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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王婷婷
编辑|渡十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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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这一段是其他文章的,忘删除。)昨天晚上本来约定上网开会讲课,这是一个线上加线下会议,因为成都发现几个新冠病例,临时会议推迟至不知道的时间。几个月以前也是一个住培相关会议,几乎一切准备就绪,因为新出现病例而取消。这些天除了上班看病,就是忙于录课,为正在紧锣密鼓筹备,本月即将招开的全国住培大会做准备,但能否如愿举行,也是一个问题。这些都是清零政策的成本之一。
周五晚上,我带着妞妞去教堂参加查经活动时,祷告时间比平常多了二倍不止,Lisa小声地和旁边的人说了句什么,其他人一副心照不宣的表情,我听不懂他们之间的交谈,也闹不懂他们互相之间极快地对视一眼再装作若无其事的掩饰。我有些好奇。但这种对人类活动的好奇心已经很淡很淡了,甚至那种我用了好几年时间刻意培养出来的比较强烈的好奇心被才几天的体力劳动和这几个月对钱的焦灼和敏感消弥殆尽。我很快把注意力放在眼前的经书上,辨认单词,记忆生词。学好英文才能生存,虽然这本书上的大部分词语并不常用。哪怕和这些老头老太太们在一起讨论《圣经》对我的听力和口语有一丁点帮助,我都会来。
选择人类学不是我的志向,也不是我的兴趣。我必须说出来,那是我的出生带给我的不公平。我出生在一个不富裕省份里最不起眼的小县城,父亲是老实的基层员工,母亲是工人,无权无势。我谨记初中班主任老师的话:“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有饭吃。”
我的高考志愿填报的都是实用学科,通知书发下来,我却被西安一所学校的历史系录取。我没有报过这个学校。去学校招生办问,一个推一个,谁都说不知道,招生办主任在敏感时期的惯例是不露面。托人打听到他家地址,在门口蹲守了三天三夜也没见有人出入,这才知道人家早就有其他秘密住宅。我从大一就准备考研的功课了,经常去计算机系蹭课,大四时,我找了个计算机系的熟人请教,才知道专业课过线的可能性很小,报专业时忍着眼泪改成非热门专业人类学,只求考上公费研究生。读了硕士读博士,读着读着,就像盲婚,逐渐培养起了感情。或许是因为换专业的时间成本和精力成本不可再生,也负担不起了。
我半被迫半自愿地爱上了这个专业。因为专业要求,对各种人群的历史都要有兴趣。环境影响吧,我对宗教没什么兴趣。但来到这里,教堂是可以接触到本地人的少数机会之一。除了能练习听力口语,孩子也可以尽快融入社会。网上很多老移民都这样说。查经活动时,我介绍了自己家族的源头,请教他们的来历,得以知道都讲一口地道北美英语的加拿大人里有波兰后裔、徳裔、塞尔维亚人、意大利人,也有原住民和苏格兰人混血,还有一个男孩子有四分之一菲律宾血统,我们都是外来人,我们是平等的。
他们早就变成了加拿大人,祖先只存在于他们的血液中。多元文化并存,互相尊重,这是我们扔掉一切奔来这里的原因。新移民手册里这样说。
有人小声说了句原住民如何,被Lisa的眼神制止,表情是善意的,也是一个阵营里的人才会有的那种心照不宣。我感觉到这是因为我。Lisa作为教会内部人士,有教化(监管)教民的权利和义务吗?我心里暗自奇怪。那天,好几个人的表情都怪怪的,却又假装正常,更令人觉得气氛古怪诡异。
临睡前刷手机,看到加拿大本地中文公众号媒体推送了关于原住民儿童遗骸的新闻。就在我们附近的一个城市,已经被废弃的原住民儿童寄宿学校旁边探测到了200多具儿童遗骸,最小的才五六岁。
