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威尔将军：传奇而矛盾的一生

【编者按】为了防备“风沙”，只好弄N个平台，手忙脚乱的。来不及写奥尔布莱特了，把之前鲍威尔去世的文章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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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们要讲的是越战老兵中最著名的一位。

他在民主党、共和党总统任期下均担任军方要职，1995年正式注册为共和党人。

他被共和党总统小布什提拔成为首位非裔国防部长，但是又公开支持过民主党总统候选人林登·约翰逊、巴拉克·奥巴马、希拉里·克林顿和乔·拜登。

他为自己的族裔创下过数个了不得的第一，一些人认为他本有希望成为美国总统。

对于读懂今天美国政治的人而言，也有共和党人会把他叫成RINO（“犀牛”，指那些混在共和党里面其实行民主党之实的政客），而民主党选民尤其极左翼未必都喜欢他，包括美联社在内的几家主流媒体都在新闻中不避讳地回顾了著名的“洗衣粉事件”，他当年在联合国做伪证，直接导致美国第二次出兵伊拉克的那段历史。

他，就是鲍威尔将军(1937-2021)。

从全C生到战斗英雄

1937年，鲍威尔出生在纽约南布朗克斯(South Bronx)的一个牙买加移民家庭，码头工人和裁缝的儿子。这个社区是纽约大量贫苦家庭生活聚集的地方。

谁能想到53年后，小布什总统会在2000年12月16日宣布选择他做国务卿，同时说了一句话，“这是一个伟大的日子，南布朗克斯社区的儿子接替了由（建国先贤）托马斯·杰斐逊首先担任的该职务（国务卿）。”

当然，同样没人想到的是，再过21年，也就是当下，纽约这个区的委员会正在要投票决定，是否要移除市议厅里有百余年历史的杰斐逊雕像。

鲍威尔上了纽约城市大学，按照他自己的回忆，在大学时候他是主修地质学平均成绩为C的学生。这可真是一个糟糕的开局，普通人可能就此被烂专业耽误一辈子，但是鲍威尔不是一般人，再说这里是美国。也就是说，如果你不巧大学拿了一堆C类成绩，你还可以准备去奋斗当总统，比如小布什和拜登；如果你大学退学了，那就目标降低一点，当个副总统好了，比如耶鲁辍学生迪克·切尼。

就是在大学里，鲍威尔参加了学院的后备军官训练队(ROTC)计划，被培养友情、纪律严明和目标明确的氛围所吸引。他潜在的美式“武状元”的素质，也开始展露头角。

作为军校生，鲍威尔遇到了人生中的第一位伯乐，加入了潘兴步枪队，这是一支由第一次世界大战中的美国高级指挥官，约翰·潘兴(John Pershing)将军创办的演练队。

1958年大学毕业后，鲍威尔被任命为陆军少尉(second lieutenant)，从此开始了自己35年的军旅生涯。

他曾两度上越战战场，成为炮火中带伤而归的战斗英雄。

1962年，第一次开赴越战前线。一次战斗中，鲍威尔掉入一个竹林陷阱，一条带毒的荆棘穿透了他的足骨。

1968年，二度参加越战，鲍威尔所乘的直升飞机发生坠机，九死一生中捡回一条命，他在脚踝严重受伤下多次返回燃烧的直升机中，营救包括查尔斯·盖蒂斯少将在内的其他战友，由此被授予英雄士兵勋章。

战争，有正邪之分和不同的发动理由，但也总是存在伤及无辜。多年后他在自己的自传中回忆那段历史，“一种腐蚀性的野心主义感染了军队，我也是其中之一”。

鲍威尔的军旅人生也就是横跨40年的美国外交史

恰如一支潜力股的成长一样，鲍威尔迅速进入人生的指数腾飞期。1973年在Korea升为营长，1976年成为101精锐空降师旅长。他被战友们称为“踏水行者(water walker)”，这是部队里对天赋异禀的将士的昵称。

