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上线了！
投资9000万美元。

妮可·基德曼、伊桑·霍克等巨星加盟。

影评人口碑爆棚。

比《瞬息全宇宙》还高那么一丢丢。

超级爆款？

不，观众觉得……受骗了？
遇到过很多“见光死”的所谓“口碑佳作”。

但没见过这样的，你即使看完也不敢贸然爆粗口的“大片”——
北欧人
The Northman
导演罗伯特·艾格斯，神秘恐怖主义的行家。
《女巫》《灯塔》，资深影迷估计没几个没看过。

冷峻色调，宗教民俗，恐怖奇观是他的标签。
剧本原型取自12世纪成书的《史莱瑟伦斯编年史》。
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原型，王子复仇的老前辈了。
冰原辽阔，北欧史诗，维京传奇。
随便几个镜头就是顶级的视听享受。
只是——

另一个词也出现了。
剧情老套。
一千年前的故事……老套吗？
不急，Sir和你们一起探路。
01

旧瓶新酒
公元859年，北欧冰原，赫拉夫西王国。

说是“王国”，其实也就三四十个院落。

可是墙外，暴风骤雨中，帆船航行的景象却异常壮观。
这是北欧大航海时代，是开拓的年代。
公元八到十一世纪，分布在丹麦、瑞典等地的维京人开始凭借着出色的航海技术，疯狂劫掠欧洲各个沿海地区，还发现了冰岛和格陵兰岛，群雄割据。
此时，小王子阿姆莱斯正站在城墙头翘首以盼，随后跑回宫找王后汇报。
今天是个大日子。
国王老奥（伊桑·霍克饰），渡鸦战神，打了胜仗，班师回朝。
勇敢伴随着野蛮，权力混合着鲜血。
在这个武力至上的野蛮年代，对负伤的国王来说，在外打仗危险，回来更不安全。
夫妻关系，表面和谐实则疏离。
嘶，这王后（妮可·基德曼 饰）把喝过的酒杯递给了国王弟弟老菲（克拉斯·邦 饰），老奥绿云压顶，还得轻轻放下。
兄弟关系，平常的暗流涌动变成了今日的剑拔弩张。
狼子野心的老菲，还借给哥哥祝酒之名直接抢C位，把老奥挤到了阴影里。
只有一脸天真的阿姆莱斯看不出，还配合叔叔笑嘻嘻举杯。
然而——
小王子的成长往往只要一瞬间。
和老爸在奥丁神庙祭祖一晚上，早上刚出来，一支锋利的箭擦着他的脸，直直射入老爸胸口。
躲在石头后的阿姆莱斯眼睁睁看着老爸被打成筛子，又被一剑砍头。
回到城里，叔叔的军队正在屠戮旧臣，他只能看着尖叫的母亲被叔叔抱紧怀里。
他能怎么办？
阿姆莱斯比哈姆雷特还惨，目前他没能力、没势力，没其他亲戚。
只能逃，逃得越远越好。
大海上，输出只能靠吼：
父亲 我会为你复仇
母亲 我会救你
菲约尔 我要杀了你
△ 记下，之后要考
初尝宫廷权力斗争的血腥，野蛮的暴力刺激着他，也催熟着他。
乍看，这是北欧维京时代的《哈姆雷特》。
可再看，这是亚瑟王版的海盗史诗，是一场升级打怪的旅程。
加入他人团队，打点小boss，武力值get。
伪装成奴隶爬上了运奴的船，混入老菲现在统治的王国。

跟随预言中的狐狸来到山洞，打怪，获得命运中的掉落物器。
名剑德拉古尔get。
同船的女奴奥尔加（安雅·泰勒-乔伊 饰），一路照顾他到下船。
美丽聪明如她，不仅刚烈地拒绝老菲的求欢，和阿姆莱斯结合后，还发现了致幻蘑菇。
红颜知己+关键道具get。
一切都如此顺理成章，仿佛马上就要开大来到决斗复仇环节。

