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摄制--故乡的云
心间事,风住尘香
文/七叶树
出门时站在路口,一阵风,槐花槐叶都落了。
今年才搞清楚,春天开花的是刺槐,夏到秋开花的是国槐,而我之前回乡,八月见槐花在楼下街边开着落着从肩头弹下来,心中还曾诧异,以为同种花树花期竟如此之久。
北京街道上这两种都有,林萃东路西侧中科院大学东围墙内有刺槐数株,花开时节香气盈街,晴天白云风中骑行走过,备解忧矣。
太久没有见过家乡的春天,想来刺槐也该有的,有印象小时候亲戚送来的一蒲篮子槐花,该是春天季节。大人有什么蒸拌煎煮的加工我不记得了,但清嘴嚼来的甜丝丝让我和以后遇到的槐花相比到今,有什么悬念呢,自然是再也没有过那样的清甜。很多这样的,不知是我变了,还是花变了。年深月久之下,旧花重吃,故地重游,总不过惆怅当头,可说着相见不如怀念,还是要见了,此后继续怀念。
作者摄制--故乡的云
到家第二天一早,母亲像是刚翻日历才发现,说是三舅生日。
我们一趟车到盘旋路,再换另一趟车,去洪岳舅舅家。出城将三十里,先到父亲的老家,甲积峪,上甲下甲,父亲在下甲,他当年退伍回乡后曾在村里做过一个时期支书一类的工作。再往前约十里,到母亲的老家,洪岳,他们俩扯出五代去似乎总有些亲故带沾着,偶尔听谁说起,我并没有细问,现在也不想问,如果父亲在,我或许会好好问问,好好听听。
我惯会自欺,好像不提不说及父亲,他就在似的。
三十里铺,洪岳,淸街,是这一路上我最熟悉的地点。
三十里铺有小姨娘家的院子,院里十棵苹果树,开花季节我呆过。我本不能记清楚究竟什么季节来过这里,但小姨娘说过我,冰水洗脸也不嫌冰,那这是冬天来过;我又被蜜蜂蛰过,蜂箱一溜,也不知我做什么了,被蜜蜂蛰了耳朵,我跑到阶上头房门外头,几个大人围着我,关照我,那这是春天来过。不能确定耳朵是不是被涂抹了蒜才好?小姨娘说我太调皮了吗?她是会笑着说些什么的,眼睛弯弯的,说话轻轻的,总像在和你商量。她和母亲样貌像极,但脾气性格差得多,母亲是不点也容易着的,小姨娘却永远是和风细雨天。
作者摄制--故乡的云
那个院子我长大后再也没有去过,在公路边上下车,要跑下去一个长坡道,坡头一扇对开的木门,我是记得的。从前如果路过而不入直去舅舅家,我会从车窗辨认是哪条坡道,哪扇门,跟大人说,我的谁的家……这路这门,发呆想想,是可以看见的。
母亲她们姐妹当年没有见到最后一面,知小姨娘病重,正值隆冬,天寒大雪,母亲立即由京返平,她的火车前脚走,表姐就告诉我姨娘已经不在了,我当时了一声,说,那怎么办?
淸街是四十里铺镇所在,母亲的大姐我们的大姨娘出嫁到这里,也是公路边下了车,也是跑下一个坡,略陡些,跑起来那难收住脚,等能够站定了,就是大姨娘家窑洞上头的场院。
那坡上有核桃树,也许还有桃杏,坡底下还有让我至今难忘的荨麻,我被它咬伤过(我小时候怎么这么不省事而且倒霉),多半是贪摘果子得意忘形,乐极生悲。
我以后再也没有遇见过这种草,直到我们家鱼同学读林格伦的年纪,埃米尔发现的窗户底下那堆荨麻,让我生出亲切之感……果然旧时光自带滤镜。
作者摄制--故乡的云
母亲说三舅过完生日,可以在二舅母家住一夜,第二天去四十里铺镇,就当旅游吧。她还说好多人专门跑到四十里铺吃羊肉泡馍,一碗三十二块。我听着,想到的是大姨娘家的二表哥,他可以抓着我的两只胳膊将我轮飞起来。他没有读书,到后来,恐怕不知诗为何物,但当我见过海子的相片时,觉得他们特别像。
我成年后也没有再见过这位表哥,成年后多少人对我来说都成了听说,听说他被什么大神缠身附体,要他侍奉,最终东风西风谁也没压到谁,此事作罢。
我听着,好奇着,这种事到底真还是假?二表哥因病不在已有几年,我也是听说。再也没有见过而已经不在了的人,有时候想想就好像我只是没有去见一样。
大姨娘家两个儿子,大表哥人要更挺拔帅气些,我第一次读《平凡世界》,觉得孙少平就是他那个样子。两兄弟成家后大表哥住在底下窑洞的院子里,二表哥和姨娘姨夫住上头平房。这些人这些院子,我都没有见过后来,要说再去也是可以的,但我为什么没有让自己有去的时间呢?当我想为什么的时候,想到四个字:风住尘香。