1979年，42岁的鲍威尔被提升为一星准将，成为当时陆军最年轻的准将。

在担任国防部长卡斯帕·温伯格(Casper Weinberger)的高级军事助理之后，鲍威尔又于1986年春天前往指挥第五军，在冷战末期跟西德的75,000名士兵一起并肩作战。

仅仅五个月后，里根总统将他召回华盛顿担任国家安全顾问，在这个职位上，他在帮助美国开启与戈尔巴乔夫合作的新时代方面，发挥了关键作用。

1989年鲍威尔离开白宫，返回领导陆军司令部。这次晋升让他成为陆军历史上，第四位非裔四星上将。

从1957年的夏天，那位离开位于北卡军事基地回纽约家的路上，被迫要使用加油站的隔离洗手间的黑人小兵，到32年后成长为一名威震四方的将军，鲍威尔实现了人生的逆袭；而与此同时的美国也完成了自己的涅槃，战胜了种族隔离的历史，张开双臂拥抱任人唯贤。

1989年10月，鲍威尔担任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职位在14名高级四星级军官之上。不久前批准的戈德沃特-尼科尔斯法案，又使该主席职务拥有成为“总统和国防部长的首席军事顾问”的权力，鲍威尔则是第一位全面行使该权力的主席。

鲍威尔将军与当时的国防部长切尼一起，主持了一支现役军队，该军队自冷战高峰期以来已缩减了四分之一。

如果此前更多都是有关英雄的出道和羽翼丰满，那么接下来，就关于一个可以屈驾时代的人物如何定义历史的过程，也是距离我们很近依然在影响我们生活的几段现代战争史。

90年代初，苏联铁幕倒塌，但是当伊拉克军队于1990年8月跨过国境线入侵科威特之刻，世界和平的浪潮戛然而止。

最初，鲍威尔给美军的建议是谨慎行事，并主张对萨达姆·侯赛因的政权实施制裁，而不使用军事力量。但是总统老布什(乔治·H.W. 布什)没有采纳他的建议，而是下令发动袭击，将伊拉克军队赶出科威特。于是世界人民通过电视，看了一场类似于科幻片一样的美军主导的现代战争。

鲍威尔负责监督军队，在沙特沙漠中集结了超过500,000名士兵。

无论是从效率还是从花费或是从国际联盟而言，第一场海湾战争都堪称军事上的完美行动。彰显了美国作为民主国家的领军气质，和雄厚的军事势力。只是，宗教和文明的冲突，也在如影随形。本质上也是因为这场战争，美国大兵和基督教文化空降中东沙漠，深深地刺激了本·拉登这样的极端宗教分子，内心燃烧起熊熊的复仇火焰。

鲍威尔主义也催生于那个时期。

1991年与伊拉克的第一次海湾战争和1989年美国入侵巴拿马，美军在几天的闪电战中突袭了该国并俘虏了其领导人曼努埃尔·诺列加(Manuel Noriega)，同时也成功冶炼了鲍威尔主义。这一改美国军方在长期的越战消耗中产生的挫败感，如果美国要使用武力，它应该具有压倒性和决定性。这就是军中赫赫有名的鲍威尔主义。

其实作为一名军人，鲍威尔并非只有铁血而缺乏怀柔的一面，1993年，他拒绝了对波斯尼亚塞族人使用武力。他也支持留下削弱的萨达姆侯赛因政权，作为对抗伊朗和叙利亚的堡垒。因为鲍威尔担心，如果侯赛因被推翻，他的位置会被更糟糕的人取代。

在他1993年担任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的最后几天，18名美国士兵在索马里摩加迪沙追捕军阀时丧生，两架运输直升机被击落，被称为“黑鹰坠落”。参议院军事委员会的一项调查指责鲍威尔和当时的国防部长莱斯·阿斯平，让陆军突击部队没有得到足够的保护。

同年十月，走完35年军旅生涯的鲍威尔退役。

回看他的军中职业生涯，鲍威尔将军军功上总体瑕不掩瑜。他主导的美军，赢得了几十年间里难得的速战速决的决定性胜利，个人声望也一度达到顶峰，“新世纪的艾森豪威尔”的美誉呼之欲出。