等等，还少了关键的一步，救老妈。
再见时，王后美貌依旧，她还和老菲又生了两个孩子，根本没认出阿姆莱斯。
得知原配儿子要来“拯救”自己，王后噗嗤一下乐了。
摸了摸儿子的头，抖出了一个惊天大瓜——

他是个假装成国王的懦夫

只是一个自负又贪婪的奴隶
禽兽把我们抢去当新娘
你是你母亲被强迫怀下种
你叔叔对我的过去了如指掌但他仍然爱我
是我跪下来求菲约尔

他才同意杀奥凡迪尔
Sir给翻译翻译：
我家被你爸侵略了，我成了奴隶，被你爸强暴下生的你；我跟你叔叔才是真爱，是我挑唆他杀了你爸。

得。
这位深藏不露的王后才是初代复仇冠军。

Sir似乎看到了导演身后扑闪着的恶魔翅膀。

你以为他讲的是英雄旅程，复仇史诗？
新瓶里，他想讲的是用现代的眼光，我们可以如何看待这个老故事。
暴力为何会轮回，而暴力的基因，是如何延续的。
02
暴力轮回
人类为何会频繁使用暴力？
这个问题答起来，似乎要长篇大论，从黑猩猩掠食时代说起了。
简单点，几个词：

安全、荣誉、利益。
因为别人让我产生了不安全感，所以会动手。
因为别人损害了我的尊严，所以会动手。
因为别人夺取了我的食物，所以会动手。

由此，暴力产生，同时又引发了复仇，互为因果，无穷无尽。

在《北欧人》的故事里，阿姆莱斯
三者都有
。

王位被夺，父亲被杀，还不敢公开自己的身份，十几年来，一直生活复仇的焦虑中。
除了吃喝拉撒，就是训练自己。

于是，阿姆莱斯的成长，伴随着无休止的杀戮。
一个长镜头，成年后的阿姆莱斯爬过高高的城墙，用斧子在无辜的村民头上砸出一个个血窟窿。
十几年前看着族人被屠戮的阿姆莱斯，十几年后成为了侵略别人的刽子手。
不复仇行不行？

提出这个问题的，大概都是不太了解那个时代。

有一本畅销书，叫《人性中的善良天使》，各种举例说明随着时代的发展，暴力是越来越减少了。

为什么？因为文明的进程，压抑了暴力的基因。

但你反推回去，在大航海时代，那还谈什么文明呢？

你或许会看过《权力的游戏》，它的原型英国金雀花王朝比《北欧人》的时间离我们还要近。
对于阿姆莱斯来说，他的复仇也是必然的。
细究下来。

他身上的三条枷锁，使得他不得不去这么做。

第一条，父权的控制。
第二条，宗教的加持。
两者缠绕，足够让阿姆莱斯窒息。
一个场景便可以解释这一切，那便是全片的第一场仪式，王子加冕。

老奥回归当晚，拉着儿子去了奥丁神庙。

在智者面前，脱下华服的国王和王子，像两条野狗一样在神庙的地宫里围着火堆狂吠。
宗教意义上。
他第一次看到了生生不息的国王树，这是权力网的实体。
从此，他便背负起王权与神权的重担。
家族意义上。
老奥在庙里说：
如果我死在敌人剑下，你必当为我复仇，或者永远活在羞愧中。
在这双重枷锁之下。

