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书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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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梦想，不是幻想，是非常大胆的梦想，为了幸福，我必须完成我的人生。对我来说，满足就意味着工作
            ——西蒙娜·德·波伏瓦
“女人不是天生的，而是后天成为的。”我们都知道这句话出自波伏瓦，出自她的代表作《第二性》。“女性主义先驱”，萨特一生的情人，也是我们对她浮光掠影似乎又根深蒂固般的印迹标签，但真实的波伏瓦离我们的固有印象中的她到底有多远呢？
作为生前就是公众人物的波伏瓦，很在意自己在后世心中的形象。她的自传曾在生前以四卷本的形式出版，其他作品中也包含有自传性的内容，这些都形成了人们印象中波伏瓦的形象：萨特思想的追随者。
1960年，波伏瓦在巴西的签售会
但随着1986年波伏瓦去世后，她的日记和信件被公之于众；1997年，波伏瓦给美国情人的信件出版；2008年，波伏瓦学生日期的日记面世；2018年，人们发现了波伏瓦写给另一个情人的信件；同时期，波伏瓦的养女搜集到了波伏瓦当时为《时尚》《时尚芭莎》撰写的杂志文章等等，基于对这些资料的整理和记录，来自牛津大学的多年研究萨特和波伏瓦的学者凯特完成了《成为波伏瓦》这本传记，让作者惊讶的是：波伏瓦生前将她的很多故事隐藏在了黑暗中，那是一个矛盾复杂的波伏瓦。这本书于2021年由中信出版社出版，目前豆瓣评分8.9分。
作者用“紧张不安，甚至到了战战兢兢的地步”来形容撰写这本传记的心情，她想展现一个有血有肉的波伏瓦，在波伏瓦不同各个阶段朋友的讲述中和往来繁复的信件中，一个哲学家形象的波伏瓦缓缓展现在眼前——这也是曾经被很多人忽略的。
01
19岁的波伏瓦：
不要做德∙波伏瓦小姐，
要做你自己
幼时的波伏瓦（右）和母亲、 妹妹
波伏瓦出生于20世纪初一个没落的法国贵族阶级家庭，她的爸爸是一位只享有贵族头衔却没有继承权的贵族后代，为了家族的体面选择了自己并不喜欢也志不在此的工作；她的母亲家庭富有，但却因为受重男轻女影响未得到丰厚的嫁妆，这也为后来生活的拮据导致两人感情破裂埋下了伏笔。波伏瓦是家庭中的第一个孩子，虽然家庭已经没落，但她一辈子都生活在时髦的巴黎第六区，也一直最爱巴黎。
小时候的波伏瓦父母感情很好，她的父母重视教育，也经常夸赞她的思想聪颖和爱好阅读，但随着“一战“后家庭状况的拮据和波伏瓦渐渐长大，她开始感到困惑：父母不再希望她继续读书，而是为她寻找合适的结婚对象，也开始限制波伏瓦的行动；父亲整日无所事事，打桥牌，去妓院，喝酒赌博，母亲在忍气吞声后失去了耐性，家庭终日充满了争吵和打骂，这也让波伏瓦开始思考母亲的矛盾：她一面相信自我牺牲和奉献是一种美德，另一方面却因受到的不公平待遇和背叛无比痛苦。波伏瓦问自己：一个人到底是应该自我奉献地过一生，还是应该只为了自己过一生？也在日记中写下了：不要做德∙波伏瓦小姐，要做你自己，不要去追逐外界强加给你的目标，不要去盲从既定的社会结构。
