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红红火火的2017年到来之际，纽约大学上海校友会隆重推出“My NYU Stories”系列访谈，我们将邀请杰出的NYU校友分享在NYU学习的趣闻轶事以及在职业生涯中的体会心得。拟每月在微信公众号中推送一位杰出校友的故事（由一名年轻校友担任记者采访撰稿）。同时，定期举办受访嘉宾与校友们的线下交流活动。敬请关注！并祝所有NYU校友及友人新年快乐，健康如意！
本期受访嘉宾：马文彦 Winston Ma（NYU Law’ 98）
中国投资有限公司（China Investment Corporation，简称中投公司或CIC）董事总经理。美国纽约大学1998届国际比较法硕士毕业（LL.M）并获Hauser Global Scholars奖学金，密西根大学Ross商学院2003届工商管理硕士（MBA荣誉毕业）。赴美留学前，曾在复旦大学先后获得电子材料理学士、国际经济法双学士。
《NYU法学院杂志》封面人物
马文彦先生作为中投公司第一批海外招聘回国的投资主管人员, 是中投私募基金业务和海外直接投资业务的主要创始人员，负责了金融、能源、矿业和高科技等行业的诸多投资项目（2014-2015年外派担任中投北美代表处首席代表）。
马文彦先生是少数成长于中国，且兼有中、美投资银行与金融资本市场法律实务操作经验的专业人士。在纽约华尔街曾先后任职美国达维律师事务所( Davis Polk& Wardwell）资本市场律师、摩根大通（JP Morgan）投资银行部副总裁、巴克莱银行（Baclays Capital）北美股权金融市场部副主管。
Winston在巴克莱资本（纽约华尔街）
出版英文专著《投资中国：转型证券市场中的新机遇》和《中国移动互联网经济（China's Mobile Economy）》等，并曾在纽约大学Stern商学院和清华经管学院MBA课程担任客座教授。2013年荣获达沃斯世界经济论坛年度“全球青年领袖”荣誉，2014年获美国纽约大学杰出校友奖。
2016年8月出版的《中国移动互联网经济》英文版
问：请问您为什么会选择去纽约大学读法律？在纽约大学读书期间有何收获想与大家分享的？
马：我本科是在复旦大学读电子材料专业（90级，包括1年在大连陆军学院军训），但临近毕业的时候，并没有像大多数同学去英特尔之类的高科技公司就职。在1994年，我看到了中美两国正在就“保护美国软件的版权”进行谈判，由于我拥有信息技术的专业背景，我觉得这里面蕴涵着机会，因此就继续留在复旦念法律研究生，期望有机会成为中国知识产权保护领域的先锋。
但有一天，我去拜访一位同住在复旦研究生宿舍楼里的本科同学，却见到不停地有学生敲门来找我的同学，买他放在床下的盗版软件。在那个时候，我意识到可能自己步子迈得太快了，中国的知识产权保护之路还需要一个过程。于是我不再执着于知识产权，但仍然希望能够有机会学习到美国以及跨境法律知识。由于上海在90年代已逐步成为中国乃至亚洲的金融中心，所以我的重点就放在“金融法律”上，去全球金融中心——纽约的法学院深造也成为了非常自然的选择。

美国纽约华尔街一隅
说到学习上的收获，有许多是在金融法律专业之外的。我还深刻的记得第一次体会到中美两国法律间的差异。那是在复旦读法律时，当时我的理科思维惯性还非常大，例如在民法课程上我最注重的是最高人民法院对于民法使用的司法意见。因为这有点类似于物理中已经由实验证实过的理论，而且对于中国律师资格考试也很实用（一笑，嘉宾注）。
而在美国，法院在对法律的具体适用（施用）时，比较注重每个案件事实部分的独特之处，并加以区分；这也是英美法系与大陆法系的区别之一。在纽约大学，我学到了在法律、商业和社会活动中理解人这一因素，以及了解先例和历史的价值。毕业后，无论在律师事务所、投资银行、还是投资机构，理解其他人的文化传统、历史背景以及社会价值都是至关重要的。

问：Hauser奖学金（提供全额学费和生活费）是纽约大学法学院最负盛名，也最难申请的奖学金。您当年从复旦大学法学院毕业即直接申请到Hauser奖学金，是否可以分享一下申请该奖学金的经历。