阿姆莱斯不能恐惧，不能软弱，不能逃离既定的命运。
他唯有复仇这一条路可走。

但有意思的是，电影给阿姆莱斯创造了一次逃离的机会。
而这个机会是来自于一个女性，女奴奥尔加。

梦里，奥尔加化身女武神。
用意非常明显，也就是只有女性才能把他从这种“阳刚”的男性焦虑里拯救出来。

于是阿姆莱斯也打算放下仇恨，和奥尔加回到故乡。
-我从前只知道仇恨

但是我希望自己能放下它
-选择权在你
我们一起去寻找未来吧
可惜。
第三条枷锁死死地捆着他，也捆着所有伟大的英雄。

这条枷锁是宿命，是预言。
03

英雄末路
什么是宿命？
Sir想起很多故事里，往往用宿命来衬托主角的悲剧。

最出名的便是俄狄浦斯王。
预言说要弑父娶母，结果，阴差阳错真的实现了。
但，如果诉诸现实，这样的宿命论真的会成立吗？
一个简单的例子。

当你遇到困难想放弃的时候，会不会哀叹一声“命该如此”呢？

当你怎么挣扎都摆脱不了的时候，是不是也会听天由命呢？

还是说，有时候，
宿命只是一种安慰，或者借口？
《北欧人》里。

女巫告诉阿姆莱斯，他将重返故土寻找仇人，并跟随一只狐狸找到一把长剑，而后在地狱之门与仇人决一死战。
阿姆莱斯也一一照做，跟随着狐狸找到了装备，做了各种准备进行复仇。
只是，如前面所说的那样，奥尔加出现了。
奥尔加的拯救，让他的想法一度“偏离正轨”，甚至摆脱出了预言的既定命运。
但为什么最后又去火山口应战了？
宿命的解释是——
他在触摸奥尔加的时候，看见了传说中的生命之树生出了新枝丫，枝丫上有他的一双儿女，再次和女巫预言遥相呼应：
在你灰烬之路的尽头，是一位少女国王旅程的起点。
也就是他选择为家庭而战了。

但是——
这真的是他选择的理由吗？
我们知道，阿姆莱斯偏爱战争之神奥丁，抗拒生育之神弗雷。
这意味着：
在宗教加持下的父权影响早已深入拉姆莱斯的骨髓。
在他的眼里，真正荣耀的是战斗和死亡，而不是爱情和家庭。
△ 而老菲却在念祝酒词时以弗雷（生育之神）为尊
是的，导演在这里其实是有所保留的。

阿姆莱斯并不是无从选择。
他或许是在借对命运的遵从，来削弱自己的恐惧。
同时也否认了责任。
这是对命运这个词的消解。

也是对父权虚荣性的一种质疑。
其实如果你对导演有所了解的话，可能此时也已经有所察觉。

这个问题，在艾格斯的两部前作已有揭示了。
《女巫》，一个是在父权压迫下被指控为女巫的女孩，自证清白而不得，最终选择成为女巫，感到无比的畅快淋漓；
《灯塔》，一个是被焦虑的阳刚之气折磨的男人，最后彻底堕入疯狂。

这都是对父权的质疑。
《北欧人》里也是如此。

它在说——

预言，以及遵循预言的行为，都是以崇高之名开始的。
但最终，都会逐步落入泥潭。
就像阿姆莱斯最后来到地狱——火山口。

原型来自于冰岛真实的火山赫克拉（Hekla）。名字在当地语言中，意为“通向地狱之门”，“Gate of Hell”在本片也是一个很重要的意象，通向地狱之门，也是复仇者和被复仇之人的死亡之地。
叔侄两人的打斗，一个完整时空的长镜头。
两人在背光中是两道剪影，并没有多么明显的区分。
剑拔弩张之间，只闻野兽般吼叫与喘息——

他的剑砍了他的头，他的剑插入了他的心脏。
没有赢家。

电影的最后一个镜头。

阿姆莱斯弥留之际，他在梦中看到了美丽动人的奥尔加，抱着一双婴孩。
他顺从了预言，保障了她们的安全。
真的吗？
想想之前女武神的梦。

这种幻想式的自我感动，已经不是第一次在他的梦里出现了。
所以，回到开头那个话题。

这还是一个重述着复仇宿命的老套故事吗？
外壳或许如此。

内核早已改变。
它以现代的眼光审视着一个王子变成野兽的经过。

顺带提出疑惑：

有时候我们所谓的身不由己。

会不会只是一种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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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助理：西贝偏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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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
北欧
国王
时代
王后
阿姆莱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