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乌克兰利沃夫的一家超市里，货架上的一侧物品已经被一抢而空，人们在收银台前面排起了长队。 （张雅希/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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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其实乌克兰和俄罗斯民众之间，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 短短24小时，“攻心为上”的宣传战已悄然上演。全球互联网媒体平台上，真假难辨的战况资讯眼花缭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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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南方周末记者 王瑭琳 毛淑杰
责任编辑｜姚忆江
“我前两天还说基辅目前正常，没想到我现在已经在离开的路上了。”2022年2月24日，在乌克兰首都基辅工作的教师亚德伍，正驱车离开乌克兰首都基辅，打算去其他城市避一避。
当天，俄罗斯总统普京宣布，在乌克兰东部顿巴斯地区发起“特别军事行动”。随后，乌克兰首都基辅、第二大城市哈尔科夫、南部港口城市敖德萨等多地传出爆炸声。
为了安抚民心，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一直忙于发表讲话。2月24日下午5时许，他宣布乌克兰与俄罗斯断交，表示将向所有“希望得到武器的人”发放武器，同时再次请求“没有失去良心的”俄罗斯人出来抗议。
俄乌局势剧变，民众五味杂陈。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多年来一直生活在零星战火中。
最为担忧者，是炮火中的乌克兰民众。乌克兰东部卢甘斯克地区政府军控制的什查斯蒂亚小镇附近，连日来炮火声不断，36岁的荻思梦娜带着孩子和父母逃到了地下室。她告诉南方周末记者，如果真的发生意外，她只祈求孩子和父母活着就好。
俄乌冲突升级，引起世界多国表态，部分欧洲国家已表态谴责。拜登则表示，普京选择了一场有预谋的战争。多位欧洲领导人称，这一天对欧洲来说是“黑暗的一天”。
“乌克兰问题有着非常复杂的历史背景和经纬，演变到今天这种局面，是各种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2月24日，中国外交部发言人华春莹在答记者问时表示。
“我们希望各方不要把和平大门关上，继续致力于对话、协商、谈判，努力尽快缓解事态，不要使局势进一步升级。”华春莹说。
2月24日，俄罗斯总统新闻秘书佩斯科夫表示，如果乌克兰方面已准备好就俄罗斯的关切开展对话，普京将同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举行谈判。
佩斯科夫指出，乌克兰政权的更迭，将由乌克兰人民自己决定。
1
“我们决定去其他安全的城市”
“我没有地方可去，这里是我的家，我的家人也在这里。”凯赛娜是乌克兰基辅一家快餐店的服务员，她告诉南方周末记者，听到爆炸声后，她一开始非常害怕，但很快告诉自己，“要保持冷静，并尽可能和家人待在一起。”
凯赛娜听到的爆炸声，是俄罗斯军队向乌克兰数个城市发射的导弹。2022年2月24日，俄罗斯总统普京发表电视讲话，授权在乌克兰开展“特别军事行动”。
在基辅，有民众拍下一段街道上散落导弹残骸的视频。画面中，焦黑残骸碎片布满路面，已被围栏封锁。
“除非俄罗斯拿下乌克兰，否则我不会离开。”凯赛娜说。
