沿用传统面料以全新姿态重回大众视线，或致敬年代亚文化传达独特品牌 DNA，渴望与年轻消费者达到情感上的共鸣。破烂、做旧的处理方式在他们看来，是一种设计手段，也是一种表达媒介——颠覆美的常态，以颇具攻击性的视觉暴露最原始野生的社会面向，「诉说」社会问题带给人类，大自然的种种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