丽娟二周回家一次,我给丽娟讲了这个新闻,她不满地白我一眼:“别在孩子面前提这些事。”
孩子睡着后,我又对丽娟感慨这件令我震惊且新奇的事,她嗯嗯两声,毫不掩饰她的漠不关心。她还在刷小视频,五花八门的一些内容。自从智能手机普及,我们交谈的越来越少了。
丽娟关心国内新闻甚于加拿大本地新闻。虽然背井离乡离家一万公里,文化心理上她依然是中国人。加拿大只是她的肉身暂居之地,她对这里的文化历史掌故统统没兴趣。我闹了个没意思,刷了会儿微信,新加入的几个温哥华华人微信群里倒有人转发这篇文章,但这个令我震惊的消息扔进群里,和每天的海量信息一样,没有激起一丝涟漪。他们在说某明星出轨,有的人说他老婆不离婚才怪,有的人说不一定,只要男人道歉,过几天就会没事的。我忍不住再次转发,想听听有没有人谈起这件事,等了好久,再次被那个出轨男星的种种湮灭。
北美的原住民大约有一万二千年历史。最晚可以追溯到四五千年之前从亚洲迁徙过来的痕迹。近几千年,白令海峡不再是广袤无际的冰原,冰川逐步退后,曾经连接欧亚大陆和北美大陆的大陆桥淹没在大海里,亚洲人不能追随猎物经由西伯利亚轻轻松松跑过来之后,两个大陆之间在大航海时代之前一直是隔绝的,彼此不知道对方存在的。
原住民的面容是亚洲人种的脸,除了脸比较大,身材更高大,咬肌更发达这些因为饮食气候而造成的不同,蒙古人种的脸庞,黑黑的直发,给我一种天然的亲切感。但Natata让我知道,我的这种亲切感只是一厢情愿。
网上好多关于原住民儿童曾经被政府强制寄宿虐待致死的新闻,说是因为经费不足、教会严苛,加上政府监管不力,也有说政府故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教会和教职员工虐待、性侵致使儿童死亡率比普通儿童高六七倍,逃逸频繁发生,抓捕回来后惩罚加倍,一代甚至二代原住民家庭饱受骨肉离散的痛苦,幸存者终身活在严重的精神创伤中。直到1965年,在多方面压力之下,寄宿学校才逐渐关闭,最后一所学校1996年才关闭。我看的心里很难过,激愤起来。
丽娟用脚踹了我一下,我兀自给她念着网上东抄西抄互相抄的中文报道中提到的信息,她又用脚踹了我一下,不耐烦地说:“别说这些事了,听着都心烦,那是以前的破事,咱们现在不会被宗教迫害种族灭绝就行了。我最不爱看历史,都是杀来杀去,你死我活打来打去的,别说儿童了,整个民族都被灭掉的多了去了,感叹得过来吗?我给你说啊,跟我合住的那女的给人家打扫卫生,说她只拿现金,不用交税,一个月能赚四五千呢。她说去超市打工一个月才一千多,她问我拿到证书后找到出纳的工作一个月能不能赚到五千,我问了老师,说平均工资3000左右。还不如人家做小时工的。哪里都是脑体倒挂。咱们在上海的时候,保姆一个月起码一万了,你才五千。我吃不了那个苦,要不然真想去做小时工。室友说找个住家保姆的活儿也行,不那么累,拿的钱不少,她不愿意做饭,可我也不愿意离开孩子。现在这样隔二周回家一次对我已经是极限了。哎,真想找个赚钱多还能带孩子的事儿。”
我的思绪被丽娟扯回到现实中,被她的焦灼烫到,我伸出手抚摸她的后背,说:“你就安心上学吧,等你拿到证书找到工作我就去学制图或者电工,等我找到正式工作咱们就熬出来了。我高中时候的底子找找应该还在。”
她返身抱住我的腰,把脸埋在我的颈窝处,她鼻子里呼出的空气热呼呼的,我怀抱里的这个女人和小床上熟睡的女儿是我沉重的责任,也是我为之奋斗的动力。在这个陌生的国度,我们一家三口互相依赖。我忘记了生活的艰难琐碎和无奈,在丽娟温热的身体里感觉到久违的快乐和放松,也释放着自己的热烈和渴望。我们的肉体交缠肉体就会变得宽容,一次一次地,一点一点地向对方妥协,向生活妥协。