乌克兰当地时间早上5点，被不停响起的信息惊醒后，亚德伍意识到情况可能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乐观。“身边很多朋友都在问我离开了吗，他们已经收拾好行李准备出发了。”亚德伍说，自己住在基辅市中心的位置，但可能是自己晚上睡得比较熟，没有听到爆炸声。
醒来后，亚德伍一边回复着朋友们的信息，一边盘算着要不要带家人离开。“我们还是决定走了，去其他安全的城市。”亚德伍说，早上8点的时候，他开车去加油站排队，看到很多车已经在前面等待了。“大家都很恐慌，想要赶快出逃避难。”
当天，基辅公路出口处出现数公里交通堵塞，许多人用各种方式离开这座城市。
“现在，很多外国人都跑到其他国家了。”在基辅戈洛西夫斯卡区的中国留学生王克表示，前段时间去办签证时，他看到很多乌克兰人在排队办签证，当时还不知道他们是逃难，还以为是去工作。
“现在机场都已经封闭了，回国的机票已经涨到了四五万元一张。”王克说，“大使馆让我们待在家里，不要靠近窗户，我也收拾好了一些重要的东西待在家中。”
除首都基辅外，乌克兰其他地区也听到了爆炸声。
王克告诉南方周末记者，据他在敖德萨的朋友反馈，敖德萨当地已经有俄罗斯的部队和战车在马路上行驶。“我的朋友时不时地听到枪声和爆炸声。”王克表示，这位朋友目前已经离开了敖德萨。
据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2月24日消息，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宣布，乌克兰全境进入战时状态，将在全国实施戒严，同时呼吁乌克兰人保持冷静。他说，“我们将战胜所有人，荣耀将归属乌克兰。”
但俄罗斯国防部发布消息称，精确制导武器致乌克兰空军的军事基础设施、防空设备、军用机场和航空队失去战斗能力。乌克兰边防军没有对俄罗斯部队进行抵抗。目前，乌克兰武装部队空军的军事基础设施已瘫痪，乌克兰武装部队的防空力量已被完全压制。
尽管西方警告称袭击迫在眉睫，但乌克兰人对俄罗斯入侵的可能性，仍存在很大分歧。
2月21日晚，普京宣布承认乌东地区“独立”时，住在马里乌波尔市中心的洛斯丽卡，还和丈夫到街上放烟花庆祝。但现在，她和丈夫感到不知所措，因为当地的消息混乱，不知如何辨别真假，道路和检查站也已关闭，阻止他们离开。
在乌克兰第二大城市哈尔科夫，人们涌入地下，远处的轰隆声，在头顶上断断续续地响起。
欧尔格是个网络工程师，他表示俄罗斯使用了信号干扰器，导致网络非常不好。“这里有时会出现俄罗斯火箭和飞机，但大多数都是炮弹。”欧尔格告诉南方周末记者，他住所附近的乌克兰军事基地遭到了轰炸。
“很多人都在外面买东西，大多是之前不相信有战争的人。”欧尔格说，现在食物比货币值钱，价格也在不断上涨。
欧尔格表示，现在乌克兰大部分人都往西部跑，很多外交使团和国际团体也从首都基辅逃到了相对安全的利沃夫。
“我们都觉得战火不会烧到这里，现在就是赶紧囤东西。”就读于利沃夫州立大学的中国留学生张雅希进一步说，因为利沃夫离得远，所以基本上没有听到炮火声，“但老师说暂时不上课了，让我们注意安全。”
“其实乌克兰和俄罗斯民众之间，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亚德伍告诉南方周末记者，和俄罗斯之间有纠葛的，主要是乌克兰那些政治精英、既得利益者，“但当中大部分人，早在好多天前就已经跑了。”
亚德伍希望，这一波动荡尽快过去。
2
战火烧到亚速海
没人说得清这场突然袭击，最初从何时开始。
住在基辅的米娅向南方周末记者表示，凌晨5时许，防空警报声吵醒了她和家人。随后，远处传来“爆炸声、枪击声”。关于乌克兰遭遇入侵的爆炸消息，像病毒一样迅速在媒体网络传播，引起人们的恐慌。
当地时间2月24日清晨7点许，乌克兰国防部官网发布紧急公告，称俄罗斯联邦武装部队入侵了乌克兰。公告称，该国军事和其他重要防御设施遭到袭击，边防部队受到攻击，顿巴斯局势恶化，“乌克兰进入紧急状态”。
