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十娘｜大乌龙：谣言新纪元里的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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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坚妮

编辑｜渡十娘

作者简介

坚妮，广东人，一直以来从事双语文学写作和翻译，在中英文杂志报刊以坚妮笔名发表中、短篇小说、散文，杂文，出版有翻译著作，短篇小说集和杂文专著，多篇短篇小说被国内出版社收入海外作家文丛和留学生文学选著，并长期在香港《明报月刊》和《财新》等报刊杂志发表杂文随笔。

去年夏天美国发生的一件事情，太有时代感：一个人随手跟帖，引发50万人的跟帖，惊动美国国土安全局联邦调查局和调动现场武装警卫，最后发现大家义愤填膺传播的事情无中生有。

事件起因是一个叫扎里的黑人大学生，她看见社交媒体上有个消息，说是有个叫Wayfair的家具公司利用家具集装箱贩卖儿童，这条贩卖儿童的通道“被发现曝光”，是因为这家家具公司的网站上卖的枕头一个近一万美元的价格超贵，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扎里立刻想起寻人网站上有个失踪的13岁黑人女孩的名字和这个家具公司的枕头名字一样，于是她把寻人网站上失踪女孩的照片的信息跟帖上Wayfair贩卖儿童的消息，显示有证据。

扎里的跟帖出去，迅速地有6万多人点击转传，滚雪球似地翻倍过50万，国土安全局和联邦调查局的报案热线几乎被爆，Wayfair公司要雇用武装警卫守卫各工厂办公地点，因为不久前刚发生过一个“披萨门”事件，就是有人从网络上看到一家披萨店用地下室囚禁贩卖的儿童，用AR-15冲锋枪冲击披萨店。

经过国土安全局和联邦调查局的调查，最后顺藤摸瓜，找到扎里，找到被扎里传帖的失踪女孩，找到最初说Wayfair贩卖儿童的人，调查了家具公司为什么网上卖9千多元的枕头，最后证实所谓家具集中箱贩卖儿童的事情无中生有，整个过程虽然匪夷所思，却充分说明如今社交媒体上谣言独大的威力。

根据华盛顿邮报记者后来的调查报告，最初对Wayfair网站上的枕头价格提出疑问的是个加拿大人，疑问被放上Youtube之后，美国的极右派阴谋论组织QAnon将这个公司的集装箱和贩卖儿童挂钩，開始宣傳。而扎里所看到的13岁女孩寻人广告，本来和QAnon的炒作不相关。这个黑人女孩2020年因为疫情隔离不能上学，产生焦虑情绪，有一天突然离家出走，但是两天后就回家了。就是因为这个女孩的姓和那个Wayfair网站上的枕头的拼写一样，扎里想当然把她的事情当作证据，在去年7月跟了Wayfair用集装箱拐卖儿童的帖，给QAnon提供了炮弹。

去年有关注美国大选情况的人恐怕都会记得，去年夏天电视上出现过锈带州一些女人举牌到当地政府甚至首都，抗议民主党和拜登贩卖儿童。她们就是听了QAnon的宣传，其中一个叫罗莎丽的女人甚至就因为这个消息而加入QAnon去衝擊國會。至于始作俑者 - Wayfair的网站上9千多块钱一只的枕头，就更无稽：这个网站卖各种跟家具配套的家用品，方式是让来上货的厂商自填价格，因为厂商很多，价格不一，所以价格一栏在还没有厂商入货之前，就有个9999的数字，但是这个空置没有货物的页面不应该出现在零售网站上，要么是一时的技术故障，要么就是那个加拿大人进入的是让厂商填单的页面。天晓得那个加拿大人为什么既然要花时间做一个Youtube来渲染此事，却不会打一个电话去问一问Wayfair? 估计是一种捞稻草想出名的心态。QAnon 是阴谋论制造商，自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

那个13岁女孩的家人发现他们家女儿的照片和名字在网络上雪花般漫天飞后，通过各种渠道辟过谣，扎里后来也把自己有6万多跟帖的帐号取消，但是她无法收回已经发出去的跟帖，无法跟那50多万人去纠正她散布的谣言。致使那个13岁的女孩精神大受打击，不敢接电话邮件，不敢出门，成为网络谣言的受害者。而Wayfair公司则是花了无数冤枉钱雇用武装警卫保护公司和工厂。为此，我专门上Wayfair公司的售货网站上查看了一下枕头的价格，当然，我找不到9999元的枕头。

这种劳民伤财甚至可能给无辜者带来杀身之祸的不负责任的跟帖和造谣，如今已经成为互联网社交媒体的新常态。不信主流媒体的人，很少想过他们在各种社交媒体上获得的信息是没有经过调查也没有问责的流言蜚语,往往因为跟自己的主观想象和情绪吻合,就附庸; 或者是吃瓜看热闹还嫌不够,要推波助澜；或者是要借谣言刷流量带货？总之这个新世纪的新玩意，让我越来越警惕，哪怕看到写得有模有样的报道，也改变以前随手转贴的习惯，先想一想，写这文章传此消息的人是否用假名，化名，无法追踪落实，没有文责可以追究，骗你上当只能你活该，那我就不转传。

12.20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