作者摄制--故乡的云
听母亲和舅舅说话,说着我知道和不知道的人事。说到一人,说他命途多舛,到老伶仃,母亲恍悟似的,说谁给起的名字呀,怎么起个叫花啊,名字就没起好……三舅还抽他老古董的旱烟锅,慢慢吐字,这人爷爷给起的。舅舅说他不喝茶,也不喝酒,但一天两趟赶羊,山野寂寞,容易犯困,得抽烟保持精神看好羊群,我想他一早一晚好多个小时,尤其是站在山头,见过最好看的落日吧?父亲能有这样一群羊放着也不错。站上舅舅家二楼望,山间院落一座座,真是悲喜歌哭,多少舞台。
回来翻书柜,找到了我有生以来读过的第一本科幻小说,是个集子,它没有比我此前最后一次见到时显得更旧,因为它已经足够旧了,代替封皮的是父母不知谁哪个年月日时糊上去的牛皮纸。
第一篇《扶胥恋梦》,科学家可以将人的大脑信息导出为可视图像,从而解读了千年古墓主人的前身种种。山中何所有,岭上多白云,这个句子我最早在这里读到,我羡慕里头那位科学家姓何,羡慕他的名字何所有取来这样自然得意,这羡慕至今未改。
六月份我看着北京家中窗外的云想到这本书,没想到它真的还在,我没有再细读,翻了翻放回原处,后几天见琦同学饶有兴味地翻看,不知看懂看不懂。
还有些碑帖字册,以及一本薄薄线装的《改良绘图幼学杂字》,繁体,整体较破损,发黄得厉害,底页有本局开设上海英租界盆汤街桥南首通德里底批发各种石印书籍字样,落款久敬斋(晚清一家石印机构)。拿给母亲看,她没有就事论事,而是说,你太爷我爷,你爷我爸,(他们)的字都写得好得很,跟他们比,我这老师白当了,人也白活了……我看见人家好字也觉得自己白活了,原来这念头的根在这里,惆怅着又只是惆怅着,根也在这里。
作者摄制--故乡的云
舅舅生日那天母亲包了个红包,让我写字,我让母亲写,她说我写得好,我说她的字有力,最后我草草而就。等去,她展开,让三舅看完了再让四舅看,我赶紧解释,前来过于匆忙——纯属心虚。
家里已经很凉,早晚只有十几度,有晚雨后我扯个薄羽绒背心出去,走得手脚冰凉,想到当年,母亲不同意我填报上海的学校并其实也许更适合我的专业,说南方太热,咱们北方人受不了,可谁知道帝都的夏天?真是毫不客气地捉弄人。
又一年秋,母亲楼外的槐树枝叶贴满了玻璃生长,雨前后,日早晚,抬眼绿意扶疏,看去忘年。

作者简介:
七叶树:七零后,家乡甘肃,久居北京,一双儿女,草木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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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子@刺猬:
读了,心又如许久不曾撩拨开的水面,涌起一波又一波的涟漪。这涟漪要表达出来,似乎就成了让自己也略感脸红的一种奉承。但相信爱着文字的你们都会有相通的感觉,也就不怕酸着你们铬着我。
真的,刺猬在文中说的,通过文字疏理自己、平静自己,并在文友的需要、欣赏与文字的相知中找到安放的心,这种感觉就是我最真切的感知(虽然我无力不能如小姐妹们用自己的文字表达出来,但我能通过自己的心感受到你们文字传递到我心里的东西)不用我再迂曲地罗嗦了,就让我直接援引刺猬的文字来直接传达我要表达的意思吧:
1.我们完全独立,却也紧紧相依。
2.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最珍贵的是一种欣赏。这样的感情可以不是爱情,却比爱情来的深沉。
3.爱,就是需要。到最后,陪着我看细水长流的,就是来自五湖四海的文友了。4.让文字像河边的水草,就可以让灵魂找到归宿。我想,我是幸运的人……
好了,援引就到这儿吧,相信大家读了文都会有差不多的感觉吧。最后,还要说一句:到了这儿,有了你们,我们就像鸟儿找到了巢穴,这是我们大伙儿最开心的事,愿小姐妹们整装待发,婉转地鸣唱、奋力地振翅高飞!对了,还惦记着必须说出来的,就是文中那两张插图照片,也是超级超级喜欢!