波伏瓦（左）年少时最珍惜的朋友扎扎（受到父母包办的婚姻伤害后去世，这影响了波伏瓦一生）
带着这样的思考，波伏瓦高中毕业后选择了哲学，因为她彻底被哲学迷住了，不顾父母反对拿到了哲学史的高等教育资格证，并决心“要清楚地阐释自己的哲学思想”，尤其是“爱”。1929年，21岁的波伏瓦成为法国史上第一个在男子学校教授哲学的女教师，在令她如鱼得水的哲学圈里，她遇到了传奇中的波罗·萨特。
02
波伏瓦眼中与萨特的关系：
独一无二，但并不成功
波伏瓦和萨特
提到波伏瓦，一个绕不开的人物就是萨特，鉴于萨特在哲学领域的名声更大于波伏瓦，在当时公众对波伏瓦的认识并不够。萨特去世后，巴黎的一些讣告并没有提到波伏瓦。《伦敦时报》《华盛顿邮报》都把波伏瓦称为“萨特的情妇”，谈及了他们对彼此的依恋和坚定，但，为什么没有人把波伏瓦看作一个有智慧的对话者，甚至是萨特思想发展的来源？
而事实上，20岁出头的萨特和波伏瓦在当年国家哲学教师资格考试中分别位列第一和第二名，三人评审团虽然一致认为波伏瓦比萨特更优秀，但还是把第一名给了来自巴黎名师的萨特（要知道萨特之前参加了两次考试都没有通过）——这难道不是一直存在的偏见心理？
波伏瓦在和萨特认识之前，已经有了自己喜欢的人，而且她直言不讳，萨特长得又丑又矮，因为萨特身高155，但萨特思考问题的方式让波伏瓦刮目相看，继而转变了自己对他的看法。最重要的是，萨特鼓励波伏瓦“保持最珍贵的自我，对自由的热爱，对生活的激情，你的好奇心，还有你想成为作家的决定”。（歪个楼，像不像马斯克对他第一任妻子的鼓励：你的书一定可以被摆放在书店）波伏瓦认为萨特真正理解了她的价值观和人生态度。说下当时的社会背景，当时的法国女性没有选举权，也没法开设自己的银行账户，女大学生的比例仅为1.7%。了解了这些，就不难推测，萨特对波伏瓦的欣赏和鼓励是多么难能可贵。
1944年，波伏瓦在双偶咖啡馆工作
尽管波伏瓦称萨特是她一生的见证者，他们能够把彼此当作毫无恶意的读者，把自己像一本书一样完全打开呈现给对方。但随着交往的深入，萨特也开始对波伏瓦指手画脚，因为萨特并不关注也不能接受波伏瓦的情绪，他认为一个自由人是可以做到选择不去关注自己的情绪，伟大的作家要捕捉情绪，而不是被情绪所控制。而波伏瓦认为要写出打动人心的作品，就要先体味生活的各种滋味。这种意识的冲突使得波伏瓦在今后的情感上需要安慰的时候，她会去找其他人，而不是萨特。
波伏瓦的当时的声音记录显示，她并不是萨特理论的绝对拥护者和宣传者，更多的时候，是他的批判者。但毫无疑问，他们是彼此思想上无法代替的伙伴。
波伏瓦和萨特的感情维持了51年，这期间穿插着两人对其他人的情感，但他们始终认为，联结他们的是智识上的深厚友谊。但这不代表波伏瓦一直享受着这种关系，真实的情况是，她也时常会因为萨特和其他女性的亲密关系和暗自伤神流泪，觉得自己掉进了陷阱里，在和友人的通信中，她也写道，自己和萨特的关系并不成功。这不禁让我们感慨：这还是那个在精神世界中与萨特相互碰撞，也不断拥有其他情人的爱慕与帮助的波伏瓦吗？
波伏瓦、 朗兹曼和萨特在吉萨
2018年，波伏瓦的其中一个情人朗兹曼将波伏瓦写给他的信件卖给了耶鲁大学，50年代的波伏瓦在信中说，自己肯定爱过萨特，但他们之间“没有真正的对等，而我们的身体也没有达到和谐”，从波伏瓦的角度看，他们的关系并不成功。
03
波伏瓦的《第二性》：
大多女性历来处于边缘地位
波伏瓦的代表作《第二性》
