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律很会享受豪华的生活,也很会搞建筑设计和土木工程。他依马萨达的山体走势设计了一套引水系统,包括筑坝和两条沟渠,把降雨从西北面的高坡一直引到各处十几个巨大的蓄水池,它们可以存贮40000立方米的水。雨水净化之后,再由蓄水池沿着井然有序的管道供给宫殿和营垒,除了供饮用之外,还可以供沐浴之需,甚至还有游泳池的用水。

    给我印象较深的宫殿设施,是位于山体南部的一座温泉浴室的遗址。根据考古发现,这是一座宽敞的罗马式浴室,跟现代的桑那浴室相似,里面的墙壁上原先应有精制优美巨幅壁画,地面上也应是色彩绚烂的地板,地板由许多石墩柱支撑,地板和石墩柱之间流动着高温热水,提供蒸汽。

    罗马贵族常在浴室会见客人,这是古罗马人的生活方式。想当年,希律也一定会在浴室会见他的贵宾。浴室外,还有体育场,类似于现代的健身房。希律跟客人在健身房玩玩健身运动,出身大汗,然后到浴室洗沐,喝茶谈事。

    除了马萨达之外,希律还在犹大地各处修建宫殿碉堡,以防护自己的小王朝。可是,虽然有铜墙铁壁似的森严体系,希律心中没有一日的平安,生怕哪一天有人会要他的小命,夺取他的江山社稷,他处处提防,疑神疑鬼,惶惶然不可终日。他曾下令杀死自己的三个亲生儿子,还以无中生有的“通奸罪”处死了自己的妻子米利暗,所以连他的罗马主子对希律的人品都嗤之以鼻,说“宁当希律王的猪,也比当他的儿子要更好”。希律晚年,因有几名东方博士到犹大地来寻拜刚刚出生的、生来要当犹太王的耶稣,希律害怕得要死,于是下令将伯利恒境内两岁以下的男婴统统杀死。杀婴令下达的不久之后,约公元前4年,希律自己患怪病而死于耶利哥。有人又说,他是因患病,痛苦难当,自杀而死。

    希律统治期间,偶有罗马军团驻扎在马萨达的附近。希律死后,马萨达一度变得乏人问津,门前冷落鞍马稀,希律生前糜耗巨资所进行的浩大建筑工程,几近荒芜。可是,马萨达故事还没有完。
▼古罗马人浴室的示意图▼
▼希律所建的罗马式浴室的遗址,墙壁上有精制的巨幅壁画,现只留下一些斑驳陆离的色彩▼
▼浴室地板由石墩柱支撑,地板和石墩柱之间流动着高温热水,提供蒸汽▼
▼马萨达上供水蓄水系统的示意模型▼
▼蓄水池▼
    自从公元前63年,罗马大将庞培率军攻占耶路撒冷之后,罗马帝国成了犹太地的主人。许多年以来,耶路撒冷的犹太人常常跟统治他们的宗主罗马人发生激烈冲突,主要是由于罗马人不尊重犹太人的宗教律法,或者轻意地故意地践踏犹太人的圣殿区,这一点是显而易见的。这种形势若任其发展下去,迟早有一天,两者间的磨擦星火会点燃会燎原而酿成一次灭顶的大火灾。果然,当时间推移至公元66年的时候,犹太人揭竿而起,第一次犹太人反罗马大起义(The First Jewish Revolt)终于爆发了。

    罗马帝国新任命的犹太省巡抚盖修斯‧弗洛斯(Gessius Florus)从犹太人圣殿的宝库中强取了十七他连得的金子,声称他拿了这钱是充国库所用,因为犹太人拖欠了本应上缴皇帝尼禄的税款。弗洛斯的言行再一次亵渎了犹太人及其圣殿,犹太人像以前一样奋起反抗。面对此景,弗洛斯不忧反乐,他认为激发犹太人反抗的策略终于奏效了,而且这正是掠夺耶路撒冷的一次大好时机。他派出罗马部队从凯撒利亚出发,进军进入耶路撒冷。随后,冲突不断升级,一场犹太人反抗罗马的起义战争终于被完全激发起来。几个月下来,双方战事各有胜负。但是,犹太起义军越杀越多,越杀越强,罗马人最后不得不派出罗马帝国一支久经沙场的王牌劲旅、号称“雷电军团”的第十二军团,向犹太地杀来。犹太起义军却全歼罗马第十二军团。这让罗马皇帝尼禄极为光火。公元67年,尼禄起用了能征惯战的大将军维斯帕先(Vespasian,又译韦斯巴芗)担任军团统帅远征犹太省,并增派了三个军团开赴犹太地区。维斯帕先则提拔自己的长子提图斯(Titus,又译提多)为副帅。父子两人连袂向中东赶来。几经交手,公元70年8月30日,按犹太历来算,是3830年亚布月9日,提图斯率罗马军团终于攻进耶路撒冷,并将第二圣殿彻底摧毁。

    起义军残部逃出耶路撒冷城。其中,由奋锐党所属的、名为“袭家利”(Sicarii)的一些组员跑到了马萨达城堡的堡垒中。所谓“袭家利”,字面意思是“持匕首的人”,他们是犹太人奋锐党中一小撮极端分子。曾记否?耶稣基督拣选的十二门徒之中就有一名叫西门的奋锐党人。

    当年跑到马萨达的约900多名起义者。他们到达马萨达之后,登上要塞,利用当年希律王打造的军事防御系统,以图长期据守。沉寂多年的马萨达又一次进入历史记载。约瑟夫的史笔在他的著作《犹太战记》中详述了马萨达起义军抵抗罗马人的努力和马萨达被罗马人攻陷的经过。

