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你听说过理查德·布兰森（Richard Branson），英国著名品牌维珍的创始人，当今世界最具传奇色彩和个性魅力的企业家之一，但是你知道他已经投资了400多家公司吗？从航空公司、音乐、太空旅游、娱乐到医疗保健，他已无法从创业活动中轻易脱离。其实布兰森的每一次创业并不一定都能赚到钱，例如，他在饮料、婚纱精品店、化妆品和洗漱用品、服装生产线等众多行业均有过失败的尝试。可是在多次失败后，他依旧倾向于创业。
国内外多次创业的例子还有很多。华住集团创始人兼董事长季琦从1999年开始先后创立携程旅行网、如家快捷酒店和汉庭酒店，十年内三次在华尔街敲钟。美团创始人王兴从2003年开始创业，在2010年成功推出美团之前，还有5段创业失败经历，包括校内网、多多友、游子网、饭否网和海内网。
在创业研究中，学者们往往将这些进行多次创业的创业者称为“连续创业者”，而这其中有一部分创业者还会被称为“创业成瘾者”。后者往往更痴迷于创业，先前成功或失败的起起伏伏，并不一定会破坏他们创建企业的决心。尽管害怕跌倒，但他们也有同样程度的兴奋，去体验新的、未知的事物，探索新的领域。这种感觉就像坐过山车，让肾上腺素急剧升高。2021年发表在Journal of Small Business Management的一项创业研究表明具有多次创业经历的创业者比例已高达50%。这意味着，创业成瘾现象的出现相对也更为普遍了。
纽约雪城大学惠特曼管理学院的研究人员随机抽样调研了8000余名创业者发现，创业成瘾的比率在2%至14%之间，这一比率与其他行为成瘾的比率相近。创业成瘾者往往会失去自由决策权，并导致随后的一系列潜在问题（例如，更多的压力和紧张情绪，更多的工作和生活冲突，以及更多的负面健康后果）。
鉴于创业成瘾现象的普遍性和潜在危害性，创业者应对该现象加以重视，学习并思考如何辨别自身是否创业成瘾？有何预防或缓解成瘾的策略？
创业容易成瘾
创业成瘾是指过度或强迫性地参与创业活动，并导致各种社会、情感、生理问题，尽管这些问题不断发展，创业者还是无法抗拒从事创业活动的冲动。他/她不断地在参与和退出之间摇摆，并不断地增加创业参与。
具体来看，创业成瘾者往往会具有强迫性思考、自我价值、退出-进入循环、容忍负面结果、忽视等六种关键的症状表现。
强迫性思考表现为创业者不断地思考和挖掘创业过程中的新奇之处；自我价值是指创业者将创业视为自我价值的主要来源；陷入退出-进入循环的创业者在退出企业时会感到焦虑或紧张，但同时可能会随时产生创业的冲动；容忍表现为创业者不断增加对创业的资源投入（如时间、金钱等）；负面结果是指创业者会产生消极的情绪以及负面的心理/生理症状，往往压力会增加或处于高压状态；忽视表现为创业者会忽视或抛开以前重要的朋友和活动。
“创业很容易上瘾。”是陈一舟（人人网创始人兼CEO）的名言，他这样形容自己的创业活动：“如果我自己做的事情，而自己又不能完全掌握的话，我一天不得安宁。我非常注重掌握自己和公司的命运。”
创业成瘾终归是一种“瘾”。尽管创业成瘾也赋予了创业者有益于他们的行为特征，然而，成瘾地创业与正常创业相比，最核心的负面问题体现在自主决策权的丧失。