马：吸引我前往纽约大学法学院的主要原因，一是纽约资本市场无与伦比的吸引力，二是其提供的Hauser奖学金涵盖了申请者的全额学费、往返机票及生活费。Hauser奖学金项目成立于我本科毕业那一年（1995年）。我在1996年申请时，美国法学院鲜有提供奖学金给外国学生的，因此纽约大学法学院和Hauser奖学金无疑是我的第一选择。
参加NYU法学院Hauser颁奖晚宴
谈到申请过程，有必要先说一下美国法学院的学位设置。美国法学院的学位称为JD（Juris Doctor），其申请者都必须已经完成了一个其它专业本科学位的学习（无论是文史哲类，还是数理化类的学科）。从法律教育的角度来看，JD实质上是相当于一个法律的本科学位，所以它的前身叫LL.B（Bachelor of Laws)；不过因为它是学生完成本科学历后的更高教育，所以后来称为JD。已经在外国拥有法律学位和律师资格的，在美国法学院可以申请 LL.M（Master of Laws），这个比较接近于国内理解的法律硕士。
90年代复旦大学的国际经济法双学士项目是模仿美国JD制度设立的，是研究生级的。但因为在国内，JD这一概念还未广为人知，因此当时不能直接把它称为法律的硕士学位。更有趣的是，由于当时中国律师制度还在初始设立阶段，只要拥有本科毕业学位（不需要是法律本科），就可以直接报考中国律师执业考试了。所以我法学院还没毕业，就已经通过了中国律师资格考试（一笑，嘉宾注）。
不过，在美国法学院申请过程中，评审教授可能在比较我和其他传统的中国法律系毕业生时，会觉得我的学习过程更接近美国法律教育理念，而且我的经历也许也更丰富有趣一些，因为毕业前我已通过律师资格考试，所以最后一个学期，就有时间去英国富而德律师事务所（Freshfields）做实习律师，能有机会在上海“大变样”的时代，处理最前沿的外国直接投资的合同业务。猜想这份跨国业务的实习经历也增加了我申请的竞争力。
90年代，处于“大变样”初期的上海
很多人觉得我从物理转向法律是一个很大的跨度，但我看来，法律在某些方面，与物理中的逻辑集合是非常相似的，法学分析和物理研究都讲究环环相扣、脉络清晰的逻辑推理。我在申请纽大法学院的个人陈述（Personal Statement）中，讨论了从法律中寻找善恶道德的标准问题，显示了一个理科背景学生的逻辑思考能力，但又不失人文关怀，也许这与其他国内法律系学生的切入视角会有些不同，因而对我的奖学金申请也有所帮助。
在被纽约大学录取期间还有一个有趣的插曲。起初，我是Hauser奖学金的第二候选人。我收到纽约大学法学院录取通知时，Hauser项目主任John Pagan教授抱歉地通知我没有直接获得Hauser奖学金，而是在候补名单上。同一时间，我也获得了哈佛法学院的录取通知， 一时不知该如何选择！
但出人意料的是，几天后纽约大学Pagan教授邮件告诉我，我的竞争者（好像是一位新加坡的朋友）选择去了哈佛，所以我就顺位获得了Hauser项目奖学金。感谢上帝！虽然我从未见过那一位选择哈佛的朋友，但我也许应该找到并感谢他。几年前，因为获得了沃斯世界经济论坛年度“全球青年领袖”荣誉，参加了哈佛大学肯尼迪政府学院和商学院联合举办的领导力培训，又让我回顾了人生中戏剧性的那一瞬间。
获得NYU杰出校友奖 （左一：NYU校友关系与发展高级副校长 Debra LaMorte， 右一：NYU法学院院长 Trevor Morrison)
问：从纽约大学毕业之后，即加入了美国顶级律所（达维律师事务所）。您觉得纽约大学的经历对您当时进入这家律所及今后的职业发展有何帮助？
马：纽约大学在美国法学院排名前列，美国顶级律师事务所每年都要招聘大量的纽大法学院毕业生。其次，Hauser项目给学生提供了广泛的国际视野，也是美国律师事务所在向国际市场扩张时所青睐的。其三，我在纽约大学主要学习公司及证券法，而达维律师事务所也正是以公司及证券业务见长的，尤其是其证券衍生品团队，一直在美国金融业处于领先地位。恰巧是我有数学物理专业基础，相对容易理解证券衍生品中的数学公式与分析，因此就显得十分吻合了。
问：您在几年的律师生涯后，突然转行去了摩根大通开始做投行业务，后又加入中投担任投资人角色。请介绍下当初做出这些决定背后的故事，同时对有志于进入金融投资行业的校友、以及想从律师转行做金融或其它专业、行业的校友有何建议？