《第二性》是波伏瓦一生绕不开的作品，这本书在出版时备受诽谤和抨击，波伏瓦本人也受到讽刺和嘲笑，甚至有教会把其列为禁书。——它超越了它所在的时代。在书中，波伏瓦运用了大量经典的哲学和文学教育思想，引用了几个世纪以来关于女性的哲学和神学作品，不免艰深晦涩。
波伏瓦认为女性很容易将自我寄托在婚姻中的另一半和孩子身上，大部分女性在为他人的奉献中找到了寄托，比如波伏瓦的母亲，她相信自己对家庭的奉献是伟大的，但当你所有的快乐都建立在对方接受这些东西上，但却不幸得不到对方的回应，就会遭受失望或者背叛的痛苦，这该如何自洽？
1945年，波伏瓦在做广播直播
在研究中，她很沮丧地发现：大多女性历来处于边缘地位，这种边缘继而导致了女性的局限性，但这种局限性的原因在于她们所处的环境，而不是天生能力不足。
她特别提到了女性气质，认为这是在女性的帮助下被男性创造出来的，他们认为女性是凭直觉行事的、迷人的、敏感的。这种女性气质的“陷阱”在于，它赋予了女性在男性眼中的价值，女性害怕一旦失去这种气质，自己就失去了价值，既而深受矛盾的折磨：她们要么放弃部分自我个性，要么放弃吸引男性的魅力。而男性，却无需受到这种困惑。这些思想在50多年后的今天，仍有着现实反思意义。
04
波伏瓦的矛盾：
真实的内心和隐瞒的事实
晚年的波伏瓦在访谈里被问道：有没有什么是她后悔没有写进回忆录的。波伏瓦回答，她后悔没有在回忆录里坦诚而冷静地记录自己的性事。其实并不仅仅是性方面，在和其他人的感情经历中，波伏瓦在公开出版的回忆录中和她之前未公开的日记中对同一件事和同一个人，也有着完全不一致的情况，而且不止一处。
比如，在1929年，她在回忆录中说和萨特重逢时，她断掉了和其他人的关系，对萨特全心全意，但她同一时间的日记却充满了对其他人的柔情蜜意。
1948年，波伏瓦和情人阿尔格伦在芝加哥
又比如，波伏瓦和自己一位终生女性朋友的丈夫一直保持着情人关系，但她却欺骗了自己的这位女性朋友一辈子，甚至为自己辩解说，“她（这位女性朋友）对每个人都撒谎，所以我们也都不得不对她撒谎”。波伏瓦同情女性受到的不平等待遇，却另一方面在自己的信件中贬低其他的女性，这实在让我们感慨人心的复杂性。
再比如，波伏瓦曾和她的几个女学生们也有过恋情，但她并没有提及她和自己当时的情人以及和萨特的关系，以至于当波伏瓦后来的传记中揭露的这些往事影响到了当事人时，她曾经的情人愤而指责她（波伏瓦）“一生都生活在欺骗中”，感觉自己被利用，被背叛。但在当时，波伏瓦曾告诉萨特，她渐渐开始享受这种关系（和女性学生的情人关系）。虽然在后期，她也不断对这些关系进行了反思，认为自己的做法“对她们造成了伤害”。
尽管这本书严谨、客观，涵盖了之前很多未呈现的波伏瓦的形象：她的踌躇满志与自我怀疑，她的意气风发和万念俱灰，她的求知若渴和恣情纵欲。但我们永远不会知道波伏瓦真实的内心，也无法完全复原她真实的人生。但，最重要的是，我们看到了波伏瓦永不停止地努力成为自己的样子，这也是对我们最大的启示。
波伏瓦在自己家中
文中照片均选自图书《成为波伏瓦》，[英]凯特·柯克帕特里克著，刘海平译，
中信出版集团，2021年3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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