约一个小时后，乌克兰武装部队总参谋部公布了更多细节。从中可以窥见，这场突然发动的军事袭击，发生在2月24日凌晨5时许，而乌克兰军事指挥中心、机场成为重点攻击对象。
据公告，袭击开始时，乌东政府军率先遭到了“猛烈炮击”。随后，鲍里斯波尔、奥泽尔内、库尔巴基诺、楚格夫、克拉马托尔斯克、切尔诺巴耶夫卡等地的机场也遭到“导弹和轰炸袭击”。乌克兰边界的一些定居点也受到波及。
此外，乌克兰国防部长奥列克西·列兹尼科夫也发表公开讲话称，部署在乌克兰东部的部队及其他地区的军事指挥中心和机场均遭到密集炮击。
2月24日，俄罗斯国防部官方网站持续无法打开。
不过，俄罗斯卫星中文网24日援引俄国防部消息称，俄罗斯武装力量未向乌克兰城市发起任何导弹、航空兵或火炮打击。但事实是，精确制导武器正在让乌克兰空军的军事基础设施、防空设备、军用机场和航空队失去战斗能力。
虽然空中交火频繁、战斗激烈，但地面部队尚未大规模出现。南方周末记者通过海外社交平台搜索发现，多名目击者发布视频显示，有导弹状武器，从俄罗斯方向飞过乌克兰领空。
除了乌东炮轰、空中交火外，“战火”还烧到了乌克兰南面的亚速海上。
2月24日，俄罗斯卫星通讯社援引俄海运河运署消息称，按照俄国防部指示，亚速海的航运从当日凌晨4时起暂停，何时恢复另行通知。不料，仅七个小时过后，这片海域就发生了船只遇袭事件。
据俄罗斯卫星通讯社报道，俄罗斯库班边防部门称，当日上午11时，在亚速海海域，俄罗斯两艘民用货船遭乌克兰武装部队导弹袭击，一名船员受重伤。文章称，为疏散受伤海员并向灾区提供援助，俄安全局克拉斯诺达尔边疆区边防局已派出护卫艇。
对此事件，乌克兰国防部门暂时未有公开回应。
短短24小时，“攻心为上”的宣传战已悄然上演。全球互联网媒体平台上，真假难辨的战况资讯眼花缭乱。
24日上午，有俄罗斯媒体报道称，俄罗斯部队已登陆敖德萨，已突破乌克兰哈尔科夫州界。乌克兰国防部官网则在24日上午发布公告澄清称，“有关俄罗斯军队在敖德萨登陆的信息无效”。
当地时间24日10时17分，乌克兰国防部援引武装部队总司令瓦列里·扎卢日尼中将讲话称，入侵者的5架飞机和2架直升机被击中，两辆坦克受损，俄罗斯联邦武装部队的几辆卡车被摧毁。“局势得到控制，俄罗斯军队正在遭受损失”。
当地时间2月24日晚，俄罗斯卫星通讯社援引俄罗斯国防部发言人科纳申科夫少将消息称，俄军已瘫痪了乌克兰武装力量的74个地面设施。其中包括空军机场、指挥点、乌海军驻地、防空系统、雷达站等。
3
“毁灭性制裁”
俄罗斯对乌克兰的突袭让世界震惊。美国、欧盟、北约等组织及多国领导人发表了措辞强烈的谴责。同时，以美国为首的多国已初步形成“制裁联盟”，表示加强对俄罗斯的制裁。
当地时间2月24日，拜登在社交平台中表示：“今天上午我已经与G7国家领导人会谈，讨论普京无理袭击乌克兰的问题，我们商定向前推进毁灭性制裁和其它经济措施以追究俄罗斯的责任。我们支持勇敢的乌克兰人民。”
截至目前，所谓“毁灭性的制裁”详情尚未公布。不过，拜登随后在推文中透露，将削弱俄罗斯的“军事现代化、航空航天、船只制造”等能力；压缩俄罗斯“金融和技术的机会”，切断“俄罗斯高科技进口”，“限制俄罗斯成为全球经济的一部分”等。
当地时间2月25日，英国外交大臣特拉斯发表声明称，制裁将对俄罗斯“富豪精英和普京的圈内人士”产生立竿见影的后果。
2月24日，韩国总统府青瓦台与民沟通首秘朴洙贤在记者会上表示，韩国总统文在寅就俄乌危机强调，也将通过经济制裁等方式，“遏制武力进攻并和平解决问题”。
这意味着，美国牵头进行的一揽子制裁，可能覆盖军事、经济、技术等多个领域。“经济制裁”大棒依然是重头戏。
但他们会否用实际行动干预俄乌冲突呢？
前不久，俄罗斯承认乌东两个“独立共和国”后，美国官方就表示，不会向乌克兰派兵。
当地时间2月24日，美国总统拜登再次强调，美国军队将不会在乌克兰与俄罗斯开战。拜登在电视讲话时说：“我再重复一次，我们的军队将不会在乌克兰与俄罗斯发生冲突。我们的军队将被派往欧洲不是在乌克兰开战，是保护北约盟国并在东翼支持我们的盟国。”