马： 从证券律师到投资银行和资本市场是自然的职业延伸。因为我在达维律师事务所就专注于证券衍生品的法律业务，再加上我的理科背景和MBA学习经历，因此在商学院毕业后，能顺利的加入摩根大通投资银行，成为在纽约新设的一个团队成员，这个团队专门为大型企业客户量身定制金融产品，并为企业客户在兼并收购和融资过程中提供金融顾问服务，同时可以使用银行自有资金参与相关的金融衍生品交易。
华尔街投资银行——摩根大通集团
从华尔街回国后，我加入新成立的中投公司，不但得以参与到更高层面的投资业务中，更让我充分发挥了在中美两地的法律和金融经验。非常幸运，我能够成为中投公司第一批海外招聘回国的投资人员，同时也实现了职业发展中的又一次转型。
回想起来，我个人的职业感悟，或者说给大家的建议，可以概括三方面：敢于冒险，持续调整，寻求协同。
敢于冒险（Risk Taking）：复旦本科毕业时，我是复旦大学电子材料专业的第一名，却放弃了本专业的研究生直升或是去高科技公司就职的机会，大跨度的转去国际经济法专业学习，在当时并不多见，甚而会被视为离经叛道。在美国律所工作数年后，似乎也可以趁着事务所在亚洲大幅扩张时，向合伙人方向努力，但我却放弃稳定而高昂的律师薪酬，投入时间和资金去商学院再充电，回想起来也真是职业生涯中又一次的艰难决定。
有缘的是，我在纽约大学时的法学院院长John Sexton（也是前任NYU校长）就是敢于冒险的代表人物。与常春藤联盟的法学院相比，纽约大学法学院算是后起之辈，但是John以其大胆创新的开拓精神和其独有的人格魅力，将纽大法学院带入排名前列。随后，John又成为纽约大学校长，力排种种争议在中国上海和阿联酋阿布扎比设立了分校，这两所分校是与纽约华盛顿广场总部校园平行的主校园，再加上遍布全球10多个纽约大学校区，使纽约大学成为世界上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全球大学”。John校长和纽约这个同样充满冒险精神气质的城市，对我理解风险与机会有着极为深远的影响。
与前任NYU校长、法学院院长John Sexton交谈
持续调整（Keep Adjustment）：2001年我去密西根大学，当时是同时被MBA工商管理硕士和电子工程硕士录取（总共2.5年的MBA/M.E.双硕士项目），计划在毕业后重回电子材料领域，进入创新科技行业的金融投资。刚到商学院不久，就发生了“9.11”恐怖袭击，这是完全无法预料的。2001年的互联网泡沫破裂，又完全打破了之前的所有计划。当时我综合考虑各方面因素，决定重回纽约金融行业，所以就放弃了电子工程硕士部分的学习，在两年MBA工商管理硕士完成后回到了纽约，加入原先达维律师所时客户摩根大通（JP Morgan）投资银行部， 继续沿着华尔街方向发展，等待未来再调整的机会。
寻求协同（Advantages Synergy）：我很幸运，在现在机构投资人的工作岗位上，之前的高科技专业背景、量化分析能力、中美法律背景、国际金融的工作经验等等，都有协同价值，都能充分利用，因此我能够在投资项目分析上形成独特而全面的视角。前阶段我《中国移动互联网经济》发布了英文版，可算是15年前一段转型愿望的另一种实现吧（一笑，嘉宾注）。对有志于从律师转行做金融或其它行业的校友，也可考虑如何综合职业生涯中的各种经历，寻找最适合自己的、独有的工作方式和岗位，以此激发个人最大的价值协同。

NYU商学院客座教授，摄于2016年9月
问：在忙碌的工作之余，您还在纽约大学及其他学校担任过兼职教授，参与纽约大学校长全球委员会等等。请分享一下从事这些社会、公益活动的经历。
马：在今年11月的感恩节期间，美国耶鲁大学校长彼得•沙洛维关于”感恩能力也是一种核心竞争力”的观点，被广为转发。但较少人注意到的是，该说法摘选自耶鲁大学校长彼得•沙洛维在2014年毕业典礼上题为《学会感恩》的演讲，他同时还面向“即将从耶鲁大学毕业的你们”说道： “当你们有一天收到很多温暖与祝福时，如果能够记住这些就好了。没有一件伟大的礼物可以被‘偿还’，比如受教育的机会。虽然这是你们争取来的，但也是你们收到的礼物。”