这些年,我想过好多次离婚,好多好多次。当我厌恶丽娟的世俗和市侩时,当我想起她对我家人冷淡却要我把她的家人当成家人时。她挑拨我和父母的关系,耍小心眼阻拦我与父母经常联系,话里话外埋怨我父母自私,不肯卖掉房子他们唯一的房子帮我们付首付。她经常说起我父母第一次见她不够热情的招待,某句让她不舒服的话。这些琐碎的小事一点一点侵蚀了我的耐心。
后来,女儿出生了,我决定努力经营小家庭,挽救我的失望和痛苦,而丽娟因为女儿的出生曾经一度变得宽厚了、宽容了,因为爱女儿而体贴我这个“无能的”丈夫,对我家人也客气了些。妞妞是我们婚姻的纽带和胶水。我俩为了给女儿更好的生活,决定背井离乡来这里重新开始。
或许丽娟是对的。我何必沉浸在别人的痛苦往事里,何苦为陌生的人群悲叹,我连独善其身都没做好,哪里有资格管闲事。丽娟总是对的。
我不想碰到Natata。每次出门或到家前都警惕地看看她家门口。生活却充满了事与愿违,我假装没看到她,牵着妞妞的手低着头朝自己家走,故意指着路边的花草转移妞妞的视线,以免她跟那个老巫婆打招呼。
“喂,我需要你帮我做点事。”
我看着颤颤巍巍走到我跟前的邻居老太婆,她又重复了一遍,慢慢地、一个字一个字地又讲了一遍。我只好说”sure”,没有笑容那种。
“请你加油的时候给我灌两桶汽油。这是钱。”
她从口袋里摸索了一会儿,递给我一张绿色的崭新的20元纸币,让我等一下她。
当我从她手里接过两只洗过的牛奶桶时,我问:“您还能开车?”
她不耐烦地看看我,很不情愿地点头:“是的。”
我也不想和她多说话,拿着桶一边往家门口走一边说:“我明天去加油站。”她很重地道谢后就转身离去,晃晃悠悠的样子令人担心。她为什么没住进养老院?加拿大的老人大部分都住养老院的,这个年纪还独居,也太奇怪了。
我和教堂里一位看起来不是很老的老人聊天,问他,是不是加拿大的老人院很难进,或者很贵。老先生说需要排队,他退休后就去登记了,估计排到他需要五年。他等了三年了,养老院说大概还有一年多他就有资格搬进养老院。他说养老院的费用根据收入按比例交,退休金高的老人会去高档养老院,一般收入和低收入就进政府的纯公立养老院,收入很低的人几乎免费。老人很为自己国家自豪,他说,我们加拿大是全世界最好的国家,有全世界最好的福利制度。你们来到加拿大,这是最正确的决定了。
我说,我的邻居快九十岁了一个人独居,看样子生活自理都很难。老先生摇头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政府不会这样。我说Lisa认识老太太,她告诉我邻居快九十岁了。老先生问正在给大家沏茶的Lisa是不是这么回事,Lisa笑说,是的,但是Jane不是不能住养老院,她不肯去。她对一圈好奇的脸吐吐舌头,小声说,她说她还可以照顾自己,虽然我不那么认为,但她过得还不错,我一个月去看她一次,她有个亲戚隔几天去帮她做点事,政府社工也会去看她。
“加拿大是个自由的国家,我们得尊重每个人的自由选择。”

我真希望她哪天想通了自己去住养老院,有这样一位邻居真的好烦。
丽娟很喜欢Richmond,她在视频里说那边都是移民,本地人很少,几乎不需要英文,倒是可以学点粤语,有很多早期香港移民喜欢在那个城市养老。我说,如果住在一个不需要说英文的地方,我们干嘛背井离乡来这里?在国内不就好了?丽娟不耐烦,让我把电话给女儿,她只想和妞妞说话。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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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 I 编辑 I 渡十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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