2月24日，美国五角大楼发言人柯比就在记者招待会上表示，美国将向北约东翼调派8架F-35最新式歼击机和30多架AH-64突击直升机，以加强部署……
多名乌克兰居民向南方周末记者表示，截至当地时间24日上午12时，街市上还未发现袭击冲突的迹象。来自首都基辅的米娅、中部城市波尔塔瓦市的维拉迪拉娃都向记者表示“暂时安全”。
但社交媒体上广泛传播的影像，足以引起人们的恐慌。大量的滞留在基辅的居民在火车站、银行、商店排队，为最坏的情况做打算。还有人躲进地铁、防空洞等避难设施。
“外国军队和坦克还没开进基辅街上，但谁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米娅说。
中国驻乌克兰大使馆2月25日发布紧急通知称，将分批包机接返在乌中国公民，撤离的中国公民可开始进行人员登记。通知显示，当前，乌克兰国内局势急剧恶化，中国在乌公民和中资企业处于较高安全风险。
4
“乌克兰把牌打得稀烂”
俄乌冲突升级后，当地民众对待国家领导人的态度，多为谩骂和厌恶。
“他成为总统，是为了赚更多的钱和出名。”欧尔格吐槽泽连斯基,“他无法胜任这么重要的岗位，他可能在竭尽所能保护乌克兰，但他只是个喜剧演员。”
值得注意的是，就在俄乌局势急转直下之际，泽连斯基在向大洋彼岸的美国拜登政府“求援”时，却得到了一个爱莫能助的答案。
在此之前，拜登还建议他，要前往乌克兰西部利沃夫“避一避”，保护好自己的安全。
就在俄乌冲突紧张的上一周，乌克兰寡头和大商人,开始乘坐包机和私人飞机离开。网上流传列一份“包机外逃”的寡头名单：乌克兰工业家和亿万富翁里纳特·阿赫梅托夫、政治家和寡头鲍里斯·科列斯尼科夫、智能集团和梅特投资公司拥有者瓦迪姆·诺文斯基……
“乌克兰本不应该至此，甚至可以更好。”祖祖辈辈都生活在乌克兰的迈莫可告诉南方周末记者。
迈莫可进一步解释，乌克兰曾经是世界上第三大核国家，但是主动放弃了所有核武器，经济也在历届政府的折腾中,迅速衰退。“原本有一手好牌，但最终沦落为美俄斗争的棋子，把牌打得稀烂。”迈莫可说。
1991年“苏联解体”，乌克兰从苏联分到了不少“核遗产”，包括1272枚洲际导弹核弹头、2500枚战术核武器、170个核弹发射井。可以说，这足够应付西方国家对它的虎视眈眈。
但很快，一心向往西方的乌克兰“自废武功”，主动弃核。
1994年1月14日，美俄乌三方签署《关于销毁乌克兰境内全部核武器的三方协议》，规定乌克兰要在七年内，将所有核武器运往俄罗斯销毁，美国承诺购买核弹头拆解后的浓缩铀，并向乌克兰提供1.75亿美元补偿，以及1.55亿美元经济援助，俄罗斯则同意乌克兰按比例分享向美国出售浓缩铀的收入。
2001年10月30日，乌克兰销毁了最后一口陆基洲际导弹发射井，实现了彻底无核化。然而，西方并没有履行保证乌克兰安全的承诺，包括对乌克兰的所谓“经济援助”。
在过去的30年里，乌克兰不仅从一个“世界第三”核武器大国，变成无核小国，还从“东欧粮仓”、苏联重工业核心区，变成了欧洲贫穷的无名小国。
随后，乌克兰亲俄势力倒台，亲美势力上台，并由此引发了乌克兰的分裂，以及俄乌关系的决裂。
美国大学校园里的学生为乌克兰声援。（姚佳彤/图）
2021年底，俄罗斯直接向美方摊牌，要求北约“不再东扩，承诺永远不让乌克兰加入北约，军事力量部署退出俄罗斯周边”。
回溯乌克兰局势2021年末趋紧以来，“言论谴责”“经济制裁”和“呼吁欧洲盟友共同制裁俄罗斯”等，一直是拜登政府的回应。
在美俄各自大战略的夹缝中，乌克兰成为了一粒可悲的“棋子”。“付出代价的，是乌克兰自己。”迈莫可说。
（实习生邓颖恒、都又铭、黄凯诗、林娜对本文亦有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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