创业成瘾者会无法控制地持续参与创业活动，无法控制地投入全部时间、精力、金钱等资源用于创业活动，甚至无法控制地忽视自己的健康以及家人朋友。随着创业成瘾者在创业活动中的被迫、持续、过度投入，创业者会遭遇更严重的心理、生理问题以及关系冲突。例如，长期抑郁焦虑、疲惫倦怠（严重时伴有睡眠障碍、精神衰竭、急性感染等症状出现）以及其他身体症状（如胃灼热、血压升高等）。
世纪佳缘、91外教的创始人龚海燕曾言在创业这条路上自己就像个赌徒，爱折腾，完全闲不下来。而谈及家庭时的龚海燕则面露愧色，她无法照顾家庭，自己的娱乐需求也完全放弃，一年买衣服的时间加起来可能也就两个小时。
因此，特别是从长期角度来看，创业成瘾，对于个体而言不是一种健康的工作方式。不仅仅因为创业成瘾者的身心健康及社会关系受到影响，更重要的是创业者自由决策权的丧失致使其总是在被迫行动。此外，创业企业的成长也会受到创业者创造力、警觉性、社交能力等方面能力水平下降的阻碍。
创业成瘾的原因
根据成瘾模型的假设：长期参与创业活动会导致创业者产生过量肾上腺素，过量的肾上腺素会使身体产生愉快的感觉，进一步导致创业者对这种愉快的躯体感觉产生依赖。这种依赖又进一步促使创业者进行更长时间的创业参与以产生更多的肾上腺素和更多的愉悦的躯体感觉，从而使创业者进入了持久的创业成瘾循环。
根据既有研究的结论，以下因素可能成为创业成瘾的触发因素。
心理和神经类触发因素。相关研究学者们注意到，某些群体似乎更倾向于发展出行为成瘾，这些群体被认为具有“成瘾人格”，并且经常同时具有多种成瘾行为。例如，那些运动成瘾的人似乎更有可能出现网络或购物成瘾。学者们认为可能是神经和心理功能上的差异，导致这些人在接触典型的创业相关事件时容易发展成创业成瘾。部分在其他成瘾行为中已被探知的影响因素可能在创业成瘾的发展中也发挥着作用，如感觉寻求（如寻求高度的体验感和刺激等）、责任心等。
创业经验类触发因素。进行重复创业行为的个体，如连续创业者，在创业过程中可能会经历一些重要的学习事件或特定事件，这些事件可能会导致创业者或多或少地对创业上瘾。此外，创业者先前的失败经历可能会促进创业者未来继续参与创业。我们的一项研究利用全球创业观察的数据对此开展过研究，研究发现在创业失败后，创业者随后再次创业的意愿会更强。失败可能会使创业者因破产而加剧财务需求，或通过向他人证明自我效能/能力而增强消除失败污名的渴望，进而陷入创业成瘾。
此外，还有一些因素会成为创业成瘾的强化因素。有研究指出，创业活动中的情绪反应（尤其是兴奋等积极情绪）、创业者企业的紧密联结、持续的绩效反馈（如市场反应、用户评价、财务报表等）都会成为创业成瘾的强化因素。例如，持续的绩效反馈可以为创业者提供快速解决问题的机会，并缓解其紧张情绪，从而使创业者的创业成瘾程度更加强烈。
如何判断创业者是否创业成瘾？这需要回答两个问题，一是连续创业者一定是创业成瘾者吗？答案是不一定，但连续创业者更有可能发展成为潜在的创业成瘾者。二是已经退出企业的创业者一定没有创业成瘾吗？答案是不一定。我们可以发现创业成瘾者会有多次进入和退出企业的情况。“已经退出企业的创业者”有可能停留在恢复期，其仍有可能会再次甚至多次进行创业，从而进入“退出-进入的循环”。因此，已经退出企业的创业者仍有可能是潜在的创业成瘾者。
纽约雪城大学惠特曼管理学院的创业学教授Spivack及其同事基于过往研究积累，开发并验证了一套新的多维的创业成瘾程度评估量表。该量表包含31个具体测量条目，分别归属于6个潜在症状类别。创业者或其他个体均可以利用该量表对创业成瘾程度进行评估，具体评估内容如表“创业成瘾评估量表”所示。所有条目分值相加或取均值，分值越高，代表创业成瘾程度越高。