对于纽约大学，我永远充满感恩，尤其是Hauser奖学金这么一件“伟大的礼物”。当我在华尔街回纽约大学校园招聘学生时，在Stern商学院兼职教授MBA课程时，或是和校方领导层讨论学校在中国和其他国家的拓展时，从表面上看，或许是我在有意识的希望对母校提供帮助，但实际上，更多的还是我从纽约大学——世界上第一所“全球大学”，从无数优秀的教授、校友、年轻学生中获取最新的思维方式和认知角度。
以客座教授身份在“清华-麦肯锡领导力课程”授课
纽约大学之所以是目前世界上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全球大学” ， 在于它不是一个主校园和分校园的关系，而是形成一个全球化网络，将教学与研究整合在一起的有机系统。在文艺复兴时期，米兰、威尼斯、佛罗伦萨和罗马各为中心，而各地的艺术家又在各地旅行居住，由此形成各流派的交流和共同发展。
在21世纪，当年的米兰、威尼斯、佛罗伦萨和罗马可能就类似于今天的上海、阿布扎比、伦敦和纽约（注：纽约大学在这四城市都有校园，其中上海、阿布扎比、和纽约都是主校园）。所以，在2017年新年之际，祝愿纽约大学，特别是上海纽约大学，成为全球化进程中不同文化交流和教育合作的典范，也为未来的学子提供更广阔的精彩世界！
在NYU阿布扎比主校园
（全文完）
采访者：顾泱 Aaron Gu（NYU Law’13）现任职于美国科文顿柏灵律师事务所驻上海代表处，从事跨境并购、外商投资、生命科学行业监管等业务。美国纽约州执业律师、纽约大学上海校友会理事。
“My NYU Stories”是由纽约大学上海校友会主办的系列访谈活动。校友会保留对本文内容的转载权利。若您需要转载本文内容，请联系校友会相关人员，并征得同意，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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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YU（New York University，纽约大学）成立于1831年，是美国私立大学之一。NYU Shanghai（上海纽约大学）正式成立于2012年，是第一所具有独立法人资格的中美合作大学，由NYU与华东师范大学联合办学。
The NYU Alumni Club in Shanghai 旨在服务NYU毕业校友，会定期组织社交聚会、文娱活动、主题讲座等，努力促进校友之间的联系与合作。上海校友会成员名单如下：
  • Crystal Jie Gao (Stern'00), Adviser
  • Alfred Wong (Stern'94), Adviser
  • Eddie Yonglan Chen (Tandon'95), Adviser
  • David Yu (Stern'11), Adviser
  • Will Hsieh (Stern'00), Pan-Asia Liaison and Communications
  • Jiayi Du (SPS'08), Event Leader
  • Sheila Pan (GSAS'03), Event
  • Aaron Gu (Law'13), Event
  • Jamie Jiamian Yang (Tandon'10), Event
  • Rico Xiaoyu Fu (Tandon'10), Commmunications Leader
  • Dongmo Li (Steinhardt'13), Commmunicatio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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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YU Alumni Club in Shanghai Committee 纽约大学上海校友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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