    由于马萨达四面都由深谷环绕,只有沿着东西侧的两条盘山小道才能攻上去。所以,无论罗马军团如何进攻,都难以得手。犹大地继任的罗马总督西尔瓦(Flavius Silva)想出了一个没有办法的办法,他命令罗马军兵围绕着马萨达要塞修筑攻城墙和坡道,位置正在挡住西侧小道的哨塔背后,然后沿着坡道用无数的石块垒起一座石坝平台,平台上再建铁皮包住的哨塔,在哨塔中安置攻城炮弩,撞城捶等等。罗马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工事建成,终于发起进攻,用炮弩在马萨达西侧城墙打开一个缺口,然后用撞城捶将这处城墙撞坍,罗马士兵又向城上投掷火把,将起义军的防守设备烧毁。

    起义军眼看城池将破,他们不愿被俘为奴,也不愿死于敌人的屠刀之下,而是选择了集体自杀。但是犹太律法不允许他们自杀,于是他们先将自己的妻儿杀死,然后剩下的男人抽签,选出一些人来先杀死其他男人,然后这些人最后再自杀。

    约瑟夫在《犹太战记》记载了起义军领袖对所有义军的最后一次讲演,大意是说:

    很久以前,我们就曾下定决心,除了上帝之外,我们既不会服侍罗马人,也不会服侍其他任何人。现在用行动证明这一决心的时刻来到了,我们是最先拿起武器反抗罗马人的,也是最后仍在拿着武器反抗罗马人的,我们绝不能玷污我们的荣誉,让我们的妻子蒙羞辱,让我们的孩子被掳为奴隶。我们仍有自由,选择与我们所亲爱的人一同死去。当他们上路之后,让我们彼此之间献上这种慷慨的服侍。但是,首先我们必须放火毁掉我们的财产和堡垒,只留下我们自己的各种供应。让罗马人知道,并不是饥饿征服了我们,而是说我们宁可死也不愿意受奴役。......一个人的不幸是活着而不是死亡,因为死亡能将灵魂从囚禁他的必死的身体中解脱出来,那么为什么我们这些欢迎象水面一样宁静的人惧怕死亡呢?......让我们死得像自由人一样,与我们的妻子和儿女死在一起。不要让罗马人为他们的胜利而快乐,我们倒要让他们因我们勇敢的死亡而震惊。

    公元73年5月2日大早,当罗马人终于攻进马萨达时,他们原以为会遭遇义军的顽强抵抗,但出乎意料的是,他们面对的是死一般的寂静。当罗马士兵到达山顶时,被眼前的情景吓傻了,他们面前全是相拥的尸首,没有一个活人,粮草茅舍全部被烧掉。最后,总算在地下水道中找到了2个女人和5个儿童,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罗马人终于在犹大地攻克了义军的最后一个堡垒,但是他们好像高兴不起来,出于对马萨达义军的尊敬,他们将900多具尸体好生安葬。

    马萨达城堡后来一直被人遗亡了近1800年。到1838年,它的遗址被两位美国考古学家发现。1960年代,以色列著名的将军兼考古学家伊高亚丁(Yigal Yadin)负责了马萨达遗址的发掘工作。他们发掘大量的宫殿遗存,还有犹太义军抵抗罗马军队所用的设施和石制炮弹,还有犹太人的祈祷用的会堂,甚至还有犹太义军在最后时刻抽签杀死战友的签牌,上面有义军士兵的名字。借着这些历史实物,加上约瑟夫史笔的记载,马萨达义军的英雄事迹重新复活在以色列人的心目之中。犹太人这种“不自由,勿宁死”的风骨形成了“马萨达精神”。如今,每当有以色列的新兵入伍以色列国防军,他们都要被带到马萨达来进行宣誓,他们的誓词非常简单,那就是:“马萨达永不再陷落”。

    当我们踏在马萨达遗址上,可以看见,当年罗马人的兵营仍在,为攻下马萨达所筑的坡道仍在,被攻陷的残垣断壁仍在,只是没有了双方攻守的交战声和呐喊声,也没有了希律的豪华宫殿。我的脑海中蓦然蹦出一句话来:“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辛弃疾词)。嗨!任何人手所造的工程,城堡也好,要塞也好,无论多么的坚固,多么的高大,总有被摧毁的那一天。在这个被罪污染的世界,我们也时时遭遇黑暗势力的不断攻击,凭我们自己,很难不被攻破,只有神才是我们的避难所,才是我们永远长存的最坚固的城堡,才是永不陷落的马萨达。正如大卫王在《诗篇》(18:2)中所吟唱的:“
耶和华是我的岩石,我的山寨,我的救主,我的神,我的磐石,我所投靠的。他是我的盾牌,是拯救我的角,是我的高台。

    这时,有数只黑压压的雀鸟在天上盘旋,在遗址上空随意地翱翔,在苍凉的高坡上投下了几枚跳动着的黑影。其中一只忽然降下,落在棚屋之下的石岩上,眼睛眨动着盯着我们这些从远方来的陌生人,然后它长叫一声,展开自由的翅膀,搏击长空,飘然而去。

▼罗马人修筑的攻城坡道▼
▼黄色方块之处是当年罗马兵营的驻扎处▼
▼罗马军队攻陷马萨达城墙的地方▼
▼犹太义军在最后时刻抽签杀死战友的签牌,上面有义军士兵的名字▼
▼以色列的新兵入伍以色列国防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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