随着他自传的出版和被热追，不少人认为他有望冲击1996年的总统大位。但是在跃跃欲试了一小段时间后，他宣布无意角逐。

也就是从1996年开始，他从独立候选人注册成为了一名共和党人。

2000年，鲍威尔被小布什选中进入内阁，成为美国历史上首位非裔国务卿。“鲍威尔将军是美国英雄、美国榜样和伟大的美国梦的代言”，小布什如是介绍自己新国务卿。

其实早在十年前，克林顿总统曾向他抛出同样的橄榄枝，当时他回绝了。而这一次，他欣然接受。某种程度上而言，鲍威尔是个“布什共和党”，他的投票记录在小布什之后，便已经绝迹于支持任何共和党总统候选人。

可惜蜜月期以后，无论是在跟小布什总统的配合上，还是跟副总统切尼的关系上，鲍威尔都出现了各种裂痕。由于上任后缺乏跟小布什的沟通，他不得不公开修改自己的立场，在阻止北韩发展核武器上采取更为强势的姿态。而跟切尼及党内更为保守翼的不和，让他渐渐在外交和国防事务上开始被孤立，这也埋下他终究只做了一任国务卿的伏笔。

2011年，9月11日，本·拉登的基地组织发动的恐怖袭击，成为标志着美国国力巅峰转折性事件。因为把持阿富汗的塔利班帮助窝藏基地组织，美军很快入侵了阿富汗，用8个月的时间赶走了塔利班。但是王师的铁骑并未止步于此，小布什的保守翼内阁开始策划一项新的战争，进入伊拉克彻底消灭萨达姆政权。

其实第一次海湾战争基本还是成功的，96年也是鲍威尔声望最高的时候，尽管他最终也没有出来选总统。败笔恰是即将发生的第二次，不过那时候美国国力正盛，又发生了9·11。

鲍威尔个人本是反对推翻萨达姆政权，他警告小布什，入侵伊拉克可能会破坏中东的稳定，扰乱石油市场，并分流与基地组织未完成战斗的政治支持和资源。2002年8月5日，在与小布什的两小时会议上，鲍威尔引用被称为“陶器谷仓(Pottery Barn)”的一句俗话，“你一旦摔破了，就得归你收拾残局。”

或许鲍威尔始终有颗辅佐真命天子的臣子之心，他只是列出建议选项，但是并不认为除了总统之外的任何人可以越权决策。

结果历史给鲍威尔将军开了个玩笑，最后关头在情报部门错误信息误导下，反而被小布什政府指派，成为联合国(UN)上的美方发言人，经历了让他恐怕要折寿几年的人生一页，作伪证的背锅侠。

2003年2月5日 UN演讲

一个本是反对出兵伊拉克的将军、国务卿，但是在布什政府将伊拉克和基地组织联系起来的明确努力中，在最后关头被错误的情报击中。于是他在联合国上表示，伊拉克的致命武器可能随时提供给恐怖分子，用它们来对付美国或欧洲。

虽然不少联合国成员国对于鲍威尔的演讲依然存疑，但是他在美国国内不少人心目中颇有一言九鼎的威望，这成功扭转了美国的民心，让支持战争成为主流。2003年3日，第二次海湾战争爆发。

很快，美国人发现不存在所谓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真实的，只有情报部门的严重失误，如果不说是赤裸裸的谎言的话。

不清楚这是否成为他的个人转折，鲍威尔从UN作证和第二次海湾战争以后，越来越对小布什那伙人的反恐操作有批评意见，也导致他开始在内阁中失势。2004年1月，他提前离任国务卿。

这是不是他变成支持民主党的背后的原因，我们只能猜测，可惜感觉所托非人。本质上民主党建制派跟共和党建制派底色所差无几，都是全球主义者，意识形态挂帅，也是容易发动战争的分子。或许鲍威尔人生早年经历的种族隔离，也是让他走不出族裔政治的局限，两次支持奥巴马的根本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