预防或缓解创业成瘾措施
借鉴过往关于网络成瘾、赌博成瘾以及工作成瘾的研究和实践，以下三条措施可供创业者或其他个体参考，从而帮助自己避免创业成瘾或缓解创业成瘾带来的负面影响。
主动认识创业成瘾。从社会经济效益和人类社会发展的角度上看，创业行为值得大力支持，也正因此许多创业者以自己拥有一名创业者的身份或是为社会做出的贡献而感到自豪。但这中间的某些个体甚至是成功人士，殊不知自己可能已经创业成瘾，并且将生理和心理的问题乃至疾病置于创业活动之后，留下长期隐患。创业者需要主动了解创业成瘾及其潜在成因，亦可借助相关知识帮助判断自身创业成瘾的程度，从而帮助实施预防或缓解的措施。
重新定义成功。创业者总是在试图追求创业成功，但沃顿商学院教授弗里德曼认为，真正的成功应是有目标，并且划定出家庭生活、身体健康和精神健康界限的。
学会叫停。在对认知层面进行调整之后，紧接着创业者需要采取某些手段来摆脱创业成瘾，学会叫停便是一个“抓手”。比尔·盖茨每年都会拿出两次自称为“Think Week”的活动时间。他会在森林的小木屋里独处七天，在那里他可以不受纷扰地安静思考。创业者也可以给自己规定时间，适时叫停工作，去做其他任何事情或者享受生活。
创业成瘾者该如何叫停工作呢？我们提供了两个策略。
一是正念训练。正念是指通过有意识地觉察当下，并对每时每刻所觉察的体验不加评判，从而产生的一种觉察力。在临床上，正念减压疗法通常被用于心理和情感障碍的治疗，可以有效缓解精神压力、改善情绪状态和失眠症状等。因此，创业成瘾者可以通过开展正念训练或许可以治疗或缓解部分身心问题，如睡眠障碍、焦虑、抑郁等。
二是体育锻炼。研究表明，对于健康的成年人而言，有氧运动在单次运动后可暂时影响个体的认知功能，而在几个月的定期运动后可持续对个体认知功能产生影响。这些认知功能包括注意力、工作记忆、认知灵活性、抑制性控制、问题解决和决策制定等。这些功能的改善，有利于缓解创业者因成瘾而丧失自主决策权的程度，使创业者能够保有部分认知资源从创业活动中理性脱离。
创业会让人上瘾。和众多成瘾行为一样，创业成瘾的负面影响会成为创业者的长期困扰。创业成瘾者偏执于创业，有人说“偏执狂更容易成功”，但在如今充满不确定性的时代里，真的如此吗？或许，更为柔性的方式才能更好地适应不确定性。因此，创业者应努力预防和摆脱创业成瘾导致的偏执。创业者可在了解创业成瘾成因的基础上，运用创业成瘾评估量表对自身的创业成瘾程度进行评估。如此，创业者可有针对性地对创业成瘾进行预防和缓解，例如认知调整（主动认识创业成瘾）、重新定义成功、学会叫停（正念和体育训练）等策略，保持一种健康的精神践行创业活动，从而适应不确定性环境。
于晓宇 胥婉恬 | 文  
于晓宇是上海大学特聘教授，博士生导师，管理学院副院长。胥婉恬是上海大学管理学院硕士研究生。
李全伟 | 编辑

拥有强大个人品牌的人，从来不担心失去工作

面对特殊人才，如何成为他们的最佳“盟友”？

有“灵魂”的企业，才配有更长远的未来
《哈佛商业评论》中文版 联系方式
投稿、广告、内容和商务合作
[email protected]
公众号ID：hbrchinese
长按二维码，订阅属于你的“卓越密码”
继续阅读
阅读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