风吹沙@刺猬:
想起李元胜的诗,《我想和你虚度时光》,比如低头看鱼 /比如把茶杯留在桌子上,离开 /浪费它们好看的阴影 …我想和你互相浪费 /一起虚度短的沉默,长的无意义 /一起消磨精致而苍老的宇宙 ……
与小伙伴们在一起,需要这样的诗来配。很欣喜的是,以为就此茕茕孑立,不想从此柳暗花明,我要大大地凡尔赛一下。
周平@刺猬
写得好美。灵魂有了归宿,鸟儿有了巢穴,鸣有和声,思有碰撞,好不快乐。喜欢现在的你们。
Sun@绿风@般若小仙@风吹沙:
这两天很气愤,绿风的“劲草知风”,公众号无端的就没有了,不见了,那么喜欢、心仪文字的人,是何等的心碎 啊?
这也是小姐妹们相互交流、倾诉、慰籍的娘家呢
当天夜里行侠仗义、疾恶如仇的三少掲杆而起,拔剑六问腾讯公众号?虽是温和建议,剑剑直指不公平、不透明、不公正的公众平台。
连夜,正义果敢、坚强不屈的刺猬便申请了新的公号~思想的鸟巢,
刺猬说,“人是思想的芦苇,这里是自由的鸟巢。我们的生命因为遇见变得越来越开阔。
遇见有缘人,是心灵的摆渡,遇见书籍,是灵魂的破晓。”
一像机智沉稳、理性深刻的沙沙留言:
“没有一只小鸟不想起飞”,意味深长、寓意深远……
当天绿风一篇檄文拔地而起,一挥而就《世界愈脆弱,你我愈坚强》得到了文友们的广泛赞誉,也鼓舞了众姐妹不要脆弱、忘记悲痛、坚强的写起来
今天,文友小仙又翩翩而至
《犹如节气般个性分明的姐妹们》仙气十足的用节气赋予了姐妹们鲜活、灵动的小文人的模样,还配有小仙女的图片,文如其人,栩栩如生,感谢小仙美文,一饱眼福啊
新进群的文友沁,昨天还作词声声慢安慰绿风,以文会友、姐妹情深
遇到你们真好,看到你们执着作文、率真做人、坦诚做事,高兴,祝福你们在鸟巢里叽叽喳喳,飞出鸟巢要振翅高飞,飞累了街泥回巢,继续唧唧 ……
丁佰胜@刺猬:
因为我们在现实生活中被迫磨成了没有棱角的圆球,所以在我们内心深处就会住进一只刺猬。它长着长长的刺,这些刺能很好保护我们内在的柔弱与善良,同时也能让我们的个性向外健康生长。
川美眉@刺猬:
刺猬的文字总是那么清新睿智,有很多次直击心灵,真的喜欢也钦佩这么年轻的心,充盈着润爱温婉洒脱与睿智,我想跟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有关吧?
因文字而结缘因阅读而亲近,这种缘分多么奇妙?任他们收割韭菜,任喷子张牙舞爪,这一群有爱的姐妹如春花悄然绽放,如秋实灿然结果,婀娜多姿的丽花怦然开着艳丽了四季芬芳了流年,甚好💕
仍然@ 刺猬:
文字与才情如初夏的明媚,生于秋季的我由衷向初夏的美好致敬。
邹健@般若小仙:
哇塞!这群里的小姐姐们,不但个个貌美如花,而且才气横溢,仙气怒放。
我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文字形容了。
树上的女爵@般若小仙
挨着认识了一遍,姐姐妹妹们都个性鲜明,才思敏捷,节气的比喻好形象。
麦子@风吹沙:
虽然既使只是做只鼯鼠,也不能保证会完全保全。但在这无处不有,无时不在的天罗地网里,那些可以说强大到不可方物的机构、团体及大佬们,都一个个束手就擒、哑口无言。我们,一个个连草芥都谈不上的微尘们,还能如何?但是,只要还有口气,就努力地活着。活着,就努力地向上、向外、发着微光,给自己力量与希冀的同时,也暖着与照着别人。这不,又复生又重活了吗?也许某一天,这一缕缕的光亮也好、春风也罢,将会漫成一片绿遍大地的每个角落
三少@风吹沙:也不是怂,不死磕也是一种智慧。在强大的机器面前,我们太弱小,那种无力感有时真的挺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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